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是空,法號,釋時空,今年九百零八歲,是觀世音菩薩把他從修羅界王位上,勸來道場做淨壇使者的。
他這個淨壇使者不比豬悟能淨壇尊者,豬悟能尊者負責吃所有的供品,程是空負責清洗盤子、桌子。
悟能尊者肚子大胃口大,大部分的日子的供品都被他吃光,只有在菩薩節日的二月十九、六月十九、九月十九日,
供品豐富量多,老豬吃不完,才留一點給程是空吃,其他的日子,程是空只能吃悟能尊者丟棄的殘物。
佛門青燈,孤寂難耐,餓肚子,聽清音,有時還被豬悟能尊者數落幾句,說:“你如果早些出生,跟我去西天取經,我乾脆去做佛,這個淨壇尊者讓給你當,你也可以享受遍天下美味。”
程是空口雖不敢言,心裡在想:“你這個豬八戒,一點慈悲心都沒有,供品都一個人吃光了,還說風涼話!老子以前什麼山珍海味麼沒有品嚐過!”
說來也是自己自作自受,誰叫你不想死?累次掙脫鬼門關,還跟冥府結怨,當了修羅王。
至此,程是空時有後悔之意,要知道佛門這樣,不如回修羅界稱王。他開始如癡如夢地流連過去……
“我竟然沒死!”棺材內,程是空,既歡喜又懷疑!他回想上一刻,與幾十個鬼打得難分難解。
七月三十日晚,九十八歲的他死去。八月初六日,正當人們要準備把他的“大屋”關門,呵呵,就是把裝他的棺木蓋上棺材蓋時,他忽然嚷嚷大叫:“我要回家!我家有妻子!”
一個蹬腿,他坐起來,睜開眼睛,把披在臉上、身上的紙錢一把一把地抓丟出棺木。嚇得幫忙辦理喪事的人,四散跑開。
有的嚷:“不得了了,炸屍了!”有的嚷:“他活起來了!”。一陣驚懼喧鬧後,一個大膽的壯實的青年走近棺木,看看,嚷:“活起來了,他活起來了!”
程是空嚷:“阿傻!快來幫我!我爬不起來啦!”阿傻聽後,趕緊把他扶起,跨出棺木,讓他坐在椅子上。
程是空的妻子小鳯高興得邊笑邊流淚,說:“活起來就好,活起來就好!”大家看程是空真的活過來了,個個都回過神來。
有的拿水給他喝,有的幫忙他換衣服,有的則嘖嘖稱奇,議論喳喳。沒有過一刻鐘,程是空死而復活的消息,傳遍了整個佛嶺村。
程是空喝了水,換好了衣服,定睛一看,知道是怎麼回事,知道自己是死後復活的。他不管人家怎說、怎做,開口就嚷:“小鳯,小鳯!”。
他的妻子小鳯聞聲立即拉着他的手,說:“我在這裡!”喜中帶淚,問:“做啥?你看……”。
他不管衆目睽睽,一把將妻子攬進懷裡,說:“是你給我的力量和膽氣,我才能回來!哈,哈哈!”歡喜之中,他流下眼淚。
見此,在他家裡的幾十個男女都一陣嬉笑。有的說:“老夫老妻的還這樣!”有的說:“是老夫少妻!”……
是老夫少妻,他九十八歲,她五十八歲。他們避世來這個山村已經三十八年,膝下沒有兒女,是一對相差兩代人的夫妻。
在他家裡的幾十個男女,見人都真的活回來,就七手八腳把辦理喪事的東西全部清理出門外,能燒的就燒掉,……
有人問:“壽衣怎辦?”有人應:“壽衣藏起來,以後還要用。”有人問:“棺材怎處理?”有人應:“棺材就放在雨屋,遮蓋起來。今後還要用着。”
從鬼門關剛回來的他聽後大嚷:“丟掉,丟掉!我死不了!壽衣、棺材都不要!勾魂鬼都被我打敗了!他們不敢再來!主命鬼王說我的壽命長着呢!”
他本來要說:主命鬼王對我偷說,我能活九百八十歲。猛想,不能說,這是主命鬼王透漏天機。
所有的人聽他這話都面面相對,無有言語。有的表示驚疑,有的心裡嘀咕。程是空見沒有人相信他的話,急起來說:“你們不信?真的,勾魂鬼被我打敗了,放我回來了。”
阿傻說:“相信,相信!阿伯你講……”不少人也插嘴說:“你講你講,咋回事?”
人人都在盼望他怎樣打敗勾魂鬼,他想,講就講,橫豎打敗鬼了,人都回來了,怕什麼?他再喝幾口水,慢慢地講述剛纔驚心動魄的一幕:
“七月三十日,尾中元,小鳯拜完‘相公媽’後,我們夫妻倆就用飯。我吃了一條雞腿,然後再吃雞翅,‘咳咳,咳咳!’幾聲咳嗽。
我伏在桌上了,不知什麼時候,又擡起頭來,看到一個白臉的,帶白高帽,手拿着鐵叉,一個黑臉的,戴黑高帽,手拿着繩子,不由分說,一左一右把我架起,像飛一樣急走。
一路只見黑霧慘淡,怪風旋卷,怪聲刺耳,怪影飄蕩。不知走了多少路程。
我心想:這難道是被鬼抓走?看那兩位的嘴臉,兇惡醜陋,着裝怪異,分明是鬼無疑。啊!可能是勾魂鬼!
不行!相愛的四十年妻子在家裡,什麼都不知道!我太愛她了,她年紀輕輕,十八歲就跟着我。
這四十年來,跟我來到山區受苦受累。我怎能無端離開她!
妻子給了我的力量和膽量!
我大嚷:‘不行,不行!停!停!’兩個勾魂鬼不管我嚷聲多大,不但不停腳步,還夾的更緊,夾得我手臂和腰都疼痛。
我發火了,嚷:‘滾開!滾開!’用力掙脫,掙脫不開。
我覺得全身無力,想:難道我真的死了嗎?平時太極拳還打得不錯,還很有力量呢!鄉村的十多個年輕人還拜我爲師呢!哦!心太慌張,因此,力量使不出來。
我開始運起氣息,並想‘鬼怕惡人。’大吼一聲,來一系列的跺、蹲、撥、推動作,兩個鬼都踉蹌離開去。
我就往回跑,沒有跑幾步,又被那兩個鬼抓住,並把我架得高高的。不知爲什麼?這兩個鬼突然長高了很多。
人被架在空中,一點力氣都沒有,只得被他們架着,山一座一座往後移動……
到了一條溪邊,那兩個鬼放下我,但是還緊緊將我夾住。他們氣喘噓噓,舌頭外伸,唾液亂飛,甚是嚇人。
我立地後,往前看,啊!一座城,高不見天,長沒有頭尾,一個門洞,門的上方書“鬼門關”,門前一條拱橋,橋下水急流,但沒有聲音。橋欄中隱約有“奈何橋”字樣。
啊!這就是人們講的“奈何橋”和“鬼門關”,一旦進去就是做鬼了。
我一急起來就胡思亂想,也可講是急中生智,念起‘揭締揭締,波羅揭締,波羅僧揭締,菩提薩婆呵。’
連連唸了幾遍,兩個鬼無力而鬆了手。我乘機掙脫開來。
兩個鬼使,一個用叉打來,一個用繩子抽來,我運用太極拳的步伐,躲開他們的進攻,兩個鬼累死了,倒在一起。
我狠狠踩他們幾腳,就往回跑,一直跑到村口才停下喘息。”
程是空敘述到這裡,喝了一杯茶,說:“不怕你們笑話,我邊跑邊喊:我要回家!我家有妻子!我對小鳯實在太愛了,她與我同甘共苦幾十年。”
“哦,我念的咒語是‘心經的咒語’。”
他繼續說與鬼搏鬥的事:
“可是,我剛停下,那兩個勾魂鬼就追到,還叫來幾個牛頭、馬面、雞嘴、羊腳的鬼來幫忙。
一羣鬼,有的用繩子套住我的脖子,有的用大刀、鐵叉頂住我的背後,有的推,有的拉,繼續把我抓走。
這次走的卻不是原來的那條路,黑暗暗,冷風刺骨,愁霧慘慘,沿途鬼影飄蕩,有的是頭,有的是身,有的是腳、有的是手,“呦呦”的叫聲令人毛骨悚然。
我想,這下子真的被鬼抓去死了。可是,我心裡不服不願。
據說,人要死時要通過土地公,要先到土地公那裡報到,這次鬼來抓時並沒有履行這道手續,這一定是亂抓,我不能枉死,如果進入“枉死城”,不知何年何月何日能出來!
不行!絕對不行!剛纔念心經咒語不是有一些效果嗎?人到了極度危險時就會暴發出無窮的力量,我邊念心經咒語,邊打出太極拳,那些抓我的鬼被我打得東倒西歪。
但是,他們時分時合,時進時退,也不知僵持多久,我猛地想到,應該各個擊破,我就一路專攻打那個拿鐵叉,把他打倒後,奪下他的鐵叉。
鐵叉在我手上,感覺信心增加。我來一個“八卦大翻轉”,七八個鬼都被我打倒在地,我趁機往回跑。跑了一會兒後,聽得有人用真氣傳音給我:‘別怕!簿子裡寫的不是九十八歲,而是九八十歲。我是主命鬼王’。
又有一人嚷:‘別再追了!這個人的陽壽有待再議。待我與閻羅天子覈對後,再做定奪。’
可能是想活的願望太強,我一直嚷:‘我要回家!我有同甘共苦的妻子!’現在真的活回來了。”
程是空的敘述中,有一句沒有講真話,就是主命鬼王跟他說“簿子裡寫的是九八十歲。”他知道這是漏洞。
大家聽得津津有味,連連稱奇。
程是空又說:“我參加宋軍二十年,征戰二十年,在面前死去了成千上萬,前一刻還大聲叫弟兄,共同飲酒乾杯,後一刻就被奪去生命。
故此,我深感生命的脆弱,更懂得生命的可貴!只要有一口氣、一點希望就要活下來!何況,我們還有很多心願未了。”
程是空的妻子小鳯說:“他七月三十日吃雞,被雞骨梗死的。
本來,人死三天就要掩埋,可是,我就是不敢向大家講他死去,不願接受他死的事實,我會受不了的。
直到前天,我纔對山草姐姐講他死去,也幸虧這樣,他才活過來。如果早講他死去,埋在土裡就活不過來了。”
聽小鳯這樣說,大家七嘴八舌講開來。
有的說:“是他命不該絕。”
有的說:“是小鳯的功勞,如果早釘上棺材蓋,可就活不了了。”
有的說:“是他們倆夫妻感情太深。有的說:是他們夫妻緣分還長着。”
人間的人們在歡歡喜喜、七嘴八舌地慶幸程是空復活,而鬼界卻在大鬧大吵大嚷。
說:“惡人給他回陽間去,生死秩序不就亂了嗎!誰願意死?沒有一個人願意死!”
最大吵鬧的是那枉死城的餓鬼,像炸鍋一樣,大喊大叫,大嚷“冤枉,冤枉!還我陽壽來!”
此情況急壞了豐都判官,他大嚷:“別亂叫了!你們叫冤枉,我就不叫冤枉嗎!那都是歷生歷世的孽債,待理清審明纔給你們交代!”
主命鬼王也極力幫着做思想工作。豐都判官對主命鬼王說:“你繼續給冤鬼們做思想工作。我去找秦廣王,剛纔是我叫勾魂使者別追程是空的,我要負責解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