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牆沒有被燒壞,卻引來了一排又一排刀斧手,前仆後繼,朝着木牆撲砍而來。剛剛修建起來的木牆根本擋不住數波這樣的衝擊,遭到焚燒的地方很快就被砍爛了,並且露出了大缺口。
缺口被打開,首當其衝的盾兵被擊倒,盾牌被奪走,一排斧頭和大刀降落,儘管黑甲能擋住大部分的傷害,卻擋不住無數的砍擊,很快就被結束了生命。
站在盾兵後面的水匪早已經被這一幕嚇破了膽,要麼棄兵器而逃,要麼已經失去了膽量,左右很快就被胡兵突破,情況岌岌可危。
作爲劍盾兵的指揮者,方善身沒有退卻,一聲號令,帶領着劍盾兵立刻朝着被突破的位置補去,在你進我退的人羣中,舉着沾滿了敵人鮮血的盾牌,握着長劍的手也因爲長久用力而顫抖。
面對着拿起黑色盾牌的胡兵,方善身猛喝一聲,瞬間將左右暴動的胡兵喝退,拋開盾牌,雙手舉劍,猩紅的眸子裡閃爍着駭人的獸性。
“來啊,來啊,來啊!”
一連重複三聲猛吼,方善身朝着人高的盾牌衝去,一腳踩在盾面,借力翻到拿着盾牌不知道怎麼使用的胡兵身後,在空中一件砍破了胡兵的肩膀,落地立刻翻滾躲開刀斧的追砍,但是硬質的烏黑鋼甲還是響起了砰隆的金屬碰撞聲,胸口腰部一陣發熱,好像被人潑了滾燙的開水般。
吃痛地奪過盾牌,立刻朝着刀斧的劈開橫擋而去,不斷地往後退卻着,方善身眸子裡的血絲漸漸消失,理智取代了暴怒,想到剛剛的行爲,不由地背後冒出冷汗,唸咒語似地在嘴巴里罵娘。
白勝見到陣地因爲水匪的過失而失守,立刻點兵遣將,親自去補位,就在方善身要被徹底包圍的時候,一杆紅纓槍發出勢不可當的銳利,一陣衝突,呈現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樣式,在木寨牆的缺口處展現匹夫一勇可擋萬軍的姿態。
武月綾在山坡上看着這一幕,放下了手中的令旗,拿起望遠鏡朝着遠處望去,心中的不安也漸漸浮現起來,此時的日頭已經掛在下半天。
果不其然,一輛戰車緩緩出現在騎兵們的後頭,漸漸從騎兵羣中出現,慢慢的露出獠牙,外形像個狼頭,但毫無疑問就是一輛攻城車。
武月綾在望遠鏡中看到這一幕,不斷揉着袖子的手指也停止了下來,擔憂的神色浮現在臉龐。
“公主,那是什麼?一個狼頭?”
左之書也拿着單筒望遠鏡,朝着遠處山前出現的巨大戰車有些疑惑,跟他們的轟天炮相比較又完全不像。
“攻城車吧,那恐怕是最先到的戰車,畢竟這東西不好運輸,估計大部分都是從水路運來,方便又快,就是不知道長安那邊不良人監視渭水方向的情況如何!”
武月綾放下望遠鏡,鬆了一口氣,將猜測講了出來。
“公主,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開炮唄!”
不假思索,武月綾給出了自己的答案,就算是一輛攻城車,對這種小型的木牆還是會產生巨大的威脅,現在炮彈還剩五十多發,炮兵營的補給快要耗光了。
“是!交給屬下!保證完成任務!”
左之書立刻在山上開始了佈置,調來炮擊手,調整炮口朝向的角度高度。
在下方戰場中,紀驍見到中間位置的缺口很好玩的樣子,扔掉長槍,舉起兩個大錘子衝了過去,哇哈哈哈地大笑起來,聲音把周圍的廝殺聲都蓋過去了。
運氣沉入丹田,紀驍皮膚通紅,舉起雙錘替換掉隱隱難以支持的白勝,像狼入羊羣,一錘砸飛三人,另一錘當即定死兩名刀斧手。
紀驍就像一尊紅臉殺神,左突右進,反倒把陣線推到木牆外,沒有人敢近這尊殺神的身,因爲地上血漿流淌不止,在他面前,胡兵根本禁不住一錘子,沒有人會犯傻去圍攻這種殺神。
甚至不少胡兵都已經產生了猶豫,就算長槍兵上前,憑藉着一寸長一寸強也沒辦法將陣線推前半步。
見到此狀,藉着紀驍的威勇,白勝繼續帶領着山匪往木寨外左側衝殺,黑甲劍盾兵也在右側與刀斧手對殺。
這時候,戰馬嘶嘯,像是在給胡兵們打氣,叛軍騎兵們都有些按捺不住了,做好了隨時衝鋒的準備。
戰鼓有節奏地敲響,號羅齊鳴。
戴着方形翻帽的胡人步兵開始退散開來,一時間戰場有些寂靜,一條大道露在了紀驍的前面,迎面而來的是一輛三人多高的攻城戰車,尖銳的前端就像是狼露出的牙齒,隨時準別撕裂擋在前方的一切東西。
鼓聲響起,是從對面山頂上傳來的,像是勝利的前奏,呼呼哈的喧鬧聲在荒涼的草野裡唱響,帶來的是更多的死亡催命符,而並非善意的樂章。
胡兵們叫喊着,舉着刀槍,用拳頭擊打胸前的鎧甲,緊接着是一陣又一陣敲響盔甲的戰意闖入守衛在山寨裡的黑甲軍和水匪心中,就像是死亡前的禱告那般讓人感到陣陣不適。
武月綾通過望遠鏡看着開始加速前衝的狼頭戰車,同樣也看到了開始猶豫的黑甲軍士以及散開想要逃亡的水匪們,戰線頂不住這樣雄壯的壓力。
“左之書,開炮!”
武月綾下令,只有打散胡兵的士氣,讓他們見識見識什麼叫氣勢,才能重整軍心。
“是!”
可能是察覺到公主的意圖,左之書舉手示意,朝前伸直,做出指示。
樊川右邊的山頂突然冒起撼動山體的震響,炮彈朝着狼頭戰車奔襲而去,火球在戰場劃出一道孤獨而壯觀的流影,砸中狼頭,轟地爆裂出一朵小型的紅色花朵,震驚了戰場所有人,這一朵由赤轉黃的火焰充斥着人的眼球,沒有人可以逃避這壯觀的一幕。
又是一炮,火球在燃起火焰的狼頭上狠狠砸去,炸裂出一朵壯麗的火花,終將這木鐵戰車擊得粉碎。
戰場寂靜起來,胡兵以及騎兵,還有在山頂上敲鼓的安慶緒跟着數十名將軍看傻眼了,那是輜重部隊最先運到的戰車,就這樣被摧毀了。
想起了回鶻大勇士的報告,安慶緒不寒而慄。
木寨牆內發出振奮人心的歡呼,就連那些惜命的水匪們也低着臉羞愧地摸回來,繼續堅守陣地。
武月綾欣慰地昂了昂下巴,十年的蟄伏不就是爲了這一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