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今天晚上沒有月亮,而我總覺得墳包的後面正一雙雙的眼睛盯着我看着。
忍不住朝着歐陽漓的懷裡靠了靠,歐陽漓便將我摟住了。
附近有些黑,我便一步一個坑似的朝着前面走,偶爾會覺得腳下東西有些軟,便嚇得心驚膽戰的,忙着緊握着歐陽漓的手。
見我這樣歐陽漓便和我說:“要實在是害怕,寧兒在心裡念心經,或許會好一點。”
其實我一直都在心裡念心經,但是每次都管用,這次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是不管用。
爲了轉移注意力,我便說:“這裡的陰氣好重,而且越往裡走就越重。”
歐陽漓先是嗯了一聲,而後說:“這裡葬了太多的妖怪精靈,也有一些十惡不赦的惡鬼,更有數不盡的殭屍,是個極好的養屍地方,把宇文休葬在這裡是想要快速的分噬他身上的陰氣,卻沒想到成了他養屍的地方,現在這裡的大部分陰氣都被宇文休吞噬了,所以他纔會快速的進入魃階段。”
聽歐陽漓這麼說我便擡不起頭,歸根究底要是沒有我那晚給宇文休開了門,也不會釀成今日的後果。
歐陽漓似是知道我在想些什麼,低頭看我,雖然夜很黑,我也看不到周圍什麼,但我卻能看見他。
“寧兒,這事不是你的錯,我那晚如果看着你,也不會發生那件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自責也是於己無事,何不看開一點,本——”
歐陽漓的一個本子還沒說完,身邊陰風颳得呼嘯起來,而天上此時也一羣烏鴉嘎嘎飛過,我便知道是宇文休來了,忙着朝着四周圍看去,結果沒看到宇文休,竟看到葉綰貞被從天上砰的一聲扔了下來,而她那毫無氣息的身體,一下便將我嚇得手腳冰冷起來。
“貞貞。”我忙着叫了一聲,邁步便要過去,但歐陽漓一把將我拉了回去,並且牢靠的摟在了懷裡,我還掙扎了兩下,想要去找葉綰貞。
周圍颳着陰風,而葉綰貞正躺在墳包的上面,全身都是雪白的顏色,唯有那些血是鮮紅鮮紅的,上空盤旋着雙眼血紅的烏鴉,我甚至不敢去想那些烏鴉要做什麼。
“寧兒。”歐陽漓忽然叫我,我看他有些錯愕,但他看着我只是鬆了一口氣我便漸漸安靜下來,而後想起半面。
歐陽漓都不帶着半面來,偏要帶着我來,肯定是我比半面冷靜。
平了平心虛,我念:“爐香乍熱。法界蒙薰。諸佛海會悉遙聞。隨處結祥雲。誠意——”
聽我念歐陽漓竟也愣了一下,而後朝着我笑了笑,而後朝着空中看去,而此時空中竟放出星辰新月,光也慢慢從天空劃出一道光,順着那道光從四周圍蔓開,最後亮堂了許多。
見到這些我便不肯停下了,想起那時候在古剎下面的事情,此時我很慶幸那段時間我夜裡不睡覺把地藏經背熟記下。
隨着天空放晴,周圍的烏鴉嘎嘎的叫喚不停,但是叫喚了一會便都飛走了,似乎是害怕我繼續唸經,不敢再靠近了。
於是我便拿出了腰上的桃枝,一邊在手裡轉一邊朝着葉綰貞那邊走去,原本葉綰貞身邊徘徊着四隻什麼東西,黑色的,陰氣極大,但在我靠近的時候也漸漸的退了下去。
歐陽漓看我,手還在我的腰上,而我走一步他便跟着我一步。
等我倒了葉綰貞的面前,忙着蹲在地上把葉綰貞抱了起來,而葉綰貞的身上不知道是怎麼了,滿身都是血,臉色蒼白,僅存下一點微弱的氣息。
我用力推了兩下葉綰貞,葉綰貞根本沒有反應,我又不敢停下唸誦經文,只好用力推葉綰貞。
“婆娑世界,及他方國土,有無量億天龍鬼神,亦集到忉利天宮。所謂四天四王。忉利天。須焰摩天。兜率陀天。化樂天。他化自在天。梵衆天。梵——”
我一邊念一邊低頭推着葉綰貞哭,歐陽漓蹲下說:“她的魂魄不在這裡,你先叫她回來。”
聽歐陽漓說我忙着叫葉綰貞:“貞貞,貞貞。”
我這邊一叫,那邊周圍陰風四起,歐陽漓便擡起手捏了一把火焰,而後火焰飛出去落在地上,一把變成兩把,兩把變成十把,很快周圍變亮堂了起來,而我也發現了,那些火焰好像是在追着陰風跑,陰風跑到那裡,火焰便燒在那裡。
很快周圍便被大火團團包圍,而此時葉綰貞總算是有了一點人氣,竟睜了睜眼睛。
歐陽漓轉身看了一會,蹲下把手放在了葉綰貞的身上,從頭到腳把手瞬下去,葉綰貞的身上總算是恢復了原本的樣子,而且呼吸也順暢了許多,此時葉綰貞才睜開眼睛看我,看到是我便笑了笑,但她那笑容十分的勉強,我也看得出來她是受了極大的傷,說話也說不出來。
“你——”
“貞貞你先別說話,你現在很虛弱,一會我們就帶你回去了。”說着我便朝着周圍看去,而葉綰貞不知道是看到我太感動了,只是身體實在是疼了,竟眼淚直流,而我即便很是擔心,也不敢問她些什麼,更是害怕聽見她說出宗無澤的不好消息。
“你別哭,一會我們就能回去了。”擡起手我給葉綰貞擦了擦,而後朝着站起來的歐陽漓看去,此時的陰風吹的越發凜冽,而歐陽漓身上的衣服也被吹的啪啪作響,我明明看他穿的是一身現代衣服,但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看他站在我面前背對着我,竟看到一個紅衣歐陽漓站在我面前,而那風吹的分明不是他的衣服,而是那一身華麗麗的衣服。
要不是此時情勢危急,我真想問問歐陽漓,到底是我眼花了,還是他就是那個歐陽漓,還是說他們已經——
最後的這個我是最不能接受了,我寧願眼前的是真身歐陽漓,於是我便不敢再想,忙着看我懷裡的葉綰貞,葉綰貞此時哭的十分厲害,但她哭着哭着便不哭了,而是看着我不說話。
其實葉綰貞要是不哭也不鬧的我反倒有些害怕,她這樣一個喜歡整天嘻嘻哈哈碎嘴子的人,突然不說話安靜起來,我如何能不害怕,於是我忙着緊抱葉綰貞,想給她多一點的溫暖,以免她覺得害怕。
給我這麼抱着葉綰貞總算是好了一點,她還知道問我:“半面,半面呢?”
許是擔心半面,我忙着低頭看她說:“我怕他來了礙事,把他關在家裡了,你放心,我把他關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全世界都死了,他也不會死。”
聽我說葉綰貞竟笑了,但她抓緊我說:“你們就兩個人。”
“沒事的,我們經歷的太多,兩個都高看他們了。”我說的這些我都不信,何況是葉綰貞了,但她竟握着我笑了,她還說:“你們真傻,就不該來。”
“你不是說我貪財,沒有道心麼,我這不是有了,舍小我成就大我,你怎麼又說我傻了。”我說着勉強笑笑。
悟道,悟道,真正悟到的有幾個。
超脫生死有何難,難得是無牽無掛,無慾無求,而這兩樣,恐怕就是成大道者也做不到。
擡頭看着周圍強勁而有力的陰風,我知道此時大敵當前,我和歐陽漓不一定活着出去,但我倒是希望我的紫兒能現在就出來,是墮入鬼道也好,進入輪迴也好,總比死在我這個連把他生出來都不能的母親身體裡要好。
只是可惜,紫兒這段時間在修行,我又不好叫他出來,倘若真的死在我這裡,當真是有些可憐了。
想到此我也是一聲嘆息,而後便看向了對面已經出現的宇文休。
而此時的宇文休,身上穿着一身黑色十分精緻的袍子,許是宇文休長相好的關係,穿上道袍之後更顯的英俊許多,許是年代不同,他身上的袍子腰帶在外面,也因此顯得宇文休的腰身修長許多。
宇文休還帶了很多的陰物,雖然什麼都有,但是看得出來都不是泛泛之輩,這次宇文休是有備而來,勢必要將我和歐陽漓等人除掉了。
只不過宇文休把葉綰貞害成這樣,即便是死了,做了鬼我也不會放過他。
“寧兒。”我正想着,宇文休低頭看我,朝着我叫了一聲,我看他便帶着幾分的冷冰。
“區區一隻還沒飛僵的殭屍,竟然也敢挑釁本王,果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歐陽漓許是真的生氣了,竟說出這種話,而我此時擡頭看他,也覺得他是真的生氣了,而他生氣的樣子着實有些可怕,竟臉白起來愈發了陰柔雪白。
想必骨頭就是這個樣子,越是生氣越是雪白。
想到歐陽漓在山洞裡的樣子,還有些想念,不知道他平常能不能變化一下,要是偶爾看看也是好的。
“不急,只要寧兒跟了我,我自己不愁化飛僵,到那時我就是大魔王,寧兒也會心甘情願的跟我,至於你——”
宇文休實在是狂妄自大,看他一眼我便想,他這種狂妄自大的人,死的時候必定無比悽慘,就好像我看到半面棺材裡的他一樣,想到這些我忽然說:“糟了!”
我一開口,便把所有鬼魂,包括歐陽漓和宇文休的目光全部吸引了過來。
歐陽漓和宇文休的頭是正常朝着我看來,其餘的那些鬼物,都是那種殭屍一樣,將硬着朝着我看來的人,它們一看來便是那種帶若木瓜的機械化形態,我便覺得它們實在是可憐,竟然只是傀儡。
不過看它們那麼期待,我便很大方的告訴它們,於是我說:“忘記把棺材帶來了,沒有棺材想必你要曝屍荒野了。”
說着我看向宇文休,結果把他氣的臉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