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落石一喝話,沒有人敢不遵從,都回到了八逆廳中。
風亦飛救走了花珍代,崔略商是無比的淡定,不動聲色。
問道劍已發現凌落石的手中捏着顆金牙,還帶着血跡,那是花珍代的門牙。
從這角度,能瞥見金牙內裡像鏤有幾個小字。
衆人的目光也都落到了凌落石的手上。
凌落石一字一頓的念道,“楊,副,使!”
他每念一個字,楊奸臉上的肌肉就牽一牽,顫一顫的抽搐起來。
問道劍錯愕莫名,花珍代的金牙居然會刻着這三個字?
是了,她被師父一掌‘將軍令’轟飛的時候,一撐起身子就看了楊奸一眼。
就像是下意識的舉動。
但不對頭啊!
如果楊奸是內應的話,花珍代怎麼會特意把這三個字刻在金牙裡,這不是故意露出痕跡,欲蓋彌彰嗎?
問道劍瞬間有了明悟,花珍代那賤人是早就做了最壞的打算,在面對必死的局面時,死都還要陷害楊奸一把。
只聽凌落石語氣沉重的道,“楊副使,原來是你,我平時待你不薄,你在朝天門我也沒委屈你......”
他的表情非常的痛心,光禿禿的腦袋上也是青筋凸露,一抖一抖的,仿似小蛇在亂竄,顯是憤怒到了極點。
“原來你跟花珍代勾結,出賣我這樣一個信重你,提攜你,有恩於你,而且把畢生精力都奉獻給國家民族,盡一切所能以施惠大衆,只偶逼不得已時才用暴力解決以除暴扶弱的人!你真令我這個面冷心慈、行善不遺餘力的人感到失望、難過和痛心!”
問道劍趕緊抱拳道,“師父,你不要受了花珍代那叛徒的矇蔽,楊副使絕對不是那樣的人!”
剛纔還得楊奸救了一命呢。
聽到問道劍這麼說,楊奸眼中登時流露出一絲喜意,對問道劍滿懷感激。
“幾時輪到你說話了?”凌落石厲聲呵斥道。
問道劍登時噤若寒蟬,不敢再發話。
跟隨凌落石日久,問道劍是心知肚明,以凌落石的火爆脾氣,怒氣一涌上來,是不會聽人勸解的,惹惱了他,自身也得跟着遭難。
凌落石身形一閃,就到了楊奸的面前,以一種悲憫的神情,惋惜的道,“楊兄弟,沒想到你也會出賣我!”
說着,就緩緩的擡起了手,五指駢伸,隱有像一面令牌的虛像呈現。
問道劍心中一緊,那是將軍令的起手勢,他也會的。
師父真要殺楊奸?花珍代明顯是誣陷啊!
罷了,死道友不死貧道。
楊奸臉色劇變,凌落石的手掌已移到了他的頭頂上方,離百會穴不到三寸,只要掌勁一吐,他立馬就要腦袋開花,肝腦塗地。
急道,“將軍,我沒有出賣你。”
凌落石卻像是沒聽見他辯解的話語,“你爲什麼要這樣做?”
楊奸汗如雨下,驚恐的猛搖頭,“我什麼都沒做過!”
凌落石仍自道,“如果是你做的,你最好能承認,或許,我會顧念多年情誼,放你一條生路。”
楊奸驚急交加,“我沒有對不起你,我承認什麼?”
“諸葛老兒包藏禍心,老奸巨滑,在我身邊肯定不止伏下一個內奸,那花珍代爲什麼誰都不看,偏偏要看你一眼?我一向是有殺錯,無放過!沒殺錯,也一樣不放過的人!”凌落石惡狠狠的道。
楊奸已是臉色慘白,顫聲道,“如果你殺我,那就是殺錯了;殺錯了屬下,就是便宜了敵人!”
崔略商突道,“將軍,楊門主是你的左膀右臂,爲你出生入死,他如果都是內奸,你還能信任誰?”
問道劍悄然瞟了崔略商一眼,這不是攬禍上身嗎?我這親傳弟子都捱罵了,所有人都不敢勸,就你逞能!
凌落石一扭頭,虎視眈眈的望向崔略商,“你說,楊奸不是內奸?那麼,內奸是誰?”
他的眼睛眯了起來,像一隻猛獸在瞄着他的獵物,“莫非是你?對了!風亦飛那狗崽子易容作老狗,就是與你在一塊!”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望向了崔略商。
崔略商卻還是平靜異常,“狗道人一貫喜歡找我喝酒,和我關係近,我也是半路撞見,才和他結伴而來,以致受了他的欺騙,請將軍明鑑!”
凌落石冷哼了一聲,又轉向了楊奸,他的忍耐似已到了極限,額上和下頷、兩顴都有青筋閃動,眼裡已炸出嗜血的厲芒,“我一向栽培你,沒想到,出賣我的,也正是你!”
楊奸雖是驚惶,卻仍不敢動手反抗,只是站在那裡,似已認了命,準備迎接死亡。
啞着嗓子道,“一向栽培我的,都是將軍,而今懷疑我而要殺我的,也正是將軍,助我是你,除我是你,夫復何言!”
“你錯了!”凌落石忽然變臉,一陣哈哈大笑,兩條粗碩的手臂一伸,就將楊奸擁進他寬厚碩壯的懷抱裡,笑道,“你不閃不躲,怎會是出賣我的人!假如你真的是臥底,以花珍代之機警沉着,又怎會瀕死前這麼看你一眼,又哪會把你的姓氏鐫刻牙齒裡?她能瞞了我那麼久,豈是蠢人!何況,你是傅相親自派來協助我的人,而我一直忠心耿耿,爲相爺鞠躬盡瘁,向無二心,咱們一向是同一陣線,生死同心,你又怎會背叛我!他們懂得離間,我可不笨,也不傻,我剛纔只是跟你玩玩的,順便也試試你,試試大家。”
一番話說完,他又放開了一臉劫後逢生的楊奸,大力的拍着他的肩膊,“好兄弟!我果然沒信錯你!”
然後,凌落石一轉身,露出一口森然的白牙,朝着崔略商笑了起來,“崔兄弟,你也給我試了一試,你在這時候肯爲楊兄弟說話,你也一定不是內奸!”
問道劍這才明白,原來師父一直都是在試探,風亦飛易容成狗道人,跟崔各田是一起過來的,崔各田該是嫌疑最大的纔對,可他這一仗義執言,反是洗脫了嫌疑。
他應該不會是臥底,不然就該一言不發的看着楊奸這師父的心腹愛將死亡,纔是正常的反應。
師父雖然喜怒無常,脾氣暴躁,但確實不是那麼好矇騙的。
問道劍自以爲想得透徹,卻不知道崔略商也是暗自鬆了口氣。
凌落石又諱莫如深的笑了起來,“不確定還有沒有內奸,人人都還有嫌疑,每個人都可能是內奸,但!我決不受愚弄,殺錯了自己人!”
說着,他就忽然出手,一下抓住了楊奸的面門,五指在楊奸臉上揉捏了幾下,才放開。
悠然道,“風亦飛那狗崽子精擅易容之術,不可不防,楊兄弟,你別見怪!現在,你給在場的都檢查下,看有沒有誰人還是假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