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不顧丁力提醒的刀疤衛和霍朗兩人很快就吃了虧,當他們看到十餘步外的騎兵突然將手中繮繩扯偏撥動馬頭調轉方向的時候,他們也兩個頓時明白了對方的意圖,這是要利用騎射優勢反覆對己方進行面積性的覆蓋襲殺。
對於半個馬賊出身的霍朗來說,這一招並不陌生,馬賊在襲擊商隊的時候也經常使用這一招。而打小就從事鏢師行業行走江湖二十餘載的大鏢頭刀疤衛也十分熟悉這套路數,他壓過的鏢絲毫不亞於霍朗劫過的商隊,兩人頓時心驚不已,趕忙向一旁閃身躲避,畢竟,隨着面前前排的騎兵調頭,他們身後同伴張滿的騎弓已經陸續出現,銳利耀眼的箭頭,直指他們這羣試圖阻擋騎兵衝鋒的長矛手。
“嘣!嘣!嘣。。”
十餘騎兵毫不猶豫的鬆開了弓弦,冰冷無情的箭矢驟然射出,十多步的距離轉眼即到,三名長矛手應聲而倒,就連躲閃不及的霍朗左臂都被一箭射穿,刀疤衛則是危急時刻伸手拉回身旁同伴的瞬間,小腿肚子被一箭穿透,好在並沒有傷及到兩人的性命。
只是一旁倒地的三個長矛手就沒那麼幸運了,原本還有一絲生機,卻伴隨着再一波的騎射到來,癱倒在地上掙扎叫喊的三人做了活靶子,每人身上插着不少於五支羽箭,當即便沒了動靜。
“嘣!”
一連串密集的進攻之後,所有騎兵都調頭回返,正當車牆內的衆人暗自鬆了口氣時,耳邊再次一聲清脆的弓弦回彈聲,一名控制着中年管事的鏢師手中緊繃的麻繩就是一鬆,就連他本人都被閃的向後退了一步,而另外一側的同伴,則是被手中的繩子猛然拽出幾步,閃出車牆的瞬間,那人突然驚呼一聲:“跑了,這傢伙跑了!”
生命懸於一線,中年管事使盡渾身解數,即便是一個踉蹌摔在了地上,哪怕是夾在雙方的廝殺中早已嚇得腿腳發軟,此時也是將全身的潛力徹底激發了出來,絲毫不顧自身的狼狽形象,手腳並用的奮力前爬,就連平日裡力道十足的鏢師也無法將其拉住。
“鬆開!你不要命了!”刀疤衛忍着小腿肚子的疼痛,一把將閃身出去徹底暴露在敵人眼前的同伴拉了回來,沉聲呵斥對方,卻也是滿眼不甘的瞪了一眼地上的中年管事,拖着傷腿拉着同伴迅速退了回去。
“他孃的!竟然讓這老小子逃了!”霍朗在一旁看的清楚,知道這並不怪那兩個鏢師,只得惡狠狠的咒罵着,耳邊卻突然響起一聲較之剛纔更加清晰的脆響。
“嘣!”
衆人循聲望去,只見丁力不知何時已經攀上了車上的貨箱,單膝跪地,剛纔的聲音,就是丁力手中那把短弩發出的。緊接着丁力隨手將短弩拋向身後,任由掉落在地,順勢摸起身邊的另外一把短弩,平端胸前,異常平靜的目光之中沒有任何波動,隨着正在回返的騎兵隊伍緩緩移動,而短弩的箭頭,始終追隨着隊伍尾端那名將領。
只是,隨着騎兵隊的迅速遠去,丁力那雙漆黑的眸子微微眯起,同時逐漸浮起失望之色,丁力並沒有再次扣動扳機,而是稍稍猶豫片刻便放下了短弩。隨即目光掃過剛纔試圖逃走的中年管事,對方的腦袋隨意的耷拉在一側,紅白摻雜的液體已經與地上的塵土混雜在了一起,可陽光下,依舊能看到一小段閃閃發光的精鐵弩箭。
跳下馬車,丁力沒有去看衆人詫異的神情,而是自顧自的撿起地上的短弩,重新回到箭匣子旁,一言不發臉色平靜的重新裝填弩箭。
“你剛纔怎麼不放箭?!”霍朗最先反應過來,也不顧左臂插着的羽箭,大步走到丁力面前,怒氣衝衝的質問起來,似乎在他眼中,丁力更像是一個縱容敵人行兇的幫手。
“沒把握一擊斃命!”丁力頭也沒擡的應了一聲,隨即將卡入弩槽的短弩在眼前擺弄幾下,這才得空擡眼去看霍朗,隨後衝着一旁的箭匣子努努嘴,又晃晃手中的短弩,簡短的爲對方解釋:“裡面還有八根箭,加上這裡面的總共十根,多一根命中,我們就多一份勝利的希望!如果你覺得不妥,那你來!”
說着,丁力也不在乎霍朗的一臉鐵青,竟然真的將短弩向對方遞了過去,當即就讓霍朗覺得有些下不來臺,畢竟身後還有自己霍家嶺的兄弟眼睜睜的看着,可丁力的話卻又一點沒錯,更是爲了在場所有人着想,但霍朗就是覺得丁力有些太囂張了,一時間卻也不知如何是好,接也不是,不接也覺得彆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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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丁力兄弟,你這是幹什麼?”關鍵時刻,鏢頭李山站出來打圓場,衝着丁力一笑,又看看旁邊面色難看的霍朗,伸手拍着兩人的肩膀笑着解釋:“霍二當家剛纔也是不明白你的意圖,這麼一解釋,大家就都明白了!兄弟你說的對,畢竟這是生死關頭,有可能你剛纔留下的一支箭,就能救了大夥!”
“對對,李鏢頭說的是!”苗翠花在衆人之中也是舉足輕重的人物,這個時候自然得站出來說話,笑着附和一聲之後,趕忙將話題轉入了重點,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看着丁力追問:“阿力,你看接下來,我們該怎麼應對?”
“守!繼續死守!”丁力不假思索的開口迴應,看着衆人的一臉詫異,丁力一臉堅定的爲衆人沉聲分析:“古人曾說過,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剛纔敵人一鼓作氣都沒突破,而我們也只是因爲剛開始沒摸清他們的套路才被打的措手不及傷了幾個兄弟!這一次只要我們小心,防守爲主,反擊爲輔,不出兩輪剛纔的進攻,敵人就會耐不住性子了,到時一定會強攻,那個時候,纔是我們反擊的時機!”
“以這位兄弟分析,那若是敵人就這麼一直耗下去呢?難道我們也陪着他們?直到等死?”霍朗心中還在爲剛纔的事情不滿,當即便開口反駁,一臉不服的盯着丁力反問一聲。
“難道霍二當家看到他們還有後勤部隊?還是霍二當家覺得他們手中有用不盡的羽箭?”丁力淡淡一笑,但嘴角的輕蔑卻十分清晰,眼底深處更是有濃濃的鄙夷,這一神情讓霍朗感到無比憋屈,卻也對丁力的質問無從回答。
是啊,敵人用完了羽箭,也就只剩下強攻了。
衆人頓時在心中暗暗挑起大拇指,看向丁力的目光中有多了幾分讚許,就連霍朗那些手下,也在不經意間向丁力投去了欽佩的目光,只留下面色尷尬的霍朗有些無所適從。
好在丁力並不想刻意與對方過不去,淡淡一笑之後便轉移了話題,轉頭掃過衆人,沉聲分配任務:“鏢局的兄弟們,分出三人時刻注意敵人的動向,稍有變故便立刻通知大夥!其餘人做好隨時反擊的準備!還有,立刻把苗大姐的馬車拉過來堵上缺口,現在我們沒了人質,缺口處也成了我們致命的軟肋!”
說罷,丁力便將指派的任務丟給了苗翠花和李山,轉頭看了一眼霍朗,稍微一頓,才繼續補充:“霍家嶺的兄弟們千萬要記住,現在不是爲兄弟們報仇的時候,最主要的是保命!待會分散躲避在馬車後,不管什麼情況,沒有命令,不管是誰都不能隨便反擊,記住,我們是防守爲主,反擊爲輔!現在你們不單是爲了自己而活,而是爲了我們所有人而活!”
隨後丁力朝着霍朗微微一笑,輕聲提醒對方:“霍二當家,你的兄弟我也同樣不便插手,還是由你來安排具體的事情!”
“哼!你都安排完了纔來這麼一句!”聞言,霍朗當即暗自腹誹,不過臉色卻緩和了許多,畢竟丁力的這一句補充,在自己手下面前算是給足了自己面子。
衆人的動作十分迅速,原本就是一羣訓練有素的人,此時又有了丁力這個臨時的總指揮,衆人的目標也都一致了。特別是苗氏鏢局的那些人,早在丁力最初出手之後,他們就完全心服口服了,而丁力剛纔的一番話更讓他們佩服的五體投地,就連霍家嶺那些人,內心也開始傾向於丁力的指揮。
只是丁力在掃過全場的安排之後,目光最終落在了那些個商隊趕車的車伕身上,光是看他們渾身不住顫抖的模樣,丁力就知道他們絕不是與外面的人一夥,可沉思片刻之後,隨着車牆外的馬蹄聲逐漸拉近,丁力也重新回到了車牆後,只是目光依舊在那些車伕以及周圍不斷打量着,眼中精光閃爍,似乎是在考慮着什麼重要的事情。
敵人的再一次騎射到了,這一輪並沒有像先前那般展開試探性的進攻,而是隨着上一輪總結出的經驗,在距離車牆八十步左右的距離時,騎兵隊便開始了分批輪流齊射,只是始終躲在車牆後的衆人根本連頭髮不肯暴露在外,五六十步的距離下,數輪齊射只是給車牆後的土地扎滿了不斷晃動的箭矢,並沒有造成任何傷害,特別是在原先暴露的缺口也被堵上之後,整支商隊更是變的如同鐵桶一般,甚至可以說是無懈可擊。
隨着耳中的呼嘯逐漸減弱,車牆後的丁力猛然起身,單手扣住身前的馬車,身子微微一躍,便單膝跪在了車頂,同時手中那把短弩已經瞄準一個目標,沉聲斷喝:“後退五步,右邊,放箭!”
話音未落,丁力已然將弩箭發射,緊接着伸手在後腰一摸,另外一把短弩出現,在剛纔一箭射中的那名隊伍尾端的騎兵還沒能落馬時,手指再次扣動扳機,再一名騎兵後背中箭,應聲而倒,如此近的距離之下,弩箭的穿透力還是能夠輕鬆撕裂騎兵身上的輕甲。
“嘣!嘣!嘣。。。”
霍家嶺和苗氏鏢局的衆人雖然沒有回答丁力的話,卻是一個個腳步飛快的照做不誤,一聲聲的弓弦回彈,二十餘支做工不一的羽箭驟然升空,在陽光下劃出一道道耀眼的寒光,直奔騎兵隊的尾端。
由於只有大概的方向,所以衆人的反擊並沒有多大效果,僅有五個倒黴的騎兵落馬,其中一人是被凌亂的羽箭正中了後脖,一個則是被一支細長精緻的破甲箭從後背沒入,直透前胸。
而剩下的三個人則是比較倒黴的,落馬的原因完全是由於胯下坐騎被當空落下流矢射中受驚,將他們陸續掀下了馬背,儘管緊隨其後的同伴匆忙撥偏馬頭儘量躲閃,但三人還是沒能躲過十多匹戰馬的鐵蹄,僅有一人僥倖,但也被踏斷了大腿昏死過去,另外兩人則是成爲了一灘灘的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