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齊宛琇將自己在書房外不小心聽見的話一字不差的重複了一遍兒,齊夫人就認準了一句話:“你定是聽錯了,沒有的事情,你爹一向是忠心耿耿,先皇既是願意將小皇帝託付給你爹,就是信任你爹的意思,你爹定是不會辜負這一份兒信任的,至於你聽見的,或是你爹正想辦法要拔出掉一些心懷不軌的人,所以暫時麻痹對方的。”
原本齊宛琇十分肯定自己沒聽錯,可聽齊夫人這麼一說,也有些懷疑自己是想錯了的。
齊夫人語重心長的說道:“你小孩子家家的,不明白朝堂的事情,你爹現在看起來很是風光,三大輔政大臣,你爹最是有優勢,這裡裡外外,眼紅你爹的不是少數,尤其是那林大人和四王爺,恨不能早些將你爹給拉下臺,然後他們平分朝政,將你爹拉下來的前提是什麼?是你爹做錯事情啊。”
“你想想,你爹一向聰明的很,能一點兒動靜沒有的只等着別人陷害自己嗎?那必須是先將危險的苗頭給掐滅啊,所以啊,肯定是你爹想法子釣魚呢,那謀反什麼的,不過是魚餌,你就少操心了。”
“再者說了,你爹要是想謀反,還不得將你大哥時時刻刻的拘在身邊,就是不讓你大哥學好,至少也不能鬧出那麼大動靜是不是?”齊夫人拿出最有利的事實來說服:“你又沒有別的兄弟,難不成他弄來個萬里江山,將來能交給你那什麼都不會的哥哥?他難不成不怕你哥哥被人弄死?”
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難,齊太師是個有大智慧的,可齊修和,當個科學達人是綽綽有餘的。但真要有這麼個皇帝,可就成了第二個朱由檢了,雖不是亡國之君,但也距離不遠了。
齊宛琇最後一點兒懷疑也沒打消了:“真的是在釣魚啊?那爹打算對付誰?”
“還能有誰?”齊夫人瞧着閨女緊繃的神色總算是放鬆了一些,也跟着鬆了一口氣:“上次,京東西路發生水災,若不是林大人從中作梗,你爹怎麼會得個監管不力的罪名?”
賑災這種事情,最是容易發生貪污之類的事情,雖說最後是沒和齊太師扯上關係,但最後被查出來的,卻是齊太師門下,這監管不力的罪名,可是讓齊太師在家閉門思過了一旬。
齊宛琇恍然大悟:“所以我爹打算也給林大人找點兒麻煩?”
齊夫人伸手拍了拍她的腦袋:“你小孩子家家的,就別問那麼多了,反正你只要記着,你爹並沒有那大逆不道的心思就行了,我和你爹,就只得了你和你哥哥兩個,這輩子啊,我們也不求別的,只求你和你哥哥安安穩穩,順遂一生,那麼大的事情,但凡有個意外,那就是抄家滅族的事情,你爹怎麼會去犯險?行了,時候也不早了,你晚上想吃什麼?”
“唔,想吃豆腐。”齊宛琇笑眯眯的說道,親孃說的太有道理,她無言反駁,就能暫且信了老孃的話。至於親爹是不是打算謀反,既然是從雙親這裡得不到消息,就只能自己慢慢注意着了。
不過,孃親說的也有道理,自己整日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想要弄清楚官場上的事情,確實是有些不容易,萬一爹是在佈置陷阱,自己卻無知無覺的給爹破壞了,那可就罪過大了。
要不然,就先只看着?
正想着,就見太師爹拎着自家不成器的大哥進門了,齊宛琇趕緊上前,抱着齊太師的胳膊撒嬌:“爹,你又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可是哥哥惹你生氣了?你別生氣,要不然,你還是打哥哥一頓出出氣吧,反正哥哥皮糙肉厚的不怕打,爹爹你可不能氣壞了自己的身子。”
齊修和瞪眼,衝齊宛琇齜牙咧嘴——妹妹,這麼坑親哥哥地道嗎?
齊太師看見寶貝女兒,心裡總算是順了一口氣,伸手揉了揉齊宛琇的頭髮,看見軟榻上放着繡棚,就拿起來看了看:“這是宛琇做的?”
齊宛琇點點頭:“嗯,很長時間沒做了,這個先拿來練練手,明兒給爹爹做個帕子,還有荷包。”
齊修和湊過來,笑嘻嘻的問道:“我呢?妹妹,你可不能太偏心。”
齊宛琇撇撇嘴:“放心吧,少不了你的,剛纔娘還說着要給你找媳婦呢,等你娶媳婦了,以後就不用我給你做了,直接找你媳婦要就好了。”
齊修和哇哇怪叫:“哎呀,爹,你看你的寶貝閨女,臉皮太厚了,小姑娘家家的,整天沒臉沒皮的說成親什麼的,爹,你可不能太慣着妹妹了,萬一妹妹在咱們家說順口了,出門不小心說溜了,那妹妹可就沒臉見人了。”
齊宛琇鼓足力氣,在齊修和腳上使勁跺了一下,齊修和抱着腳單腿跳:“妹妹,我說的都是實話!你怎麼能不讓人說實話呢?這可不好,雖說忠言逆耳,但利於行啊,哥哥我可都是爲了你好。”
齊夫人忍不住笑着點了點他:“快別裝了,你妹妹能有多大力氣?趕緊的坐下來吧,一會兒就該擺晚膳了,用了晚膳,都趕緊的回去休息,明兒一早還得出門,可別鬧的太晚,明兒臉色不好看。”
齊修和這才笑嘻嘻的坐下,聽齊夫人和齊太師慢吞吞的說話:“今年河東路那邊的天氣不是很好,旱了一個月,正好是灌漿的時候,這地裡的收成,就減產了,我想着,今年那邊的租子,就減掉兩成。”
“娘子自己做主就行。”齊太師摸摸鬍子,不在意的說道,齊宛琇看看齊夫人,又看看齊太師,忍不住眯着眼睛笑,得虧爹孃長的好,自己這輩子跟着沾光,不說是傾城傾國吧,也算是小美女一個了。
再一瞧齊修和,也是一副好皮囊,就是可惜了,幾乎不出門,差不多沒人知道。
“妹妹,瞧我做什麼?臉上開花了?”齊修和伸手摸摸臉,笑呵呵的湊過來:“妹妹,後天有空嗎?哥哥想改良一下煙花,現在的這些,太單調了些,你有什麼主意沒?”
齊宛琇嘴角抽了抽,有個這樣的兒子,想謀反還真得要多考慮一番才行啊。
“姑娘,今兒梳個流雲髻?”香荷笑呵呵的拿着簪子在齊宛琇頭上比劃了兩下:“這個蝴蝶簪,這樣空着最好看,不過,襯着頭髮也好看,姑娘長的好看,不管怎麼帶都好看。”
香草端着盆子站在一邊:“得看臉。”
香荷點頭:“對,這句話說的對,還是得看臉,咱們姑娘,就是不施粉黛,也是最好看的,哪像是石家的姑娘,每次都恨不得將頭上帶滿了收拾,就跟着珠寶盒一樣。”
“可別亂說。”齊宛琇轉頭瞪了她們一眼:“別的姑娘長的如何,你們以後也別多討論,反正和咱們沒多大關係……”
香草立馬接口:“哎呀,姑娘,這你可說錯了,怎麼和咱們沒關係啊,那石姑娘,每次不都要來討好姑娘你嗎?不就是看中了咱們少爺?石姑娘長的可不行,倒也不是說長相重要,還是得看品性,可這石姑娘,奴婢瞧着,品性也不怎麼樣。”
香荷和一邊的香葉香露都趕緊的點頭,齊宛琇微微仰頭,香露連忙拿了胭脂動作輕柔的給她塗上,連口脂也點好了,齊宛琇纔開口:“這事情呢,你們就更不能說了,知道的是咱們感情好,有話不藏着掖着,不知道的,還以爲你們也惦記着我哥呢。”
香草幾個人都忍不住笑:“少爺也就遠看着還行,真要嫁人,還得是按照姑娘之前說的標準選。”
大少爺也就長的還行,家世也好,但那性子,看上個美人兒就要搶回來,正要爬上大少爺的牀,以後可就別消停了。齊家倒是沒什麼齷齪事情,可往日裡跟着姑娘出門,幾乎家家有庶子庶女,那家裡折騰的,可真是……
看香露忙完了,香荷趕緊替上,手上麻利的將頭髮梳好,綰上髮髻,帶上簪子,然後是耳環,項鍊,手鍊。然後是換衣服,再帶上香包,環佩,十這纔算是收拾妥當。
瞧着時間差不多了,就去正房見齊夫人。齊太師早就出門上朝去了,齊修和還沒過來。齊夫人一看見齊宛琇,忙讓人將早膳給擺上來:“多吃一些,這生辰宴上可不能放開吃,現在吃飽了,中午不捱餓。”
齊宛琇點頭,這種聚會,她之前跟齊夫人蔘加過,女眷都是在後院吃,也不知道大家是什麼毛病,非得顯示自己吃得少,一道菜誰敢動超過三筷子,就要被人陰陽怪氣的說吃的多了。
齊夫人和齊宛琇倒是不在意這種說法,可被說多了,也沒胃口了,誰願意吃飯的時候耳邊一直有蒼蠅叫?反正那宴席上的東西,齊家也不是吃不到,索性就先在家裡吃飽了再出門。
兩個人吃到一半,齊修和才半睡半醒的進門,打個呵欠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飯菜:“又是素的?娘,沒肉吃不幸福啊。”
“你的沒端上來呢,這天兒冷,端上來就涼了。你自己去叫陳嬤嬤給你送過來。”齊夫人擺擺手說道,轉頭給女兒夾菜,又皺眉唸叨:“你太懶了,明知道今兒要出門,還睡到這會兒才起牀,你爹要是知道,回頭又是要訓你!”
齊修和充耳不聞,叫了陳嬤嬤進來吩咐早膳,就當是沒聽見齊夫人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