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讓王業泰放心不下的是瀋陽。
雖然據報建奴已經從瀋陽退兵,但王業泰害怕是建奴的陰謀,想等着明軍不防備時再給於一擊。
大淩河之戰以及接下來的戰鬥中,建奴吃了大虧,地盤和百姓損失大半,皇太極又豈能善罷甘休?豈會不想着報復?
換做是王業泰自己,吃了這麼大虧,肯定是滿心的憤怒,日思夜想的想着報復!
皇太極會怎麼報復呢?是仇不隔夜,還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王業泰設身處地把自己想象成皇太極,想着會進行什麼樣地復仇行動。
建奴地盤丟失百姓損失大半,但其主力卻沒有損失多少,全員動員起來,至少還有五萬旗丁,其中能征慣戰的精銳也有三萬多人。
以這樣強大的力量,無論是對付遼南和遼西都會佔壓倒性優勢。所以這個冬天,建奴很有可能攻打遼西或者遼南,最有可能的當然是奪回瀋陽老巢。
所以一開始當派往瀋陽的敵情司探子來報,說建奴八旗兵分爲三部分,一部分向北,一部分向南回遼陽,主力卻徑直向西進入蒙古草原時,王業泰本能的以爲是建奴的詭計,目的是讓明軍摸不透其意圖,再出其不意的進攻。
但在瞭解到遼南出現的糧食危急的時候,王業泰陡然明白了過來。
遼南有自己開墾的田地收入,有朝廷撥付的糧餉,有賣海鹽換來的糧食,有捕漁隊整日不停的捕魚,還有攻略建州瀋陽繳獲的糧食,即便這樣,卻仍然因爲接納了大量的漢民而糧食匱乏。
那建奴呢?
瀋陽丟失,建州丟失,建奴五萬大軍只能由遼陽一地供應糧草,而遼陽的南部也遭到了王業泰的焚掠,建奴的糧草豈能不緊張?
皇太極爲什麼從瀋陽撤圍?冬季到來天氣寒冷只是一個原因,建奴經常冬季攻打明軍又其在乎區區寒冷?更重要的原因是其糧草短缺吧!
恐怕不止糧草,便是連箭矢火藥各式武器都短缺。失去了建州老巢和瀋陽,也就失去了這些戰略物質的來源。
若是沒有其他補充的話,恐怕建奴連這個冬季都無法安然度過!
這樣一想,建奴下一步的意圖也就昭然若揭了。
和報仇雪恨相比,生存恐怕纔是頭等大事!而生存最好的辦法便是掠奪,因糧於敵。
瀋陽城守備甚嚴不易攻克,遼西都是堡壘羣想打下更難,而遼南有金州關阻擋攻克更加不易。
所以建奴能獲取糧食物質的地方也就屈指可數了。
所以建奴主力向西的目的也就非常明瞭了。
不是爲了迷惑明軍,而是爲了解決糧食之危。
向西北有建奴的藩屬部落蒙古諸部,內喀爾喀五部或被建奴先後擊潰,或者歸附建奴,蒙古大汗林丹汗率領本部察哈爾部正在西征遠離了遼河流域。距離瀋陽最近的便是在邊牆西北面的科爾沁部落。
建奴主力向西離開了瀋陽,很可能是去了同盟科爾沁部落那裡就食。當然也可能是一直往西,經過蒙古到達薊北,再次越過邊牆攻入大明境內。
雖然薊州京畿一帶去年遭到了建奴肆掠尚且沒有恢復,但建奴可以選擇從宣府或大同越過邊牆。以宣大軍的戰鬥力,根本無力抵抗建奴主力。
只要攻入大明,解決越冬的糧食便絲毫不成問題。所以,王業泰更傾向於建奴會再次入侵。
害怕到達京師後恰逢建奴攻入,被逼着帶兵迎戰建奴,因爲去京師述職根本帶不了多少兵,而即便是有遼南主力在王業泰也不願和建奴野戰。
所以王業泰並未急着進京聽封,而是藉口遼南事務繁忙建奴動向不明一直拖延着,他想等到建奴動向明朗之後再進一步打算。
然而直到進入了臘月,都沒有聽到建奴入侵邊牆的消息,敵情司探子也沒探聽到建奴主力迴歸遼陽。王業泰便知道建奴多半是選擇去蒙古草原了,至於是去盟友科爾沁部落那裡就食還是攻打其他蒙古部落好獲得越冬的食物,王業泰也不好判斷。
十二月初六,天色晴朗,王業泰終於踏上了進京的路途。
他帶着三千近衛營出了金州關,一路經過蓋州海州渡過冰封的遼河進入遼西境內,然後經過錦州寧遠到達山海關。
大淩河之戰後,王業泰派出部分軍隊在蓋州用水泥修築了兩座城堡,並遷移了一萬多軍戶進入蓋州,以擴充遼南的勢力範圍。
在王業泰的計劃中,會以修塢堡的形式逐漸向海州擴張,安置越來越多百姓的同時以從南面威脅遼陽。
在蓋州並未多作停留,而是徑直北上再折而向西。
王業泰雖然只帶了三千人,卻人人三匹戰馬,一匹座馬一匹背馬,另一匹用在馱運糧食補給。攻掠了建奴腹地,現在遼南的戰馬充裕的很!
一人三馬速度自然很快,每日行進不下兩百里,只用了兩日便跨過遼河,第四日便到了錦州城外。
近萬匹戰馬組成的龐大馬隊讓錦州緊張萬分,還以爲是建奴來襲呢,等到弄清楚隊伍真正的身份後,祖大壽親自迎接出了錦州城門。
“見過平遼將軍。”祖大壽主動向王業泰行禮,看着比自己兒子還要年輕的王業泰,祖大壽暗暗嘆了口氣。
“哪裡當的祖大帥親迎,真是折殺小子了。”王業泰連忙跳下戰馬,謙遜的抱拳行禮。
“當得當得,”祖大壽微笑道,“你對祖某有救援之恩,又是即將新鮮出爐的大明侯爺,從哪方面來說祖某都不能失禮。”
王業泰即將封侯之事也傳到了遼西,祖大壽着實有些嫉妒。但想想人家取得的戰績,祖大壽的心又平復了下來。因爲他知道,若是換做自己便是連想都不敢想,孤軍進擊建奴腹地,而且是反覆的進擊,這是何等的膽大包天啊!
所以,封侯是人家該得的,根本羨慕不來。而且祖大壽能夠想象,下一步王業泰必然會得到朝廷重用,掌管整個遼東都是必然,說不定連自己也會變成王業泰的下屬,所以他又哪敢不殷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