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反問孫隊,打算怎麼辦?
孫隊看了看四周,小聲跟我說出了計劃,他建議偷偷地帶人進村,打槍的不要,最好先設法將董寶騙出來。
我指了指自己,說按照你的意思,這事得要我去辦了?
孫隊訕笑了兩聲,點點頭,說你穿的是便裝,又沒有警察的身份,由你去敲門,應該不會引起董寶的警覺。
我搖頭,告訴孫隊,“昨天晚上,這傢伙已經找過我了,雖然沒有正面交手,不過他肯定認識我!”
孫隊一愣,瞪大眼看我,說什麼,那你怎麼沒告訴我……
我打斷孫隊,拉着他走到僻靜角落裡商量,說乾脆把警車藏起來,讓所有警員都換裝吧,這麼多人,只要大夥一起衝進去,就算董寶手段再硬,也不可能扛得住。
孫隊無奈,只好點頭同意了,立刻下了命令,讓隨行的十幾名警員同時換裝。
我並非警員,穿的也只是普通衣服,所以不需要換裝,便獨自走到一棵大槐樹下,抽了支菸解悶。
剛把煙抽到一半,我聽到頭上傳來的樹葉子響聲,便把頭擡高,眯着眼睛去打量。
然後我發現,在老槐樹的樹枝上,停着一隻老烏鴉。
這烏鴉個頭怪大的,正瞪着一對幽冷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盯着我,目光有些歹毒,不曉得爲什麼,總讓我感覺渾身不自在。
老話都說,烏鴉和山魈一樣,是遊走在陰陽兩界之間的特殊生物,這玩意很邪,無論出現在哪裡,都會給人帶來黴運。
這會不會,是一種不祥的警兆?
我直愣愣地盯着烏鴉的眼瞳,總感覺這對眼睛特別滲人,正要抓起石子,將它打飛,冷不丁,那烏鴉卻一震翅膀,自己撲棱着飛走了。
它飛走的方向,正是我們即將前往抓人的小黃莊,留下我一個人愣愣地呆在原地,有些錯愕。
孫隊已經換好衣服,忽然上前,在我肩上拍了一把,問我怎麼了?
我搖頭,說沒事,只是右眼皮不知道因爲什麼,又開始跳。
見我有些失神的樣子,孫隊便拍拍我的肩,安慰我,說你別緊張,這麼多人,這麼多條槍,不怕那傢伙蹦到天上去,帶你來也是爲了鎮場子,也許根本輪不到出手。
“這樣最好!”我深吸了一口,埋頭,跟隨孫隊快速進村。
我們進村的時間是早上十點左右,這個點,鄉民們基本都在地裡忙碌,村口除了兩個曬太陽的老頭,看不見別人。
進了村口,孫隊立刻掏出一盒煙,笑眯眯地朝曬太陽的老頭走去,給兩個老頭一人發了支菸,然後打聽,去董寶家應該怎麼辦?
其中一個老頭耳背,沒聽清楚孫隊問什麼,倒是另一個禿頂的大爺,笑呵呵地接過煙,伸手往村尾方向一指,說那裡就是,又反問我們,找董寶做什麼?
孫隊賣了個心眼,說董寶不是殺豬匠嗎?我們是縣裡養殖場的,找他聊點買賣。
禿頂老頭把煙點上,樂呵呵地說,“哦,那你們快去吧,這個時候,他多半在家睡覺。”
確定疑兇這會兒應該在家,孫隊反倒不忙了,回頭,對手下人使了個眼色,立刻便有幾個幹警從隊伍中散開,去了不同的地方打埋伏,防止董寶會跑出村。
不久,我們來到了董寶家。
這是一棟很陳舊的木棚房子,前院很大,擺着專門用來殺豬的案板,案板下堆着麻草繩子,還有一把磨亮的尖刀,地面應該常年無人打理,積攢了很厚一堆豬糞便,有的已經幹了,有的還很新鮮。
孫隊朝我們擺了擺手,很快,一幫負責抓捕的幹警便主動散開,將院子團團圍了起來,然後孫隊又看向了我,眨了眨眼。
雖然沒有眼神交流,但我大概知道他什麼意思,是想讓我去敲門。
我沒有立刻動身,而是眯着眼睛,瞧向了兩扇緊閉的大門,同時心中默唸了幾遍咒語。
在噬神蠱的氣息感染下,我能看到更多別人看不到的東西。
這戶人家的大門口,死氣沉沉的,縈繞着一層淡淡的黑氣,並不濃郁,但凝聚起來,良久不曾散開。其次是空氣之中,有着若有若無的酸腐氣息在遊蕩,明明被大太陽照着,給人的感覺卻很陰森,而且極冷。
看到這兒,我已經大致有了判斷,這大門,恐怕不是那麼好進的。
見我一直愣着沒動,孫隊又來拍我,小聲問,“是不是看出什麼了?”
我搖頭,說只是感覺心裡怪怪的,具體倒是沒看出什麼陷阱,只是這家人的大門,有很多死氣縈繞,是個不祥之地,最好別隨便闖。
孫隊是個精明的人,見我語氣不對,當即也猜到了些什麼,正躊躇,這會兒警隊裡已經走出幾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輕警察,開始朝大門方向試探了。
我狠狠吸了兩口氣,也打算跟上去,可就在這時候,耳邊卻聽到一陣“嘎嘎”的老烏鴉怪叫聲,心中一動,立刻把腳步頓住,擡頭一看,只見木棚房頂上,此時正蹲着一頭老烏鴉,瞪着陰冷的眼仁看我們。
這烏鴉我越看越熟悉,正是進村之前、一直躲在老槐樹上偷瞄我的那一隻。
“糟糕!”我頓時想到什麼,臉色一變,忙對走在前面的人喊道,“別去,快退回來!”
可惜我提醒得太晚了,正當我發聲的時候,兩個精幹的警員已經開始撞門了。
兩扇破爛的木板門,根本禁不住他們撞擊,頓時“哐當”一聲,直接朝裡面咧開。
而在大門被撞破的瞬間,門框上卻掉下一個黑漆漆的物件,筆直地墜落在地。
咔嚓!
那東西落地的瞬間,立刻炸裂,我應聲一瞧,才發現掉在地上的,是個黑漆漆的陶俑罐,罐子裡滲出大量膿腥腐臭的液體,黏糊糊的,全都灑在地上,黏液中還有什麼東西正在翻滾蠕動。
撞門的警察還沒等明白怎麼回事,炸開的罐體中,便傳來一陣“嗡嗡”的蟲子震動翅膀聲。
緊隨其後的,便是一大羣黑色的蟲子,好似潮水般翻滾着,自罐體內部翻滾而來,化作漫天的黑帳。
密密匝匝蟲潮形成一蠕動的雲頭,頃刻間,已經對着衆人籠罩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