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綰貞跑進門趴在宗無澤的身上嗚嗚大哭,我則是站在那裡一陣心酸,我以爲我這人哭不出來,不經我奶奶死的時候我也沒哭,畢竟人死了是可以去投胎的,與其留下來陪着我去生死劫,不如早日投胎來的實際一點。
但那一刻我看見葉綰貞哭的不成樣子,心酸的竟也不能自控,所以轉身我便走了,回去棺材鋪裡面一呆就是一天。
等我出來宗無澤的靈棚都已經擺好了,而我看見一口水晶棺材停在靈棚裡面,整個人也都安靜了。
到底這人都死了,人死不能復生,我還耿耿於懷也沒什麼用了。
蹲下了我也不說話了,給宗無澤還是燒了兩張紙錢的,心裡還想,就這麼走了,你要一路好走,投胎投個好人家,下輩子做人別在遇見我這樣沒心沒肺的女人了。
葉綰貞一直哭,哭的雙眼都腫了,我看着葉綰貞,心裡想着,哭也沒什麼用,你再哭還不是活不過來,但這話我是不敢說了,我要說了葉綰貞免不了又會罵我了,於是我也只是蹲在地上給宗無澤燒燒紙錢什麼的。
半面人倒是安靜,坐在一邊始終沒什麼反應,還有歐陽漓和宇文休兩個人,忙裡忙外也都是在接待一些學校來的領導學生什麼的。
在學校老師的眼裡,我是宗無澤的表妹,我這個做表妹的沒有哭哭啼啼的,葉綰貞卻反應那麼大,這可是有點蹊蹺了,有人就說葉綰貞和宗無澤是戀人關係,我聽見看了一眼半面,發現半面根本就沒什麼反應,這事也就過去了。
學校的人來了一波又一波,宗無澤別看着做老師沒有幾年,但是人認識的卻不少,來來去去的也真是很多,我是他表妹,自然是沒少接待,更是聽的節哀順變聽得耳朵生繭子了。
這些都不算什麼,最要緊的是宗無澤死了的這件事情,怎麼和他家裡的人說,雖然宗無澤父母死的早,爺爺奶奶也已經不在人世了,但總歸不是石頭縫裡面蹦出來的,何況宗無澤家裡也是有祖制的,宗家的子孫死了是要列入宗堂的,還要供奉祖宗牌位什麼的。
我估計應該通知宗家了,但宗家實在是沒什麼人了,所以——
我朝着葉綰貞看去,打算問問,但她哭的那麼嚴重,我又看看坐在一旁的半面,但他又那麼的冷漠,我反倒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眼看着三天過去,人是先火化了還是怎麼辦?
我正愁着怎麼辦呢,陰陽事務所的門口來了一個人,我一看那個人我是認識的,上次我和半面去宗家的時候,半面就是和這個人在一起聊天聊很久。
我本來以爲這個人一出現會葉綰貞那樣嚎啕大哭,結果那人進門看到宗無澤的棺材先是一愣,而後便給宗無澤磕頭,之後看了看宗無澤便坐在一旁坐着,人多的時候我也沒看到那人有什麼話說,等人少了那人便說:“少爺已經和我說過了,他的大限將至,叫我不要悲傷,還說我來了之後把他的牌位帶回去安置,其他的不要管,交給你們。”
宗無澤還真是早就打算好了死,說死就死了!家裡也都交代好了,這麼一來我到是有些鄙夷了,眼前的人就算不傷心,怎麼也該掉兩滴眼淚什麼的,怎麼比我還沒心沒肺的。
想歸想,我並沒什麼不待見人家的,不過別人說話的時候我就坐在一旁坐着發呆,反倒是那個人自己來找的我,看那人來到我面前,我就朝着一旁挪動了一下,但那人好像看不出來我這人不好相處似的,朝着我十分友好和善的笑,這麼一來我也就不好意思再躲開了。
“你找我有事?”一個人忽然對着你笑,笑的你渾身不舒服,我肯定是不自在的。
她不說話我只好自己問她了,她看着很含蓄的一個人,卻一點都不含蓄,開口便說:“我們少爺說,他喜歡你,所以有些東西都是留給你的,這個和這個。”
那人說着把宗無澤的銅錢和羅盤給了我,我便推了回去,不是我這人怕什麼,死人我都不怕,我更不會怕死人的東西,但宗無澤的東西我還是不想要的,說不清楚是爲什麼,不想要就是不想要,別的不說,我是覺得就不該要,特別是看見眼前這個女的朝着我一個勁的笑,我總覺得那笑都不是正常的。
“少爺既然留給你了,就是你的了,你別不收。”
東西推來推去的,我是不想收下,但是那人一個勁的給我,我本來是打算等她走的時候,放到她的包包裡面,這麼一來他就帶走了。
但我哪裡知道,小猴子沒有老猴子精,我把東西偷偷放回去,看着她笑容滿面的走了,還鬆了一口氣的,結果等她都上了火車了,回頭我一摸我自己身上,羅盤和銅錢竟然又回來了。
這都不算,就是宗無澤的乾坤袋都在我身上,我忙着低頭去看,將那些東西一一拿了出來,一樣不少都在我身上,這下我可有點不高興了。
我就說:“我給他們郵寄回去,把地址告訴我。”
葉綰貞聽我說沒好氣的白了我一眼,“這些東西是我師兄給你的,你就是我師兄的衣鉢傳人,它們也是有靈性的,你說給誰就給誰,你以爲能行?”
葉綰貞說話直翻白眼,一時間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我半天才說:“我不想要,你收着吧。”
我忙着給葉綰貞送了過去,葉綰貞倒是捧在手裡的,但是我一轉身,這東西就又回到了我身上,我低頭整個人都愣住了,才知道根本不是那人偷偷的給我送回來,分明是這些東西自己回來的。
難得我不貪便宜,卻非貪不可,送也送不走了。
葉綰貞笑我,我都沒有理會她,坐到一旁去了,等到了晚上我把東西趁着沒人的時候拿了出來,好好的看看,記住每個都長什麼樣子,而後收了起來。
宗無澤火化去的火葬場,葉綰貞路上一個勁的哭,我則是對着棺材發呆,到了那邊火化完了葉綰貞便好了許多。
這些天也都累了,等到把宗無澤的骨灰帶回去,這事情也就結束了。
晚上了,陰陽事務所裡面安靜許多,那些鬼都在竊竊私語,我站在外面都聽見了,它們都覺得葉綰貞的能力太一般了,根本保護不了它們,覺得有什麼人來的話,它們死定了,所以打算投奔到宇文休的門裡面去,我心裡好笑,到底是鬼,比不了人,人一死,它們就要走了。
要是都走了,陰陽事務所的院子裡就剩下葉綰貞一個人了,有點什麼危險連個通風報信的人都沒有了,那可怎麼辦?
站在外面大半夜我都沒有閒着,一會想這個事情,一會想那個事情,但到底我這個腦子笨的厲害,想不出什麼好點的點子,最後也只能轉身去半面那裡了。
歐陽漓從棺材鋪裡面出來看我,聽見棺材鋪開了門,我轉身去看他,他正等着我回去呢,這幾天他也累了。
於是我說:“你回吧,我去看看就回來。”
歐陽漓聽我說便轉身回去了,我看着歐陽漓的背影,心裡暖暖的,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什麼事情我不說他心裡都清楚,更不會問我什麼,因爲他懂我。
大半夜的我敲半面的門,半面有些不高興,出來了把我訓斥了一頓,把我說的一文不值。
我這人臉皮厚,半面說我我也是嬉皮笑臉的,於是我便說:“我想買點紙錢什麼的,還有那些黃紙。”
我擡起手指了指半面平常扎小人的那些紙,半面問我又想什麼幺蛾子了,我頓時臉黑了。
“什麼是幺蛾子,你要不會說話就別說。”我有些不高興,把錢拿出來給半面放下,坐到一邊去了,低頭自己弄起銅錢和羅盤,乾坤袋什麼的,沒有多久弄好了,看了看十分滿意,這纔拿了點香燭什麼的走了。
半面說我有病,才火化了就去給燒紙,也不怕燒丟了。
這事我已經做過無數次了,所以我一點都不覺得這個事情有什麼不妥的地方。
出了門我在陰陽事務所的門口燒了起來,寫了名字的,這次倒是什麼事情都沒有出,所以說我還是有些長進的。
都燒完了我纔回去準備睡覺,關上了門朝着陰陽事務所那邊看了一眼,宗無澤不在了,葉綰貞一個人不知道睡的好不好,半面晚上也不知道過不過去陪陪葉綰貞。
我剛想完這些,一轉身人便沒了意識,暈倒前落入了歐陽漓的懷裡,他就是速度快,身子沒有摔倒地上我便夠慶幸的了。
等我睜開眼醒過來,歐陽漓正陪着我休息,看我醒了他低頭親了我一下,我這才說:“讓你擔心了。”
歐陽漓摸了摸我的頭:“睡吧。”
於是,這一夜我們睡的格外安逸,早上歐陽漓叫我起來,我便去葉綰貞那邊了,我本來以爲葉綰貞要傷心一段時間,哪裡知道她竟然把早飯做好了,而且半面坐在那裡等着,我尋思着坐到半面身邊去了,問他:“你什麼時候來的?”
半面看了我一眼:“早上。”
不信!
不過我沒說,我忙着吃飯。
早飯都沒什麼話說,吃過了早飯葉綰貞說宗無澤雖然走了,但是陰陽事務所以後還是要照常營業的,至於驅鬼的事情,葉綰貞說着擡頭看了我和宇文休一眼:“你們一個是我師兄的入室弟子,一個是我師兄的朋友,如果你們現在加入陰陽事務所,以後好處也是少不了的。”
我算是明白了,到什麼時候葉綰貞也都忘不了利益兩個字。
不過她這一點還是不及我的,我想了想:“我倒是沒什麼,但錢你是不是明白一點算着。”
葉綰貞嘴角抽了抽:“你不能不在我傷心的時候說這事,我師兄剛剛死了!”
我尋思,葉綰貞哪裡像是死了師兄的人,我看她像是剛剛當家,坑了上一個當家的新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