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平地一聲雷(下)
“跪下!”才關了門,趙老太爺便喝令孫子跪下。
趙希厚立馬撩了袍子跪倒在地。
“說!你晌午後跑到哪裡去了?”
“孫兒在家讀書。”
“砰!”趙老太爺重重地在桌子上拍了一掌,“你還想糊弄我?同我說實話!”
趙希厚叫屈地道:“孫兒真的就在家,哪也沒去!”
“胡說!你若是在家,我叫人滿府裡找了你三次,怎麼都找不着你?”
趙希厚道:“孫兒真的在家,孫兒在王叔那裡寫的。”
“胡說!溶月去了王九指那找你!若是你在那裡怎麼會找不着?”
門緩緩地推開。
他七七八八地亂想了一通,又想着這個瑞雪怎麼還不來。他的雙腿跪得都發麻了,在這麼下去,他這雙腿是要廢了。
至少她可以奪路而逃。
“我同你說,今天那個平地一聲雷,真是妙!怎麼王叔以前沒弄這個給我吃。我剛纔一直站在爺爺跟前立規矩沒好好的吃,待會再送些過來。”
“跪好!”
外頭聽差的聽了立馬下去。
趙希厚聽得趙老太爺的口氣已經緩了下來,懇切地道:“那些個丫頭總是在我邊上走來走去的,打擾孫兒習字。爺爺說過練字必當摒棄心外之物,所以孫兒躲到瑞雪那去了。還吩咐她,無論誰找孫兒,都說沒看見。”
趙老太爺一聲喝斷,趙希厚只得跪好,將自己的注意力擺在屋外的動靜上。
瑞雪見他大言不慚地說要娶人,伸了手羞她:“不害臊!等你日後接了三少奶奶,我一定同三少奶奶說!”
瑞雪忙抹了眼淚道:“不敢。”
希望子談此時順利過了院試,連帶八月的鄉試也一併過了,到那時候想是便能好些。子談姐姐的婚事想來也能順利些。
他暗自鬆了口氣,總算是有人來了,他快要被這屋裡的氣氛活活的憋死了。
“你爲何不在自己屋裡寫,跑到瑞雪那?”
趙希厚笑了笑,連連對瑞雪作揖:“是我的不是,叫姑娘替我受委屈,我給賠不是。看在我去滁州府給姑娘帶了東西,還請諒解纔是。”
趙老太爺盯着趙希厚的雙眼,探究地望着孫兒明亮的雙眼,他一聲不坑地盯着他,不容許趙希厚的目光有半點躲閃。
趙老太爺見瑞雪這樣,認爲她心裡有鬼,厲聲喝問道:“還不快說?你在爲他打掩護?”
漸漸地終於有腳步傳來。
他不自在地放鬆太快緊張的雙肩,挪動跪着痠疼地雙腿。
趙希厚見瑞雪哭了,怕她一害怕全都說了出來,忙跪行兩步,從袖口中取出瑞雪先前交給他的東西,高舉過頭:“爺爺我真的在王叔那裡。您命孫兒將梁惠王讀熟再寫十遍,孫兒已然寫完,請您過目。”
“哦!我想起來了,昨天就說了。我都忘記了。你晌午後都在照顧你爹?”
她不敢進去。
“少爺,以後不許你再叫我好哭佬了。”
說話間,他故意去瞧了瑞雪的面色。還是有些怏怏地。不過方纔確實有些怕人,難怪瑞雪一下子就哭了,還好她沒把自己給賣了。
他這個朋友是怎麼做的,連子談家裡那麼艱難都不知道。真是該死!
劉平今日那事也做的太魯莽了些,自己當時也不該意氣用事把爺爺搬了出來。到時候若是被旁人誤以爲是真的那就完了,那豈不是要害了子談的姐姐。
瑞雪點點頭:“三少爺還來看過爹。。”
子談的姐姐卻是個令人尊敬的女子。他難以想象一個女子在外拋頭露臉謀生是怎樣的一種事情。子談同他差不多大,那子談的姐姐該有多大了。
瑞雪點點頭:“是,只是身子還有些虛弱,。”
書房靜得都可以聽見自己的呼吸聲,趙希厚只覺得等待的時間實在是太長了,爺爺簡直是在故意折磨他。
“瑞雪來了,進來吧!我有些事兒要問問你。”趙老太爺瞧見瑞雪來了,和悅地招呼她進來,“再點上幾支蠟燭,太黑了,害怕了吧?”
年久的木門發出“吱呀”的聲音,很刺耳,很難聽。
他劈哩啪啦地把陸家趁火打劫的事說了出來,接着還把他們魯莽的作爲也說了。
瑞雪張了張口,可是瞧了對自己不住使眼色的趙希厚,再次低下頭,把玩衣帶並不開口。
瑞雪方要開口,餘光瞧見趙希厚挑了眉毛,忙住了口。
瑞雪在門口站了一會兒,這才把頭擡了起來。
趙希厚笑着道:“那孫兒也告退了。今日之事是孫兒不是,下次定不會魯莽了。”
屋外依然沒有任何聲響。
“孫兒真的在王叔那裡,王叔病了。孫兒去看他,覺得那裡靜,這纔在那做了課業。爺爺若是不信,您可以叫瑞雪來,一問便知。”
“好哭佬不許跑!”
瑞雪一聽他叫自己好哭佬立馬站住,認真的看着趙希厚。
趙希厚故作驚訝地道:“是麼?我怎麼都不知道?若是以後出去跟人說我是全椒人,怕到時候人家要笑話我的。”
趙老太爺無奈地擺擺手,命他們下去。
趙老太爺點點頭,瞧着垂手立在一邊的瑞雪,起身走到瑞雪跟前,輕輕地拍了拍瑞雪:“好了,別哭了。我錯怪你了,要我給你賠不是麼?”
“聽說你父親病了,可好些了?”
只是那些聲音都蓋不過趙老太因粗喘的呼吸聲,還有他因不知名的原因無辜放大的的黑影,就好像大網將他牢牢籠罩在其中,壓抑地他不能呼吸。
瑞雪尖叫一聲慌忙地躲開。
“好了,好了,終於好了。瑞雪,快回去歇着吧!我叫溪墨送你回去好了!”
他立即要去抓瑞雪:“不許說!”
“你也該跟我說實話纔是。哪裡就這麼死心,家裡找不到他,我心裡不急壞了?我這麼大年紀了,還要受這麼大的驚嚇麼?我還以爲他跑出去玩了,又不跟我說一聲,若是在外頭出了事該怎麼辦?”
他扭過頭去,發現溪墨身後的瑞雪。她就那麼地站在門口也不進來,拘謹地站着。
順着亮光,瞧見坐在太師椅上的趙老太爺,也瞧見了跪在地上的趙希厚。不過昏暗地屋子,還是叫她有些膽顫。
他僵直着面孔不敢呼吸,生怕趙老太爺能從他面上的一絲細微變化察覺出自己的緊張、害怕。
屋裡沉着臉的趙老太爺格外的令人害怕。她選擇繼續站在門口。
趙希厚乾脆閉上的雙眼,想着旁地事情。
他笑着道:“我今日出去,遇到一件事。說起來真是氣人,天下哪有這樣的事,瑞雪你評評理,哪裡有這樣的事呢?”
面對着趙老太爺的緊逼,趙希厚的心裡不禁有些發虛,他從不知道爺爺的目光這麼不容躲閃。他強撐着同趙老太爺對視,心裡卻盤算着要怎麼脫離這折磨人的境況。
趙老太爺取過一看,端着的楷書正是趙希厚的筆跡。十遍梁惠王拿正楷寫下來估計要半天,若是他溜出去玩,定不可能寫完。
趙希厚一直在注意着瑞雪的臉色,見她終於收了泣色,逐漸鬆了口氣:“當然好了。我要是劉平立馬就娶了子談姐姐。”
屋裡只有他們祖孫倆。偌大的書房,只點了一支蠟燭,昏暗的燭光在一片漆黑中搖曳發光,雖照亮了一處,卻平添無數詭異。
瑞雪低聲道:“咱們這是不能隨便吃鍋巴的你不是不知道。”
瑞雪從未見過趙老太爺發火,眼淚頓時蓄滿眼眶,閃閃爍爍。她拼命地抑制眼淚水往下掉。
瑞雪揉揉眼睛只是不理趙希厚。
趙希厚面上立即紅了,他方纔不過說說,只是覺得劉平娶子談姐姐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卻沒想到這層。
“只是食物克到了,大夫說吃幾劑藥就好了。爹說今晚楊縣令來,怕湯臣應付不過來,就在旁邊看着。”
過了半響趙老太爺終究敗下陣來,他再次深深地看了眼趙希厚。對外面道:“去,把瑞雪找來。再問問,廚房的人,今兒晌午後三少爺有沒有去廚房找瑞雪?”
趙希厚一把就抓住了瑞雪,得意地道:“跑不掉了吧!”說着,在瑞雪的腦門上彈了一記,“看你以後還說不說了!呃,你怎麼了?”
瑞雪忙躲開,只是不敢擡頭看趙老太爺。
“哦?你們下午一直在一塊?爲何我先前叫人去找的時候,你不說?”
趙老太爺只當她委屈,伸出柺棍虛給了趙希厚一下:“臭小子,若不是你,怎麼會這樣?”
趙希厚將送瑞雪的溪墨趕走,湊到瑞雪身邊:“好了,別哭了。爺爺就是個紙老虎。”
他豎起耳朵聽着外面的動靜,周圍什麼都沒有,不還有蟲子的叫聲,再仔細聽聽,似乎還能聽見風吹樹葉的聲音。
瑞雪點點頭,連點了三支蠟燭,屋子裡才亮了起來,心底那些恐懼這才降了些,不過她仍舊感到不安。
“邱公子的姐姐真是好。”
一老一小兩個人就這麼一直僵直着,互相對視着,互相等待着對方的鬆懈。
趙老太爺點點頭:“怎了?請大夫再來瞧瞧?今晚好像也做了菜,怎麼不多歇歇?”
難得認真的瑞雪。趙希厚聳聳肩:“好,我不叫了!”
趙希厚越是輕鬆,越是無所謂,瑞雪越是生氣,她正色地道:“我是認真的,你若是再叫我好……好哭佬,我就不幫你了!”
趙希厚連忙垮了嘴角,卑躬屈膝地跟在瑞雪的身後:“我知道了,我再叫你,我就被爺爺關上一年半載永遠不能出去,也吃不到王叔的菜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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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地一聲雷:蘇菜。但是文章裡的做法其實是徽菜裡面的雙脆鍋巴。因爲鍋巴相傳起源於安徽,所以……嘻嘻,我就。澆頭不一樣,劃爲的菜系也不同,但是俗名都叫“平地一聲雷”。呃~有的說是陳果夫研究出來的,號稱“天下第一菜”,它的“別名”——轟炸東京真是絕妙啊~
安徽有些地方的鍋巴是不馬上吃的,是留下來裝在罈子裡,等到大災之年或者出遠門時備用。鋸末兒煮鍋巴比柴禾煮的要厚。
(差點忘記要票了~咱要票啊~實在是太慘淡了!我要打劫你們手中的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