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玄紫與我說,那人原本是個生在鄉村裡面的孩子,只因爲他從小喜歡在山上放牛牧羊,總是愛跑到山上去玩,便與一些動物們成了朋友,之後那些動物們也都喜歡和他在一起,整天跟着他繞來繞去。
這些動物裡面,經常有些兇猛的豹子和老虎之類的東西。
說來也奇怪,因爲這些老虎和豹子喜歡跟着他,連他家的牛羊都不吃一隻,他去放羊的時候,也總是在一邊跟着其他的動物們玩耍,到了晚上牛羊吃飽喝足,便會跟着他從大山的上面下來,從來也不會減少一隻。
但是別人家的牛羊就不一定了,總是被野獸吃掉一隻兩隻。
久而久之,有人便說他是妖魔化身,指示那些野獸們吃了別家的牛羊,留下了他自己家裡的,還說是他把那些野獸們從地獄裡面釋放了出來,才讓大家損失了這麼多的家畜。
一時間謠言四起,說什麼的人都有,無奈之下,家人只好不讓他去山上放牛牧羊。
只是即便是如此,別人家的牛羊也是一隻接着一隻的少,而他家的卻一直都沒事。
長此以往下去,村民憤滿想要找他進行報復,這期間還不斷的有人到他家裡興師問罪,哪怕是和他沒有任何關係,也是要找他的麻煩。
一天他從家裡出來看其他的孩子玩,那些孩子一看見他,因爲大人們的不滿,便用石頭打了他,把他打的頭破血流不說,還要把他打死,幸好他爬了起來,轉身跑回了家裡,原本這都不是什麼事情,可是別家的人不這麼想,回去後孩子們三言兩語說起這件事情,大人們怎麼聽都怎麼憤滿,便組織了人從家來出來找到了他們家裡,要他們家把孩子交出來,要活活燒死。
這家的大人當然是不肯,但是村民太多他們也無能爲力,繼續下去只能會把家人都傷害了,他父母親想了想,把孩子忍痛交給了村民,憤滿中急需要得到安撫的村民們,二話不說,把一個只有十歲的孩子拉到了外面,用一根木杆子把他綁在上面,腳下堆上石頭,放上柴火,就是爲了燒死他。
幾個人在外面淋上油,手裡握着火把。
他的家人們雖然難過,卻也因爲長時間被人指責備受煎熬,最終也站在了村民中,他還有個年紀不大的弟弟,弟弟問他們父母爲什麼把哥哥綁了起來,父母告訴弟弟,哥哥是惡魔,結果小孩子相信了,和其他的人一樣,拿起一塊石頭朝着他打了過去,他的頭上頓時鮮血直流。
所有的人都開始針對他,他開始絕望了,連他的家人都那樣對待他。
有人把火把點燃,山上的動物跑了下來,一頭長着很大鹿角的梅花鹿從山上跑下來,一路狂奔衝進人羣,把人掀開,撞傷了人,揚天嘶吼,他想告訴所有的村民,他們沒有吃了他們的牛羊,是妖精們吃了他們的牛羊。
但是沒有人相信,沒有人聽得見,最後那些人打死了梅花鹿,拉扯到了一邊,他難過的哭了,梅花鹿都相信他,村民們不相信,他的家人也不相信。
後來還有很多動物跑下來,準備要把他救走,所有的人都瘋了,對那些動物都產生了怨恨,羣起而攻,打死了所有的動物,就連老虎和豹子也不放過,最終打死了所有的動物,他的面前血流成河,屍橫遍地。
他注視着周圍的人,有人終於點火,沒有動物再來幫忙的時候,天上烏雲密佈,來了兩隻長相美麗的妖精,妖精站在上面哈哈大笑,笑人的愚昧,笑人的自私自利。
當所有人都害怕躲起來的時候,妖精們告訴所有人,他是山神所化,前世是山神,爲了救動物們,甘願被妖精吃掉,轉世投胎成了這裡的人,能與動物交流,能聽百獸之音,但是他被人誤會,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妖精高興的不行,在天上哈哈大笑,而他則是注視着妖精一語不發。
前世的事情他不記得了,但他確實聽得見動物們的話。
他看着那些人被妖精吃掉,最後剩下了他一個人,他的父母和弟弟也被妖精吃掉,從此他只對動物憐憫,從不理會人間疾苦。
他活了千百年,一直不涉足人世,爲什麼這一次會在這裡出現,則沒有人知道了。
歐陽玄紫說了那麼多,我忽然問道:“會不會是來找那兩隻妖精的?”
歐陽玄紫回頭看我:“何以見得?”
“那時候他還是個孩子,年紀小,就算是前世他是山神,可是再生也不可能什麼都記得,所有人對他都不好,他一定趕到困惑,爲什麼連野獸都知道對他好,人爲什麼不會。
他那時候心灰意冷,朋友都死了,家裡的人也拋棄了他,他還能怎樣,一時間便成了木頭人,所以他才眼睜睜的看着家人都死了。
那之後呢,他再也不是他自己了,如行屍走肉的活了下來,而妖精一定是沒有什麼辦法把他吃了,所以最後走了。
斗轉星移,轉眼間這麼多年,他突然發現了一件事情,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兩隻妖精的錯,他要找到那兩隻妖精,爲死去的朋友和村民報仇。”
聽我說歐陽玄紫想了想:“也或許是他在這斗轉星移的年歲裡面厭倦了,厭倦了沒有朋友,沒有親人,沒有人,沒有感情的世界。
他想找到一個爲了他自己解脫的方法。”
“那不是要……”
“或許吧。”歐陽玄紫嫣然笑了笑:“其實死並沒有什麼可怕的地方,可怕的是死後還要面對永生永世的孤單。”
“永生永世的孤單?”
我奇怪的看着歐陽玄紫,他笑了笑,如桃花般在黑夜中展開絢爛的笑容,說着那些我不懂的話:“世人都說神仙好,神仙只會樂逍遙,卻不知,神仙哪有樂逍遙,得了道,成了仙,卻也沒有了本身。”
……
聽着歐陽玄紫的那話,我忽然沉默下來,許久才說:“那你也這樣?”
“那到不是,爲夫與他不一樣,他是一個人,爲夫是兩個人,爲夫是在追逐,而他始終在原地沒有離開過,不論他怎麼走,都一樣是在原來的地方停留着,從未離開過,所以當他停下來四處去看的時候,他忽然發現,這一切都沒有改變,一切猶如昨天,而他在這千百年不停交換的四季輪迴之中,一直都在回憶着,曾不能釋懷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