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漫天黃沙已經連成一線,就算我心中有再多疑慮,也只能暫且放下,正要朝霍巴斯陷入沙坑的方向趕去,又聽到風黎捂着嘴發出來的厲吼聲,“不要去追了,趕緊回來,風沙危險!”
我固然曉得沙漠塵暴的厲害,然而霍巴斯卻是唯一能追查二叔下落的線索,若是當真讓這老小子被風沙給埋了,之前那一番辛苦,豈不是白折騰?
心念至此,我拋下了一切顧及,也不理會頭頂越來越中的風沙,三步並作兩步,奪路狂奔,來到了霍巴斯下陷的地方。
所謂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溼鞋?霍巴斯這傢伙也有倒黴的時候,此時他被裹在流沙裡,只剩半個腦袋還能探出來,正張牙舞爪地“哇哇”怪吼,滿臉都是驚慌和恐懼。
我不敢怠慢,急忙撲向他身邊,騰出一隻手來,猛然插進流沙,一把扣住着這傢伙肩頭,試圖將他拽起來。
不過這傢伙顯然會錯了意,在被我拽住身體的同時,立刻揮動胳膊,一個反肘襲來,“滾開!”
馬勒個巴子!
我怒上心頭,扣住他手肘,一個耳光反撩上去,正要呵斥這老小子不識好人心,結果一股黃橙橙的風沙卻撲面而來,將我嘴裡的話全都糊住了。
我剛一張嘴,就被灌了滿嘴苦澀的沙子,這才意識到沙漠環境的兇險,急忙把身體弓下去,不敢在冒頭。
誰曉得霍巴斯眼看無法掙脫,眼中卻迸發出一抹死志,一臉猙獰地騰出另一隻手,忽然將我胳膊抱住,奮力朝沙坑中狂拽下去,口中大吼道,“一起死吧,哈哈……”
“你個瘋子!”我大驚失色,無論人力有多強大,面對着大自然的威力,仍舊只是一隻稍微強壯點的螞蟻,倘若落入着流沙陷坑之中,無論是我,還是霍巴斯,恐怕都要玩完!
想到這裡,我心中方寸大亂,此時黃沙撲面,已然將眼前的一切都籠罩,我噴出滿嘴沙子,奮力掙扎,也顧不上什麼什麼修行者風度了,用腳踢,用牙咬,各種流氓無賴的招術輪番使上,好不容易掙脫了霍巴斯的抓扯。
這傢伙大半個腦袋都已經陷入沙坑,嘴裡還在獰笑,“別費勁了,你逃不了,這是真主對你們的懲罰,你們都要死,死吧……”
“你個王八蛋!”我心頭一股怒火上涌,刀鋒一動,捅進了這傢伙脖子。
原本打算救下這老小子,隨便打探二叔下落,可沒想到他如此不上道,居然抱着與我同歸於盡的決心,我沒轍了,只能一刀斷送他性命,然後翻身躍起,拼了命地往後跑。
然而此地早已是風沙四起,遍地都是亂舞的黃沙,當我回頭時方纔發現,自己已經落入塵暴中心,完全沒有辦法辨別方向了。
大片黃沙烏泱泱地覆蓋過來,宛如布幔,將我的視線層層疊疊地攜裹進去,我甚至連聲音也聽不見了,耳邊僅有“呼呼”的勁風吹拂,一陣陣的黃沙好似鋼刀撲面,扇在臉上,無比刺痛。
苦也!
我舉目四望,大聲呼喊風黎和陳玄一的名字,然而眼中所見唯有一片昏黃,此時就連那月光也被黃沙蓋住,呈現出一片漆黑色彩來。
若非親眼所見,實難想象着荒漠風沙的威力,我雙目暴盲,耳朵眼更是被黃沙堵滿,大量風沙化作潮水襲涌,竟將我吹得離地而起,不受控制地飄到了天上。
我完全不知道直接滾到了哪裡,只覺得渾身刺痛,不斷承受着黃沙拍打,大量沙子攜裹下,我甚至連呼吸也變得異常困難,雙手無力亂抓了半天,只覺得腦中一陣眩暈,不知墜落向何處,正要掙扎着爬起,腦門卻不曉得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雙眼一黑,頓時昏死了過去。
丫丫個呸的,泥煤呀!
昏迷之前,我只感到無限的憋屈,老天爺莫非真要玩死我?就沒有一件事情能順利一些……
唉,心累,人生也就這樣了!
我的大腦一片迷糊,陷入了無比漫長的黑暗。
原本以爲,我會在這無比悠遠漫長的黑暗中,了卻自己的一生。
然而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居然又醒了。
是的,這漫天風沙並不能奪去我的生命,在昏迷了不知多久之後,我獲得了意識上的甦醒,然後茫然地把眼睛睜開,望着一片澄淨的天空,悲催得想要罵娘!
之前那場風沙,奪走了我的糧食和水袋,甚至連身邊的同伴也一個個消失不見。
我不知道自己被風沙帶到了那裡,眼前一片昏黃,只剩下漫天遼闊的沙浪。
沒有水,沒有食物,沒有座標導航。
老天爺將我一個人放逐在了這片魔鬼沙海,任由我自生自滅。
“尼瑪……我上輩子到底刨了誰家祖墳,纔會遭這麼多的報應……”
等到感覺身體能動之後,我才吃力地抹掉了臉上的沙子,掙扎着坐起,環顧四周那一浪又一浪的沙海,滿眼都是無助和絕望。
我現在徹底懵逼,完全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該怎麼辦了。
這茫茫大漠,連個參照物都沒有,我一個南方人,甚至連東南西北都辨認不出,又該往哪兒走呢?
正當我深陷絕望,不知該如何自處的時候,耳邊卻聽到了“嘰嘰”的蠕動聲。
低頭,我心說還好,雖然風黎和陳玄一等人都已不在身邊,這小東西好歹留了下來。
我撫摸着噬神蠱那冰涼柔軟的身子,苦笑道,“小東西,只怕咱爺倆今天得交代在這兒了,自從跟了我,你沒少受委屈,實在有些對你不住。”
噬神蠱享受着我的撫摸,忽然掙開我的手,跳到沙子裡,到處亂滾,爬來爬去,嘴裡發出“嘰嘰”的叫喚聲,似乎有話要說。
等我腦子清醒一點後,終於能夠感受到它的意識,讓我不要着急,跟着它,就能找到回去的路。
我說當真?
噬神蠱擡起了綠豆小眼,蠢萌兮兮地跟我對視着,又蹦起來,圍繞着我飛來飛去,跳起了八字舞,似乎在催促,讓我快快起來,跟它一同離開。
我揪着它的屁股,心中無限感懷,這小東西……該怎麼形容它呢。
既然噬神蠱表示能夠帶我返回那片綠洲,我陷入絕望的內心也總算有了一絲鬆緩,便由着它帶路,在這片茫茫的荒漠中埋頭苦行,忍受着毒辣太陽光的鞭打,以及腳下炙熱黃沙的炙烤,一步一步,艱難地走着。
走了半小時,我嗓子眼已經冒煙了,渾身每一個毛孔都在散發熱量,大汗淋漓,連意識都變得有些恍惚。
反觀噬神蠱倒是越來越精神,丫的居然一點不受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