8月4日之夜的國民議會決議,表達了法蘭西政府向全國性農村暴動的妥協,並承認他們應當擁有基本的‘人權’。
那些成功經歷了市政革命的外省城市,在接到了法蘭西政府的決議後,平民們興高采烈的衝上了街頭,自發舉行了盛大的慶祝儀式,市政委員會的民主激進派政客站在各處人羣前,慷慨激昂的宣示着法蘭西的新生即將開始,所有人都將平等處在公平公正的法律條文下,整個法蘭西王國將徹底廢除所有省區的隔閡,以及任何形式上的特權和貴族教會捐稅!
人民不用再揹負沉重的什一稅和莫名其妙只看出身的各種領主稅,從這一刻開始,他們只需要向自己的祖國——偉大崇高的法蘭西王國納稅!
當然,這些喊話都是民主激進派人士趁機擴大自身影響力編造出來的,在那些因爲底層革命重組市政委員會的外省城市中,國民制憲議會的決議自然會徹底貫徹下去,這些省份的大中貴族則攜家帶口的狼狽逃亡其他地區,甚至是流亡國外。
這些封建貴族逃亡的原因不是暴民衝進了他們的城堡,而是他們恐懼於人民革命爆發出來的力量!
對於在法蘭西王國中掌握龐大資源的大貴族們相比,那些中小貴族纔是最大的利益受損者,因爲他們享有着貴族的特權,卻力量薄弱,在國民制憲議會法令下達後,除了法蘭西王國西部和南部一些貴族勢力根深蒂固的省份外,其他的外省貴族特權都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
等級差別、特權、地方主義被一掃而光,從此以後,所有法國人都享有同樣的權利,承擔同樣的義務,可以從事任何職業,繳納同樣的捐稅,國土實現了真正意義上的統一,舊法國重疊的框架被拆毀,地方習慣法和省、市特權也不復存在了!
可以說,8月4日之夜的決議,不光是挖掘了法蘭西王國舊勢力特權階級,更是將外省和市政廳的所有隔閡打破,在愛國主義的瘋狂傳播下,人們自覺的開始遵守國民制憲議會在8月4日之夜推行的決議,原本觀望的外省法蘭西正規軍,搖身一變全都成爲了支持革命的國民自衛隊,紅白藍三色旗高高飄揚在整個法蘭西王國上空,鳶尾花旗幟卸掉了承擔法蘭西國旗的權利。
哪怕是那些宗教勢力和封建貴族勢力雄厚的省份,也不敢逆着這股大流迎難而上,別說是面對數量佔據絕對優勢的法蘭西其他省份的國民自衛隊,即便是他們自己所在的省份,也有大量的民衆情緒需要安撫!
因此,這些舊勢力濃厚的省份在明面上還是遵從了法蘭西政府的決議,開始象徵性的取消了特權和捐稅,然而,這些掌握着法蘭西王國大量人脈資源的舊勢力大佬們,也不是一點反擊力沒有。
隨着時間的推移,當初廢除所有特權和捐稅的決議被不斷附加上額外的條款,比如說強加於人身的權利雖然被廢除了,但是依附於土地的權利卻被宣佈可以贖買。
這一條完全不違背廢除特權的宗旨,因爲這些土地的地契等文件都屬於貴族所有,總不能無償剝奪對方的財產吧,人人平等不代表人民高於貴族,老百姓的東西都不能被強取豪奪,更何況是貴族們的?
單單這一條,就讓領主和耕種農民之間的捐稅以另一種形勢繼續保存了下去!
農民得到了解放,但他們的土地並沒有被解放,如果農民還想繼續耕種土地養活自己,就必須繳納地租,這是合法的地租,因爲貴族提供了土地,農民提供了勞動力,屬於公平合理的契約交易!
當然,由於特權和捐稅被取消,所以在法律層面上農民和貴族是‘平等’的,他們擁有贖買耕種土地的權利!
可惜,在舊勢力的努力下,國民制憲議會規定的贖買方式條件限制異常苛刻,法蘭西政府不要求領主貴族出示其土地權利的任何證明,也不要求他們出示其祖輩與農民訂立的任何契約憑據!
要知道,土地的價值基本上都是靠這些契約和土地權利證明估算的,結果領主不用出示任何公示土地價格的文件,這塊地要賣多少錢,還不是貴族領主自己說了算?
一幫農民能有多少錢從漫天要價的貴族領主手裡贖買土地所有權?
可以說,這種附加的條款在最大程度上保留了自由派大貴族和資本階級地產主的利益,他們沒有了‘特權’,沒有了捐稅,但仍然可以像以往那樣從農民手裡收取各種形式的地租!
不過,這種法律條文中的細節問題法蘭西政府是不會主動公示出去的,因此農村暴民們暫時只看到了特權的取消,苛捐雜稅的消失,被打破的人類階級。
自然而然的,法蘭西政府獲得了一次全國性的政治勝利,前一刻還處在內戰邊緣的法蘭西王國,在短短一週時間內就恢復如常,外省的市政委員會對這條完全契合大革命思想的決議,沒有任何理由拒絕,也沒人敢明目張膽的觸犯衆怒拒絕執行!
可以說,整個法蘭西王國大半個地區在8月5日到8月11日這段日子裡,完成了特權階級的摧毀,教會勢力和封建貴族勢力雖然保留了一部分己方的利益,但他們的特權卻是徹底消失了,他們即便還能依靠地租過日子,但貴族的種種上等人的優越權利,比如初夜權,打獵權,領地司法權等等全都沒了!
教會更是失去了什一稅這個重要的財源。
法蘭西政府看似既照顧了平民階級,又保留了封建貴族和教會勢力一部分權利,但實則相當於將這倆者全部得罪了。
連國王路易十六也在事後回過了神來,因爲太多太多支持他的封建貴族向國王路易十六訴苦,8月4日之夜不光是將當初逼迫國王路易十六的封建大貴族和僧侶大主教們一網打盡,更是將那些一直支持國王路易十六的宮廷貴族和其他持劍封建貴族給囊括了進去。
國王路易十六再也不能坐觀釣魚臺了,在國民制憲議會執行廢除特權和捐稅的決議期間,國王路易十六爲了抓住他的舊勢力支持者們的人心,拒絕簽署任何形式的關於廢除特權的文件,並與國民制憲議會展開了完全不合作態度。
當然,國王路易十六的行爲除了讓國王一脈的貴族勢力重新找到主心骨之外,對8月4日之夜的決議推行並沒有起到真正意義上的阻滯。
國民制憲議會用自己從國王路易十六手裡躲來的立法權,可以輕而易舉的推行這一政策。
正如賈詡當初預料的那樣,整個法蘭西王國都因爲這場農民革命變天了,影響力甚至比最開始的巴黎革命還要厲害!
不過,巴黎革命屬於打響資產階級革命第一槍的引路里程碑,意義要比這一次農民革命大得多,畢竟法蘭西政府是不會承認他們做出8月4日之夜決議是因爲畏懼農民革命才推行的,國民制憲議會很輕鬆的就把所有的榮耀堆在了法蘭西政府頭上,是革命後這一‘先進’政治組織才使得法蘭西王國得以脫胎換骨。
自然而然的,國民制憲議會這個制度也在整個法蘭西王國獲得了認可,除了利益受損的舊勢力階級,其他階級都認爲這一制度纔是法蘭西王國的光輝未來。
法蘭西政府在推行這一決議時,自然不會忘記巴黎大區內的法蘭西外籍軍團,數萬國民自衛隊開始匯聚,防止任何意外發生,一份法蘭西政府簽署的軍事調令送到了林皓達面前,要求他停止對早已解散的農民起義軍繼續鎮壓和屠殺,並且不準進駐巴黎城。
法蘭西外籍軍團的軍事駐地被擺在了凡爾賽和巴黎之間的一塊平原上,法蘭西政府承諾會負責他們的物資補充,但在法蘭西政府沒有做出新的調動前,不允許林皓達的法蘭西外籍軍團做出任何出格的軍事行動,否則將其視爲叛國行爲!
可以說,平息了全國爆發的農民革命,打破了外省隔閡將幾乎所有的法蘭西原正規軍全部轉變爲國民自衛隊的法蘭西政府,有的是底氣對林皓達下達任何命令,拉法耶特侯爵不再畏懼法蘭西外籍軍團的叛亂。
在1789年8月,是法蘭西政府掌握力量最強的時刻,全國都沉浸在打破所有舊制度和特權的狂歡中,底層的農民和市民正準備享受他們自以爲是的勝利果實,並沒有發現法蘭西政府下發的法律細節方面的不合理之處,而舊勢力階級則在爭相走訪,開始匯聚屬於他們自己的力量,準備向國民制憲議會出擊!
這一次,他們不會選擇全面處於弱勢的軍事對抗,國民議會將會成爲舊勢力階級的戰場!
然而,在林皓達的視野中,法蘭西王國似乎真的要迎來真正的大一統時期,他再次找來了賈詡商議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