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人看上去挺年輕的,模樣姣好,看面相,歲數應該跟我差不多大,我聽她口音也是黔西那一帶的人,於是藉故和她攀談,一打聽才知道,她姓王,叫王嬌,家住雲開市,與我家相隔並不遠,這次是來貴陽走親戚的。
更巧的是,她與我搭乘的是同一趟火車,車票上顯示同一個車廂。
就這樣,我倆閒聊了一會兒,算得上半個熟人,不一會兒,火車到站,我見她行李比較多,於是提出幫忙,她笑得很大方,並未拒絕。
我替王嬌將行李箱扛上車,按照車票顯示的號碼入座,靠着窗戶閉目養神。
車一趟列車比較早,車廂裡很空檔,沒幾個乘客,不一會兒,王嬌就從自己座位上起身,朝我走來,很熱情地與我攀談。
這年頭的女孩都膽大,反倒是我一個大老爺們,在面對陌生女孩的熱情時,顯得有些拘謹。她見我聽沉默的,於是就笑着說,“你是第一次出遠門嗎?看你的表情,怎麼緊張兮兮的?”
我跟着笑,如果讓這女人知道,我在幾個小時前正與人以命相搏,不曉得還會不會嘲笑我的緊張?旅程無聊,有個活潑健談的異性在身邊陪着,總算是件好事,被她這一吵,我也不困了,於是問她爲什麼一個人來外地。
王嬌滿臉無奈,說自己這次來貴陽,名義上是爲了探望舅舅,其實是爲了躲人,她公司附近有個男的,挺噁心的,總是三天兩天纏着她,想要找她處對象。
我就笑笑,說這不挺好嗎?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唄。她撇嘴,說要是個帥哥也就罷了,那男的身高不過五尺,長得矮不說,還奇醜無比,滿臉都是疙瘩,簡直是個癩蛤蟆。
聽了這話,我有點不舒服,就反駁她說,“長得不好看,也不是人家的錯,只要心腸好,肯上進不進行了?”王嬌又搖頭,“還說呢,這傢伙是個無業遊民,連個正式工作都沒有,而且心裡變態,總喜歡跟蹤我。”
我就笑着問她,要不要報警?我倒是認識幾個警察局的朋友。王嬌遲疑着,小聲說還是算了,她不想惹麻煩,再說自己請假來貴陽,玩了大半個月,那男人找不到自己,應該就不會每天堵在那條街上了。
我感覺好笑,這世道,年輕男女的生活真是有趣。她瞥我一眼,皺眉說你怎麼說話老氣橫秋的,看你的樣子,也比我大不了多少吧?
我一愣,回想自己之前說過的話,似乎卻有幾分老氣,與這個年紀的年輕人比較起來,顯得格格不入,不禁一陣苦笑。
人總是在不自覺間成長,經歷過這麼多事,我或許真的心態老了也說不定?
幾小時車程後,火車緩緩靠站,我下了車。正要打個電話給王傑,讓他開車來接我,沒等我把號碼撥出去,又看見王嬌朝着走來,她拎着兩個大號行李箱,在人羣中穿梭着,很吃力。
我便放下手機,主動走到她面前說,“你家在哪兒,反正都是一個市區的,我送送你吧。”
她大方一笑,說好啊。然後將行李箱遞給我,又衝我俏皮地眨眼睛,打趣道,“大叔,你該不會想追我吧?”
我尬笑一陣,說你可別誤會,我哪有?明明是好心才幫你拎行李,再說我怎麼就變成大叔了?我有那麼老嗎?
她捂着嘴,咯咯笑,說不老不老,就是心態有點早熟了。這女人笑起來挺俏皮的,明眸動人,有種清純的自然美,宛如一個文靜的鄰家少女,給人的印象很深刻。
我陪王嬌去火車站外打出租,驅馳半小時,來到了一棟居民樓下,她指了指身後的小區,說自己家就在那裡,又不斷感謝我替她拎行李,問我要不要去隔壁咖啡廳坐一坐,她請客,就當還我人情了。
我本來想拒絕,可肚子卻不爭氣地叫起來,這才意識到,自己還沒吃早飯,這個點,差不多到中午了,反正總要找個地方吃午飯,於是同意了。
王嬌笑得很甜,又指了指小區樓下的一家灌湯包,說那裡有個小門面,味道還不錯,她以前常去,和老闆很熟。
進了小餐館,果然老闆很熟悉地上前來打招呼,又把餘光一瞥,看見替王嬌拎行李的我,笑得意味深長,說這位是誰呀?王嬌跟店主人打趣,說就不告訴你!
我肚子很餓,就說先別聊了,趕緊上菜,我先墊吧墊吧肚子再說。
填飽肚子後,我再次替她拎行李,來到小區門前,將行李箱放在地上,對王嬌揮揮手告別,就要離去。結果王嬌卻追上來,管我要了電話,我只好把收地遞過去,她把自己的號碼輸入手機,替我存下來,還給我,讓我有空就找她聯繫。
講真,我不太能適應這種年輕人打交道的方式,儘管自己其實不算老,接過手機,點頭說一定,然後逃也似地走了。
現在的女孩,膽子真夠肥的。
王嬌住的地方離我租房子的小區不遠,也就幾條街的距離,我沒有再打車,選擇步行回家,剛到家安頓下來,我把引妖牌重新掛上神龕,點了一柱清香。
在外奔波了一陣,可算把我忙壞了,回了出租屋,頓時有了找到家的感覺,正要洗個澡,美美睡上一覺,誰曉得還沒等脫褲子,電話就一個接一個地打進來。
我不勝其擾,只好穿着大褲衩去接聽,一看來電顯示,是一個叫阿南的店員打來的,心中頗爲好奇。
這位阿南是我和浩子開店的時候,新招的主廚,不僅踏實肯幹,而且廚業精湛,頗得浩子的賞識,不過跟我倒是沒有太大的交集,畢竟店裡的俗事一向都是浩子在打理。
我按下接聽鍵,然後喂了一聲,問阿南找我什麼事?阿南有些支支吾吾的,良久才告訴我,說自己打算離職了。
我頓時大驚,餐館是不能隨隨便便換主廚的,我和浩子合夥經營這家餐館,一共才三個月不到,生意剛走上正軌,主廚就吵鬧着要向我辭工,這尼瑪是要鬧哪樣?
我對經營之事一竅不通,店裡的事基本由浩子打理,但也知道主廚離職,這事非同小可,趕緊穩住阿南,說你彆着急,有什麼話咱們好好聊,別動不動就辭工啊,你這也太突然了。
話到這兒,我更奇怪了,就算主廚要辭工,也該找浩子纔對,畢竟名義上他纔是大老闆,怎麼辭工電話忽然就轉到我這兒了。
結果阿南說了一番話,差點沒把我魂給驚掉,“浩哥住院了,我以爲這事你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