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衆人的目的地都是擂鼓山,因此慕容復便是出言提議一同前往,對此趙開倒是沒有多大意見。
一干人等在涼亭上休憩片刻之後,便又起程趕往擂鼓山。
由於此處離擂鼓山已不夠咫尺,因此衆人當天便是到了擂鼓山的山麓。此處早有蘇星河安排的人迎接,驗看了趙開、段譽和慕容復三人的請帖後,便是引着衆人入山到了一座遍植青松的山谷。只見在谷口之處立着一塊石碑,石碑上寫着五個大字——天聾地啞谷。
衆人行於谷中,耳畔盡是山風吹過時帶起的陣陣松濤之聲,令人心曠神怡。又走過裡許路程,眼前豁然開朗,現出一大片空地。空地上建有三間木屋,屋前有一顆亭亭如蓋的巨樹,樹下一大兩小三塊青石作爲桌凳,其中的一顆青石上坐着一個乾巴巴的枯瘦老者。
趙開眼睛微微眯起,擡眼望去。只見這位龍鍾老者頷下一叢花白鬍須,看樣子也有七十多歲的年紀,只是一雙眼睛卻是精光明亮,顯現出高深的武功修爲來。要是所料不差的,當是此處的主人,聰辯先生蘇星河。
在蘇星河的面前,擺放着一塊大青石,青石的面上甚平,縱橫十九道,卻是刻畫出了一個大棋盤。在那棋盤之上,一共擺放着黑白兩色各百餘子,竟是一個未曾下完的棋局。
局上所擺之黑子白子看似石質,卻又晶瑩發光,也不知是以何石材製作而成。趙開目光掃去,頓時辨認出來,這石頭之上所擺的棋局正與他當日在大理無量山琅嬛秘洞之中所見的那盤棋局一般無二,想來這就是天下聞名的珍瓏棋局了。
此時在蘇星河的對面的空地上。已經是壁壘分明地站着幾夥人。
其中最人多勢衆的一羣人穿着打扮怪異,一些人手中拿着幾桿旗幡,還有一些人更是拿着嗩吶。而一個白髮白鬚的老者則是十分怡然自得地端坐在衆人中間,滿臉倨傲輕蔑之色。一看旗幡上的那些溢美之詞,趙開便是已經知曉了,這羣人的身份。而且趙開從自己身邊小阿紫的反應也是能夠猜得出這白髮老者便是丁春秋了。阿紫緊緊貼在趙開後背,丁春秋只是輕輕掃了趙開一眼而已,倒是並未發現其身後的阿紫。
第二夥共有八人,形貌妝扮很有些稀奇古怪。有一個抱瑤琴的、一個託棋盤的,有兩個書生、一個工匠、一箇中年美婦。還有一個臉上塗滿油彩、身披五彩戲服的戲子,剩下的一個卻是趙開的熟人,正是號稱“閻王敵”的神醫薛慕華。這八人的身份好猜的很,應該就是蘇星河的八個弟子,也就是函谷八友。薛慕華此時也是看到了趙開。連忙是高興地走了過來,說道:“我還以爲你食言了。”
趙開微微一笑。緩緩開口說道:“趙某從不輕易答允別人什麼。不過要是親口答應的事情,定當一諾千金。”
第三夥人是三個和尚,一個老和尚再加兩個小和尚。趙開擡眼望去,嘴角揚起了莫名的笑容。因爲其中的一個小和尚的模樣實在是太難令人忘記了,因爲他的相貌實在是醜陋無比,濃眉大眼、鼻孔上翻。雙耳招風、嘴脣甚厚。趙開可以保證這和尚就是被丟到人羣之中,也是能夠一眼認出。而且身份不言而喻,自然便是虛竹。
第四夥人倒是熟面孔了,是四大惡人。哦不,現在應該說是三大惡人了。段延慶看到趙開來到之後,只是冷冷的瞥了一眼之後便是不再理會,而嶽老三倒是乖乖的過來問安了。收了這個活寶徒弟,倒是憑空多了很多樂趣。
最後的是一個五十來歲灰衣僧人,寶象莊嚴,神采飛揚,肌膚下隱隱可見寶光流動,直如明珠寶玉。見到這僧人。段譽吃了一驚,不自覺地往趙開身後一縮,臉上現出畏懼之色。 而趙開倒是饒有興趣地打量着對方,這人趙開也熟悉,是自己的手下敗將,吐蕃國師鳩摩智。鳩摩智看見趙開之後,一拂衣袖,冷哼了一聲。
再加上趙開和慕容復這兩撥人人馬,可以說這今天這擂鼓山真是羣英薈萃,大戲即將上演。
大樹底下的蘇星河見自己所邀請的最後三人趙開、段譽、慕容復也是到來後,輕輕咳嗽一聲,突然是開口道:“幸蒙諸位光臨荒地,老朽蘇星河感激不盡。”
驀然聽到蘇星河開口,在場的衆人心中大奇。一旁的阿朱低聲問道:“趙大哥,我在燕子塢時曾聽過這位蘇老先生的大名,不是說他身有殘疾,又聾又啞麼,怎麼今日竟能開口說話了?”
趙開輕聲笑道道:“蘇老先生以前不是不能開口,而是不敢開口,你接着往下聽便是了。”
只聽得蘇星河又道:“老朽冒昧邀約各位前來。實爲了解先師生前的一樁夙願。”他說着用手指了指身前的青石,那青石上刻着縱橫十九道棋盤,棋盤上擺着二百餘枚晶瑩發光的黑白棋子,“這珍瓏棋局。是先師窮三年心血布成,深盼當世能有一位棋道高人予以破解。只可惜先師心願尚未達成,便遭逆徒所害,飲恨謝世。老朽本欲一死殉師,但想起師父有這心願未了,倘若不覓人破解,死後也難見師父之面,是以與那叛逆師弟約定,從此做了不言不語的聾啞老人,忍辱苟活而至今日。只嘆老朽才薄識淺,苦心鑽研三十年都未能參透這珍瓏的玄妙。因此才誠邀天下才俊至此,只盼有人破解棋局,完了先師心願,令先師含笑泉下,而老朽也可安心地與叛徒一決生死,以報師恩。”
在場的許多人都未想到這次棋會的背後竟還有如此隱情,聽了蘇星河的話都大爲驚異。又見他提及師門慘事之時,眼望丁春秋,目中流露出濃重的恨意和殺氣,立時猜到此人便是他所說背叛師門、弒殺恩師的叛逆。
丁春秋也不着惱,只陰測測的一笑道:“我道你裝聾作啞三十年,今日爲何突然開口說話,原來是終於耐不住要找我報仇。既是你自毀誓言,須怪不得我心狠!”說罷舉步向蘇星河走去,一邊走一邊運氣聚於雙掌,只待走到近前,便要全力出手將其撲殺當場。
可一個年輕的公子哥忽然是擋住了丁春秋的去路。
“小子你是誰,敢攔我去路!”丁春秋說着大袖一甩便是向趙開席捲而去。
趙開拔出腰間的九曲長劍,只聽得“叮!”的一聲清脆的劍吟聲響起,緊接着便是一道璀璨奪目的劍光。
最後衆人便是聽到了類似於“死啦死啦”的聲響,突然間場上似有數十隻灰蝶上下翻飛。
衆人都是一驚,凝神看時,原來這許多灰色的蝴蝶都是丁春秋的衣袖所化,當即轉眼向他身上看去,只見他光了一隻膀子,露出瘦骨棱棱的長臂,模樣甚是難看。趙開獨孤九劍何其犀利,劍氣激盪之下,丁春秋的衣袖如何禁受得住?登時被撕得粉碎。
“小子,你找死!”看着自己關着的臂膀,丁春秋臉色鐵青。只見他一聲怒吼之後,身形便是倒飛出去,反手抓住一名星宿派弟子向趙開擲來。他原本不過想用平常普通的毒藥解決趙開的性命,可現如今趙開讓他在衆人面前大丟顏面,他發誓要用最狠毒的手段來處死這可惡的小子,因此一上手便是最陰毒的“腐屍毒”功夫。
星宿派武功大都源於毒術,自丁春秋以下,所有人修習的內功的蘊含毒性,只不過功力有深有淺,毒性有強有弱。這“腐屍毒”的要旨,是抓住一個活人向敵人擲出,而在這一抓之時,已先將該人抓死,手爪上所喂的劇毒滲入血液,瞬間蔓延全身,將那人變成一個通體劇毒的巨型“暗器”。敵人倘若出掌將毒屍推開,手上勢必沾到屍毒;就算以兵刃撥開,屍毒亦會沿兵刃蔓延沾到手上;甚至是閃身躲避,或是以劈空掌之類武功擊打,亦難免受到毒氣的侵襲,仍難倖免。
趙開知曉這種毒攻的歹毒,不過這招“腐屍毒”的弊端也很是明顯,對於那些不知內情,不明就裡的人,這招或許能夠收穫奇效,不過對於趙開來說,如此巨大的目標很是容易躲閃。只見趙開腳尖輕點,整個人便是輕鬆向後飄飛了數丈之遠,整個動作下來一氣呵成,優美異常。而那個丁春秋的弟子則是狠狠的摔在了一旁的泥地了,早已經是死的不能再死了,空氣中瀰漫着一股焦臭的氣息。在場的衆人紛紛臉色大變,看着丁春秋露出忌憚之色。
“凌波微步!小子你到底是誰!你怎麼會我們逍遙派的絕學,你和那個老傢伙到底是什麼關係!”丁春秋大聲厲喝道。
大樹底下的蘇星河見到趙開施展凌波微步,眼中也是神采連連。
趙開微微一笑,緩緩開口說道:“喲,你還有臉自稱是逍遙派的人啊,臉皮當真是奇厚無比啊。至於我嗎,自然是來取你性命的那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