羔灼的大風裡。隱隱傳束?暗哭聲,讓郜堡卜的高向麗照興仰發麪面相覷,但是當前方揚起的煙坐落下時,他們看着那些列陣的隋軍騎兵讓開的道路中,出現的那些老弱婦孺。都是愣住了,但是隨即士兵中有人騷動了起來,因爲他們看到了那些被驅趕在最前面的老弱婦孺。
“阿爹。娘。”不同的驚呼聲在牆堡上不斷響起,那些看到了親人的士兵一個個都是急紅了眼,他們邊上的那些士兵也是同樣心有慼慼,誰知道自家的親人是不是也在那些老蔣婦孺中。
整個牆堡上,頓時大亂了起來,那平壤來的將領,帶着手下的一百親兵立剪拔刀在手,那明晃晃的刀鋒立囊便嚇住了這些強徵的青壯,“哪個再敢鬧事,軍法處置。”守將大聲吼道,四周原本聒噪的士兵頓時都安靜了下來。
儘管一時間牆堡上騷動的士兵被彈壓了下去,但是那守將也清楚。如果隋軍驅趕那些老弱婦孺攻城的話,他這邊的士兵絕下不了狠手。
“卑鄙。”守將咬緊了牙齒,看着那些越來越近的老弱婦孺,瞪圓了眼睛。
“三兒啊,不要給當官的賣命了,趕緊出來,咱們回家種地去。”那堡下,一羣老弱婦孺拖家帶口地顫巍巍地喊了起來。
牆堡上,給彈壓下去的士兵再次騷動了起來,尤其是看到在都堡外烈日下的自家爹孃還有妻兒的士兵一個個都恨不得立刻跑出去跟家人團聚,只是無奈邊上那些平壤來的守將親兵一個個都是拔刀在手,虎視耽曉的樣子。
遠處,看着那堡的牆堡上沒有動靜,賀廷玉冷笑了起來,接着揮了揮手,示意手下讓那些老弱婦孺往前壓上去。
“弓箭手。”看着越來越靠近的老弱婦孺,還有夾雜在裡面的隋軍士兵,牆堡上,守將大喝了起來。不過他的命令卻是無人響應,那些士兵大多都是平壤以南的本地人。誰也不願意對着家鄉的父老下手。
“你們要造反嗎?”看着杵在那裡一動不動的士兵,守將慌亂了起來。色厲內狂地大喝了起來。這時牆堡上幾個思家心切的士兵已是從那兩丈高的牆堡上跳了下去,跌跌撞撞地跑向了自家的老婆孩子。
餾蘭。”看到幾個跳下牆堡的士兵,守將怒哼間,從身旁的親兵手裡取過了弓箭,朝着一個逃跑的士兵背心就是一箭。
震顫的白羽抖動間,那個跑在在前面的士兵一頭栽倒在了地上,這時他離自己的老婆孩子不過十幾步的距離,牆堡上的士兵看到哭得撕心裂肺的那一家子,都是握緊了拳頭,看着那守將的眼神都是帶着憤怒。
這時牆堡外,那幾個被吩咐過的老弱婦孺裡的首領,都是一同大喊了起來,“大隋的軍爺說了,只要不給那些平壤人賣命,便放咱們回家。”
聽着那堡外那突然響起的喊聲。牆堡上的士兵更加騷動了起來,而那守將越加慌亂,渾然沒了剛纔射殺那逃兵的威風,只是朝身邊的親兵大喊了起來,“給我射箭,射箭。”他不能再讓都堡外那些人再喊下去了。
“兄弟們,打死那些平壤佬。”聽到那守將的喊聲,士兵中,有人怒吼了起來,這些平壤人根本沒有把他們的死活放在心上,他們又何必爲他們賣命。
幾乎是這吼聲響起的同時,牆堡上,已是有士兵撲向了那些親兵,還有更多的人從牆堡上跳了下去,跑向自己的親人。
“進攻。”賀廷玉看着亂起來的部堡,鞭梢一揮,隨着中軍本陣舞動的大旗,混雜在老弱婦孺中的隋軍士兵立刻前衝,撲向了前方的都堡。而那些從部堡上跳下來的高句麗士兵看到隋軍士兵,都是紛紛避讓,唯恐被誤傷。
隨着甩上牆堡上的撓鉤,那些刮練有素的隋軍士兵,只是抓着繩索。蹬着城牆。手腳並用。不過幾步間便爬上了城牆。
“不相干的人都滾下去。”幾個學了幾的簡單高句麗話的軍官一爬上牆堡,便揮刀大喊了起來,然後朝着那明顯是練過的那些守將親兵殺了上去。
看着登上牆堡的隋軍士兵,想到傳說中這些惡鬼一樣的隋軍士兵的兇殘,那些被強徵的高句麗士兵都是忙不迭地避讓,從牆堡上一個個跳了下去,只不過片刻只剩下那守將和那些平壤兵還在抵抗。
戰鬥只是持續了片刻,便結束了,當賀廷玉到達這處都堡的時候,城牆上那些抵抗的平壤兵全都被砍下了腦袋,而這時那些跳下牆堡的高句再士兵則是戰戰兢兢地老實地站在一堆,不敢喘一聲大氣,不是沒人想逃跑,可是四周都是騎着高頭大馬的騎兵,剛纔就有人想要逃跑,結果卻被套馬索給套住拖了回來。渾身給地上的碎石子劃得血肉模糊,叫他們不敢再生出別的念想。
夜晚,幾個白天裡帶頭造反的高句麗士兵給帶到了都堡裡原來的守將房間裡,那裡他們見到了賀廷玉。這幾個高句麗士兵也都是機靈的人。一進房間便跪在了地上,用生硬的漢話道,小的拜見大人。”
“起來吧。”賀廷玉隨意地揮了揮手,他邊上的幾個會高句麗語的通澤則是朝那幾個。士兵說起了高句麗話。
賀廷玉見那幾個高句麗士兵。只是爲了掃清那些都堡罷了,高句麗人遍設郜堡,不過是爲了拖時間。今日他利用都堡裡平壤人和這些南部人的不和,幾乎是兵不血刃地奪下這郜堡後,卻是心中更有幾分把握。
“多謝大人。”簡單的漢話,那幾個高句麗士兵還是會說的,幾人站起來後,都是有些忐忑不安地看着賀廷玉,不知道這位大隋將軍找他們有什麼事情。
“告訴他們,我找他們的事情。”賀廷玉朝那幾個通澤點了點頭,接着閉目養起神來。
幾個通澤互相看了一眼後,便朝那幾個士兵說了起來,賀廷玉要他們做的事情很簡單,帶着那堡裡的原守軍去別處都堡詐開城門,只要奪了都堡,便算他們的功勞。
幾個通澤剛說完,那幾個高句麗士兵想都不想地就答應了下來,詐開城門對他們來說實在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不過走動動嘴皮子罷了。
“好,帶他們下去,換身乾淨衣服,酒肉管飽。”得了幾人的回覆。賀廷玉睜開眼,掃了丹人一眼。卻是點頭道。
數日間,平壤城以南的部堡連續被破十幾座,有些都堡甚至直接派人主動投降了,等到後來,賀廷玉一路過去,竟然勢同破竹,根本不費吹灰之力便兵臨平壤城下,而這時郭孝恪的大軍也一路輕易地渡過了鴨
水。
前往遼東的官道上,一身虎賁郎將官服的李靖帶着兩個家僕,一路上都觀察着身邊那些騎士,他磋蹤半生,雖然少年成名,可是這些年卻始終都是任官卑微,去年朝廷徵遼,他本有報效之意,奈何主動請纓。卻終究沒有下文,只是作着那郡承的瑣碎小事。
徵遼之役,郭孝恪連戰皆捷。名動天下,即便在馬邑,李靖也是對郭孝恪的大名如雷貫耳,不時聽到那些從北地回來的商客旅人,提及郭孝恪的各行事蹟。
李靖本以爲自己這些年沉浮。早已心如止水,可是當知道郭孝恪以二十二歲的年紀便成了上柱國大將軍。也是忍不住心中嫉妒和憤懣不平。
但是李靖着麼也想不到,就是郭孝恪給他發了虎賁郎將這四品武官的任命,還派了人來馬邑找他,更是帶了郭孝恪的親筆信過來。
對於人才,郭孝恪向來都不嫌多,雖然他認爲李靖只是一個大將,當不上軍神之稱,但是光憑李靖寫出了李衛公兵法,名列武經七書,便足以證明李靖的價值,爲此郭孝恪在信中也是放低了身段,請魏徵寫了封求賢若渴的書信,親自抄寫,派人送到了李靖手中。
也正是這封信,讓李靖接受了郭孝恪的安賁郎將的任命,對李靖來說。他的血管裡流淌的是如同火焰般的名將之血,儘管他看上去如同一潭秋水那般,但是他內心裡渴望的是如同衛霍般的功業,策馬千軍,馬踏突厥,纔是他李靖這輩子最想做的事情。
郭孝恪的信中,充滿了對衛霍時代漢朝武功的推崇,並且拿他與衛青相比,都讓李靖有一種知己的感覺,哪怕他知道這或許只是郭孝恪的恭維之辭,但是他仍舊願意相信橫掃高句麗的郭孝恪和自己一樣,嚮往着廓清四夷,重現漢朝的鼎盛武功。
從馬邑出發以來,李靖一直都在觀察着這些郭孝恪派來相請自己的騎兵,而他得出的結論是,這些郭孝恪的親衛騎兵,便是驍果衛中的精銳也難與之相比,或許論馬上武藝。兩者不相上下,但是這些騎兵個個。都懂兵法,隨身都帶着書,閒暇時便觀看,其勤奮程度不下於那些苦讀的寒門士人,這就足以讓人動容和驚歎了,便是李靖也在打聽之後,也驚訝於郭孝恪在軍中推行識字,教導中下級軍官學習兵書戰策的做法,這讓他心中原本有些朦朧模糊的一些想法一下子豁然開朗,讓他恨不的立刻去遼東見到郭孝恪。
李靖是孤高的人,他的才華高出旁人太多,若是沒有隋末那個亂世。他或許會一輩子當個小小的郡承,但是現在他感覺找到了一個真正能在兵法上和自己交流的人,這讓李靖有一種由衷的喜悅。
“真是恨不得立刻與郭將軍相見。”眺望着前方似乎沒有盡頭的官道,李靖不由長嘆了一聲,不過當他看到官道兩側被盜匪所殺的百姓屍體時,原本的歡喜雀躍一下子沉寂了下來,在馬邑,李靖是個愛護百姓的人,儘管只是一個小小的郡承,可他也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保住了馬邑的平安。
還未等李靖有所話,他身旁的那些郭孝恪的親衛騎兵已是策馬到了道旁的那些屍首旁,默默下了馬,掘起土坑來,郭孝恪平時便教他們要善待百姓,軍人的天職是開疆拓土。保家衛國,是爲那些供養他們的百姓獲取土地,護他們平安,而且這一回他們前往馬邑相請李靖,也是受到了郭孝恪幾番,丁囑,不能讓李靖對他們有所惡感。
看到那些不聲不響的幫那些死者入土爲安的士兵,李靖心中對郭孝恪更加神往,因小見大,什麼樣的將領帶什麼樣的兵,光是這眼前的一幕,就足以讓他確信郭孝恪是個心懷天下的人,而不是那些關隴世族口中的屠夫和不知仁義的粗鄙武夫。
李靖也跳下了馬,跟着那些士兵一起將那些百姓的屍骨埋入土中,“這些道。”當李靖把一個身形瘦弱,也不知道是被盜匪砍殺還是餓死的孩子放入土坑時,也不由眼中有了幾分怒意,他實在沒有想到河北各地。竟然是如此慘狀。
“大人,這一路過去,恐怕會更慘。”李靖身旁,牛弘一臉激憤地說道,他是這一次郭孝恪派來馬邑的親兵隊的首領,老家便在河北,要不是他去年修書一封,把家裡人接到了幽州,恐怕不是給餓死,就是給那些落草爲寇的盜匪殺死,再加上他常在郭孝恪身邊,心中只有自家這位將軍,對於楊廣這今天子毫無敬意可言。
“去年將軍便曾向皇上上書,請皇上不要御駕親征,以免耗費糜爛。可是皇上卻只顧着自己享樂和威風,置黎民百姓於不顧,再這般下去。莫說遭了黃河水的山東河北,便是天下各處,都要起來造反了。”牛弘憤憤地說道,他如今雖然落戶幽州。可是看到老家給楊廣的惡政弄到這般殘破,也是心中憤恨。
李靖見身旁這個平時穩重的牛校尉,居然如此憤恨,也是一時無語。如今天下皆苦,議論楊廣的人不在少數,便是他自己也對楊廣的一些做法頗有意見,可他終究是自幼便受了些家庭的影響,覺得不該那般議論楊廣這今天子。
“牛校尉,慎言。”李靖反駁不了牛弘,也只能這般輕聲道。
“大人,這裡便我們幾個,末將也只是發發牢騷罷了。”牛弘見李靖如此說道,想到臨行前郭孝恪的吩咐,卻是連忙道,生怕讓李靖心中有所不喜。
李靖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朝有些惶恐的牛弘笑了笑,其實便是他有時也想發發牢騷,只是他終究不似牛弘那般能夠說出口罷了。
將那道旁的屍骨都收斂以後。李靖他們再次踏上了行程,只是這一次李靖的心中多少有些沉重,山東河北各地盜賊蜂起,路旁餓輝遍野的慘況讓他第一次對楊廣產生了失望。
一開始,李靖還時常和牛弘他們收斂道旁的屍骨,可走到後來,尤其走進入河北受災最重的幾個地方之後。李靖整個人都麻木了,那些村莊幾乎是十室九空,便是活着的人,也都個個對楊廣這個盛世天子恨的咬牙切齒。
而到了遼東以後,李靖心中的那種失望之情也越濃,和山東河北的慘況不同,楊廣行轅所在的遼東城。本是荒僻之地,可是卻張燈結綵,打扮得花團錦簇,和那一路上的百姓屍骨顯得是如此刺眼。
李靖是帶着失望之情,離開遼東城,輕騎快馬直奔平壤前線的,楊廣這個盛世天子在遼東城的排場和奢靡浪費,讓他每每想起山東河北那些枯疾如柴的百姓,心中就有一股憤懣之氣。
馬邑,李靖走後不過月餘,在馬邑扮成商旅休
必…孝恪寺中的昱隊親兵,便直奔輩靖的家中。“我等乃是奉李大人之命,接李夫人去涿郡。”帶頭的軍官朝面前的中年婦人,恭敬地說道,他們出發時,將軍下了嚴令,務必要接李靖的家人委懷遠。
看到面前個個都是一身盔甲的士兵,李靖的妻子周氏不疑有他,便召喚起家裡僅有的幾個僕婦和家丁收拾起細軟來。
當李靖輕騎快馬,往平壤而去的時候,他的家人已是被接到了懷遠。這座郭孝恪經營了大半年的重鎮住下了。
“將軍,高句麗人在前方修築了不少都堡。”薩水西岸,郭孝恪親自帶着親兵幫着紮營,偶爾間,郭孝恪也會和士兵一起隨手幹些活,親近一下,當前鋒的斥候士兵來稟報的時候,郭孝恪正光着膀子,如同精鋼般的肌肉上滿是汗水,和邊上的士兵不時地說幾句笑話。
“知道了。”接過一旁蘇吉利遞過來的布巾,郭孝恪抹去身上的汗水後,朝那斥候士兵一邊說道,一邊帶着邊上幾員親兵回帥帳了。
自從大軍到達薩水以後,郭孝恪沒有急着過河,而是讓大軍駐紮下來。進行修整,這一次他率兵攻打平壤。除了原有的三萬人馬,楊廣又給了他七萬從各地強徵的府兵,湊足了十萬大軍。
雖然對郭孝恪來說,士兵是多多益善,不過這一仗是國戰,即便高句麗人孱弱,可是他已把淵大稽父子逼到了絕路,他們垂死反撲之下。也不是能夠輕易對付的,便是這次帶兵出征,他也是靠着自己如今的名望壓下了那七萬新兵心中的不滿。
帥帳裡,郭孝恪麾下的衆將全都到齊了,帥帳中央擺着的沙盤裡,平壤正面的平地上壘起了一座座部堡,“高句麗人這次調集了國中所有的兵力死守平壤,我軍要是想攻下平壤,這些都堡就是首先要拔除的。”郭孝恪看着衆將,看着那些都堡道。
“將軍,讓我去,憋了大朱年的羅士信第一個跳了出來,生怕別人跟他搶這出征的機會,不過羅士信怕什麼來什麼,不止尉遲恭和劉弘基這兩個老對頭,便連秦瓊,裴行儼,魏刀兒也是一個個跳了出來,都表示願意領兵踏平那些都堡。
看着一個個求戰心切的將領,郭孝恪笑了起來,最後目光落在了始終沒有吭聲的裴仁基身上,這次出征他本就沒有打算親自出平壤。他還要留下精力來對付楊玄感。
“仁基,給你兩萬北府兵,衆將由你調遣,三日後拔營過河。”郭孝恪的話,讓請戰的衆將都是愣住了,這次全軍雖然號稱十萬,可是真正能戰的也就他們那三萬北府兵,如今郭孝恪竟然將兩萬交給裴仁基。實在是叫他們始料未及。
“末將得令。”裴仁基沉聲答道,不過握拳的手卻是微微有些發顫。郭孝恪對他的這份看重和信任,他無以爲報,只有誓死效命。
“你們誰願意留下陪本將,在這裡練兵。”郭孝恪再次看向了羅士信等衆將,那七萬新兵對他來說,是個不小的誘惑,隋末亂世 便是李淵起兵,也沒有他如今這般雄厚的軍力,不過李淵是關隴世族裡的頭面人物,起兵攻下長安之後,舊隋官吏紛紛望風而降,而他就不同,布衣出身,又選了幽州遼東爲立足之的。就算兵精將猛,可是他要南下,便是河北和山東的豪傑,不像李唐可以佔據關中地利,所以郭孝恪是能多賺一份家底便絕不放過。
“末將還是去裴將軍那兒好了。”羅士信第一個道,雖然他性子比以前要沉穩得多,可是要他留下來練兵而沒仗打,卻是萬萬憋不住的。
羅士信開了頭,其他也一個個都是各自答道,最後只有秦瓊和尉遲恭留在了郭孝恪身邊,秦瓊是自覺郭孝恪對自己恩重,不願輕離郭孝恪身邊,除非郭孝恪派他領兵出征。而尉遲恭則是覺得郭孝恪作出這般佈置。必然有他的用意,絕不是隨意決定的。
“跟着將軍有肉吃。”出了帥帳,見裡士信笑話自己,尉遲恭卻是不以爲意地說道,接着得意洋洋地走了,他相信羅士信遲早會後悔的。
“這個鐵匠。”羅士信看着尉遲恭那得意的樣子,卻又不敢拿尉遲恭的話來罵,只好恨恨地說了一聲,帶着親兵回營去了,想看到時候過了薩水,一定要多殺幾個高句麗的敵將,搶那頭功,讓尉遲恭知道他的利害。
三日後,裴仁基帶着兩萬北府兵和羅士信等人拔營過河,而郭孝恪仍是在薩水西岸,操練着那七萬新兵。對於這一仗的勝負,他並沒有放在心上,即便是打不下平壤,可如今他佔了百濟,又得了遼東,便是今年打不下,明年在打,加上那些契丹,韓鞠。室韋,女直人,高句麗被滅只是遲早的事情,他如今更在意的是楊玄感會如何向楊廣發難。
對於自己知道的歷史,郭孝恪不再全部相信,起碼因爲他的緣故,楊玄感起兵後仍否會出昏招攻打洛陽已經成了未知之數。
薩水西岸,十萬大軍踩踏出來的道路上,風塵僕僕的李靖看到前方的軍營以後,也不由精神一震,他可是一路都盼着能和郭孝恪早日相見。他在兵法或者說是兵家的學說上有很多地方都想和郭孝恪暢談一番。郭孝恪給他寫的那封私信裡。可不止是那些禮賢下士的恭維之詞,還有更多的一些他也未曾聽過的用兵之說。
一路策馬到了中軍大營門口。李靖看着各處軍營裡操練的士兵,不由暗暗點了點頭,他雖是長於軍略戰陣,可是武藝也不差,自然看得出那些士兵操練的武技都是千錘百煉後的戰場殺伐武藝,實用性極高。
“李將軍,將軍在河邊釣魚,請跟我來。”中軍大營門口,李靖在表明身份以後,那當值的將領不敢怠慢。李靖可是將軍親自吩咐過,不能輕慢的人,當下便連忙派人帶着李靖一行人往薩水河畔去了。
一行人騎馬出了大營,只是不一會的功夫,李靖便看到了前方一處樹蔭下,坐在一方青石上,正在釣魚的身影,四周站了十幾個身形魁梧的士兵,一看便知道是軍中的好手。
聽到身後的馬蹄聲,郭孝恪不爲所動,直到手中的釣竿輕輕一動,有魚上鉤,方纔抖腕一甩,從河中釣出了一尾青花大魚,邊上的蘇吉利手忙腳亂地接住以後,方纔起身看向來的幾人。
烈日下,李靖的面龐有些模糊,不過郭孝恪還是從李靖那種在馬上端坐的姿態,知道這不是自己麾下的將領,卻是不知道是誰來了。
“將軍,李大人到了。”李靖身旁,牛弘未等郭孝恪開口,已是下馬大聲稟報道。
“是藥師兄到了嗎?”聽到牛似的聲音,郭孝恪臉上一喜,接着便朝同樣下馬的李靖走了過去,口中直接稱呼起李靖的表字來。
“李靖拜見將軍。”看着光着腳從樹蔭下走出來的郭孝恪,李靖也不由心中有些感動,覺得郭孝恪是一異至誠。
“藥師兄不必多禮,此處不是軍營。”郭孝恪走到李靖面前後,終於看清了李靖的樣貌,李靖的身形魁偉,只是有些消瘦,面目依稀可見當年的清俊。
李靖同樣也看清了面前的郭孝恪,比他想象的更年輕也更英俊,李靖便數自己所見的人中,郭孝恪的姿容也是數一數二,雖然以貌取人不足取,不過大多數人都是難以避免這個毛病,便是李靖和郭孝恪也一樣。此時兩人看清了對方的樣貌以後,都是多出了幾分好感,用佛家的話來說,這便是一面投緣。
“藥師兄,來,這邊坐。”郭孝恪朝李靖一邊說道,一邊卻是帶着李靖往樹蔭下而去,如今正是盛夏,天氣炎熱,他也是每日忙裡偷閒,來這河邊釣上幾尾魚,一則放鬆,二來也是避暑消譴。
“將軍不在軍中辦公,卻在這裡嬉戲,可不是爲帥之道。”李靖正容坐下後,卻是朝郭孝恪正色問道。
“藥師兄謬矣,爲帥者,當明法度獎懲,不必事無鉅細,事事過問。”看着忽然間正色質問的李靖,郭孝恪知道這是李靖在考較自己,隋末可不是日後宋明之世,這時講的是君擇臣,臣擇君,良禽擇木而棲。李唐的開國功臣裡,除了太原起兵的武德功臣集團外,其他無不是數姓之主,便是被李淵稱爲純臣的徐世績,也是三易其主,到是面前的李靖,李淵太原起兵前,欲去江都告發,被擒後投效李唐,便再無反覆。即便是李世民幾番拉攏,也未曾參與玄武門之變,光憑這一點,李靖便勝過隋末唐初的無數名臣良將。
郭孝恪的回答雖然簡單,可是卻足以令李靖滿意,他過來時,郭孝恪軍中各營秩序井然,士兵毛練有素,毫無半點亂象。
“將軍之言,李靖受教了。”雖然李靖是個孤高的人,不過郭孝恪的實績擺在那裡,再加上他如今在郭孝恪帳下爲將,言語間自然恭敬
。
“藥師兄過謙了。”郭孝恪讓身旁的蘇吉利取出了隨身攜帶的幾本兵書戰策,和他自己根據後世看過的一些軍事書籍和知道的歷史,練合這個時代的一些用兵學說的心得體會。給了李靖。
郭孝恪知道李靖是個對兵學極度癡迷的人,若不癡迷,又如何能夠寫出李衛公兵法,名列武經七書。他這不過是投其所好罷了。
看到郭孝恪讓身邊的親兵取出兵書,李靖不由想起了跟隨了自己一路的牛弘等人,暗道果然是上有所好。下必從焉,郭孝恪隨身不離兵書,那些部下也是如此,這樣的軍隊若是打不了勝仗,纔是怪事。
翻開那本郭孝恪自己手書的心的體會,李靖的眼睛很快便像是被粘住了一般,只是死死地看着那上面記載的,有些凌亂,偶爾語句不通的話語,臉上露出了狂熱的神情。
郭孝恪的那些心得體會,還有他記錄下來的後世的各種兵學知識,很多都是李靖從未接觸過的,尤其是那些近代的軍事理論,甚至已經涉及到國家和軍隊的關係的那些學說,更是讓李靖這個兵法大家感到前所未有的新鮮,兵家學說,可不止戰陣之道,其中亦有治國的理論,只是不被世人所重罷了。
過了良久,李靖才壓下心中的情緒,粗略地看過了郭孝恪手書的那本手札後,朝郭孝恪道,“將軍果然是目光深遠,藥師不及。”這一次。李靖不再是客套話,而是誠心說道,自稱間,也是換上了自己的表字。
“藥師兄自謙了,這些不過是我偶爾間的感悟,很多地方都不成論。日後還要和藥師兄多指教一二。”郭孝恪以前着的書很雜,可是那些近代的軍事學理論,他也就看個皮毛,偶爾記得一些大體框架,那些真正細節的東西哪裡全記得住,他招攬李靖,不止是認爲李靖是個能獨當一面的大將,更是難得的軍事理論家,以李靖的才華,說不定能和他一起把這些他記得殘缺不全的近代軍事理論,西方的兵學和這個時代兵家學說結合起來成書立說。
郭孝恪覺得這件事情,若是辦成,其意義遠勝過他打下什麼國家。
“固所願爾,求之不得。”見郭孝恪把那手札借於自己,便是李靖一時間也是有些語無倫次,要知道兵法本就留傳不廣,更遑論爲將者的用兵心得,那更是不傳之秘,李靖根本沒想到郭孝恪竟會如此大方地借給自己抄錄,而且還有和他一起煮書立說,傳於軍中的打算,就更加讓他佩服郭孝恪的豁達和氣度。
“今日時間已到,我們暫且回營。晚上咱們秉燭夜談。”郭孝恪每日出來釣魚,便只偷閒半個時辰,時間一到,他必然回營。
看着郭孝恪麻利地披甲,李靖便知道郭孝恪必是如傳說中那般驍勇善戰,剛纔着甲時,郭孝恪胸前衣襟內他瞥到的幾處傷疤如同毒龍般猙獰,觸目驚心。
跟着郭孝恪一起回了營,安排妥當以後,李靖再次爲郭孝恪的手筆所動,他不過剛初來乍到,郭孝恪就任命他爲副帥,掌管那七萬府兵。
“彼以國士待我,我必以國士報之”即便是半生沉浮,性子早已洗練至極靜的李靖也不由在心中生出了這樣的念頭。
夜晚,帥帳之中,一股濃郁的魚香味瀰漫,李靖看着桌上擺的幾道小菜和那道魚湯,卻是朝郭孝恪道。“將軍每日釣魚,原來是爲打牙祭。”李靖總覺得郭孝恪既是明主。也是知己,說話時也是有種輕鬆自如的感覺。
“大軍補給不易,我這大將軍。便只有釣上幾尾魚,每日嚐嚐鮮了。”郭孝恪亦是笑着道,他這十萬大軍雖說補給不易,不過如今薩水以西,沒有任何高句麗人的軍隊可以威脅到他的後勤,這補給還是能保證士兵們吃飽,不過吃肉就難以保證了。
李靖接過郭孝恪遞過的湯碗。當即品起了這魚湯,他出身官宦,當然知道若是按世家的失以巨,郭孝恪這番請他吃飯,算得上是粗鄙,不過他卻恰恰喜歡這種純真的粗鄙,而不喜那虛僞的客套。
“果然好湯。”喝了一口,李靖便讚了起來,目光更是落在了郭孝恪身旁一身戎裝的木蘭身上,他路上便已聽聞過這位木蘭將軍的事蹟,心中也是暗道郭孝恪好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