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慶城內,嶽銘坐在首位,兩邊蘇定方與雲昭相陪,三人都是笑逐顏開,這一段時間以來,雲昭頻頻出擊,與蘇定方配合默契,前前後後已有近兩千蒙軍喪生在他們兩人的聯手之下,可謂是珠聯碧合,而最後一戰更是創造了一個戰場之上不大不小的奇蹟,雲昭所屬已被拉卡錫的大部隊咬上,但先前兩人密謀的詭計終於派上了大用場,上千把陌刀列成的軍陣將拉卡錫嚇得魂飛魄散,立即轉頭退了回去,其實,這所謂的上千把陌刀,只有站在最前的面一排五十名士兵手中所執的是真正的陌刀,在他們身後,都是一些木刀削制,外面塗上了顏色,遠遠看去,幾可亂真,正是這一刀陣,讓拉卡錫誤認爲大規陌的大越軍隊已經進入了安慶,要知道,在蒙人的情報之中,大越的陌刀兵合共也只有一萬餘人,但現在,出現在安慶的可就有千餘人,怎能不讓拉卡錫驚心。
“雲昭兄弟,我敬你!”蘇定方端着酒碗站了起來:“這最後一策雖然險了一些,但卻將拉卡錫嚇得又退了二十里,哈哈哈,痛快。”
嶽銘亦笑道:“想不到這假陌刀陣卻將對手嚇得再也不敢一戰,可見我大越這一神兵對蒙人造成的恐懼是根深諦固,單單遠遠一看,便不敢再戰啊。雲昭,你是如何想起這一出的?”
雲昭喝了一口酒,笑道:“也就是聽蘇將軍說起陌刀手往年的那些輝煌戰史,心中偶有所觸而已,其實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可惜啊,如果我們真有上千陌刀手,那怕現在安慶只有三千戰兵,我也敢出城與敵決一雌雄啊,也不知這一次大越會不會派出這支軍隊來!”嶽銘嘆道。
雲昭不以爲然地笑了笑:“嶽將軍,請恕我直言,陌刀手再厲害,那也得使用得法,指揮得當,否則也不是無敵的,而且這種優點和缺點一樣明顯的重型步兵,也是會敗的。”
蘇定方出身陌刀部隊,聞言大爲不爽,“雲昭,這是你不知道陌刀隊的厲害,陌刀隊只要上了千人,蒙人的馬隊便根本不足爲懼,要見到過百人一列,多達數十列的陌刀手同時揮動陌刀滾滾而上的壯觀景象麼?別說蒙人騎兵亦是血肉之軀,便是鐵澆鋼鑄,也給他砍成碎片。”
雲昭微微一笑,不再與蘇定方爭辯,其實在目睹了蘇定方等十人揮舞陌刀的場景之後,雲昭便一直在思考,如果有一天,自己也面對着這種隊伍的時候要怎麼應付,想了一些時日,已經有了些鬚眉目,但現在,卻是不宜說出來罷了。
吃了幾口菜,雲昭轉了一個話題,“嶽將軍,蘇大哥,接下來,我們可能就要面臨一場苦戰了,拉卡錫很快就會搞明白,即便他搞不明白,兀達也會幫他明白,惱羞成怒的他必然會發動猛烈的反撲,而我們先要守住,要激起拉卡錫更大的怒火,相信兀達也會給他足夠瞧的壓力,等到拉卡錫派出更多的兵力,將本錢全部壓上的時候,就是我們出擊的機會。”
“我們這裡沒有問題。”嶽銘道:“經過這段時間的修整,安慶已經有三千可戰之兵,糧食也可支撐一段時間,而且普通士兵都相信了在巴顏喀拉山中有我們的援兵,有源源不斷地物資,戰意高漲,拉卡錫來打,鐵定讓他撞上鐵板,只是你那邊,石堡畢竟太小了,每一次投入的兵力不可能太多啊!添油戰術最是損耗人手,你手中本來老兵就不多。”
“石堡不用嶽將軍操心,我已經拉卡錫準備了一頓豐富的宴席,正等着他來赴宴呢,我就怕他帶的人不夠多啊!”雲昭笑着夾起一個肉丸子,丟進嘴裡,大嚼起來。
“等到了一定火候,我將帶人穿過巴顏喀拉山,繞道去襲擊拉卡錫的老營,嶽將軍,到時候,蘇將軍可得借給我啊!”
蘇定方哈哈大笑,“固所願也,不敢請耳。我手中的陌刀正思要飽飲蒙狗鮮血呢!”
三人大笑着舉起酒杯,重重地碰在一起。
返回石堡之後,雲昭開始巡視重修之後的城防,雖然在嶽銘面前信心滿滿,但石堡到底如何,雲昭其實並沒有絕對的把握,一切,都要等打過才能知曉,不過戰爭從來就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只消有七八成勝機,那已經是了不得的大贏面了。
新修成的石堡兩邊已與懸崖接接了起來,巨木搭建的城牆在塞上積雪,澆水成冰之後,其堅硬程度堪比石頭城牆,當然,這也只在這個季節適用,明年春暖花開,堅冰花開,他就立時原形畢露了,不過現在,對於這裡來說,卻是再也恰當不過了,雲昭只需利用他擊敗了拉卡錫,就會贏得極爲寶貴的時間,在冰牆化開之前,修建一座真正的城牆。
新的城防體系與與石堡城一起,構成了一個m形狀,城牆之上鋪着一層厚厚的乾草,這是爲了避免上面的士兵在奔跑之時因爲冰面而滑倒,一架架的牀弩和石炮在城牆之上排列開來,而云昭更爲厲害的殺手鐗卻在兩邊的懸崖頂上,那裡,數百架樹炮已是蓄勢待發,堆集如山的石料早已被敲打成了大小不一的形狀,有大致成圓形的球體,也有更小但卻邊角鋒利的石片,被草兜子簡單地包在一起,一經發射出去,便成了要命的利器。
蔣豐被雲昭特地請了過來指揮懸崖之上的這些樹炮,在這裡操作這些樹炮的都是普通的老百姓,甚至還有一些壯碩的婦人也被拉了來,這些日子以來,已經擴充到一千五百人的雲昭的隊伍盡數被排上了城牆。
恐怕拉卡錫自己也沒有想到,短短的一段時間以來,石堡已經大變了模樣。因地取材,利用現成的一些東西最大化的殺傷敵人,本來就是馬匪們的拿手好戲,這一次,雲昭卻是將其用到了極致。
拉卡錫的確是惱羞成怒了,看着脫脫帶回來的兀達的手書,簡單的兩個字,卻寫盡了兀達心中的憤怒和對他拉卡錫的不滿。
荒唐,這就是對自己的評價麼?如果自己不扳回這一局,荒唐這兩字評語,只怕就會成爲自己最終的考評結語,那郭絡部就完了。
“發兵,發兵,我要踏平了安慶,踏平了石堡,脫脫,你帶兩萬軍馬,進攻安慶,我自帶一萬鐵騎,我要親自去拿下石堡,我要將石堡裡的一羣騙子捉了來,綁在馬後活活地拖死!”拉卡錫掀翻了桌子,怒吼着道。
郭絡部大營之中,戰鼓聲震耳欲聾,蒙軍開始集結,直撲安慶,石堡兩地。
玉門關,一天的大戰之後,姚猛有些疲憊地回到城內,連接幾天,蒙軍不間斷地對着玉門關展開攻擊,自己率第一營出城數次,與城上配合,雖然一次次地擊敗了蒙軍的擊攻,但姚猛總覺得有些不對頭,這幾天來,每一次進攻的蒙軍部隊都不一樣,對方似乎在輪換着攻擊,這讓姚猛十分的不解,難道對手不想一舉拿下玉門關,迅速地直搗潭州腹地嗎?要知道,他們在玉門關外耽擱的時間越長,潭州就會準備的越充分,他們以後的難度就會愈大,但現在看起來,兀達倒似一點都不擔心將來如何,倒是把他這裡當作了一個練兵場。
對,就是練兵場!姚猛恍然大悟,這幾天來,沒有看到精銳的大帳兵,也沒有看到扎兒赤兀惕部,塔塔兒部的戰兵,來攻打玉門關的都是一些中小部落的士兵,他們想幹什麼?
“來人啊!”姚猛的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
一名親兵應聲而入,“將軍!”
“去請屈丁王喬四位將軍過來議事!”姚猛大聲道。
片刻功夫過後,屈魯,丁健,王壯三人聯袂而來,“老姚,什麼事這麼急,今天打了一天,我可是累得夠嗆,正準備好好地睡一覺呢?”
“喬子方呢?”姚猛沒有看到喬子方,問道。
“哦,今天輪到老喬守夜巡城,現在還在城上巡邏沒有回來呢,已經派人去請了!”屈魯道,他們四人原本與喬子方並不合拍,對於這個傢伙,四人原本是有些瞧不起的,但這些日子一起在玉門關上並肩戰鬥,先前的那些成見卻是在慢慢消失了。
“好,那我們先議議,這幾天,你們發現了什麼異常沒有?”姚猛問道。
“能有什麼異常?”丁健笑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淹,沒什麼大不了的。”
“可是這幾天蒙軍的主力並沒有進攻我們,倒是一些雜魚再不停地向玉門關發起進攻。”姚猛道。
“管他精銳還是雜魚兒,反正都是蒙狗!”王壯撇撇嘴,“殺一個便少一個!”
屈魯畢竟年紀更長一些,聽見姚猛的話音有異,想想也覺得奇怪,“老姚說得有道理,這幾天,的確透着些古怪!”
“你說說!”姚猛道。
屈魯理了理頭緒,正準備說說自己的想法,外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老姚,不好了!”喬子方的聲音遠遠地傳來,話音裡透着一股驚慌。屋內四人霍地站了起來,喬子方已是一頭撞了進來,在他的身後,四個士兵擡着一副擔架,上面躺着一個血糊糊的人。
“老姚,椏子口失守了!”喬子方進門的第一句話,就如同一盆涼水,將屋內四人從頭到腳,淋了一個透心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