鴨綠江入海口寬闊數裡,下游的江面也有兩裡寬,但越往上地勢越高江面越曲折,據熟悉地形的遠皮島士兵說,海船頂多到達鎮江堡附近海面,再往北則落下越大不宜行駛。
王業泰仔細考慮後,決定水陸並進,兩營將士沿着鴨綠江西岸向北,剩下的將士則乘船直逼鎮江堡。
站在海船上,兩岸青山鬱郁,碧水盪漾,江東便出了大明國度,而是藩國朝鮮王朝。不過現在的朝鮮已經被後金征服,被迫向後金納貢。
江的東岸偶能看到有朝鮮人出沒,皆目瞪口呆的看着龐大的船隊。而江西岸則人煙渺渺。經歷了後金禍亂遼東十多年,特別是野豬皮殘酷的屠殺之後,遼東的人丁銳減,剩餘的漢人已經被迫向北遷到了女真人住地,被迫給女真人爲奴。
皮島的哨探經常的深入內地,早已探清楚了建奴在遼東的底細,在這一帶建奴的勢力很是孱弱,僅在鎮江堡、鳳凰城、寬甸三個地區保有兵力,建奴主要住在幾個堡壘中,每個堡壘的旗丁多則兩三百,少者數十,附近地區建奴旗丁加起來也就七八個牛錄,所有旗丁加起來也就兩三千而已,作用便是警惕東江軍從鴨綠江進攻。
攻佔了遼闊的遼瀋平原之後,建奴已經看不上鴨綠江西岸這片山區,自然不會把更多的兵力部署在這個地方,當然也有瞧不上原來的東江軍原因,畢竟毛文龍時代東江軍雖然數次試圖沿着鴨綠江進攻,但每次取得的戰果卻是寥寥。然而他們並不知道,現在的東江鎮已經和以往截然不同。
一萬多大軍水陸並進,聲勢浩大,自然瞞不住建奴,附近的建奴早就得到了消息,面對人數如此衆多的明軍,少量的建奴軍隊自然不敢阻擋,紛紛躲進了各個堡壘,並派人往遼陽送信,試圖以堅固的城堡抵抗明軍進攻,好等待己方的援軍到來。
對建奴居住的區域,王業泰決定採取焦土政策,以消滅破壞建奴戰爭潛力爲主。
村落裡的建奴逃入了各城堡,途徑的明軍便會搶了所有建奴來不及帶走的糧食財物牛羊,甚至鍋碗瓢勺,皆裝運在船上,焚燒田裡還未成熟沒有收割的稻穀,臨走時再一把火燒了村子。所過之處一片狼藉,便如建奴入關搶劫時做的那樣。
鎮江堡,隔江和朝鮮的義州相望,位於朝鮮和大明之間的交通要道,無論是大明商人進入朝鮮,還是朝鮮使節前往北京,皆通過鎮江堡一路往西,可見鎮江堡地位重要無比。
而鎮江堡也是毛文龍發跡之地,天啓元年,老奴帶領八旗兵攻陷遼陽,遼東廣漠的土地不復大明所有,在這慘敗之時,毛文龍以二百壯丁沿鴨綠江北上,逆襲攻佔了鎮江堡,成爲了慘敗之下唯一亮點,所以毛文龍才能夠得以開鎮東江。
能被毛文龍二百兵丁攻破,可見鎮江堡當時守衛兵力何等薄弱,而東江鎮崛起之後建奴加強了沿鴨綠江一線的防禦,可在鎮江堡的旗丁也不過兩個牛錄,總兵力六百餘人,再加上旗丁家屬和包衣漢奴,整個鎮江堡方圓百里之地所有人口加起來也不過五六千人,而現在,在平遼軍軍威之下建奴所有百姓都退入了鎮江堡中,試圖以堅固的城堡抵抗明軍的進攻。
看着眼前鎮江堡,王業泰並未客氣,直接下令以臼炮攻城。
半年多來,旅順軍械司鑄了佛郎機火炮一百門,臼炮十門,王業泰暫時並未把火炮下放到各營,而是全部集中起來,編爲炮營,專門用以攻堅破城。
臼炮每門重六百斤,就重量而言比紅夷大炮輕得多,有專門的四輪炮車,方便隨軍攜帶,因爲設計的口徑大炮身短,能裝填重三十多斤的鉛彈或者石彈,射出後威力巨大,對城牆的破壞不在紅夷大炮之下,只不過射程比紅夷大炮近的多,只有兩到三裡。而且最近幾個月,旅順軍械司又研製出了一種鐵殼爆裂彈,在炮彈中裝有火藥,發射前先點燃炮彈印信,然後點燃炮膛火藥,炮彈飛出下落後崩裂彈片四散,能極大的殺傷敵人,可謂最原始的炸彈。
一萬餘明軍把鎮江堡團團包圍,十門臼炮擺在距離城牆兩裡的地方,隨着一聲令下,臼炮陸續開火,碩大的彈丸越過長空向着鎮江堡城牆落去,大部分落在城牆內外,只有一兩顆炮彈砸在了城牆上,遠遠地便看到城牆塵土飛揚。
在西夷教官的指揮下,炮手們連忙調整射界,第二輪火炮射出後準確了許多,大半炮彈砸在城牆上。
城牆上的八旗兵就覺得地動山搖,大片的夯土從城牆上脫落,一個個不由得驚恐了起來。
他們按照經驗想依靠手中的弓箭火銃給攻城明軍以極大殺傷,卻沒想到明軍根本沒有用雲梯攻城,而是一上來便用大炮強行轟擊,完全是不講理的打法。
“東江軍竟然有這麼多的大炮!”梅勒額真蘇柯爾喃喃的道,內心裡無比的震驚。
在他以爲,僅靠着六百旗丁以及千餘漢奴包衣,便能把明軍擋在鎮江堡外,堅持到八旗援兵到來絕無問題。誰曾想明軍竟然擁有這麼多門大炮,這可不是他想象中的舊敵東江軍的做派啊!
在蘇柯爾印象中,東江軍都是衣衫襤褸手持刀槍冷兵器,連火銃都沒有幾門的叫花子一樣的軍隊,如何會有這樣多的大炮?而且城外的明軍人人盔明甲亮,武器精良不亞於城內的八旗兵。
恐怕鎮江堡守不住了,蘇柯爾絕望的想道。
他想的很對,就在明軍攻城的第二日,鎮江堡南面的城牆被轟塌了十來丈長的一大截。
“殺明狗啊!”在城破的一刻,蘇柯爾騎在馬上,手持長刀,帶着六百騎兵衝出鎮江堡,向着明軍殺去。他決定靠着主動進攻擊敗明軍,說不定還能保住鎮江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