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二哥,所有的事情,一切安心!”
這句看似簡單的話,張武卻猛然聯繫到了太多太多的事情,而身旁的魯達赤卻是不停的讚歎丁力的義氣,從剛纔的話中他已經得知,丁力是被張明志所救,如今纔會爲張明志拼死賣命所做一切。
而最後的那句話,在魯達赤看來,丁力完全是一個講義氣的真男兒,甚至讓看着空蕩蕩的畫舫,內心都升起一股無名的欽佩,更是深深認爲,做男兒,當如此!
可在張武耳中,那句話就太複雜了,其中似乎包含了太多太多,特別是丁力最後的那一句‘我想家裡的柳笙了’,讓張武更加肯定,這句話完全是說給張明志所聽,或者,是說給張語柔也有可能,只是這句話,張武是絕不敢提起的,不管是爲了丁力,亦或是張家姐弟。
“真男兒!真漢子!”魯達赤看着已經消失無蹤的丁力,卻依舊在不住的點頭讚歎,滿眼之中盡是興奮,似乎是在爲自己能夠認識丁力這樣真男兒所高興。
“哎!走吧!咱們也該回府了!”張武從思緒中回過神兒來之後,看着身旁魯達赤的表情不禁想笑,卻只是淡淡笑着搖了搖頭,推了對方一把,輕聲提醒:“別忘了,二哥在府上備好了慶功宴,府上的酒肉,可一點不比你那裡的差!”
“當然當然,該回府了!”魯達赤聞言就更加興奮了,說起話來更像是回自己家一樣,就差原地蹦上幾下了。剛走出幾步,魯達赤突然伸手拉住了張武,伸手指了指自己那一身破爛的衣服,隨後又撓了撓頭,臉上露出了極其尷尬的表情,訕訕的笑着詢問:“武兄,我,我還是頭一次跟二哥這樣的大人物喝酒,這,這身衣服,是不是有點,有點太掃興了?”
“不會不會!你想多了,二哥在府上早就備好了一切!而且,你今晚是大功臣啊,二哥怎麼會在這種小節上面計較!”張武笑着拍了拍對方的肩膀,一臉認真的爲對方寬心:“我敢保證,二哥見了生龍活虎的你,高興都來不及呢!”
“走!既然武兄你這麼說,那就這麼走!”魯達赤也是豪爽人,看張武的樣子根本不是在跟自己開玩笑,當即拍了拍胸脯,志氣立馬高了三節,昂首挺胸的大步跨了出去。
。。。
回到東城的張府,張武等人才發現竟然折騰了足足一個晚上,寅時臨末,駐紮在張府旁邊東營的將士已經開始點卯了,在東營周圍巡邏值守一夜的將士們也帶着一臉的興奮回營交接,總算是又熬過了一個無聊枯燥的夜晚。
甚至是在路過東營大門的時候,張武下意識的向裡面眺眼一望,還模糊的看到了昨晚出現在海宸閣的範英,不過對方卻似乎有些疲憊,一身甲冑下的腰背微微有些彎,在幾個隨身親衛的伴隨下,步伐似乎也不像往常那般穩健,想來也是昨晚帶回營中的那些人,沒讓範英少操心。
張府後院,一間早已備好佳餚美味的房間內,張明志那張淡然的面孔上佈滿了疲憊,他同樣也是一夜未眠,雖然一個多時辰之前已經從楊弘文派來的節度府牙兵口中得知了蕩平小南海的結果,可一直沒有等到丁力等人回來,張明志內心還是有所不安。
至於張明志心中在想着什麼,從旁邊下首第一張桌案後同樣一夜沒有離開的張語柔就能看出,那張俏美的面龐上多出了些許憔悴,但更多的卻是擔憂和焦急。
深知自家姐姐心思的張明志卻也不敢貿然開口找話,昨天夜裡,張語柔就從自己的貼身婢女口中得知丁力不辭而別的消息,爲此張明志還耿耿於懷了一個晚上,時不時的就會惡狠狠的瞪上一眼張語柔身後那多嘴的丫鬟。
其實張語柔也並不相信丁力會就此離去,如果說原因,張語柔已經在內心詢問自己一個晚上,卻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只是憑着自己的直覺,他認爲丁力不是那樣的人,即便是昨天的不辭而別,張語柔也十分理解對方內心或許存在的苦衷。
“二哥!回來了,大獲全勝!”根本不等府內下人的通報,張武帶着張氏的幾個骨幹和魯達赤以及對方手下幾個得力助手,滿面興奮的快步衝進了房間。
“好,好!”張明志當即站起了身子,繞過桌案快步走向了張武,目光不停的在對方以及衆人身上四處打量,與此同時,張語柔也從桌案後起身,快步跟上了張明志,只是那雙充滿喜悅的目光,在張武等人之間遊走的同時,逐漸變的詫異起來,到最後,竟然迅速浮現出濃濃的恐慌。
“二哥,柔姐!”不等眼中同樣有所慌亂的張明志開口詢問,張武就就低聲開口,表情訕訕的搖了搖頭,略微皺起眉頭解釋起來:“那個,那個力哥他,他。。”
“怎麼了?阿力出什麼事了?”張明志登時身子一震,雙手死死的扣住張武的肩膀,一臉的不可思議,一旁的張語柔更是突然感到眼前一花,身體就要朝後倒去,多虧了跟在身旁的丫鬟眼疾手快的扶住,這才逐漸平復心緒,一雙充滿複雜神色的美眸,死死的盯着張武。
“沒事,力哥倒沒出事!”見狀,張武立馬明白兩人是誤會了自己的意思,急忙擺手穩住兩人的心情,隨後纔有些扭捏的低聲補充:“只是,力哥他,他說先回廣州府了,擔心扶胥鎮出這麼大的事,廣州府那邊只有賽義兄弟一人,怕是扛不住。。”
藉口,這根本就是藉口!連張武這個局外人都能想到,張明志姐弟二人身爲局內人,自然更是一清二楚,特別是張明志,下意識的轉頭看向了自己的姐姐,看着那張極爲疲憊的俏臉沒有任何光彩,張明志心中也是一痛,狠狠的揮了下衣袖,冷聲哼道:“過分!太過分了!難道他不知道先回府來報道麼!難道他不知道這府上還有人,還有我在爲他擔心麼!”
話到一半,張明志突然改了口,畢竟除了張武之外還有魯達赤那些外人,他並不想將張語柔的心思在衆人面前說出來,特別是看着已經有些失神搖頭的張語柔,張明志也只得忍住內心的怒火,深吸幾口氣,才儘量剋制着憤怒,轉過身子,語氣平和,但卻若有所指的輕聲安慰張語柔:“姐,既然阿武他們已經平安回來了,你也就先回去休息吧,隨後的事情,等你休息好了,我們再談!”
這話一出,對面的張武更加確定內心的猜測了,原本剛纔看到張語柔還在房間內就有些詫異,加上張明志剛纔的表現,張武已經深深斷定,丁力的兩次離開,一定與眼前的姐弟有關係。
張語柔並沒有開口回答,甚至都沒有去看張明志一眼,整個人像是丟了魂兒一般,緩慢的移動着腳下的步子轉身向門外走去了。見狀,張明志趕忙轉頭瞪了一眼那貼身丫鬟,對方也是一個激靈,衝着張明志等人急急的欠身施了一禮,快步追上了自家主子。
雖然還看不到天邊的朝陽,但天色已經徹底大亮,但站在院子內的張語柔卻是眼前一片黑暗,對此刻的她來說,如同天塌了一般,眼中的一切都變的黯淡無光。
失魂落魄的張語柔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夕雲院的,一路上就連無話不說的丫鬟都沒敢發出任何動靜,唯恐驚擾了自家主子的思緒,就那麼輕手輕腳的將張語柔送回了房間。
坐在牀榻上,張語柔有一種冷冰冰寒徹心骨的感覺,不由自主的一把拽過旁邊的被子緊緊的裹在了身上,沒有去理會房間內忙碌的丫鬟,依舊雙眼呆滯,滿臉無神。
對此,丫鬟雖然想說些什麼開導勸慰主子,卻是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如何開口,更不知道去怎麼勸,沖泡一壺熱茶之後,將房間內的窗戶也緊閉起來,頓時院內嘰嘰喳喳的鳥聲風聲也徹底隔絕,隨着丫鬟的退出房間,在房門緊閉的那一瞬,張語柔突然感到自己就這麼被一個無情的世界隔絕起來了。
沒有什麼知覺,但兩滴晶瑩剔透的淚珠似乎再也忍受不了主人的剋制,不管不顧的涌了出來,緊接着再有兩滴,一直成爲兩行熱淚,沿着施了淡妝的臉頰,輕輕滑落,匯聚在下巴處,一滴滴的滴落,在張語柔身上那件淡粉色的長裙上,畫出一朵朵看起來有些慘淡的圖案。
小南海之中與張氏商會完全敵對的花老五被一夜除掉,不僅花老五自己沉屍他賴以生存甚至是風光無限的小南海,就連他手下的阿龍、阿虎、阿豹、老狼四個心腹也被丁力斬殺三人,剩下一個也死在了張武手中,扶胥鎮整個小南海,再沒有與張氏商會敵對的勢力了。
蒙古幫魯達赤沒有白白付出,張明志給予對方最後的報酬,甚至讓魯達赤做夢都沒敢奢望過,魯達赤以往的勢力可以進駐小南海畫舫,但小南海畫舫的生意卻由張氏商會派人接管,不過魯達赤卻可以從中得到兩成的分紅,而他的任務,僅僅只是維護當地秩序而已。
因張明志有心提拔阿古達,當即向魯達赤表明,阿古達以後便會在小南海發展他自己的勢力,相當於是接替了以前花老五的地位,而且,畫舫的所有收入,阿古達同樣可以抽取兩成。
張明志這一決定,魯達赤心中明白的很,其實是在向自己表明,阿古達已經不是單純的幫自己,而他們兩人在張明志心中,已經成爲了同一級別,而阿古達,也將成爲張氏商會在小南海的一股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