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什麼叫做不草率呢?男兒膝下有黃金,我對你行了,跪拜之禮,你就是我的師父了。從今往後你就比我擡高了一輩,在你的面前我儘量做到畢恭畢敬。”蕭玉蓉點點頭說:“反正我這個人無論是在叢林之中還是江湖之上,都沒有什麼朋友,所以不曾舉行過什麼像樣的儀式,既然如此,我又有什麼可說的呢?”我說:“我這個詩可不能白拜,我能得到什麼好處呢?”蕭玉蓉笑着說:“從前我們往來沒有什麼像樣的名分,現在不同了。”從那之後,如果遇到與我相識的人,我都會向人家介紹說:“這位是我的師父。”蕭玉蓉這個人雖說如今只是一個道人,身上仍未褪盡富貴之氣。所以還是給人家很多誤會,蕭玉蓉說:“你說這件事該如何破解呢?”我說:“現在看來只能讓你冒充我娘了。”一聽這話,蕭玉蓉腦袋裡嗡的一聲,一口茶水從嘴裡噴了出來,說:“你要死嗎?怎麼什麼話都敢說。”
我說:“這不是你讓我想辦法嗎?要不然這樣,我冒充你兒子。”蕭玉蓉瞪圓的雙眼說:“你這是轉着圈兒的佔我的便宜。”我說:“瞧你這話說的,平白無故的給人家當了兒子還是我佔便宜。”蕭玉蓉說:“話可不能這樣講,沒錯,你是給人家當了兒子,可我是出家人,人嘛,生來就要給人家當兒子,要不就是當女兒,而出家人就不同了,出家人要是有兒子,怎麼跟人家說清楚啊!而且你的年紀也這麼大了,我總不能跟人家說,我年紀輕輕就不守婦道。”我趕緊拱手致歉說:“對不住了,這是我之前沒有想到的。”蕭玉蓉說:“現在想到也不晚。”又是一個月光如銀的夜晚,隨着冬季的逐漸臨近,除了衙門,各個行業也都變得清閒起來。皇上說:“我感覺這一年過的大體上還說的過去,也許年底各地報上來的奏本會顯示大豐收的景象。”皇后說:“這當然是最好不過了,不過凡事都要有發生意外時的準備。”
皇上說:“房喬做事謹慎,他已經估計到了各種可能出現的情況,並且做好了應對的準備。”皇后說:“有房先生在,朝廷有源源不斷的人才,也有解決各種問題的辦法,這都是因爲皇上知人善任。”皇上笑着說:“朕不會忘記你在其中的功勞。”皇后說:“我不過是一介婦人,何足道哉?”皇上說:“在咱們唐朝,你可不是一般的婦人,而是唐朝的主婦。”皇后說:“聖人說過,一陰一陽謂之道,無論是處事還是治國,其實關鍵都在於理順陰陽。陰陽和順則萬物和諧,萬物和諧則人無所傷,人無所傷則沒有病災,沒有病災人間便有許多歡樂。房先生深諳此理,故而能讓主上和百姓都能夠滿意。”皇上說:“良相難得,但是明主更加難得。良相可以在百官之中逐一挑選,而明主卻沒有多少選擇的餘地。”皇后說:“皇上的話讓我壓力倍增,只希望能夠配合皇上將皇嗣教導好,不至於耽誤了祖宗的社稷。”
這個時候,參知機務的諸位大臣在政事堂討論的時候,大家的心情非常的愉悅,但是衆人意識不到的是,在這種愉悅的氣氛當中,隱藏着不易被人察覺的危機。而這個危機都被大家有意識的迴避了,在房喬看來,皇嗣承乾絕不是一個能夠將祖宗的基業發揚光大的人,正所謂三歲看老,加上他熟悉占卜之術,想要斷定一個人的前程簡直易如反掌。對於這一點,李靖也是非常明白的。其實以李靖的能力,也可以成爲良相。只是因爲當時房喬在朝中,此人無論是聲望還是能力,都太過於出衆。於是李靖選擇收斂鋒芒,默默的支持房喬行使自己作爲左僕射的權力。魏徵也是個明白人,但他堅信改立皇嗣不利於唐朝的長遠利益,他更願意相信經過大臣的教導,皇嗣將來一定會成爲一個有爲之主。
侯君集、杜正倫也曾經想到過有可能發生這種情況,但是在他們看來這種事事不關己。馬周和戴胄因爲只忙於自己手頭的差事,也不是很關心皇嗣的事情。長孫無忌對這件事情卻非常的敏感,皇嗣不成材要說對此他沒有些許的遺憾可能不真實,但他最終做出的結論是,這件事對他有益無害。如果皇嗣像他的老子一樣不偏聽偏信於其中一位大臣,以至於任何一個大臣都沒有可能一手遮天。如果皇嗣無能,皇帝到最後很可能不放心把大權交到他的手上,要把實際權力交給一個自己信得過的大臣,普天之下還有誰能比他長孫無忌更得到皇帝的信任呢?如果那一幕真的發生的話,他就可以行霍光之事。想到這一點,他就非常的興奮。皇后對於皇嗣的教導其實是有些疏忽的,因爲她手頭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真正撫養皇嗣的是他的乳母。
乳母想要爲皇嗣更換東宮的傢俱,最後遭到皇后的拒絕。還說了一番大道理,在皇嗣聽來,母后的諄諄教導,遠不如乳母的做法來的溫暖人心。這些情況都被長孫無忌敏銳的捕捉到了,但是他沒有進行勸誡。既然妹妹沒有那麼相信他,他自然也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更何況以現在這種趨勢發展下去,很可能到最後他是唯一真正受益的人。戴胄因爲掌管天下的財務,所以他每一天都在閱讀各種各樣的報表。他總是告訴手底下的人,報表要做得清晰詳細,但這並不意味着報表做的越多越好,越繁瑣越對,因爲繁瑣的東西常常讓人越看越糊塗。我們之所以要求報表要做的詳細清晰,主要是爲了防止反覆填報。他想出各種辦法節約開支,爭取將百姓交上來的賦稅用在最應該被用到的地方。對於戴胄的表現,無論是皇帝還是皇朝,都感到非常的滿意。馬周則更多是一位高參,之前皇上習慣於遇到什麼問題,就把房喬叫過來詢問。
後來他逐漸發現,房喬每天有很多重要的公務要處理,有很多大事需要他們謀劃。所以在諮詢一些具體問題的時候,更多的請馬周過來幫忙。如此一來,馬周與皇上的關係就越來越親近。侯君集因爲擔任了兵部尚書,天下的軍務謀劃於政事堂,確實由兵部負責執行。侯君集的能力遠不如當年的李靖,但也算得上是優秀了。魏徵在這個時候身份非常的特殊,至少從表面上來看,他是一個可以節制皇帝的人。只要他看到皇上的言行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就會直截了當的說出來,絲毫不顧及皇帝的顏面。有人曾經向皇上提過這樣的問題,說:“魏徵這個人道貌岸然,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在皇上的面前時刻都表現的像一個正人君子,不斷的衝撞皇上以直名,背地裡他卻經營着一個小團伙。”然後他把一份名單遞給了皇帝。
皇上也沒有多想,就把這件事情交給有司去調查。調查的過程非常的順利,結論就是所謂小團伙的成員不過是是魏徵幾個手下,並沒有證據顯示他們做過任何不法的事情。因爲調查是秘密進行的,所以調查的結論皇上也沒有公開。偏偏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也不知怎麼魏徵就知道了這件事情。他來到御前,非常詳細的說明了自己與那幾個人交往的情況,皇上說:“你不要多想,朕知道你是被冤枉的。”魏徵說:“既然如此,爲什麼還要派人去調查爲臣呢?”皇上說:“也談不上是調查了,我只是讓人去確認一下情況,這不是怕你被冤枉嘛!”魏徵人就不依不饒說:“皇上要是真的怕我被冤枉,爲什麼最後不公佈調查的結論呢?”皇上說:“不公佈調查的結論,不是怕你多想嗎?”皇上總算把這一輪詢問硬拗下來了,不禁摸了摸額頭的汗水。
魏徵說:“那麼臣現在想要確認一下,皇上給出的結論是臣真的拉幫結派了還是沒有?”皇上立刻說:“當然是沒有了。”魏徵一拱手轉身離開,皇上愣在那裡,不知道該如何應對,等魏徵走遠了突然笑了起來。一來是笑魏徵這個人實在是太直了,如果他的這種直是裝的,那也裝的太像了。二來是笑自己這個皇帝,竟然被一個大臣問的我說不出話來。就在這個時候,房喬和戴胄兩個人走了進來,皇上說:“你們說說,魏徵這個人到底怎麼樣?”房喬說:“有人控告魏徵拉幫結派的事情,臣也聽說了。這件事一定是捕風捉影,就算是臣手底下也有幾個使着順手的,如果這也算是拉幫結派的話,普天下的官九成九都在拉幫結派。”皇上說:“如此看來朕真的是冤枉魏徵,不過調查是秘密進行的,怎麼就泄露出去了呢?”房喬說:“控告魏徵的人應該知道,最終的結果大概也不能把魏徵怎麼樣,動機也就是利用這件事情噁心一下魏徵。”
皇上說:“這樣的人實在是太可惡了,他要與魏徵過不去,竟然拿朕當槍使。”於是傳令有司將控告魏徵的人拿下問罪。戴胄把最新的一份報表拿給了皇上,皇上一邊看一邊把他招呼過去讓他解釋,戴胄說:“根據各地報告的情況來看,今年的收成不僅好於去年,前年大前年,應該說這是唐朝開國以來收成最好的一年。都是因爲皇上勵精圖治,時刻不忘減輕百姓的負擔,現如今天下之人皆無怨言,所以陰陽和合萬物茲生。”皇上說:“朕怎麼敢把功勞都攬到自己身上了,這都是百官勠力同心纔有的結果。”房喬說:“我問過欽天監的幾位同僚,他們認爲接下來數年都是大豐收,有了這數年的積蓄,皇上的宏圖大業就更上一層樓了。”
就在這個時候,皇上的情緒卻突然低落下來,沒一會兒,李綱和蕭瑀來到了寢宮,因爲皇上意識到之前疏忽了對皇嗣的教導,特意讓李綱和蕭瑀做少師和少傅,爲了顯示對這二人的尊重,皇上以對待宰相的禮節對待他們。特別是少師李綱,皇上讓他與房喬坐到一起,看到這一幕不知道的還以爲李綱是尚書右僕射。這種事情不是第一次發生,李靖知道之後就變得更加低調了。本來皇上可能並沒有想很多,只是禮遇李綱而已。李靖卻認爲這是皇帝在敲打自己。李綱因爲腳上有病,行走不是很方便。皇上專門賜給他一副步攆,供他出入東宮使用。李綱將皇嗣學習的情況一五一十的說了,皇上說:“你說的是實情嗎?朕怎麼聽說他非常的頑劣,喜好精美的器物,如果他實在不是那塊料,你們也不必在他的身上浪費太多的時間。”李綱趕緊說:“皇嗣本來就難做,請皇上一定要收回方纔所說的話。”
皇上笑着說:“好吧!就當真沒有說這樣的話。”但在他的心裡卻不停的冒泡,環顧自己身邊的大臣,基本上都是有一說一,可只要涉及到了皇嗣大家都選擇閉口不言。因爲這件事情實在是太容易犯忌諱,就連房喬也隻字不提皇嗣的事情。皇上說:“房先生,皇嗣與你也見過幾面,你覺得他如何?”李綱一臉期待的看着房喬,不過從他的眉宇之間可以感覺到此時此刻他非常緊張,生怕房喬一張嘴把真相說出來。怕皇上一動怒,乾脆廢了皇嗣,於是在那裡不停的給房喬使眼色,李綱如此忘我,以至於完全沒有想到他的這種表現已經被皇帝盡收眼底。房喬說:“皇嗣是皇上的嫡長子,自然是極好的,相信在二位的精心教導之下,皇嗣殿下在將來一定會是一位有爲之君。”雖然房喬這麼說符合蕭瑀的利益,他仍舊非常的鄙視房喬,認爲這個人深受皇上的信任,居然因爲害怕失去榮華富貴,而不願意坦誠相對。
好在皇上並沒有指望房喬能夠有多耿直,如今房喬和李靖真的是難兄難弟,雖然地位極高,手握重權。卻時刻感覺自己的背後有一雙冷眼在注視着,稍有不慎就會性命不保。而此時,跟着太上皇一起來到大安宮的越王李泰越來越多的表現出卓爾不羣的氣質。太上皇因爲太過於寂寞,所以整天與自己的這位孫子品評時事、臧否人物,鑽研治國之道。這件事情皇上也聽說了,爲此他也非常的頭疼,要是因爲這個將李泰從太上皇的身邊請走,李泰是不是高興姑且不論,太上皇肯定會不高興。現如今好不容易因爲平定了草原,而讓太上皇與皇帝之間的關係有所緩和,他又如何能下決心激怒太上皇呢?
當初不得以父子相爭,只是爲了權力,退言之也是爲了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現在,自己已經得到了想要的一切,還有什麼理由去爲難自己的父親呢?其實這件事情太上皇也沒有多想,在他看來越王已經是李玄霸的兒子了,既然如此,又怎麼會出現那是玄武門之役的事件呢?其實在那件事情發生之後,太上皇一直在反思自己的過失。這個過程實在是一種折磨,他的反思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他曾經有過不甘,卻又不敢將這種心情表露出來。直到有一天,兒子完成了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從那一刻起,他釋然了,自己的這個兒子是千古聖君,是被上天所眷顧的人物。只不過自己當初沒有識破天機,而讓自己落得今天這部田地,還把自己兩個兒子和十五孫子都陪了進去。對於越王在大安宮所受的薰陶,皇后也隱隱的感覺到了,有些不對勁,也實在找不到理由對這件事情進行干預。他們夫妻都感覺自己愧對這位老父親,好投鼠忌器,任由越王自然發展了。
一日,皇上出去打獵,結果捕獲了一頭梅花鹿。他非常高興,就帶着這頭路來大安宮見太上皇,而那個時候太上皇正與越王在一起讀書,看到這一幕,皇上的心裡非常複雜。他壓低聲音對太上皇說:“現在皇嗣不成器,越王就拜託給父親了,實在到了不得已的時候,朕就要越王替代他。”這話乍一聽是皇上對皇嗣有所不滿,實際上卻是對太上皇的一種試探,太上皇一聽就明白了皇上的用意,趕緊笑着說:“皇帝,咱們可是說好了的,李泰是要給玄霸做兒子的,你可不能反悔。”皇上嘆口氣說:“古人說‘養兒方知父母恩’,現如今我整日都爲皇嗣的事情發愁,對大臣不滿意可以換,對皇嗣不滿意,卻只能忍着。”太上皇說:“你現在知道我的難處了吧!我當初也想將你大哥替換掉,可他又偏偏沒做錯什麼。那個時候我真的是左右爲難、徹夜不眠。”
皇上說:“這件事已經過去了,不用再提他了。”太上皇說:“我知道你一定在心底裡怨恨我爲什麼沒有在第一時間以立你爲皇嗣?不知道你想過沒有,那個時候你已經名滿天下,統領兵馬與天下豪傑爭雄。你要是做了皇嗣,一來可能委屈了你大哥,二來也會讓我大權旁落。”太上皇說着說着就哭了起來,皇上說:“父親不必再說了。”太上皇說:“彺者不可諫,來者有可追。像你這樣最後還能成爲有道明君的人少之又少,所以你一定要避免玄武門之役再次發生。”自那日行了,拜師之禮以後,我與蕭玉蓉之間的關係的確更加親近了。我們打算結伴出遊,與出行的人來說,最難的就是要準備錢糧,其次就是要防止路上被人打劫。現如今天下安定,在路上被打劫的可能已經不存在了。
準備錢糧卻傷透了腦筋,就在這個時候我想起了一個人,說:“不知道你是不是聽說過,東周的時候孔子門下有一位弟子叫子貢,此人資助孔子出遊的方式,每到一個地方就購買當地的特產,到達另外一個地方就賣掉,然後再買當地的特產賣到下一個地方。”蕭玉蓉說:“其實不用那麼麻煩,我很小就跟着師父學醫,憑藉自己的醫術,應該不難掙到路費。”我說:“萬一一路之上就是碰不到一個病人呢?不如這樣,咱們再去一趟終南山,採集一批藥材。”蕭玉蓉說:“也只好如此了,我一路上給人治病也不能不帶藥材。”我說:“這個情況還真不是那樣,郎中給人瞧病從來都是隻開房子,不賣藥材,除非是在藥房裡坐堂的醫生。”接下來的事情就非常的瑣碎,總而言之,我們總算是做足了,準備從長安出發一路之上幾乎是風餐露宿趕到了晉陽,晉陽是唐朝的龍興之地,此地人物薈萃,品類繁盛。
當地保留着很多寺廟道觀,甚至還有隋朝時期留下來的宮殿。不過我們並沒有在第一時間跑去欣賞,而是先去城郊的翟家河村看望了住在那裡的本家族人。帶着師父去看望家人,這似乎有點不太對勁。所以從我進村的第一刻起,周遭的人就議論不止,有些人甚至當着我的面就對師父非常的無禮。他們甚至想要把我扣在翟家河,同時將師父趕走。在這種危急的時刻,我們用手中的藥材收買了他們當中的叛徒,從而逃之夭夭。來到敬陽之後,如同驚弓之鳥,生怕在街上撞見苗家的人,無奈之下,立刻出發前往邯鄲。路途之中我充滿了遺憾,說:“晉陽有很多名勝古蹟,父親曾經在就敬仰留守的官邸當差。”蕭玉蓉安慰我說:“也不要太難過了,如果你有那個地方有緣遲早還會去的,如果沒有什麼緣分,想了也是白想。”我說:“希望以後我是跟你一起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