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堡與安慶城之間相隔並不遠,這邊其其格潰敗不久,最前面的一批逃兵便進入到了其其格的眼簾,此時,拉卡錫正準備發動對安慶的又一次進攻,在剛剛的一次較量之中,安慶再一次頑強地擊退了他的進攻。
看到邏些族,錫安族,拉瓦族的潰兵狼狽地逃了過來,拉卡錫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石堡只有三百多守軍,絕無可能將其其格的數千蒙軍打得如此狼狽,但眼前的事實讓他不得不相信,其其格敗了,而且敗得很悽慘,那些不同的部族兵現在混在一起,完全沒有了任何的組織,只是在亡命的奔逃。
“父親!”脫脫亦是震驚地看着逃過來的士兵,“怎麼一回事?”
拉卡錫迅速地下令道:“全軍轉向,列陣,揮旗,擊鼓,令這些潰兵繞過我們的軍陣,否則殺無赫!”不管其其格是怎麼敗的,但首要之事便是不能讓這些潰兵衝擊本陣,如果敵人來了大量援軍的話,尾隨着這股敗兵衝殺而來,那連自己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正準備再一次進攻安慶的郭絡部的騎兵們重新跨上戰馬,掩護登城的騎兵們更是率先一步列好了軍陣,號角和鼓聲震天的響了起來,都在向潰兵們發出唯一的命令,繞過本陣。
一柄柄的長弓舉了起來,箭支遙向上方,如果潰兵們不聽號令,徑直衝來的話,那這些利箭就會成爲死神的鐮刀。
敗下陣來的邏些。拉瓦,錫安等族的蒙兵看到郭絡部的騎兵嚴陣以待,先前的驚慌終於平息了一些,直到此時,他們才聽清楚對面的鼓號之聲。趕緊圈轉戰馬,向兩側奔逃。他們亦是老兵,當然知道如果這樣直衝過去,自己面對的將是友軍的利箭。
看到這些潰兵尚沒有喪失理智。拉卡錫長出了一口氣。
“脫脫。領一千兵,去石堡那裡看看,到底出了什麼事?”
“是,父親!”脫脫越衆而也,領着一千騎兵奔向石堡,而在他的前方,仍有潰兵不停地奔來。
拉卡錫臉色陰沉到了極點,五千人攻打一個三百人把守的小堡,是如何被打成了這般模樣的?他怎麼也想不通。
兩匹戰馬向着他直奔過來。那是拉瓦,錫安兩族的族長,他們提着的刀上鮮血斑斑,他們和身上濺滿了鮮血,當然,那不是敵人的血,而且擋在他們面前,阻擋了他們逃跑速度的友軍的。
“呼兒朵,格隆,怎麼一回事?”拉卡錫厲聲問道。看着兩個喘得跟風箱似的族長,兩人臉色煞白,似乎還沒有從極大的恐懼之中恢復過來。
“援軍,敵人來了援軍!”拉瓦族長呼兒朵一邊張着嘴,喘着大氣,一邊結結巴巴地道。
拉卡錫心一沉,援軍?從那裡來的援軍?潭州?不可能,在那裡,現在蒙族已經匯聚了近十萬大軍,他們怎麼可能還派得出援軍來?那這些援軍是從那裡鑽出來的?
“是那裡的軍隊,有多少人?”拉卡錫喝問道。
“好多,好多,有騎兵,有步兵,好多人,好多人!”格隆顯然還沒有回過神來。
有騎兵,有兵步,也就是說,這是一支配備很規整的大越軍隊,但是他們是從那裡鑽出來的呢?
“從那裡來的,從那條路上出來的?”
“從山裡,巴顏喀拉山!”呼兒朵總算是平靜了一些,“拉卡錫大人,是從山上鑽出來的,好多,好多。”
從山裡鑽出來的,難道在這個的冬天,益州軍竟然穿起了雪封的大山麼?拉卡錫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其其格呢?”
“死了,戰死了!”呼兒朵垂下頭,“是黑煞,是黑煞殺了他。”一邊的格隆大聲地補充道。
“黑煞,雲昭?”拉卡錫瞪大了眼睛,既然是黑煞雲昭,爲什麼又有益州軍?鷹嘴巖的馬匪,那些漏網之魚是如何與益州軍混在一起去的?拉止錫想不通。看着兩個到現在都還有瑟瑟發抖的族長,拉卡錫無聲地罵了一聲膿包。從戰場上逃回來,敗了也就敗了,但帶回來的情報也是如此的混雜不清,讓自己如同雲裡霧裡,根本無法判斷現在準確的形式。
“傳令,全軍後退二十里紮營,準備應對敵軍大規模攻擊!”拉卡錫看了一眼仍在向這邊奔逃的三族士兵。
能將其其格麾下數千士兵打成這般模樣,那這種大越的援軍絕對不會低於此數,自己只能先選擇撤退,等一切弄清楚之後再行決斷。
“走!”拉卡錫撥馬便走,看了一眼那些在兩側開始匯聚的潰兵,拉卡錫忽地冷笑了一聲,很好,其其格死了,這兩個膿包也被嚇傻了,正好讓自己一口吞了這三個部落,拉瓦和錫安倒也罷了,但邏些可是僅次於自己郭絡部的一個比較大的中型部落,部民好幾萬人呢,如果能順利地一口吃下去,自己的實力立刻便會踏上一個臺階,雖然還算不上蒙族的大部,但在中級部落之中,自己卻要變成首屈一指的了。不過要想一口吞下這塊肥肉,自己還得分潤一些出去,以取得某個大部落的支持,也許,扎爾赤兀惕部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安慶城頭,嶽銘也是莫名其妙,這裡看不見石堡,但根擾先前的約定,石堡那邊如果燃起了三堆狼煙,那就代表着石堡已經失守了,一個時辰以前,三堆狼煙便燃起,雖然心中早有準備,但心中仍是悲憤難抑,但轉眼之間,攻打石堡的那些蒙軍便潮水般地敗退了下來,看到脫脫領着一千騎兵急急奔去,看到拉卡錫部突然後退,拔營退兵,但石堡那邊的狼煙卻仍未熄滅,嶽銘更是不明所以。
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蒙軍在那邊吃了大虧。
難道是在石堡被攻破之後,援軍突然抵達了麼?嶽銘心中忽地冒起一個自己也覺得很荒謬的念頭。看着城頭之上神色頹喪的士兵們,嶽銘忽然靈機一動,大聲喊道:“弟兄們,看到了嗎?我們的援軍到了,石堡肯定沒有事,那些敵人已經逃了,安慶沒事了!”
聽到嶽銘的大喊,看着嶽銘臉上的喜色,士兵們臉上慢慢恢復了生氣,歡呼聲開始在城頭之上響了起來,隨即漫延到整個城頭,安慶尚存的二千士兵齊聲吶喊起來。
石堡城下,僅存的數名蒙軍擠在一起,看着眼露兇光,慢慢地圍上來的敵軍,向前,是手持鐵棍,一臉傻笑的黑大個,但此人卻絕對是一個凶神,一棍一個,沒有一名蒙軍能抗得住他一棍猛擊,而在他們的後面,手持陌刀的蘇定方,正大步走來,盔甲的甲頁發出叮噹的響聲,那沉重的陌刀刀尖之上,還掛着一截腸子。
殺!幾名蒙軍分作兩撥,亡命地分頭衝向兩人。
嘿!蔣旭樂呵呵的一棍擊下,衝來的蒙軍刀斷,頭?沒了!
而衝向蘇定方的則是從頭到兩腿之間,被一刀整齊的劈開,整個人裂成兩截,分爲左右倒下。
“好刀!”蔣旭眼睛發亮,盯着蘇定方手裡那柄陌刀。
“好漢子!”蘇定方大笑一聲,掀起了遮住臉孔的甲頁。
今日戰事起伏宕蕩,本來已覺無幸的蘇定方卻是絕處逢生,此刻恍若隔世,看着遍佈在戰場之上的蒙軍屍體,仍是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在最後的頭頭,居然神兵天降,打退了蒙軍。
“敢問這位好漢,不知你們是從那裡來?”出身御林軍的蘇定方對大越的軍隊的瞭解是極爲清楚的,只看了一眼這夥人,就知道,這夥人雖然看起來像軍隊,但卻不屬於大越任何一支正規軍,倒像是這裡的邊民自覺組織起來的一支部隊,但這樣的本應當是一羣烏合之衆的邊民卻擁有一支軍隊的紀律和戰力,不,他們甚至比起很多大越的軍隊更有戰鬥力,這讓他覺得極不可思議。
蔣旭呵呵傻笑了一聲,卻不回答,他不知道怎麼回答,屠熊屠虎以及其它一些人此刻正忙着在打掃戰場,這些蒙兵的戰馬,馬刀,弓箭,身上帶的肉脯於他們而言,都是好東西,屠龍屠虎是窮慣了的人,看到這些東西自然是不會放過的,連這些蒙兵身上穿着的那些簡陋的皮甲也沒有放過,雖然簡陋,但現在他們葫蘆谷裡的這批人連這樣簡陋的皮甲可都沒有呢?
蘇定方旋即發覺眼前這個傢伙腦子只怕有點不好使,目光轉向戰場之上,他立刻和他的部屬一樣,眼睛都直了,剛剛的那夥救命恩人,正在打掃戰場,但他們打掃的方法未免太讓人驚愕了一些,他們,居然連那些蒙兵的衣服也剝光了,眼下,那些蒙兵幾乎已是赤條條地躺在雪地之上。
“這,這?”蘇定方擡起一隻手,指着戰場,突然覺得自己不會說話了。
得得的馬蹄聲響起,一彪騎兵從遠處趕來,當先一匹黑馬,正是雲昭率領着追敵的騎兵返身而回,看到屠龍屠虎正在掃蕩戰場,雲昭將手指曲起,吹了一聲響亮的口哨。隨着這聲口哨,正在打掃戰場的步兵們突然便扔掉了他們好不容易纔從這些死屍身上剝下來的東西,提着長槍,便急奔了過來,到了雲昭身前,迅速地排成整齊的隊列。
“弟兄們,又來了敵人,準備作戰!”雲昭大聲道。
“小乙,給蔣老發信號,看到敵軍後,便發動疑兵,嚇嚇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