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府之後沒走一段,張武又找藉口說自己還是先去處理一下傷口,沒等說完,就被張明志一眼將後半句話給瞪回了肚子,不過隨後卻投給了丁力一個複雜的眼神,讓依舊矇在鼓裡的丁力十分迷茫。
對於收留的王蝶母子,張明志對此倒沒有任何意見,反而略顯高興,吩咐下面的人不僅好生招待王蝶,還專門調了一個丫鬟過去陪着,畢竟這府邸太大了,王蝶一個陌生人在各方面還是有些不方便的。對此,恢復了些神采的王蝶十分感激,並且眼下也已經得知了丁力等人的身份,當即拉着孩子給張明志下跪磕頭,連聲道謝。
張明志沒有立馬給丁力安排住處,而是帶着他和張武徑直去找張語柔了。偌大的府邸,張語柔的住所被安排在了位於花園一側的夕雲院。與其說是被安排,倒不如說是一開始就爲張語柔準備的,就連院落的名字,也是與廣州府內張語柔的院落一樣。
夕雲院,在這府邸之中也算是極爲特殊了,足足佔了十多畝地,小型花園,池塘假山,甚至還有一處平地而起建在假山頂端的涼亭,賞雲亭。
而張語柔此時就在賞雲亭中,一襲淡粉色長裙,一雙裸露在外的纖長玉臂架在身前的石桌上,單手託着粉腮,看向西邊火紅殘陽的目光中流露出一絲迷離。隨着一縷晚風掠過,及腰長髮在背後隨意擺動,十分飄逸。
“姐!想什麼呢?”踏入夕雲院,張明志便看到了鶴立雞羣一般分外扎眼的張語柔,笑眼微眯,仰頭喊了一句。
“哎!”被喊聲打斷思緒的張語柔輕嘆一聲,緩緩起身,轉頭的瞬間,確切的說是在目光看到張武的一霎那,一層寒霜浮現在那張俏麗的臉龐上,甚至沒有去迴應自家弟弟的話,張語柔當即便朝着假山的石階快步走去,風風火火,絲毫沒有一個身着長裙大家閨秀的風範。
“張武!你給我過來!”寒着臉的張語柔邊提着長裙一角踩着小碎步下假山,邊擡手指着張明志背後躲躲閃閃不敢與其直視的張武怒吼一聲,更是把一旁的丁力嚇的一個激靈,甚至還扯動了背後的傷口,疼的他咧了咧嘴。
丁力是的確沒有想到眼前看似柔弱打扮更是文靜的張語柔竟然會如此彪悍,直到風一般的張語柔徑直衝到面前時,丁力才猛然驚醒,特別是對方揚起的纖手中,竟然握着一把明晃晃的短匕,即便對方的目標不是自己,但丁力還是感受到那鋒芒的冰冷與憤怒。
“柔姐饒命!二爺救命啊!”張武渾身一個激靈,用手提着那條傷腿就是往後一閃,張語柔手中那把短匕的鋒芒當空一閃,從張武的手臂旁邊堪堪掠過,僥倖逃過的張武也是嚇的一頭冷汗,沒想到張明志口中所說有些變化的張語柔竟然是比原來更加厲害了,腳下根本不敢有絲毫的停頓,因爲一擊不中的張語柔一手提着裙角,一手緊握短匕,不停的向着張武揮了過去。
眼前的一幕讓丁力有些不解,完全不知道內情的丁力還以爲兩人這是在嬉鬧,可丁力又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因爲丁力敏銳的察覺到張語柔竟然散發着一股殺氣,而且極爲剛烈,與剛纔第一眼看到的那個柔弱女子完全不同。
更讓丁力所納悶的是,張明志在兩人開始鬥爭之後竟然直接退到了一旁,甚至似乎擔心自己被誤傷,還緩緩的退到了通往賞雲亭的石階上,不過臉上卻是一副看熱鬧的不羈神態,雙臂環抱胸前,還有那麼一絲的懶洋洋。
見狀,丁力覺得自己站在原地也有些阻礙眼前兩人的發揮,略微一想,當即決定效仿張明志的做法,騰開足夠大的場地,免得妨礙眼前的兩人。
“力哥救我!”可當丁力剛剛擡腳的同時,只覺得眼前人影一晃,張武就撲向了自己,隨即整個人就被張武拉拽的原地轉了個圈,沒等反應過來,耳中再次傳來躲在胸前的張武的叫喊聲:“柔姐!慢着,慢!”
張語柔哪肯聽張武的命令,而且已經出手的她也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動作了,眼看着手中的匕首就要紮在突然轉換在自己身前的丁力身上,張語柔頓時也被嚇得花容失色,恰巧此時又送了提着裙角的手,腳下頓時一絆,踉蹌着撲了上去,而手中短匕的銳利鋒刃,直指丁力後背。
“啊!”
剛一反應過來,丁力就聽到背後一聲驚呼,與此同時,丁力感受到的還有背後的那股冰冷寒氣,幾乎是下意識的,丁力一把將拉着自己的張武推開,同時猛的一個轉身,登時也是大驚失色。
入眼的,完全是一朵帶刺的玫瑰,雖說是一個絕色美女正撲向自己的胸懷,可丁力的注意力卻完全停留在那把已經近在矩尺的短匕上,甚至是已經感受到了對方的冰冷和威脅。
電光火石之間,丁力便做出了決定,讓剛剛發現情況不對的張明志在一旁也是詫異不已,因爲原本可以閃身撤後的丁力腳下並沒有絲毫動彈,而是直接擡了手臂,硬生生的用血肉之軀迎上了那把短匕。
沒有任何聲音,儘管張語柔儘量的想要收回短匕,即便丁力也刻意的做了應對,可鋒利的刀刃依舊劃傷了丁力,伴隨着一道血箭的噴射,站立不穩的張語柔也一頭扎入了丁力的懷抱,只是胸前的薄衫,被鮮血染出了一道分外眨眼的血痕。
“阿力!”
“力哥!”
“嘶。。”
幾乎是同時,張明志和張武一個健步躥上前去,而丁力則是暗暗皺眉,口中更是連連倒吸涼氣,疼痛感不斷的從手臂的傷口處襲上心頭。
“啊!”
“噹啷!”
剛剛起身推開丁力的張語柔手中的短匕隨着驚呼聲掉落在地,一臉惶恐的看着眼前陌生的丁力,就連一向不知道怕事兒是怎麼寫的張語柔一時間也手足無措起來,擡手掩嘴,目光之中滿是駭然和濃濃的歉意,愣了片刻,才心有餘悸的低聲問道:“你,你沒事吧?”
“你看呢?你自己劃一刀試試?”等了半天竟然等出這麼一句話,丁力有些不爽的皺了皺眉,剛纔的瞬間丁力其實還是有機會躲開的,只是丁力擔心張語柔會摔倒,甚至會被手中短匕誤傷,所以才做出剛纔的決定,但此時卻得到的是這麼一句問話,登時語氣也有些冰冷,大有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意思。
這下可惹的張語柔不高興了,雖說是她不對在先,而且還不小心傷了丁力,可在張語柔這個張氏大小姐眼中,她可不知道剛纔丁力不躲不閃其實是爲了她,只當丁力是個呆頭愣腦的傢伙,現在更是認爲丁力剛纔只不過是跟自己一樣,被嚇傻了才被自己所傷。
想到這裡,這大小姐的脾氣立馬就上來了,只是被及時湊過來的張明志和張武的話關心詢問給打斷了。
“阿力!傷的嚴重麼?”
“力哥!怎麼樣?”
說着,張明志轉頭衝着身後假山上的幾個丫鬟怒吼一聲:“還愣着幹什麼?去找大夫!”
見狀,張語柔也有些發懵,從小到大還沒看到過自己的弟弟發幾次脾氣,而眼下去爲了眼前的丁力發怒,不禁心中覺得有些蹊蹺,重新轉眼仔細的打量起了丁力,隨後又換上一副極其複雜的神情,目光不停轉動,面色疑惑的看向了張明志。
“你這麼看我幹嘛?”被自己姐姐那極不尋常的目光盯着,張明志感到很不自然,皺了皺眉,很是疑惑。
“守義,你,你該不會是,是跟他。。”聞言,張語柔伸手將張明志拉到自己身邊,不停的向着旁邊的丁力投去異樣的目光,同時伸出手指向那邊指了指,一臉難爲情的低聲追問,只是話還沒說完,突然就面色一紅,只是想要表達的意思已經完全被張明志所理解了。
“姐!你想什麼呢?!”張明志當即變了臉,從小到大還沒這麼大聲跟張語柔說過話,突然的一聲怒吼也將張語柔嚇了一大跳,看着異常生氣的張明志,張語柔立馬意識到自己想多了,趕忙將雙手放在胸前衝着對方連連擺動,一臉尷尬的訕笑着解釋:“不是,不是!守義,你誤會了,姐不是那個意思!姐就是想提醒你。。”
“好了好了!別說了!不用你提醒了!出海幾年,我看你也沒學點好的!”張明志還是有些生氣,怎麼都想不通張語柔竟然會將自己和丁力兩個人聯繫到一起,越想越氣,聽着張語柔語無倫次的解釋,更是不耐煩的擺了擺手,隨後向着丁力那邊甩了甩頭,向張語柔介紹起來:“姐,這就是我近幾天跟你提起的南海幫丁力!以一人之力獨挑循州幫,更是敢獨身叫板潮州幫的劉三爺!對了,還有昨天在酒樓偷襲我們的曹亥和曹酉,今天又在半路伏擊阿武,也多虧了阿力出手,而且還將曹酉和曹亥打傷了!”
“他,他就是丁力?”聽了這番介紹之後,張語柔的嘴巴都合不攏了,更是絲毫沒有禮節的伸手指着丁力,一臉的不可思議。
“阿力,這是我姐,張語柔!”張明志沒有去接話,而是轉頭向丁力繼續介紹:“前幾年因爲家中一些事情,我姐她跟着海船出海了,前幾天纔剛回來,第一次見面,就害的你受傷,真是對不住!不過,剛纔的事情,多虧你了!”
沒等兩人開口,張明志又轉身瞪了一眼張語柔,沒好氣的翻了翻白眼,然後才繼續解釋:“姐!剛纔要不是阿力站着不動,你早就摔倒了,說不準都會被那匕首傷到!我告訴你,別以爲阿力躲不開,要是想躲,你連他衣服都碰不到,別說還想傷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