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幕後之人
隨着柳笙的話語落下,門外響起了幾聲輕笑,還夾雜着嘶啞不斷的咳嗽聲。
沉重的腳步聲響起,只見一個身着裹在狐皮大氅裡的老者在周管家的攙扶下走了進來。
老者的面容蒼白而疲憊,但一雙鷹目銳利依舊,雖是上了年紀,但身形還是高大挺拔,只是此時看着有些病弱體虛,走起路來顫巍巍地。
柳笙知道,這便是文老太爺。
他停在柳笙面前,笑了笑:“你很聰明。”
柳笙點頭道:“確實,不止一個人這麼說我。”
文老太爺又被柳笙的話逗得哈哈大笑:“你叫什麼名字?”
“我覺得沒必要說。”柳笙是一點面子也不給。
周管家眼皮跳了跳,趕緊低聲說道:“她進門的時候通傳過名字,叫柳笙。我查了一下,也是織造院的人,原本在梨縣織造院,後來梨縣詭異爆發後轉入清河織造院任萬事堂門侍,不能通神,但文書能力很強,曾在《修行理論》上發過文章。”
柳笙沒想到周管家這麼快就把她的事蹟調查得一清二楚,不過這些事情,在她的履歷上寫的一清二楚,只要在織造院體系中有人,一問便知。
文老太爺聽了,搖頭道:“以你之能,做這小小門侍未免可惜,倒不如做我們文家門客?我每月給你十二靈元的月例,你要繼續發文章亦可,我和《修行理論》的梅總編纂十分熟悉,保你的文章能通過。”
文老太爺一開口竟然就是招攬之意。
柳笙聽到那月例數,微微心動了一瞬,聽到最後一句就歇下了心思,暗暗冷哼一聲:“不必了,我的文章能不能通過我並不擔心。”
“好,有志氣。”文老太爺也不着惱,反而有些欣賞。
“不過你爲何覺得我會如此早就佈局?”
柳笙冷靜道:“那個嚇人的鬼故事也是你故意讓老夫人反覆說的吧?如果不是這樣,文大小姐不會堅信不疑這個規則。”
“對於我來說,那句提醒根本沒法說服我,我只是有別的打算纔跟着你設定的規則玩下去罷了。”
文老太爺笑了,淡然說道:“你不受影響一個原因也許是這樣,但另一個原因是你的心志堅定,自有自己的判斷。你看看你的同僚,雖然修爲在你之上,但哪一個沒有被影響?”
柳笙不答話,看着依然昏迷不醒的廖承鵬,還有坐在地上聽着他們對話卻無力起身的付澤,眸光一沉。
“所以,文大小姐的靈性被轉移到哪裡了?”柳笙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柳笙將那詭物的反向吞噬了,但其中只有純粹的詭氣,而不見靈性,只能是本就設定好轉移對象了。
文老太爺臉上的皺紋笑得更深邃了些:“你應該已經猜到了吧?”
柳笙確實是知道,只是想聽他親口確認:“爲什麼要放在文軒寧身上?”
“你有想過過百的靈性會如何嗎?”
“世間所有的人的靈性滿值就是一百點,如果能超過呢?”
文老太爺的眼神銳利如黑暗中出鞘的利劍,閃耀着莫名的光彩。
他回頭看向門外照耀大地的無上神神面,似乎在神往着什麼。
柳笙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答案。
按照這個計劃,文微闌和文軒寧都可以作爲靈性過百的載體,而另一個人註定要犧牲。
但爲什麼是文微闌?
柳笙也這麼問了出口。
文老太爺回過頭,眼神微微一變,似乎有些痛惜很不忍。
但很快他的臉上已經恢復了平靜,靜默了一刻,最終開口:“有些事情,在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經決定了。”
“這個局裡唯一的意外就是微闌竟然有你這麼一個朋友。”
“好了,你確定不加入文家?”說到這裡,文老太爺終是失了說話的興頭,有些不耐煩了。
“不了。”柳笙搖頭拒絕。
文老太爺微微頜首。
他累了,他要回去休息了。
“好,那就這樣吧。”文老太爺沉聲說道,“織造院等人前來調查詭物,竟然確實發現有詭物,但不幸被詭物所殺,無一生還。”
“文家感念勇士們付出了生命的代價從詭物手下拯救了文府上下數百號人,擬捐助一百靈元給清河織造院,以表慰問。”
“如何,是否很合理?”
“所以,你們一起死吧!”
說着,本來動作虛弱遲緩的文老太爺忽然擡眸目光如電,伸手一探,就要抓住柳笙的脖子。
就在文老太爺的手即將觸及柳笙的瞬間,突然背心一痛,他低頭看去,只見一截刀尖自他的心口透體而出,鮮血涌出,浸溼了他的大氅。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幾乎所有人都來不及做出反應。
周管家高聲痛呼了一聲“老爺”,便伸手抱住文老太爺搖搖欲墜的身體。
文老太爺的眼中滿是不可置信,緩緩轉過頭來。
原來是一直坐在角落裡的付澤!
此時付澤面無表情,雙眼中只有深沉的堅定。
雖然他確實中了幻境,還好他經驗豐富,強行脫離了幻境,但還是不可避免地造成了一定的損傷。
所以他一直隱藏在角落,佯裝動彈不得,在柳笙和文老太爺說話的時候默默積攢着體力,等待着時機。
終於,機會來了。
於是,一擊即中。
整個祠堂內一片死寂,文老太爺的身體緩緩倒下,一灘血漸漸在他的身下擴散開來。
周管家跪在血泊中,一臉悲痛地抓着文老太爺的手,痛哭流涕着,彷彿想從死亡中拉回他的主人。
柳笙站在一旁,她的眼中沒有太多的驚訝,彷彿對眼前的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
柳笙揹着翠翠,付澤揹着廖承鵬,一路暢通無阻地走出了文府。
他們殺死了人家的當家老太爺,又順走了人家老夫人的神主牌位,還以爲離開的時候會遇到一些小麻煩,沒想到竟然無人來攔。
但柳笙覺得,這只是暴風雨前的平靜。
“我們先回織造院,把他們送去醫館醫治,這種詭異造成的損傷還是得用一些特殊手段才行,要不然看他們的樣子怕是醒來了也神志不清了。”
付澤說着,在路邊租了一輛雲轎,先將廖承鵬塞進去,再幫柳笙把翠翠也放在轎子裡的軟墊上,然後兩人才坐了上去。
雲轎下一股靈氣往雲朵中一送,緩緩飛至半空,輕飄飄、晃悠悠地往織造院而去。
……
而此時的文府蓬山園裡,身份神秘的小少爺文軒寧正在院裡練劍,忽然骨碌一聲昏倒在地。
這下把他身邊的小廝和婢女都嚇得不輕,圍在他身旁急切地喚着。就連屋頂上守着他的那人也飛身下來,抓起小少爺的手把起脈來。
“脈象平穩,應是睡着了,可能最近修煉太着急累到了。”那人看了半天,略帶疑惑地說道。
“少爺怎會練着練着就睡着了呢!”
那貌美婢女着急了,覺得這也太過於離奇,而且小少爺向來身體康健、精神充沛,怎會突然昏倒呢?
“暫且看不出什麼,先讓少爺回房歇着吧。”
於是那人和小廝一起用力,小心翼翼地把小少爺擡回房裡,放在牀上。
那位婢女幫小少爺除去鞋襪,蓋好被子,還洗了個帕子替少爺洗了把臉,才悄聲退出房間,怕擾了少爺難得的睡眠。
只是這婢女不知道,她剛走出房間,牀上本來雙目緊閉的少爺倏地睜開雙眼。
那眼神,不再是獨屬於少年的清澈如水,而是歷經滄桑的成熟,銳利如鷹隼。
“這一次,我要奪回我的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