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啾!啾啾啾。。”
三匹全速衝鋒的戰馬被弩箭射中,發出淒厲嘶鳴的同時卻沒有立馬倒下,而是依舊儘量的撒蹄狂奔,只是那龐大的身軀多少受到了疼痛的影響,雖然僅是幅度極小的晃動,卻也將馬背上的騎兵抖得顫了幾下,躲在方盾後的身體也不禁露出幾分。
“就是現在!”帶着三個弩手接替黑子等人之後,端着秦弩的丁力雖然剛剛出現,卻是突然斷喝一聲,手中秦弩稍稍挪動一些,隨即便扣動了扳機。
另外三個弩手的動作也是迅速,雖然無法做到丁力和黑子那般精準的射擊,但剛纔黑子的話卻提醒了他們,三人手中的短弩均是對準衝鋒的戰馬,而並非像丁力那般直接用弩箭將一名騎兵推下了馬背。
“八十步!放箭!”
緊接着,隨着緊靠着車牆的一名長矛手的判斷以及大聲提醒,站在車牆後的七個蓄勢待發的弓箭手紛紛將斜指天空的羽箭稍稍調整角度,隨即便毫不猶豫的鬆開緊握弓弦的五指。
“嘣!嘣!嘣!”
弓弦回彈發出的脆響也同時扣動了那些個衝鋒賊軍的心絃,特別是那些前排的盾兵,眼下手中的方盾主要是用來抵擋車牆後的那些弩箭,而並非剛剛升空的鵰翎羽箭。剛纔兩個倒黴同伴的慘死可讓他們十分清楚車牆後有神箭手坐鎮,他們可不想因爲去倉促的抵擋頭頂的羽箭而被車牆後隨時可能冒出的冷箭置於死地。
十多個舉着方盾的騎兵根本不需要任何命令,極有默契的將閃避羽箭的任務交給了胯下的坐騎,雙腿猛夾馬腹,將馬速驟然提升一段堪堪躲過了羽箭的覆蓋點,但這樣一來,卻使得緊隨其後的賊軍遭到了羽箭的進攻,不過由於羽箭的數量太少了,儘管賊軍騎兵彙集在一起,但衆人在倉皇之下卻也下意識的儘量撥馬躲避,最終也只是僅有兩個倒黴蛋中了箭,但卻沒有造成實質性的傷害,受傷的兩人甚至還能繼續馳馬飛奔,繼續衝鋒。
一輪羽箭過後,黑子以及三個鏢師也再次迅速將丁力等人換下,動作麻利的將四根弩箭射了出去。黑子弩的名號果真不是虛傳,再次一箭將一個堪堪露出一邊身子的騎兵送下了馬背,而另外三根弩箭,其中兩根是奔着已經被弩箭射中的戰馬過去,當即便在兩匹原本就受傷的坐騎身上濺起兩團血花,更重要的是隨着這兩箭的命中,兩匹坐騎也再也無法忍受疼痛,前蹄一閃,沉重龐大的軀體頓時栽倒在地,甚至依然前前方滑出數步之後纔將馬背上的騎兵甩向前方。
這兩個被摔下馬背的賊兵也不知道是自己到底是幸運還是倒黴,雖然很倒黴的成了落馬之徒而且還被摔的七葷八素滿眼金星,但是由於坐騎倒地前的滑行卻導致了緊隨其後的同伴們能夠及時撥轉坐騎,起碼不用像先前的同伴那般,成爲包裹在破舊盔甲中的一灘肉泥。而且,在地面上有了方盾的抵擋還能將整個身體護起來,數十步的距離下甚至不用擔心遭到弩箭的射殺。
“嗖!嗖嗖嗖!”
車牆後的丁力等人再次射出一輪弩箭,伴隨着還有身後弓箭手的再一輪羽箭齊射,但在回身的同時,不經意看了一眼賊軍騎兵的丁力突然心頭一震,猛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衝鋒中的賊軍,似乎正在有意的將前後間的距離拉開,也就是說,眼下正在全速衝鋒的只有最前排的十多個方盾騎兵,而後面的賊兵卻始終保持着原有的馬速,似乎根本不擔心會無法及時援助前面的同伴。
時間已經容不得丁力去多做考慮,不足四十步的距離對於全速衝鋒的騎兵來說不過是幾個彈指的功夫罷了,就算是手法嫺熟的弓弩手也不過頂多放出兩箭,所以丁力在裝填弩箭的同時,也只得按照原定計劃實行,轉頭朝着那些倒握長槍的張氏護衛們沉聲喝道:“長槍準備!二十步投射!”
眨眼之間,黑子帶人再次射出四根弩箭,或許是由於距離已經足夠近了,也或者是那些方盾騎兵心生大意才露出的破綻,這一次不僅黑子將一名賊兵射中,另外一名鏢師竟然也一箭射在了一個賊兵的側肋部位,雖然不至於將對方致命,但突然中箭吃痛不過的賊兵還是身子一晃,一頭向旁邊栽倒了。
“投射!”
一名張氏護衛在丁力的安排下充當了臨時的指揮,一臉謹慎的計算着雙方的距離,完全按照丁力的指示,在雙方相距二十步的時候,猛然閃身出現在馬車之間的空隙處,上身略微向後一仰,牙關緊咬,將手中長槍用力的擲了出去。
與此同時,七個張氏護衛也由各自藏身的地方閃身而出,紛紛將手中長槍擲了出去,緊接着也不管對賊軍的殺傷效果如何,身子一閃又躲回車牆後,給替換的同伴讓出位置後,深吸一口氣,再次伸手探向豎在身旁的長槍。
當替換的七個隨行車隊的雜役人員持槍閃身出現時,隨着手中長槍的擲出,其中幾個眼尖的傢伙臉上還閃過些許震驚,其中還夾雜了一絲的驚喜。
投擲長槍的效果的確如丁力所說,雖然比預計效果要差上那麼一點,但丁力原本的想法就不是想靠長槍穿透那些方盾。雖然長槍的穿透力有限,但衝擊力卻是十足,而且還有兩個護衛由於力道足夠,還將兩個賊兵手中的方盾砸出了一個洞,緊接着就是穿透那兩人的身體,直接從馬背上帶下,隨着長槍的落地,兩具屍體也被死死的釘在了地上。
“跟我衝!”
“撤!”
突然間,轟隆的馬蹄聲中幾乎同時傳起兩聲大喝,第一個是不知何時已經由隊伍尾端躥到騎兵隊中間一側的秦墨發出的,而第二個,則是方盾騎兵的一個頭領。
緊接着,讓包括丁力在內的所有人都震驚不已的一幕就發生了,失去近一半袍澤的方盾騎兵們竟然在距離車牆不足十步的距離下突然扯着繮繩來了個急轉彎,奮力催打着坐騎沿着車牆前方的橫行而走。更讓衆人詫異的是,騎兵隊一側的秦墨猛然催動坐騎加快馬速,而且還是朝着反方向衝去,而那些被方盾騎兵保護了一路的賊兵們也做出了同樣的動作。
到了這個時候,丁力和黑子等人也有些明白過來了,方盾騎兵原本就不是作爲賊軍衝陣所用的先鋒,而是吸引己方火力和注意力的炮灰。或者說,只是其中一部分人成爲了炮灰,因爲此刻就算是所剩無幾的方盾騎兵將後背完全露出來,丁力等人也是無暇顧及,因爲秦墨率領的大股騎兵的目標已經很明顯了,他們要突破的不是車牆的這個角落。
“拉他們下來!”看着突然調轉方向的賊軍,丁力也着急了,他可知道如果將這支騎兵放走的後果,大喝一聲的同時,也顧不上會不會有什麼危險,直接躍上馬車上端,單膝一跪,手中秦弩已然指向了騎兵隊中被人簇擁着前衝的秦墨。
短短數秒,丁力眼中的焦急開始迅速消散,最終也將瞄着秦墨的秦弩發射,因爲此刻的秦墨與剛纔衝鋒爬坡時一樣,身邊的親衛始終將其緊緊圍着,就是丁力也完全沒有把握能夠將對方一箭致命。
目光飛速轉動,很快丁力便尋找到下一個合適的目標,從身上的盔甲來看丁力便判斷出對方不是尋常士卒,隨即便毫不猶豫的扣動扳機,飛射而出的弩箭朝着那人後背奔去。
根本顧不上去查看結果,或者說丁力對自己的射藝太有自信了,徑直翻身跳下馬車,衝着幾個還探身出去想要對賊兵後背進行冷箭襲擊的衆人大聲命令:“拿長矛的,拿弩的,跟我走!張氏的兄弟們,也來幾個!”
話音未落,丁力就已經躥了出去,而黑子卻留在原地沒有離開,他很清楚眼下這個位置對於整個車牆來說無疑也是很重要的,更重要的是,黑子對自己的認識非常清楚,他不適合去參與接下來的大混戰,而更適合留在這裡,從側面以狙擊的方式來幫助丁力,幫助整個車隊的衆人。
“挑開車牆!衝上去!”將丁力那一小股勁旅甩在身後,秦墨這支騎兵隊猶如一把尖刀,斜着插向了車牆的防禦。
雖然李山那邊提前安排了人多加留意秦墨的騎兵隊,可突然發生的變故還是讓李山無從下手。秦墨的騎兵隊是由車牆一側斜插過來,有車牆阻擋的原因,拿着短弩的鏢師們根本無法射擊,而那些拎着短弓的張氏護衛們則是分心無力,正前方還有賊軍王青和張五帶的人在依舊對峙互射,對於突然從側面攻過來的賊軍騎兵,同樣是無從下手,零散的幾支羽箭升空之後,換來的卻是無聲無息的悄然落地。
馬背上,已經算是放開陣腳的秦墨卻開始了大展身手,將手中繮繩鬆開,張弓搭箭,瞬間便將手中角弓拉個滿圓,雙腿猛夾馬腹躥出幾步的同時,寒光幽幽的箭頭鋒芒斜指向車牆後露着半個腦袋正在忙着裝填弩箭的鏢師。
“嘣!”
一聲脆響,秦墨似乎也對自己的射技很有自信,看都不看一眼結果,直接伸手從箭囊中再次抽出一支羽箭,眨眼間便再次指向一名從側面角度正好看到的同樣張弓搭箭的張氏護衛。
“嘣!”
再一聲脆響,車牆後的李山卻又是心頭猛的一震,眼前已經有一名鏢師倒在了地上,旁邊還掉落着一根沒來得及卡入箭槽的冰冷弩箭,然後那名鏢師已經徹底沒了生氣,一支羽箭由後腦斜穿而過,貫穿腦袋的箭桿上淌着鮮紅的血漿,鋒利的箭頭上還掛着一顆白中透黑的眼珠,只是此刻已經沾染了不少塵土,將其中的茫然完全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