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魏是個男尊女卑的地方,就算普通的貴族財閥,都不下三妻四妾,對待女子更是十分的差,凌虐之事,屢見不鮮。拓跋山海更是王爺之尊,尋常耳聞目睹見慣了的,現在面對小樓,居然能說出這種話,一來是因爲被步青主驚到而自我反省了,二來卻是心底莫名情愫作祟。但他是個說一不二的人,且以王爺之尊,對小樓許諾如此,已經算是不容易。
小樓皺起眉頭,茫然問:“鎮北王,我……不明白你什麼意思。”
拓跋山海看着她,認真地說:“有什麼不明白的?我會好好疼你就是了。”
小樓驚得駭笑,看着拓跋山海說道:“鎮北王,你這話太荒唐了,你……想帶我去北都麼?”
拓跋山海點點頭:“這是我的願望,自然要達成。”
小樓說道:“我是大秦皇后,神風的御公主。”
拓跋山海笑的眉眼爛漫,說:“我是北魏的鎮北王,身份正般配。”
※※※※※※※※※※※※※※※※※※※※※※※※※※※※※※
小樓瞪大眼睛,越發覺得此.人不可理喻,說道:“你有沒有聽清,我是大秦皇后!我的夫君是……”
“步青主?”拓跋山海斜眼看着小樓,語氣帶幾分譏諷。
小樓怔住:這是什麼語氣。
拓跋山海說道:“跟你說明白了也.罷,第一,我們北魏的男人,不會在意自己心愛的女人是什麼身份,現在我們那裡的第一美人,不也是幾個部落族長的愛寵?只不過我不喜歡她而已,不然的話……第二,你還當步青主是你的夫君麼?他那麼對你,你還對他容情?第三,我實在不想說,但是我聽說,小貓兒你的心上另有愛人的吧?”
小樓情不自禁地蹙起眉頭來,.心底想:拓跋山海將自己帶出宮來,對她來說,倒無不可,步青主那麼待她,讓她一時之間只想死了更痛快些,是以見到拓跋山海,也只是小小驚愕而已。
她將所有都拋在腦後,拓跋山海此刻說這些,卻又.令她想起來,是了,還有揚羽,還有紫耀哥哥,蘇夜……他們見她不見了,應該是會很着急的吧。
拓跋山海見她不語,哼了一聲,說:“你放心了,我會讓.你當我一個人的女人,不會讓其他人碰你分毫。”
小樓精神恍惚,感覺自己跟拓跋山海簡直像是.兩個世界的人,他說他的,自己說自己的。他說的,她似乎都不大明白,而且她此刻正在記掛神風衆人,模模糊糊問:“是麼……”
拓跋山海見她.迴應,傲然一笑,說:“在北都,沒有人敢跟我搶人的。”
小樓聽了他這句話,這才反應過來,不可置信看着拓跋山海:“鎮北王,你是當真的?”
拓跋山海皺眉,說道:“我跟你說笑不成?”
小樓瞪着他看了半晌,手撐着想要坐起來,雙臂一動,卻覺得腰疼得要斷掉,渾身亦是痠痛無比,雙腿更如斷了一樣,動一下都情不自禁地顫。她驚了驚,頓時又倒了下去。
拓跋山海見狀及時伸手,將她抱入懷中,說:“小心!不要亂動。”
小樓震驚拓跋山海說出那些話,而且看樣子還是一本正經,二來見自己身體如此,更是一時驚得無語:“我……我……”身體無力,倒在拓跋山海懷中,竟微微地氣喘。
拓跋山海臉上掠過一絲心痛,旋即氣憤地說:“步青主竟然這麼折磨你,改日,我定會替你討個公道。”
小樓這才確認是因爲步青主的緣故,一時手足冰涼,看着拓跋山海,瞪着他說:“你說什麼,關你什麼事?”
拓跋山海看着她,面帶微笑說:“小貓兒,怎麼不關我的事,從今以後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小樓無奈靠在他的懷中,雖然無力掙扎開來,仍舊叫道:“你住口!你從宮內劫持我而出,也就罷了,你不要再亂想其他。放開我!”
拓跋山海並不放手,只是說道:“什麼叫亂想,讓你去北都,是我向來心願,如今終於可以完成了……”他輕輕地吐了口氣,似乎顯得十分歡喜,又說,“步青主對你如此惡劣,你正好拋棄他算了。神風的規矩我是知道的,你是御公主之尊,不喜歡那個男人的話……”
小樓臉色煞白,聲音發顫:“拓跋山海,你不要再亂講。就算……就算……”本來想說“就算他對我不好,我依舊是喜歡他的”之類,然而想到步青主對自己的所做,他心底應該是很厭惡她的吧……心底悽然一笑,那些狠話說出來,便宛如一相情願似的,心下難免黯然。咬了咬脣,說道,“總之這件事跟你沒有關係,我……我不要跟你去北都。你死心吧。”
拓跋山海望着她,說道:“爲什麼你這麼固執?”
小樓說:“不爲什麼……嗯,你是北魏的王爺,你猜神風沒了我,你猜會怎麼樣?”
拓跋山海想了想,有些恍然,旋即不屑一顧說:“你說神風國師會對北魏用兵嗎?你當,我會怕跟他開戰?”
小樓望着他:“哈,你太自私了吧!”
拓跋山海不以爲然一笑:“這是自私麼?也許吧。我們以前,部落之間經常進行戰爭,你猜是爲什麼?有時候是爲了財產,有時候是爲了美人,不也是習以爲常?有些爭鬥,本來就是免不了的,男人的天性就是愛爭搶了,我反倒覺得這是順理成章很平常的事。”
小樓說:“果然道不同不相爲謀,那是你的習以爲常順理成章,你又當我是什麼?”
拓跋山海想了想,說:“我現今還沒有正妃,你可以當我的正妃啊。”又十分得意,“我先前都沒意思女人方面,是以也沒有正妃,沒想到冥冥中原來老天早有安排。”將小樓輕輕抱入懷中更深一點,說,“你覺得是不是這樣?”
小樓差點噴出一口血來,見拓跋山海笑吟吟的樣,似乎想到好事,說的更如同他們是“上天註定”一般,她一時火起便想大罵,看着拓跋山海的模樣,明知跟他硬碰硬是沒有結果的,這男人不跟她正面交鋒,卻總用些“歪理邪說”來氣的她七竅生煙,小樓鎮定了一下,心頭想了會,才張口問:“拓跋山海,你……喜歡我嗎?”
拓跋山海見她忽然這麼問,衝口說道:“喜歡吧。”
小樓問道:“喜歡?如何喜歡?”
拓跋山海說:“我自從見了你,就看不下別的女人,只想再見到你,經常會想到你,雖然你沒我們北魏的女子溫柔,對我也很粗魯,不過,奇怪的是我總會想起你,這應該就是喜歡吧……嗯,當時說讓你去北都,我說的話,一定要實現,這一次的神風國宴,王兄本是阻止的,我卻一心想來,似乎你在等我。”
小樓聽他最後一句話,心底又是一梗,想了想,卻搖搖頭,苦笑說:“這也是一種奇怪的喜歡了。”
拓跋山海認真看她面色,見她似乎不以爲然,有些着急,說道:“這不夠麼?我不像其他男人,只要你當我的正妃,我的王府整個都交給你,自此不會再看別的女人,你要什麼,就是天上的星星,我也給你摘了下來。”他似乎是怕小樓不信,還重重地拍了拍胸口。
小樓一呆,看着拓跋山海,久久不語。
拓跋山海說:“你……你不信?”
小樓呆呆地看着他,搖了搖頭,說:“我……不是不信,我只是,我只是想起一個人。”
拓跋山海問:“想起誰?”
小樓幽幽說道:“步青主。”
拓跋山海怒道:“你看着我竟想起他?你還想他做什麼?”
小樓說道:“我只是看着你,想到了我跟他的以前,拓跋山海,我問你,你這一生,有個讓你愛的欲死欲活的人嗎?”
拓跋山海一呆:“這……沒有吧,要愛就愛,不愛就不愛,什麼要死要活?”
小樓低頭笑了笑,又問:“那……你覺得,原來是仇敵的兩個人,會相愛嗎?”
拓跋山海皺眉:“有點難……”
小樓垂着雙眸,說道:“是啊,拓跋山海,我以前,也不相信,我不相信,我會爲了那個人,寧肯死也無怨尤,我會像現在這樣心疼他,記掛他,你沒有愛過一個人,你很幸運,不知道這種滋味。你說喜歡我,你喜歡我什麼呢?只是因爲我對待你很壞嗎?有些事……你不明白,我也希望你永遠也不用明白。”眼前忽然出現,在秦天的時候,自己親手將匕首插入他的身體,自己親手將步青主的面具摘下來,當時的那種心悸心碎心痛心傷無法言說,至今想起,都微微顫抖,這種感覺,拓跋山海怎會明白呢?他只當自己是一件貨物,一件財產,亦或者一個想奪之後快的美人,他怎會懂得,愛一個人,是多麼的痛苦,痛苦到她曾經望着蒼天想:假如當日,自己沒有……沒有遇見過那個獨立雪中的少年,沒有一時衝動扔出雪團,沒有口出不遜激怒他傷害他,那也沒有接下來的一切一切了,那該,該多好啊……
因爲太傷太痛,寧肯止步,寧肯一切,都未曾發生。
怎會似拓跋山海現在這般,如頑童興致勃勃,如飛蛾撲火興高采烈?當初的步青主迎娶自己的時候,或許,也曾有這種感覺?而現在的他,恐怕,也是悔了當初的吧?
這就是所謂的“情到濃時情轉薄”麼?眼淚瞬間傾流而下。
※※※※※※※※※※※※※※※※※※※※※※※※※※※※※※※※※※※※※※
“又哭了,你這女人。”拓跋山海撇撇嘴,伸手掏出帕子,看着小樓帶淚的臉,晶瑩剔透宛如美玉在懷,額心的琉璃珠子耀耀光一點,雙眼帶淚,璀璨又空靈,他們隔得這麼近,他卻都有些看不清這雙閃爍的眸子,他的手一動想替她擦淚,卻又無論如何下不了手去。
“別哭了。”只好皺眉,粗聲粗氣地說。
小樓吸了吸鼻子,說:“我也不願的。”嘆了口氣,說,“拓跋山海,現在到哪裡了?”
拓跋山海說:“再走一會兒,便出了神風的地境了。”他習慣乘馬,這一次帶着受傷的小樓,才改換馬車,起初還在外面,後來終於忍不住也鑽了進來。
小樓說道:“你現在改變主意,還來得及。”
拓跋山海冷冷一笑:“你當我是什麼,你去北都問一問,我鎮北王拓跋山海決定了的事,還有反悔的麼?”
小樓見他如此頑固,很是憂愁。拓跋山海說:“你不想見戰爭,我儘量不打就是了,只要他們別來煩我。只要你乖乖在我身邊。”
小樓瞪眼看他,拓跋山海望着她兀自帶一點淚光的雙眼,咧嘴一笑,說道:“別這麼看我,我會忍不住的。”
小樓嚇了一跳,眼神格外兇悍。卻如一隻柔弱無力的小白兔試圖瞪退一頭野豬或者大熊相似,拓跋山海哈哈大笑了一會,低頭,在小樓的臉頰上重重親過,格外貪戀那柔嫩的觸感,目光在她水汪汪的嘴脣上掃來掃去。
小樓只覺得臉上一陣癢癢,毛茸茸的蹭過,是拓跋山海的絡腮鬍子,豬鬃一樣很是扎人,她喝道:“你快些打住,再這樣無禮,我就生氣了。”
拓跋山海笑微微看着她微動的嘴脣,只覺得這女人兇悍的時候跟現在這時侯,都很叫他心醉,嘴脣動的時候,像是飽滿的花瓣在抖,讓他幾乎控制不住,拓跋山海想了一會兒,才說:“我倒是很想無禮下去,若不是步青主折騰你太狠,此刻動手的,該是我了。”
小樓咬着脣,有些惱恨看着拓跋山海,卻並沒有十分將他這句話放在心上。只是在心底想以後會發生什麼事,金紫耀跟蘇夜他們……若不見了她,會如何……還有揚羽,會不會哭着找孃親,心頭酸楚陣陣……
小樓卻不知道,拓跋山海說的,卻是實話。先前他一路上而行,一方面忙着佈置後續,隱藏行跡,一方面,只是心疼這玻璃似脆弱的人,不敢輕易動她.
事隔幾年,心境的確也有所變化,不似當初一樣惱她恨她討厭她,大概又是因爲她受了步青主的折磨,所以心頭帶一點點憐惜。此刻同小樓長談到此,雖然知道她心底是不喜歡自己的,可也不妨礙他的男性佔有之心,他雖然對小樓格外忍讓,也知道她身份不同,但畢竟他是北魏貴族出身,大男子主義根深蒂固,若是獸性涌上,很可能便不顧一切以滿足爲要。只是他又深知,小樓此刻的身體,經不起任何折騰,只要這麼靜靜養着,還單薄的叫人心疼。他起初來神風,是想一償夙願,看看那人讓自己的好奇跟牽掛不那麼強烈就是了,不料陰差陽錯,見了她之後,那心情竟逐漸從最初的淡漠轉成濃烈,最後竟覺得非要此人不可。他帶小樓出宮之後,一路上想來想去,知道自己的心意,他不是想一時的**滿足,他現在是想帶此人回北都長居的,好好護着還來不及,怎會輕易出手摧毀?是以雖然心底歡喜無限,卻也一直都按捺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