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死性不改+入v通知

得知莫如風回國發展,蘇念卿高興得一路上都拉着他大侃過往青蔥的歲月,只是在聊到自己的夢想和追求的時候,心裡略微感到遺憾。

五年的時間,莫如風已經成爲了國際知名導演,而她,爲了楚斯寒,放棄了夢想和追求,庸碌無爲的活着。

不是不遺憾的,只是在看到楚斯寒臉上那難得外露的溫柔的時候,她總是告訴自己不悔不悔,以至於時間久了,她都忽略了自己真正的感受。

似乎是猜到了她心裡在想什麼,莫如風也識趣的沒再開口。

小的時候,他和蘇紹琛對她的教育方式就南轅北轍,他們一個當白臉一個當黑臉,他有多寵,蘇紹琛對她就有多嚴厲!

然,在楚斯寒的問題上,他們卻頭一回有這樣的默契,都是選擇旁觀者的方式,讓她自己從傷害中幡然醒悟,他們會是她的左膀右臂,給她最堅實的依靠。

車子在大院門口停下,下了車,莫如風從車裡拿了個盒子遞給她,等她看到盒子上的LOGO的時候,他成功的在她臉上看到了再熟悉不過的璀璨笑顏。

“謝謝小五哥!”接過盒子,她張開雙臂抱了抱他。

鬆開手的時候,莫如風輕柔的嗓音隨之傳來:“丫頭,記住哥哥的話,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我和你哥哥都會在你身邊,你不是一個人,知道嗎?”

“嗯嗯,我記住了!謝謝小五哥!”

不論是誰,聽到這番話都會感動不已,而她除了感動還有感激,這個男人從孩提時代就陪在自己身邊,像她生命中的守護神一般,無私的爲自己付出,她所能回報他的,除了如他所願過得幸福之外,真的不知道還有什麼!

踏進客廳,擡頭的時候一眼就看到蘇恩萱端着杯牛奶站在樓梯上居高臨下的看着她,美豔的臉上掛着她再熟悉不過的不屑和輕蔑。

輕扯了扯嘴角,她直接無視,拎着盒子往樓上走,剛踏出一步,頭頂就傳來蘇恩萱嬌柔的聲音:“都是要結婚的人了,還是收斂一點好,跟不三不四的男人出去,讓人看到了,名聲也不好!”

不三不四這個詞刺激到了蘇念卿,倏忽間她猛地擡起頭,冷冷的看着她,倔強的臉上是那嚴陣以待的緊張和維護:“小五哥不是什麼不三不四的男人,蘇小姐你說話可是要負責任的,要是讓莫爺爺聽到你說他寶貝孫子是不三不四的人,指不定明天就拿槍衝過來了!蘇家和莫家若是反目成仇了,你蘇大小姐肯定功不可沒!”

“呵~”蘇恩萱冷笑了聲,一臉不屑:“你難道不知道人都是分三六九等的嗎?莫家那少爺我還不屑招惹,你喜歡就留着你自己用吧!”

對於蘇恩萱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心理能維持這麼多年,蘇念卿一直覺得不可思議!

“從小到大我有的你都要搶過去,唯獨小五哥沒讓你如願你一直記恨到現在,你要是有本事就自己去搶,不要站在這裡說三道四詆譭人家,這有損你蘇小姐的美名!”

“呵~莫如風算什麼東西,我還不屑要!我想要的我已經牢牢把握住了,蘇念卿,我等着看你後悔的那一天!”

冷哼了聲,蘇恩萱從樓梯上驕傲的走了下來,經過她身邊的時候還不客氣的重重撞了她一把,以至於她一個抖動把手裡的盒子摔到了樓梯上,盒子沿着樓體邊緣一直往下滑——

愣了下,蘇念卿瞪大了眼看着站在樓梯邊幸災樂禍的女人,深吸了口氣握緊拳頭,硬是把怒火給嚥了回去,轉身下去準備撿回盒子的時候,蘇恩萱冷哼了聲推了她一把,趾高氣昂的下樓,經過禮盒的時候還重重的一腳踩了下去。

她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得到,尤其是蘇念卿這個小雜種!

看着被踩蔫了的盒子,蘇念卿咬緊脣,眼眶灼熱鼻頭酸澀,半蹲在樓梯上,她看着那個被踩壞的盒子,哽咽的跑下樓撿了起來,像是小時候被蘇恩萱弄壞的玩具一般,緊緊的抱在懷裡,倔強得幾乎扭曲的小臉蛋埋首在盒子裡,到死都不肯哭出來。

站在樓道口看着這一幕,蘇紹琛緊緊擰着眉,從樓上下來俯身把蘇念卿摟在懷裡,輕拍了拍她的背安撫着:“沒事了,念念還有哥哥在!東西壞了可以再買,可以修補,但是心壞了,人也跟着爛了。起來吧,回房休息去。”

摟着她上樓,關了門,蘇紹琛沒在她房裡停留,他知道她也愛惜自己的羽毛,所以給了她自己一個獨立的空間獨自發泄自己的情緒。

從走道出來的時候,他看了眼準備上樓的蘇恩萱,修長的身影慵懶的在書房門口站住。

看到他,蘇恩萱也頓住腳步,轉頭的時候她看到他森冷的眸光投射在自己身上,帶着刺骨的冷意,即便隔着一段距離,她都覺得背脊發涼!

“我以爲這幾年你在國外會成熟一點,沒想到還是一樣,這算不算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呵~”冷笑了聲,他推開書房的門進去,懶得再看她一眼。

自討無趣,蘇恩萱冷哼了聲上樓,他們兄妹不待見她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她也早就習以爲常了!

——南宮晚晚《市長夫人》——

接到楚媽媽的電話,蘇恩萱匆匆的換了衣服赴約,約定的地方雖然是間咖啡廳,可她從她電話裡的語氣聽得出來,她約她出來並非是爲了喝咖啡!

打從兩家決定結婚過後,婚事就一直是楚媽媽在操辦,她和楚斯寒可以說是什麼都不用忙活,只需要安心當新郎新娘就可以了,婚宴辦兩次,先在A市,然後再回北京,爲了這個她知道楚媽媽也是來回兩地奔波。

“念念,後天你跟斯寒就要結婚了,楚媽媽對你也沒什麼要求,這些年都一直把你當女兒看待,蘇家和楚家也算是名門,外界不少人都關注着我們,楚媽媽也不拐彎抹角,只是希望你跟那些關係比較曖昧的人保持一點距離,別讓人見着了有機會傷害到你們!”

“……”怔忪了下,蘇念卿眨了眨眼,似乎是沒聽懂她這話是什麼意思,“楚媽媽,我、我沒聽懂你這話的意思,什麼關係曖昧的人?這些年我身邊就只有斯寒一個,沒別人啊!”

“那這照片是怎麼回事?”說着,楚媽媽掏出手機調出照片後遞給她,“這個男人是誰?”

乍一看到照片上的自己和莫如風,蘇念卿突然有些哭笑不得,從照片拍攝的角度來看是在高位,而且距離她家不遠,唯一有可能拍這照片的人就只有蘇恩萱了!

看了看電話號碼,竟然是楚斯寒的手機號碼!

“呵~”苦笑了聲,她把手機遞迴給楚媽媽,半笑着解釋:“這個是莫參謀長的兒子莫如風,我們是一個大院長大的,他一直把我當妹妹我也把他當哥哥而已,楚媽媽怎麼就這麼容易相信有些不懷好意的人的離間呢?”

“楚媽媽要是不相信你,還能來找你?丫頭,這照片是斯寒發給我的,好在那傢伙相信你沒說什麼,要是換了別的男人,新婚前幾天看到這樣的照片,指不定會怎麼想!”

聽到楚斯寒沒有誤會她,她也不由得鬆了口氣,乖巧的點了點頭:“嗯,楚媽媽我知道了,我會盡量不做出格的事情,不會給楚家和蘇家丟臉的!”

“知道就好!後天就是婚禮了,我跟你爺爺商量過後,都決定讓你在你舅舅家出嫁,婚車會在吉時過來接,化妝師也會提前過來,你只需要安安心心當個漂亮的新娘子就好了!知道嗎?”

“嗯!謝謝楚媽媽!”

“哎喲,還楚媽媽呢,應該叫媽了!”

“謝謝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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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3 婚禮

婚禮當天一早,蘇念卿便帶着爺爺和蘇家一些參加婚禮的親戚乘專機提前回了a市,婚宴開席時間定在了晚上,安置賓客的事落在了蘇紹琛和莫如風身上,他們兩個倒是忙得不亦樂乎。

爲了她的婚事,身爲舅舅的宋振遠也沒少操心,不僅精挑細選的選了一套房子當嫁妝,還親自訂了酒店指定宴客的菜單,替楚媽媽分擔了不少事情。

酒店新娘化妝間裡,蘇念卿換好了婚紗出來,幾個化妝師和髮型師看着美麗炫目的新娘子,有片刻的錯愕,真心的稱讚:“新娘真漂亮!”

拖着長長的裙襬從更衣室出來,蘇念卿看着室內一排鏡子前的自己,柔柔一笑,轉頭看着一臉豔羨的化妝師和髮型師,客氣的說:“麻煩你們了!”

“蘇小姐,您客氣了!”化妝師和髮型師互看了眼,商量着該上什麼妝設計什麼髮型來搭配這套婚紗,得出結論後便開始動手。

連續兩個多小時的時間坐在椅子上,蘇念卿僵着身子,愜意的享受着葉桑梓體貼的按摩。

趁着空隙,她扭了扭僵硬的腰板,低頭看着盤體坐地板上給自己捶着腰的葉桑梓:“桑桑,你真是太好了!我哥要是娶了你,肯定不會後悔!”

“老大,我跟boss是清白的,沒姦情,你不要亂想!”翻轉着眼睛,葉桑梓沒好氣的說。

“真的嗎?我怎麼有嗅到姦情的味道?”

“沒有,估計是老大你出錯覺了!”眨着眼,她一臉的認真。

“這個可以有!”

“這個真沒有……”說着,她看向推門進來的玲瓏,站起身,快步朝她跑了過去,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說了什麼,探着頭朝這邊喊:“老大,我們下去招待客人,晚點再上來!”

“好吧!”看着鏡子裡被自己嚇得落荒而逃的身影,蘇念卿輕笑了聲,任由着髮型師盤好最後的頭紗。

整理好後,髮型師和化妝師都先後離開了化妝間,偌大的套房裡只剩她一個人,站在鏡子前,她看着鏡子裡的自己,嬌俏的臉蛋如出水芙蓉淺粉嫣然,凝眉笑靨,上揚的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明眸媚眼間難掩那小女子溫暖的幸福。

是的,此刻的她,懷揣着待嫁小女子的幸福,等待着自己心愛的男人牽起自己的手,相伴相偎走過一生。

落地窗外,西下的夕陽在天空中殘留着一抹還未退去的暗紅,暗藍色的夜幕下,這個城市的夜晚開始甦醒過來。

走到窗前,她看着窗外漸漸降臨的夜幕,心情無比安靜,從一大早上飛機前的起伏不定到現在安寧平靜,不過是十一個小時的時間,她覺得自己像是經歷了一生的起起伏伏,最終在迎接幸福的那一刻,總算圓滿的平復下來。

想起中午沒吃什麼東西,這才意識到肚子在撓着不舒服,轉身正準備去包包裡找點巧克力緩解一下飢餓,卻不想這個時候,門外傳來敲門聲。

她應了聲,外頭的人得到許可後才推門進來,進來的那一刻,慕亦塵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光景。

如若希臘女神般聖潔的女子站在窗前,半側着身子回看她,纖細的身姿在潔白閃爍的婚紗的襯托下,美麗耀眼得像是夢幻一般,踩在柔軟的地毯上,他幾乎以爲自己是踩在了雲端,直至她開口輕喚他的聲音,這才讓他恍惚回神。

“慕少?”瞥到他手裡拎着的盒子,她愣了下,“你怎麼會來這裡?”

“我來看看你,順便送這個給你!”說着,他把手裡的盒子遞了過去,“知道你今天會很忙,肯定沒吃多少東西,距離開席還有段時間,先墊墊肚子,免得等會餓暈了就麻煩了!”

看着袋子裡的兩盒壽司,她感激的擡眸看他,“謝謝你,慕少!”就連一向體貼的哥哥都沒注意到她會餓,他卻細心的考慮到了這點,這樣的舉動無疑讓她感動不已!

他點點頭頷首,環顧一週找着了飲水機,徑自倒了杯水給她,“慢慢吃。”

“嗯嗯,還好你來了,不然我真快餓暈了,你簡直是我的救星啊!”接過他遞來的杯子,她感激而崇拜的看着他,水晶燈下的明眸貓眼兒閃爍着璀璨光芒,在他面前,她早就沒了女子的矜持,坦然的顯露她落落大方的真性情。

遞了幾張紙巾過去,他指了指她上了脣彩的嘴,“把嘴巴擦了再吃,化妝品裡的化學物質很多,對身體不好。”

她愣了愣,徒然明白過來尷尬的笑了笑,轉身走到鏡子邊對着鏡子擦着嘴巴上的脣彩。

他在她身後,隔着不過兩米的距離,長長的裙襬在他的腳邊捲成層疊的波浪,點點水晶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順着裙襬往上看,他看着鏡子里美麗嬌柔的女子,再看看自己這一身正式的禮服,兩人就這麼站着,男才女貌,細看之下還真有點兒夫妻相。

涼薄的脣角不自覺的上揚,俊彥的臉上漾起淺淡的柔光,恍惚有那麼一刻,他真的希望自己就是站在她身邊的那個人,和她一起,踏入那個被稱之爲“墳墓”的婚姻殿堂。

腦海裡徒然冒出這樣的想法,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疏懶的笑繾綣成溫柔的角度在她轉身的時候,恰到好處的收斂了自己臉上外露的情緒。

他這個獵人開始蠢蠢欲動按耐不住了,狩獵的時候最忌這種突如其來的焦躁,等待開始變得“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時候,唯一能做的還是等待。

等待時機,一個恰當的出手的時機!

遞了盒子過去,他轉身坐入一旁的沙發,眸光慵懶的看着她吃東西的時候貓兒般細膩的模樣,粉嫩的尖舌輕舔溫潤的紅脣,勾得人心生愛憐!

嬌俏的臉蛋上了淡妝,把她原本那份天然的純美襯得更加柔和,深邃的眸光落在她臉上,不經意間掠過一抹淡淡的寵溺。

這麼珍稀的動物放在楚斯寒身邊這麼多年竟然能讓他不動心神,他真不知道是楚斯寒沒眼光還是自己審美太過獨特,唯一能確定的就是,在他認定了自己的獵物的時候,最終的目的就是要得到!

喝着水,她轉身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輕扯了扯裙襬,擡眸:“慕少,謝謝你來參加我的婚禮!”

暗沉的眸底掠過一抹促狹的笑意,在看到她真誠的表情的時候,開始變得有些漫不經心:“爲什麼要謝我?”

如果她知道他的身份,恐怕就不會這麼說了。

“可不是誰結婚慕大市長都會出席的,小女子我有這樣的榮幸,當然得感謝感謝!”瞥見他盈滿笑意的眸,她眨了眨眼,“怎麼,你覺得受之有愧嗎?”

“那倒不是,只是覺得沒必要說謝謝,我記得我跟你說過,我是楚斯寒的長輩,來參加你們的婚禮也是應該的。”

至於他跟楚斯寒到底是什麼關係,他也沒跟她明說,他並不希望在這種時候,她按着輩分喊他,那會讓他難以在這個婚宴上待下去。

“聽你這麼說,我突然有點好奇你們到底是什麼關係了!”本來上次她是想問問楚媽媽的,總是忙着別的事情給忘了!

“至於是什麼關係,以後再告訴你!”說罷,他優雅的站起身,淡雅的看了她一眼:“你好好休息,等會開席後要應付很多客人,不能喝酒就別逞強,知道嗎?”

“嗯!”她點了點頭,跟着站起身,“謝謝你的點心。”

他輕聲應了聲,轉身出了化妝間,房門關上的時候,蘇念卿不禁輕吁了口氣,突然覺得自己愈發看不透這個男人了!

溫柔優雅,不管什麼時候不管對什麼人都保持着極佳的紳士風度,可對她有時候又嚴厲得有點嚇人,總讓她懊惱,可氣剛消,他又跟騎士一般降臨,帶給自己最溫柔細緻的關懷。

每一次對自己伸出援手尺寸都把握得恰到好處,既不會讓人覺得他有所圖謀,又不會讓她覺得他別有目的,這樣的男人要麼心無城府,要麼城府極深!

許是先入爲主的想法,她總覺得他不像是那種城府極深的男人,正是因爲他太過優秀,所以想要得到什麼壓根不用花費太多心思,他根本不需要費盡心機去算計別人。

於是乎,她理所應當的接受一個長輩對晚輩的關懷,等大婚過後她再好好問問,他到底是什麼樣的長輩,能做到這般盡心盡力。

這個時候,她純粹的以爲慕亦塵對自己的好,是處於長輩對晚輩的禮節,等她暮然回首想起這些事的時候,她才恍然覺得,慕亦塵這個獵人實在是……太腹黑了!

從初見面就開始撒誘餌等自己上鉤,即便自己自己要嫁給楚斯寒,也還是不動聲色的等待,這樣腹黑的高手,她自認不是他的對手!

一氣之下,她衝他發了有史以來最大的一次怒火!

市長夫人很生氣,後果很嚴重,於是乎,慕大市長整整睡了一個月的書房!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本市最豪華的酒店裡頭,金碧輝煌的大廳,此刻已經聚滿了來自各界的名流,各路媒體早早等候在了哪裡,期待着搶到第一手新聞!

轟動全城的楚蘇聯姻早在大半個月前就被整個a市的媒體炒的沸沸揚揚,如今拿到了邀請函的媒體更是傾巢出動,不知道的人還以爲是哪個大明星的婚禮!

二樓大廳人潮涌動,喧鬧非凡,楚媽媽和一直未曾露面的楚爸爸楚城正忙碌的招待着來自各界的賓客,和二樓喧鬧對比,三樓一處不起眼的角落,傳來細微的爭執聲。

“你都要結婚了,你用什麼來留住我?寒,你不能太自私!我蘇恩萱不喜歡給別人當小的,尤其是蘇念卿!我和她,你只能選一個!”冷冷甩開楚斯寒的手,蘇恩萱輕哼了聲,拽着裙襬匆匆離開。

“萱萱……”看着她遠去的身影,楚斯寒僵在原地,冷酷的俊臉露出一絲無奈。

站在原地似乎是掙扎了許久,他最終握緊了拳頭,淡漠的黑眸裡掠過一抹堅定的光芒,旋即跟着轉身離開了昏暗的角落。

腳步聲遠去,兩個倚在樓梯口聽了一出好戲的人這才側過身子,懶懶的從樓梯通道走了出來,踏上走道上的紅地毯。

“我說,這又是唱的哪一齣啊?!”凌子澈輕笑了聲,低頭看了眼時間,“半個小時後就要開席了,他竟然在這裡會舊情人?”

“未必是舊情人。”放慢了腳步,慕亦塵走到窗邊,頎長的身影在柔和的燈光下投下一道冷硬的影子。

三樓的地勢並不高,但是酒店的地勢比水平面高處兩層樓的高度,三樓的高度等於是普通地面上的五層樓高,從窗外望去,晚宴的路燈呈s形蜿蜒而下,璀璨的燈火,點亮了這個繁華的夜晚。

“哦?此話怎說?”似是來了興致,凌子澈尾隨而至,背靠在窗邊,饒有趣味的開口:“新歡舊愛還是姐妹,呵呵~這會兒可有好戲看了!”

“楚斯寒愛着的是蘇恩萱,而不是蘇念卿。一廂情願,不過如此。”看着窗外點點燈火,慕亦塵淡淡的解釋了句,斟酌而出的字句,簡短精闢,卻道出了那些不爲人知的傷痛。

凌子澈微微眯眼,有片刻的錯愕,很快明白過來他這話的意思,轉頭看着身旁的男人,“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所以纔不管不顧的玩你的狩獵遊戲!”

“這跟我的狩獵遊戲沒關係,不管他們怎麼發展,最終結果還是一樣。”輕笑了聲,他淡淡的轉過身,幽深的眸底泛起一抹勢在必得的自信:“只不過蘇恩萱的出現,讓我的贏局多了一份籌碼而已。”

“得了吧!我看你現在高興都來不急呢!就按着他們這樣的發展,這場婚姻,隨時都有可能破裂!提早結束了你的狩獵遊戲不更好?省了你等待了。”

“不……”他擰眉搖了搖頭,臉色有些凝重:“楚斯寒讓我用這種方式贏,我贏得很不光彩!因爲……是以她受傷爲代價,這不是我願意看到的!”

說到這裡,他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前些天在馬匯俱樂部遇到莫如風,從頭到尾他隻字不提楚斯寒,現在想來,他該是知道這事的。他都能看得出來的事,自然也瞞不過蘇紹琛。”

既然他們都選擇旁觀的姿態,讓她自己幡然醒悟,那他們也無畏去做這種在她看來是離間且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三個人的愛情,總有一個會受傷,一廂情願,受傷是必然!蘇紹琛是看得比誰都明白,纔會縱容而不去挽救!楚斯寒不愛她,長痛不如短痛,早點斷了她的念想,省的她再傻傻的爲他付出!我看着都替她不值!”

腳踏兩隻船的男人,很讓他不齒!

“他們之間的事,我不想插一腳。”稍稍站直身,他低頭看了眼時間,“走吧,時間差不多了!”

整理好西裝外套,凌子澈跟上他的腳步,半笑着調侃:“呵~我有預感,今天的婚宴,會鬧出點事兒來!”

“我可不希望鬧出點事兒來,到時候不僅楚蘇兩家臉上無光,慕家也會受牽連。”這是婚禮現場,不是什麼可以隨意發泄耍鬧的地盤,鬧出事來,對大家都不好!

“你該慶幸,知道慕家跟楚家關係的人不多,今天要是真有點事兒,到時候那羣記者拍到你慕大市長,到時候你的日子可就沒那麼好過了!”

結婚進行曲的伴奏下,老爺子挽着寶貝孫女兒入席,走到主席臺上,親手把孫女的手交到楚斯寒手裡,細細叮囑了一番後才依依不捨的轉身下臺。

從今天開始,他的心肝寶貝就要由別的男人來守護了,他這個爺爺總算是功德圓滿,對她死去的父親和外婆都有了交代!

看着潔白頭紗下若隱若現的嬌顏,柔美中徒增一抹聖潔的美,楚斯寒有片刻的錯愕,很快回神時,領着蘇念卿轉頭面對衆多賓客,漫不經心的聽着主持人的開場白和祝福,暗沉的眸光掃到左側隔着三個人而站的蘇恩萱,冷漠的俊臉泛起一絲柔和。

交換婚戒的時候,司儀端着婚戒過來,執起盤子裡的婚戒,楚斯寒猶豫了下,在蘇念卿期待的眼神中,勾着手把婚戒收了回來。

蘇念卿愣了下,剛想開口,他卻在衆人錯愕的目光中臉色淡漠的從臺上走了下來,一把牽過蘇恩萱的手,不管她是否願意,直接把她帶到了臺上。

原本翹首以待的互換鑽戒的場面,突然冒出個意外,安靜的大廳頓時一片譁然!

被楚斯寒扣着手腕,蘇恩萱奮力的掙扎着,臺下的賓客都被眼前的突發狀況給震住了,幾百雙眼睛緊緊的盯着臺上的三個人,一時間此起彼伏的揣測和議論聲在金碧輝煌的大廳裡炸開了鍋!

從喧鬧聲中悠悠回神,蘇念卿擡眸看着對面並立而站的兩人,腦海騰一聲一片空白!

她擡眸看向楚斯寒冷漠的俊臉,顫抖着雙脣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什麼都說不出來,像是被人突然抽空了靈魂一般!

看着她刷白的臉色,楚斯寒輕蹙了蹙眉,抓着蘇恩萱的手扣在胸前,霸道的把手裡的戒指套在了她的手上。

當着蘇念卿的面,當着幾百位賓客的面,當着楚蘇兩家親人的面……

那樣的決絕,那樣的堅定,那樣的不容置疑,那樣的不顧一切……

輕顫着,蘇念卿死死的盯着那張堅定到不顧一切的俊臉,沒有遲疑,沒有做戲,也沒有玩鬧的意思,她在這張再熟悉不過的臉上看到了從未有過的霸道,還有陌生的溫柔……

周遭的空氣一瞬間開始變得稀薄,顫抖的移開眸光,她看着他身邊嬌柔美豔的女人,有那麼一刻,她清楚的看到了她眼裡的勝利而得意的光芒。

也僅僅只是片刻,可是她卻萬分確定,自己並沒有看錯!

恍惚的一瞬間,她總算想起了這樣得意的眼神在什麼地方看到過,也總算明白了爲什麼蘇恩萱可以對她這麼驕傲這麼不可一世!

沒錯,她總算贏了她一把,從她身邊搶走了她最愛的男人!

從小到大,她什麼都不屑跟蘇恩萱爭,她要搶,她就大方的讓,驕傲的讓!

可是這一次,這麼個人,她卻生出了從未有夠的佔有慾,也從未有過的自私了起來,她不想放手,也不想讓!

然,當她在楚斯寒的臉上看到從未有過的神情時,她才發覺自己高估了自己的魅力,她跟蘇恩萱的這場爭奪遊戲裡,她還未開始就已經出局。

她戰敗的理由恰恰是她最大的致命傷,那就是……楚斯寒不愛她!

一夢五年,今時今日,她才恍然從自欺欺人裡醒悟,楚斯寒不是冷情,也不是無情,他懂怎麼愛一個人,只可惜那個人不是她……

這樣的覺悟就好像一把尖銳的利刃,一刀一刀的剜在心上,當着自己心愛的人的面,你會笑着說不疼不疼,可當他轉身,你便轟然崩潰!

楚斯寒轉身從主持人手裡拿過麥克風,牽着蘇恩萱的手面向衆多賓客,大聲的說道:“我真正愛的人是萱萱,既然她願意爲了我留下來,那麼我就不會再放開她的手!”轉過身,他看着蘇念卿,一字一句說得認真:“念念,對不起!”

聽到這個從每個人嘴裡繾綣溫柔念出來的名字,從他楚斯寒嘴裡說出來,蘇念卿渾身一震!

五年,整整五年!她等了整整五年,終於等來他喚她一聲:“念念”

然,伴隨而來的還有他背叛的道歉,一面幸福一面疼痛,像把雙刃劍,在她最脆弱的地方重重的紮了一刀!

是誰說過,念卿只是因爲念情,爲何卻沒有人對她念情?

“我愛的是萱萱,我要娶的人也是她!請你成全我們!”鏗鏘的字句,一字一句的砸在她碎裂開的心上,有一股疼開始在胸口瀰漫,捲來沁了劇毒的絕望,生生地疼,每到一處都疼得拉扯着皮肉!

腳步一個趔趄,她幾乎站不穩,若不是葉桑梓眼明手快的伸手扶住了她,她恐怕已經撲倒在了地毯上!

一陣陣虛涼在身體裡蔓延,她艱難的呼吸着,倔強的不肯讓自己倒在這個臺上。

他剛剛說……讓她成全他們?那麼誰又來成全她?!

五年,她在他身上消耗了她所有的清純和熱情,換來的卻是請她成全他和別的女人?

楚斯寒,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這麼絕情,這麼自私?!

欺騙了她的感情不說,還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狠狠重傷她,她深愛了五年的男人,難道就是這樣一個忘恩負義自私自利的男人嗎?!

鬆開葉桑梓的手,她倔強的自己站直身,急促的呼吸着,刻意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狼狽,張了張口正要開口的時候,臺下的老爺子重重的跺了跺柺杖,怒不可揭的朝楚斯寒低吼:“混賬東西!楚小子,你怎麼可以這樣傷害我們家念念,太過分了!老頭子我真是瞎了眼,竟然會錯信了你!”

老爺子大病未愈,再加上怒火攻心,被氣得幾乎喘不過起來,聞聲,蘇念卿驚慌的轉過頭,心裡頓時一顫,已顧不上什麼,忙跑了下來扶着,安撫着情緒激動的爺爺。

稍微緩了緩,她擡頭看向一旁臉色凝重的蘇紹琛,“哥哥,你先帶爺爺上去休息,這裡交給我來處理!”

“丫頭……”蘇紹琛欲言又止。

“相信我,我能處理好!”堅定的眼神自信而倔強,犟得讓人心疼!

看着她堅定的眼神,蘇紹琛最終還是點了頭,和通伯兩人扶着老爺子先行離開,臨走,老爺子凌厲的眼神看着尷尬而不知所措的楚家夫婦,“你們夫婦最好給我個交代!哼!”

送走了老爺子,蘇念卿轉頭看向楚斯寒和眼神銳利的蘇恩萱,又痛又諷刺,轉頭,她交代玲瓏和葉桑梓,讓酒店經理安排媒體記者和賓客先行離開後,轉頭拿過麥克風跟衆賓客道歉:“各位,很抱歉,今日的婚禮如你們所見,恐怕不能進行下去,失禮之處還望大家海涵!”

當事人及時而誠懇的道歉頓時引來了周遭一衆人的同情,雖然蘇念卿三個字在今天成了所有人的笑話,但是她還能站出來替自己收拾爛攤子,而非大吵大鬧,這樣堅強而理智的行爲,無疑也讓在場的衆人肅然起敬!

在酒店工作人員的安排下,在場興致勃勃看好戲的不少人也只能收斂好奇心,掃興而歸,再好奇事情發展,也總要給楚家和蘇家留點面子。

待賓客離開後,大廳裡只剩下楚蘇兩家的親人,偌大的宴客廳頓時安靜下來,明晃晃的水晶燈灑下柔和的燈光,卻怎麼也無法平復這讓人窒息的氣氛!

站在桌旁,莫如風正要上前,卻被身後的人給攔了下來,他不解的轉過頭,對上的卻是慕亦塵涼薄而沉靜的黑眸,擰着眉問:“爲什麼攔着我?”

他曾經跟小乖許諾過,不管發生什麼事,他都會站在她身邊,當她的左膀右臂的依靠!

這種時候,他又怎麼能讓她一個人去面對?!

幽深的眸子從他身上緩緩移到臺上那道纖細而驕傲的身影上,淡雅的眸光卷着一抹信任掠過上揚的眼角,清淡如泉的嗓音隨之傳來:“蠶蛹蛻變成蝴蝶的時候,想要從細小的繭裡飛出來,都要經歷痛苦而殘酷的掙扎,這樣它的翅膀纔會有力量。如果你現在拿把剪刀替她剪開,它的翅膀便沒有力量,那她就要永遠告別美麗的天空。這個道理,你該比我更懂纔是!”

慕亦塵的一番話,讓他如醍醐灌頂,側過身,他放棄了上前幫忙的衝動。

他說的沒錯,如果他這個時候替她出面,讓她躲在自己的翅膀下躲過風雨,那麼或許將來有那麼一天,再次遇到這樣的傷害的時候,她同樣沒有承受能力,遇強則折,她那麼倔,恐怕到時候真會毀了她!

“寒兒,你發什麼瘋!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不顧楚城的拉扯,楚媽媽憤怒的朝自己的兒子吼了過去,因爲楚斯寒不顧後果的舉動,她也顧不上楚家的面子,今天這種情況,當着衆多記者媒體的面,楚家也早沒面子了!

“媽,我很清楚我在做什麼!”摟着蘇恩萱,他轉頭看着自己的父母,眸光堅定而鎮定:“我是認真的,我要娶的人是萱萱!”

“我不同意!我告訴你楚斯寒,只要你媽媽我還活着,你就別想讓這個女人進楚家的大門!如果你執意,那麼你就先從我的屍體上踩過去!”

“媽!你怎麼這麼不講理!?”對於母親的固執己見,楚斯寒突然覺得額頭突突的跳了起來!

楚媽媽氣勢不低,一向風風火火的性子在這裡也不輸於人,“我不講理?你問問蘇廳長他們,看看他們同不同意讓他們的女兒嫁給你!你今天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做出這種事情來,你把蘇恩萱放在什麼位置上你清楚嗎?不是舊情人,也不是你的愛人,是毀人婚姻卑鄙無恥的小三!你問問他們,哪個做父母的願意讓自己的女兒去當小三的!”

“我和萱萱早就相愛了,她不是小三!”知道自己今天的舉動過於衝動了,楚斯寒轉頭看向蘇南風和蔣雅琴,略帶歉意的道歉:“伯父伯母,我是真心愛萱萱的!萱萱一直不肯回國,迫不得已我纔會用結婚這招讓她回來,她肯爲了我回來,那我也會不顧一切的跟她在一起!”

“楚斯寒你tm混蛋!”蔣雅琴正要開口,站在她身邊的蔣凱傑忍無可忍的衝了上來,一把揪住楚斯寒的衣領,沒等衆人反應過來,一拳已經揍在了楚斯寒臉上!

兩人打了起來,周遭的人見着,正要上前去阻攔,卻被突然躥進來的幾個公子哥兒給攔了下來,七八個人圍成個u形,把要上前阻攔的人給擋在了他們身後,其中一人還若有其事的轉過頭朝他們玩世不恭的笑了笑,“要勸架等會再說,先讓蔣少把話說完!”

很顯然,這一羣公子哥兒是蔣凱傑帶來撐場的,原本是討杯喜酒喝,沒想到臨時有狀況,這幾個傢伙還擔起了保鏢的功效,幫忙蔣公子助紂爲虐。

蔣凱傑一拳揍得太過快速,以至於讓楚斯寒沒有防備的捱了一拳,整個人被打偏了,擡頭的時候嘴角也沁出了血絲,可蔣公子還沒消氣,另一拳正要招呼過來的時候,蘇念卿及時的低喊了聲:“蔣凱傑,你給我住手!”

終究,她還是不忍心,即便他此刻這般深深的傷害了她,她還是不忍見他受傷。

她的愛,從一開始就那麼卑微,幾乎可以說是卑微到了塵埃裡,可是她是真的愛了,愛得無怨無悔無怨尤!

她以爲一切都是值得的,可當真相暴露在她面前的時候,她才發現,一切都是那麼的可笑!

正要招呼過去的拳頭生生停住,在蘇念卿犀利的眼神警告下,蔣凱傑很不情願的鬆開手,冷哼了聲,不屑而輕蔑的看着楚斯寒:“本來看在念唸的份上我不想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拆穿你僞君子的面目,單是你今天做的事就沒有人會原諒你!我以爲我已經夠混蛋了,沒想到你tm比我更卑鄙無恥,你利用了念念爲楚氏撈金不說,還敢用這種手段來傷害她!這幾年,楚氏若沒有她累死累活的替你打拼,你以爲你有今天嗎?!”

“兩年前我就發現你跟恩萱揹着念念糾纏不斷,我也警告過恩萱,小時候搶念念的玩具,也許在別人看來是驕縱,但是長大了你還用同樣的手段搶念念的男人,那就是卑鄙無恥!”轉頭,他冷冷的看向一臉委屈的蘇恩萱,第一次這麼動怒!

“就算我是你的表哥,我也不會縱容你這麼傷害念念!恩萱,你當什麼不好,爲什麼非要去當人小三,拆散他們?小三的帽子能讓你看起來更好看嗎?啊?!我告訴你,你怎麼拆散念念的,我tm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你看我怎麼拆散你們兩個!”

“楚斯寒我告訴你,今天這麼多雙眼睛看着,你別想着以這種方式昭告天下了還能義正言辭,今天的婚禮是屬於念念的,不是你跟恩萱的婚禮彩排!”說罷,他偏着頭低吼了聲:“唐越,告訴酒店經理,楚斯寒要是用今天的婚宴娶蘇恩萱,你們幾個就給我把婚礻禮砸了,所有損失,算在蔣氏的賬上!就當是我給他們的賀禮!這麼點賀禮,我這個當哥哥的還送得起!”

“是!”人羣中傳來高昂的一聲應和。

對於他賭氣的混帳做法,蔣雅琴終於看不下去,上前拉扯着他,恨鐵不成鋼的瞪着他:“你這小子,跟你沒關係你瞎摻和什麼!”

“姑姑,過往二十幾年我可以混帳,但今天我是認真的!你還是去把你女兒領回來吧!於蘇家於蔣家,小三的稱號,我真沒覺得有多光彩!”

似乎是從未看到過蔣凱傑這麼認真跟自己說話,蔣雅琴有片刻的怔忪,明白過來他話裡的意思,蔣雅琴轉頭看向被楚斯寒摟在懷裡的女兒,隱隱覺得有些不爭氣,懊惱的走上前把蘇恩萱拉了過來,今天的事情她的寶貝女兒被捲了進去,將來豪門裡茶餘飯後的笑話自然少不了他們的戲份,一想到自己也會被那羣豪門太太當成笑料,蔣雅琴的臉色就陰得足以滴出水來!

“媽……”蘇恩萱委屈的看着自己的母親,她的目的是達到了,可是卻賠上了蘇家和蔣家的名聲,她知道媽媽愛面子,今天的事肯定讓她丟盡了臉了!

“你啊你,真是太不爭氣了,你讓我說你什麼好?!”

“夠了!還嫌不夠丟人嗎?!”一直沉默的蘇南風冷冷看了他們母女一眼,轉頭看向蘇念卿,慚愧又內疚,有些話到了嘴邊,終究還是沒說出口。

從臺上下來,蘇念卿走到楚斯寒面前,擡眸看了眼欲言又止的楚媽媽,再看看臉色不佳的舅舅和明叔,苦澀的扯了扯嘴角,不管心裡怎麼痛,怎麼撕扯得血肉模糊,她還是倔強而驕傲的挺直了背脊,讓自己看起來沒那麼狼狽。

擡眸,她看向楚斯寒淡漠的臉,這張俊臉讓她迷戀了這麼多年,大夢初醒,一切變得那麼可笑。

“五年的時間,你有足夠多的機會跟我坦白,爲什麼偏偏選在今天?!”質問的話從她嘴裡說出來,沒有預料中那般尖銳的嘶吼,也沒有歇斯底里的瘋狂,卻是從未有過的平靜,甚至平靜得讓人覺得可怕!

“當初答應結婚,也是因爲我想看看她會不會因爲我而回來,然而,她回來了卻不肯爲我留下,我只能用這種方式留住她!”

“所以你就選擇犧牲我傷害我?!”她看着他,從他堅定的眸光中看到了自己的絕望,原本被理智壓制住的怒火,終於找到了決堤口,最終洶涌而出!

“啪”一聲,她揚起手重重的甩了他一耳光……

清脆的耳刮子聲迴盪在大廳,她咬着脣噙着眸底上涌的淚水,帶着從未有過的怨恨和憤怒瞪着他,嗓音輕顫:“楚斯寒,你怎麼可以這麼自私?!我蘇念卿當真錯愛了你!”

五年的付出,原來他從未在意過,原來只是她一廂情願自欺欺人!

夠了……真的夠了!

五年,整整五年,她在他身上消耗了五年的時間,消耗了所有的青春,愛得那麼卑微,那麼疲憊,那麼沒有自我,真的是……夠了!

揚起頭,她冷冷扯下頭上的頭紗,滿帶怨恨的砸在他臉上,潔白的頭紗上綴着點點水鑽和蕾絲小花,散落在地,如同在最璀璨的年華開敗了的繁花,無聲凋零。

一如她最美好的愛情,開敗在這最華麗的婚禮上。

低頭,她看了眼裙襬上華麗而璀璨的水晶,恍然明白,愈是美麗的東西,愈是難以留住。

幾乎是沒有任何思考,她擡手就朝雙腿間七分開衩的地方重重一扯,潔白完美的婚紗就這樣撕裂而開,七分開衩成了九分,潔白如凝脂的雙腿裸露在層層疊疊的白紗和蕾絲之間,走動間便可看到那美麗的美腿風姿。

深吸一口氣,她冷-笑了聲,硬是吧奪眶而出的淚水逼了回去,驕傲倔強的揚起下巴,不願讓自己弱了氣勢:“我蘇念卿也不是任人欺負的泥娃娃,你們這麼對我,也別怪我不留情面!我得不到的,你們也別想得到!”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愛恨也在一念之間,這一念間,她的愛,化成了滿腔的恨。

是誰說過,愛恨本是一體兩面,有多愛就有多恨。

甩過頭,她決然的轉過身走到楚媽媽面前,不忘有禮的朝她鞠了個躬見禮,“謝謝楚媽媽的厚愛,是念卿沒那個福分當您的兒媳了。”

“念念,楚媽媽對不起你……”

苦笑了聲,她搖搖頭,沒再多說什麼。

挺直了脊樑,她驕傲的轉過身,朝着來時的路往外走,孤單而落寞的身影,那麼倔強,以至於讓所有人都忽略了,她纔是那個失敗的一方。

潔白的婚紗裙襬長長的拖在身後,淚滴狀的拖尾在暗紅的地毯上綻放,如同開屏的孔雀,帶着她最美麗的羽毛,消失在人們眷戀的視線中。

看着她,身後的一羣人出奇的沒有上前阻攔,生怕自己的出現會毀了這麼唯美的一幕。

直至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口,衆人才恍然回神,還站在臺上,楚斯寒看着遠去的倨傲身影,眸底掠過一抹未曾有過的錯愕……

莫如風轉頭看了慕亦塵一眼,淡定的眸光中帶着幾分訝異幾分驕傲。

“她沒讓你失望!”簡單的一句陳述,難掩清雅俊臉上淡淡的欣賞,“你留在這兒收拾爛攤子吧,看了一場好戲,我也該回去了。”

轉頭和凌子澈互看了眼,兩人默契的笑了笑,繼而轉身離開。

一場鬧劇,就此落幕。

有人歡喜,有人愁,有人悲傷,有人憂。

安靜的夜晚,點點繁星點綴在黑幕上,五月的天還夾着未褪去的清冷,夜間的溫度低,一股冷風吹來,依舊能讓人簌簌發抖。

凌子澈去了停車場取車,慕亦塵轉身悠閒的漫步在車道上,酒店依山而建,空氣也比城裡的清新,通往酒店有兩條車道,一條從主幹道往上,路途較短,另一條是修建在山沿上,曲折蜿蜒路途也相對長了許多,目的是爲了方便酒店的客人早上起來晨跑。

來時是從主幹道而上,凌子澈還唸叨着回去了從山道回去,就當是晚上閒着無聊兜兜風,像他這樣有錢又有閒的人,享受的樂趣自然也跟一般人不同。

有時他也會興致昂揚的開三個小時的車去廢舊的古城區,只爲吃上一碗記憶中的雲吞麪,真正的幸福在他看來,並非是天天大魚大肉享樂安逸,而是有自己的一份期盼和念想,還能自在快樂的活下去。

正是因爲把很多事情看得很淡,他那豁達的心態和隨和的性子,才深得慕亦塵喜歡,衆多朋友之中,也只有他才讓他走得近。

昏黃的路燈下,他雙手插兜不緊不慢的走着,享受着難得的休閒。

長長的車道兩旁種植着繁密的矮香樟,右側望去,居高的地勢還能看到山腳下那璀璨的燈火,走在這裡,依稀覺得少了幾分塵世的喧鬧和忙碌。

轉過頭的時候,視線對上不遠處在燈光下閃爍着淡光的物體,微微愣了下,走近一看才知道是雙鞋子,是他那天在顏祈的店裡送給她的鞋子。

兩隻鞋子整齊的擺放在車道最右側,不像是被主人任性拋棄的,安靜的姿態,反倒是有一種豁然放下的感覺。

即便是在這種傷心難過到無法自控的時候,拋棄鞋子時都還記得把它擺放整齊,這樣的女子,該是有個什麼玲瓏心,才能做到這般讓人不可思議?

看着它們,慕亦塵不覺輕笑了聲,微微擡眸看向空蕩蕩的車道,轉頭看向停在自己身邊的車子,打開副駕駛座的門傾身坐了進去。

“一雙被主人拋棄的鞋子,值得你看這麼入神?”一上車,凌子澈就禁不住調侃。

“經歷了剛剛那場鬧劇之後,拋棄鞋子還能把它擺放整齊而不是隨意棄置一邊,你說,這需要具備什麼樣的玲瓏心,才能做到?”開了車窗,他一手支在窗口,眸光慵懶的看向夜色中明明滅滅的燈火,思緒微微有些出神。

她比他想象的要堅強,也更驕傲,換做是別的女人,在剛剛那樣的場合,恐怕早就跟負心漢大吵大鬧,大哭大叫了,而她非但沒有,還鎮定的跟賓客道歉,安排他們先行離開。

不是她大度,也亦非從容,在她身上,有一股隱而不見的睿智。

聽他這麼說,凌子澈愣了愣,繼而輕笑出聲:“這倒有趣啊,可見你的獵物修養很好嘛!”打轉方向盤,車子緩緩在車道上行駛起來。

“今天唱的這一出可夠精彩的啊,不僅讓我看到了一個忘恩負義的男人,也讓我看到了一個破繭重生的蝴蝶,這趟倒是沒白來!”

頓了頓,修長的手指在方向盤上有節奏的敲打着,“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有女人能在面對這樣的場合,冷靜處事,就算是輸了,也輸得驕傲。”

輕扯了扯嘴角,他打趣一旁的男人:“老七,你看上的這隻貓兒,可不好馴服呢!”

直到今天他親眼目睹這個女人身上綻放出來的光芒,他才相信,慕亦塵的眼光沒有錯。

這個女人,確實很特別!

可以脆弱的時候,從不矯情,可以驕傲的時候,也不虛僞,吸引慕亦塵的,恐怕就是她的這份真性情吧!

“狩獵纔剛剛開始,我不急。”沉鬱的嗓音散在夜風中,呢喃的聲線裡依稀夾着一絲勢在必得的自信。

靜默了一會兒,凌子澈突然開口:“呵~前方七十米處,瞧瞧你的那隻小貓!”

聞聲,慕亦塵緩緩轉過頭,看着前方那道驕傲的身影,涼薄的脣角微微勾起,想了想最終還是淡淡的開口:“放慢車速在後頭跟着吧!”

“怎麼,不讓她上來?大晚上的,外頭冷着呢!”沒想到他會這麼說,凌子澈顯然是沒明白過來他的用意,淡定的俊臉開始有些不淡定了!

“不用。”薄脣輕揚,吐出的是涼薄的兩個字。

凌子澈有些訝異,轉頭看了眼副駕駛座上沉穩淡定的男人,微微擰眉好心的提醒:“這路沙石多,沒穿鞋子走到山腳下那腳還能走路麼!”

“這不用管,就讓她自己走下去。她的性子那麼倔,就算疼,她也會走完,你讓她上來,她也未必會`領情。”

但願疼過了以後,她能清醒過來,不再執迷不悟。

他這論調凌子澈倒是有些不認同,在他印象中,慕亦塵對女性一向溫文爾雅謙和有禮,極佳的紳士風度足夠讓整個圈子的男人膜拜,可這次對他看上的這隻小貓卻這麼冷血,真教他意外!

車速放慢了後,車廂裡開始瀰漫着一股安靜的氣息,凌子澈支着頭看着隔着不到二十米距離慢走的身影,微微眯起眼問:“真不心疼?”

苦笑了聲,慕亦塵輕嘆了口氣,“怎麼能不心疼,但是路是她自己選的,既然選擇了讓她自己走,那就誰都不要在中途對她伸出援手。過了楚斯寒這個坎,她才能活得自在。”

其實,說到底,她就是個沒長大的孩子,倔強的堅守着自己喜歡的東西,死死不肯放手,就好像他的小侄女,傻傻的把吃不完的米飯種在地裡,每天澆水期盼着秋天就能收割稻米,大家告訴她水稻不是這樣種的,她還非要堅持,死活守着那塊地,非要等他們發芽不可!

“我突然覺得你們這種做法很殘忍,尤其對象還是個女人!不論是蘇紹琛還是莫如風,對待自己最在意的人都能這麼狠,還真是捨得呢!”

“我現在稍微能瞭解他們的心思了,正是因爲太過在意,纔會捨得,因爲他們懂什麼對她來說纔是最好的。吃一塹長一智,倘若不是親身經歷是體會不來的。”

仔細想想,他的話是在理的,凌子澈也不再找理由反駁,安靜的看着前方走着的身影,漆黑的夜裡,安靜的山路上,只有汽車引擎輕微的聲音。

赤着腳走在細沙石的瀝青道上,細小的石子紮在腳底下,生疼生疼的,蘇念卿卻顧不上這個,腦子裡似乎有什麼在驅使着她,讓她不想停下來。

安靜的夜裡,長長的裙襬拖在身後,和馬路摩擦發出沙沙的聲響,整條山道空曠寂寥,她非但不覺得害怕,反倒生出了一股倔強的孤勇。

從酒店出來,走了這麼長一段路,冷風嗖嗖的撲打在裸露的肌膚上,引來一陣陣輕顫,胸口洶涌的憤怒和怨恨也漸漸在寒冷中平息下來。

回想起剛剛生起的絕望,她也不明白爲何自己會有一種解脫的感覺,彷彿是卸下了身上沉重的擔子,很輕很輕的那種感覺,讓她恍若回到了曾經無憂無慮的年代。

記憶中有哥哥嚴厲的臉,也有小五哥寵溺她的笑容,還有楚斯寒認真的奮鬥,還有父親模糊的笑,還有些斷斷續續的片段和一些來了又走了的人。

以前她幾乎沒有時間去想念他們,所有的時間都被工作填充得滿滿的,今天卻不知道怎麼的,突然想到了他們,剛平復下去的心情又被難過淹沒,洶涌而來的悲傷,讓她幾乎找不到出路!

離開了楚斯寒,她才恍然明白,除了他,她還擁有的東西實在是太少太少,爲了他,她放棄了這麼多,換來的卻是這樣的一個結局,這讓她怎麼能甘心?

當你爲一個男人消耗了這輩子所有的青春,風華不再的時候,如何還能驕傲的說一聲不悔?她不是聖女,她做不到!

腳底傳來一陣陣刺痛,她微微頓住腳,仰頭看着頭頂暗黑蒼穹上點點星光,莫名的無助和孤獨緊緊的纏繞着呼吸,如今她連說話的人都沒有。

有些寂寞和孤獨,真的不是誰都懂,也真的不是可以隨便對任何人說。

苦笑了聲,她看着一直延伸的山路,兩旁燈火昏黃,看似沒有盡頭似地,清冷的風撲來,冷得她直打顫!

不管有多少委屈,有多少難過,她一口一口的往回咽,腳下的疼開始在身體裡蔓延,咬咬牙,她繼續往前走,背脊挺直挺直,腳下的疼再怎麼疼,也疼不過胸口撕裂的疼。

一個,兩個,三個……也不知道路過了幾個路燈,她終於走回到了山腳下,對面馬路上川流而過的車輛再度把她拉回到喧囂的世界。

不少路過的行人帶着怪異的目光看着她,大晚上穿着華麗的婚紗流落街頭,頭髮凌亂一身狼狽,難免引人注目。

身後隨之而至的車子緩緩停在她身邊,副駕駛座上的男人目視前方,並沒有轉過頭看她,淡淡的開口:“上車!”

幽幽回神,蘇念卿看着眼前的男人,有片刻錯愕,原來剛剛身後一直跟着的人是他,她竟然還傻傻的期待着他會不忍心,會後悔,會追出來……

晶亮的貓眼兒死死的盯着他,帶着孩子氣的固執和倔強,愣是不肯移開眼,生怕自己一個不留神看錯了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確認眼前的人,確認再三不是他後,看着他的眸光便多了幾分賭氣。

“如果你也愛惜自己的羽毛,那就上車!有些狼狽,不是拿來供人觀賞的。”

“……”她瞪着他不說話,盤起的頭髮有幾縷落在了臉頰上,讓她看起來更加狼狽,可憐兮兮的模樣像只被主人遺棄的寵物,正緊緊盯着主人,無聲的哀求着。

沒得到她的回答,慕亦塵轉頭看着她,見她咬着脣瞪着自己,骨碌碌的貓眼兒泛着柔弱的光芒,剎那間,他幾乎被這樣的眼神震住,連呼吸都覺得稀薄!

終是於心不忍,他柔下臉色,推開車門下車,轉身走到她面前,放輕了語調:“要我扶你上車嗎?嗯?”

蘇念卿擡起頭,怔怔的看了他幾秒,傻愣愣的問:“爲什麼是你?”

問的話不是“怎麼是你”而是“爲什麼是你”,頓時刺激到了慕亦塵的心底柔軟的一角,原本清雅的臉色隱約有些僵硬,眉頭輕蹙,他沒好氣的說:“不是我,你希望是誰?”

明知道她希望是誰,他還故意問,一句話就把她最後的固執打回原形。

她低下頭,不再說話,低垂的腦袋看起來格外沮喪而失望,慕亦塵輕嘆了口氣,伸手摟過她打開後座的車門把她安置在車裡,自己跟着上了車。

坐定後,他轉頭對凌子澈道:“去醫院。”

去醫院的路上,慕亦塵給徐衡發了個信息後,轉頭看了眼後座上貓着身子的女人,破爛的婚紗蓋在裸露的腿上,偏着頭看向窗外的側臉,泛着一股讓人心疼的憂傷。

醫院門口,提前趕到的徐衡看到車子跑了過來,見着副駕駛座上的人,把手裡的袋子遞了過去,“已經跟醫生說了,直接上去就行。”

“好,謝謝!”道了謝,慕亦塵轉頭看了眼解開安全帶準備下車去的凌子澈,拿着袋子遞給後座的人,“先把衣服換了!”

趴在窗子前的人幾乎沒變換過姿勢,也沒搭理他說話,慕亦塵無奈,只能把袋子擱置在她身邊的座位上,沉默了下才開口:“如果覺得不甘心,那就想辦法把他搶回來。”

他們的事他不想摻和進去,只是淡淡的一句提醒,他也覺得是自己多管閒事了,說完便轉身下車。

車外,三個男人安靜的站着,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卻沒有人不耐煩,等了大半個小時,車裡的人終於換好了衣服推門出來。

雙腳剛一佔地,刺痛頓時襲來,整個人一頭紮在了地上

扶着車門站起身,一雙有力的手從她腋下穿過,動作敏捷的把她抱了起來,天旋地轉間,她擡眸看向近在咫尺的男人,柔和淡雅的側臉在昏暗的燈光下,棱角分明,沉靜得讓她忘記了掙扎。

包紮後,因爲幾個水泡都已經破皮潰膿了,爲了防止感染,醫生建議輸一瓶消炎的藥水,夜間醫院的人不多,徐衡跟護士要了間病房給她掛藥水後便離開了。

趟在牀上,包紮好的腳底隱隱傳來細微的疼痛,一陣一陣的抽扯着,很是不舒服。

估計是今天的事讓她太過疲憊,藥水剛掛了一半她便沉沉的睡了過去,嬌俏的臉上還殘留着模糊的妝,坐在窗邊,慕亦塵輕嘆了口氣,起身去了洗手間給她擰了熱毛巾出來,細細的擦着她臉上的妝。

動作仔細而輕柔,又怕弄醒她,簡單的動作花費了他大半個小時的時間,總算看着順眼了,他才滿意的鬆了口氣。

還是這張沒有任何化學品堆積出來的臉好看,任何倔強驕傲自信都能看得一清二楚,那樣純真的真性情,深深地吸引着他的目光。

054 兩個人的曖昧

迷迷糊糊的,她似乎做了個冗沉的夢,夢到了那個已經消失在她生命中的媽媽站在巷子口,溫柔的喚她念念,一聲一聲,迴旋的聲音徘徊在她耳邊,經久不去。

她站在門口,抓了抓胖胖的小手,張了張口卻說不出話來,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個穿着旗袍的美麗女子漸行漸遠,鞋子在鵝卵石巷道上敲擊出清脆的響聲,和她纏綿的呼喚交織在一起,久久的迴盪在潮溼的小巷。

半夢半醒之間,她隱約感到有人微涼的掌心貼覆在她滾燙的額頭上,涼涼的觸感熨帖得分外舒服,悶沉的頭有片刻的舒緩。

沒一會兒,那股涼意突然抽走,她猛地慌了,半眯着眼伸手亂抓,似乎是抓到了個涼涼的東西,緊繃着的臉鬆了下來,抓着手裡涼涼的東西貼在滾燙的臉上蹭了蹭,不客氣的用臉壓在枕頭上,生怕它又一不小心溜走了。

抽不出手,慕亦塵無奈的笑了笑,看着她沒睡醒時跟貓兒似地單純可愛的動作,幽深的眸子掠過淡淡的寵溺和愛憐,轉頭看向一旁看好戲的邵小北,解釋道:“昨晚吹了一晚上的夜風,可能是發燒了。”

“讓一個受傷的女人吹一晚上的夜風,老七,這可不像是你會做的事情啊!怎麼着也得英雄救美,彰顯一下你慕氏的紳士風度嘛,怎麼能見死不救呢?”

“我要是見死不救,還能帶她來你這裡?!趕緊給看看吧,燒壞了你不心疼我還心疼呢!”另一隻自由活動的手撫上她滾燙的臉,他這才隱隱感到後悔,後悔昨天沒有心軟一點及時把她給帶上車來,弄成現在這個樣子,他也有責任!

“喲,慕少會心疼,這可不多見啊!”安排了護士拿藥劑過來,邵小北優哉遊哉的走了過來,稍微檢查了下,確定了是發燒,這纔不緊不慢的給她掛輸液瓶子,擡頭的時候半笑着打趣:“老七,楚斯寒的女人你也下得了手,什麼時候你的品位跟那大冰塊一樣了?”

“你這話是不是修改一下再說出來?”淡淡轉過頭,慕亦塵看向有意找茬的邵小北,輕笑了聲,臉色不改的說:“楚斯寒的品位我可不敢恭維!我要是找個那樣的女人回去,老頭子準拿爺爺的馬鞭抽我!”

“怕啥,從小到大你家老頭子哪次不是拿馬鞭比劃比劃嚇你,有老司令在,他沒那膽子對你動粗的!現在大家都知道她是誰,你可別告訴我,你這次是來真的!”

沉默了下,慕亦塵側過頭,清雅的俊臉漾着認真的光芒,一本正經的說:“難道你不覺得我身邊還缺了個市長夫人?”

聞言,邵小北顯然是愣了下,揚脣輕笑着點點頭:“嗯哼,這個不僅全a市乃至全北京城的女人都夢寐以求的職位,確實還是懸空着1不過,就昨天晚上那麼一鬧,恐怕慕家那邊沒這麼好敷衍,單是慕太后那關就不好過!”

“這個到時候再說,慕太后就我一個兒子,不會拿我怎麼樣的。”即便是提到家裡獨裁專制的慕太后,慕亦塵依舊是一臉的雲淡風輕,似乎不管什麼樣的權勢或是地位,都影響不到他的選擇。

“呵~你倒是自信,話說,老七,你怎麼會看上楚斯寒的女人呢?”

邵小北擡眸看着他,一大早見他領着個女人過來,還沒從震驚中回神,就看到他臉上不自覺外露的溫柔,他還以爲是自己看錯了,細看之下確定自己沒看錯的時候,他這才發覺女主角竟然還是昨天晚上轟動全城的主題人物!

可謂是不看不知道,一看還真嚇了一跳!

這算個什麼事兒?!說得好聽點就是楚斯寒這個晚輩不要的女人,他這個當長輩的給領了回去?說得難聽點就是他慕亦塵這個長輩撿了晚輩的破鞋,到時候恐怕慕家又會被他給鬧騰得雞犬不寧了!

“她不是楚斯寒的女人,他的女人另有其人,不能混爲一談!”他淡淡的提醒道,修長的手指拂開垂落在臉頰上的髮絲,輕柔的動作難掩那溫柔的愛憐。

似是很久未曾看到如此溫柔的慕亦塵,邵小北微微眯起眼,最終輕笑了聲,拍拍他的肩膀,“等她醒了讓她吃點清淡的東西,我先去忙了,晚點再過來看看!”

“嗯,謝了!”邵小北離開後,慕亦塵拿着手機艱難的用左手打字發信息給徐衡,簡單的解釋自己今天不能回去的原因後,緩緩抽了手出來,轉身回洗手間擰了溼毛巾替她降溫。

沒過多久,徐衡抱着一疊要簽署的文件過來,敲了門進來,看着病牀邊細心照料的身影微微有些錯愕,原本想要開口說話,也被這一幕給壓了下去,安靜的站在一邊。

跟在他身邊這些年,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這個一向清冷的男子竟然也有這麼溫柔的時候。

這個對待任何事都雲淡風輕的男子,即便是今天讓人羨慕的官位他都不曾放在眼裡,卻沒想到會這邊旁若無人的綻露自己的溫柔。

過了一會,慕亦塵才轉身坐入一旁的沙發,回神過來,徐衡把手裡的文件遞了過去,站直身壓低了聲量開始報告:“今天工商局的會議我已經通知他們延後了,這些是質監局那邊送過來的文件,是關於3·15消費者權益日過後關於a市查辦涉嫌假冒商品‘雙打,的工作報告。”

隨手翻看了幾頁官方性語言的報告後,慕亦塵沉穩的作出批示,“爲鞏固”雙打“成果,你讓他們結合實際突出重點開展專項整治,這樣才能提高”雙打“的針對性,同時有效地淨化市場環境。”

“是!”徐衡點頭應了聲,拿出手機記錄下他的指令後開始錄音。

“還有,產品製造集中地、商品集散地、侵犯知識產權和製售假冒僞劣商品案件高發地列爲”雙打“的重點目標,將西城區南城區和北城區列爲重點整治區域,進一步明確各項商品的重點檢查!”

“爲確保”雙打“行動取得實效,你讓工商局聯合市質監局與市工商聯,建立了”雙打“專項行動聯席會議制度,加大”雙打“工作力度。”

“是,我知道了!”看着恢復了一貫認真工作態度的慕市長,徐衡不禁唏噓,這個男人不管是工作還是生活都能分得這麼清楚,果斷的處世態度,着實讓人欽佩!

翻開另一份文件,他隨口問:“統計局那邊呢?數據出來了沒有?”

“已經出來了,明天會和質監局的人一起過來開會,據說成效還不錯,爲消費者挽回的經濟損失達到了一百七十一萬餘,市電視臺那邊還特意爲這個計劃進行了專題採訪!”

“嗯!在媒體面前你讓他們按統計的數字說話,別總是誇大其詞!”細細看着資料上的報告和提議,琢磨了一番過後,徐衡遞了鋼筆過來給他簽名,猶豫了許久的疑問,最終還是不經意的問出了口:“那這裡……需不需要通知蘇家的人過來?”

簽名的手微微頓了下,旋即流利的簽下自己的名字,“這事等她醒了再說,她若是不想見別人,我們貿然替她做決定也不好。”

“是,我知道了!”看了眼時間,他擡眸看向沙發上略顯疲憊的身影,體貼的問:“您吃過早餐了嗎?”

“還沒有,你到附近買點清淡的粥,用保溫瓶盛好了帶回來!”

“那您呢?想吃點什麼?”他知道,他若不問,他恐怕就不會想到自己

每一次,但凡遇到有事,他想到的總是別人,從來就沒有考慮過自己,這也是他在他身邊工作了這麼多年,唯一感到最心疼的地方。

“不用了,我不餓,你去吧!”他擺擺手,起身去換她額頭上的溼毛巾,清冷的身影看在徐衡眼裡,隱隱覺得心疼。

輕嘆了口氣,他沒再多說什麼,轉身離開。

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昏暗的牀頭燈傳來細微的光線,緩緩睜開眼,她甩了甩沉重的頭坐起身,清冷的月光從窗外透了進來,瀰漫着淡藍色的光。

然而,正是藉着這份微弱的光線,她看到了站在窗邊的頎長身影,白色的休閒服在清冷的月色下更顯寂寥,棱角分明的側臉撞入她的視線,她總算看清了是誰,不由得微微愣了下。

她靜靜的看着他,彷彿仍舊覺得不可置信,生怕是自己的錯覺,可這道身影留給她的印象太過深刻,記憶中他留給她最多的還是這清雅的身影,她知道自己不可能看錯。

隱約有那麼一剎那,似乎有某種情緒在清醒的時候,開始醞釀瀰漫,空蕩蕩的胸口瞬間被充滿,翻滾涌動,酸澀的感覺在鼻頭間蔓延。

不論是機場還是醫院,每次她最狼狽的時候他總會出現在自己身邊,而她期盼的那個男人,從來就不曾讓她有這樣的感動,唯一的一聲念念,也是帶着劇毒的傷害。

喉嚨梗着一股氣,吐不出來咽不下去,咬着脣,她深吸了口氣,柔柔的輕喚了聲:“慕少……”

聽到聲音,他緩緩轉過身,深邃明亮的眸子望向她,噙着一絲陌生的溫柔,薄脣上揚:“醒了?”

她點點頭,昏暗的光線中,她似乎是聽到了他細微的笑聲,溫潤的嗓音中帶着一絲調侃:“很好,還知道我是誰,沒燒壞腦子!”

她沉了沉眼,看他朝自己走來,暗色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線中投下一道黑影,擡頭的時候,只見他伸了手過來輕輕的覆在她的額頭上。

可能是因爲站在窗邊太久,乾燥的手心微微發涼,貼在她溫熱的額頭上,她恍惚覺得有一股熱流在額前迅速蔓延開來,直通到四肢百骸,到最後甚至連心都在微微發顫!

“還好退燒了,要是再這麼燒下去,我可就麻煩了!”收回手,他側過身按亮壁燈,突然而來的光亮讓兩人不約而同的眯起了眼,直到適應了光亮,慕亦塵才拉過一旁的椅子坐下,遞了杯水給她潤口,柔聲解釋:“你昏睡了一整天了,餓不餓,想不想吃點東西?”

頭腦發昏,有股噁心感在喉嚨口堵着,什麼胃口都沒有,她虛弱的搖搖頭把杯子遞迴給他,交出去的那一刻,她猶豫了下,讓他這金貴的市長大人伺候她,不管怎麼樣都覺得不好意思!

從她手裡把杯子繞了過來,慕亦塵擡眸看着她,“你住院的事我還沒告訴你家裡人,蘇紹琛知道你在我這裡,我跟他說你想一個人冷靜幾天,如果需要叫他過來,我給他打電話。”

“不……不用!我不想讓他們擔心!”再者,她是真的想好好冷靜幾天,出了這麼大的事,她都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他們,突然想就這樣躲避幾天!

“好。”他點點頭,低頭看了眼時間,“現在已經十一點了,你再睡一下燒退了估計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謝謝你,慕少!我又再次給你添麻煩了!”昏迷的這一整天是他在照顧她,他們之間甚至連朋友都不是,他卻能這樣不遺餘力的照顧自己,心裡不是不感激的。

輕笑了聲,他似乎並未把她的謝意放在心上,只是淡淡的說:“於公,你是我的市民,身爲市長照顧你是應該的,爲人民服務不是嗎?!”

估計是這次發燒燒得不輕,原本像貓兒般靈動的眸子也暗淡無光,原本象牙色的嬌俏的臉蛋此刻看起來更加的蒼白而憔悴,那隻不經意間總會狡黠的算計她的貓兒不復生氣,此刻看起來甚是可憐!

他靜靜的看着她,心裡某個地方不起然的變得柔軟了起來,不動聲色的靠在椅背上,愜意的享受着這樣兩個人對面而坐的時光。

“於公,你覺得是你的責任,那麼於私呢?”不知道怎麼的,他沒有繼續解釋下去,她竟然來了心情好奇的追問。

“有於公就一定要有於私嗎?”輕笑了聲,他看向她好奇而固執的模樣,眉目清朗,“如果坐在我這個位子上的人每個人都要於私爲自己圖點利益的話,你說我們國家將會多多少個貪官?”

他沒有告訴她,於私到底是爲了什麼,而是找了這麼個看似冠冕堂皇卻又完全合理的藉口,就這麼遮掩了他蠢蠢欲動的心。

於私,他那是因爲心疼她,可這麼曖昧的理由,他終究沒有說出口。

他的獵物還沒進入到他的狩獵的範圍內,一時衝動只會嚇跑了她,他的耐心,還需要繼續磨練。

這樣的答案讓她錯愕了許久,曾經最讓她不屑的問題,今天從他嘴裡說出來,她竟然破天荒的覺得很有道理!

看着他沉靜的俊臉,她眨了眨眼,不再說話。

兩人靜默的對看了一會兒,她也沒有矯情的裝羞澀,看向他的眸光澄澈而單純,甚至還夾了一絲鬥氣的意味。

站起身,他打破僵局,指了指手錶,“時間不早了,你好好休息吧!”說着,她轉身拿過沙發上的外套,正打算離開,卻聽到她急急的問了句:“你要去哪裡?!”

聞聲,他轉過頭,柔柔的笑了聲,寵溺的看着她:“我在外面,還有點公事要處理,亮着燈你會睡不着。”

她傻愣愣的眨了眨眼:“沒關係的,我可以捂着被子!”

大晚上的,讓他去走道上處理文件,附帶給自己守着,任誰都於心不忍!

孩子氣的語氣不知道是觸動了他哪根神經,他竟然眯眼笑了起來,看得她紅了臉尷尬得恨不得咬掉舌頭,怪自己一時嘴快說話沒個分寸,這樣說不等於是要他留下來嘛?!

嚥了咽口水,她抿着脣看他,一臉認真的徵求他的意思:“要不,你回去休息吧!我沒事了,我自己一個人可以的!”

站直身,他居高臨下的看着這張倔強的小臉,故作堅強的模樣讓他隱隱心疼,輕笑了聲,他不自覺的輕拍了拍她的臉,一臉寵溺的說:“好了,我不走!反正我回去了也是一個人,不如留在這裡陪你,乖乖睡覺吧!嗯?!”

溫柔的語氣如同是情人間寵溺的呢喃,有那麼一刻,她感覺自己似乎是墜入了迷霧之中,被這迷人的聲音蠱惑了方向。

“……”怔怔的看着他,視線落在他涼薄的脣上。

小時候聽外婆說過,薄脣的男人通常都薄情,但是慕亦塵卻是其中的例外,委身屈就來照顧她,甚至爲了屈就她怕她孤單,一整晚的陪在醫院裡,其實不是不感動的!

眨了眨眼,她感激的點點頭,扯着被子乖乖的躺了回去。

其實,她是真的不想一個人,就算有個人陪在身邊不說話也好,至少她不會覺得那麼孤單!

關了壁燈留了微弱的牀頭燈,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轉身出了病房。

他出去後,她睜着眼看着昏暗的天花板,竟然睡意全無,緊緊地抓着被子,也不知道想了什麼,意識越來越清醒。

腳底還有輕微的疼弄得她怎麼躺着都不舒服,蹭的坐起身,她懊惱的捶了捶被子,想起他還在門外頭,於是掀開被子起身,套了外套扶着桌子一瘸一拐的走到門口,柔軟的棉鞋踩在地板上,因爲她笨拙的動作而發出沉悶的聲響。

醫院長長的走道,病房在樓梯通道口的第一個,因爲較少人走樓梯,所以這邊的角落更顯得安靜,盡頭處半弧形的設計加寬了走道的尺寸,窗子下放着幾張長椅,而他正坐在那裡低眉斂目的翻看文件,身邊還放着一疊厚厚的待批閱的文件資料。

曾經她以爲像市長這樣的高官應該是不會很忙的,他們只需要發佈命令,讓下面的人去執行就可以了,認識他之後,她才知道,身爲市長,全市n多個部門很多大事需要他處理,有些管理層的東西,還需要他籤批指令,一個部門一天開一個會,一個月也不一定能把市裡所有部門的會議開完!

尤其是像他這樣事事親力親爲的市長更甚,她幾乎無法想象他到底有多忙,看到他在這裡陪着自己還要連夜忙碌公事,心裡不是不內疚的!

扶着門框,她倚在門口看去,這個角度恰好能看到他半個側影,鼻樑上架着一副無框眼鏡,讓原本就溫潤的貴族氣質摻了幾分書卷味,隔着五六米的距離,她幾乎還能看到他微微蹙起的眉頭,像是雨後的青山遠黛,透着淡雅寧和的氣息。

最近她和他見面的機會很多,不論是很巧的偶遇,還是狼狽的巧遇,她在他臉上看到的淺笑都是那麼的從容溫柔,有一絲她看不懂的情緒夾雜在其中,從那雙如墨的眸底滲了出來,緩慢而安靜,和他不經意間流露的溫柔繾綣纏繞成細細密密的絲線,一點一滴的纏住她心底脆弱的某一部分。

她在他身上看到了太多自己曾經期盼的溫柔和專注,這些她做夢都希望對象是自己深愛着的那個男人,只可惜,楚斯寒從來不曾對自己施捨過過多的關心,她曾以爲,只要自己堅持,只要自己等待,說不定某個不經意的瞬間,他會給自己一個意外的驚喜。

她終究還是貪心了,貪心的期盼着從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身上得到溫暖,貪心的下場,通常都不好。

也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等她覺得腳下疼得幾乎站不穩的時候,慕亦塵已經轉頭看到了她,俊雅的臉上掠過淡淡的訝異,旋即他擱下手裡的文件快步朝她走來,一手從她後背穿過結實的扶住她,涼薄的嗓音從頭頂傳來:“怎麼起來了?”

其實他們之前隔了五六米的距離,他起身走過來的這段時間,足夠她轉身回到房裡,可是她卻沒有,雙腳彷彿被釘在原地,竟無法移動一步!

直到四目相望,她才略微尷尬地回神過來,下意識的擡起臉看他,兩人近在咫尺的距離,她幾乎能清晰望見他濃密的睫毛。

那一瞬,像是中了邪一般,她竟然覺得炫目得移不開目光。

這個男人除了出色的外表之外,他極佳的修養和品性,甚至溫潤的性格都足夠迷人,她也不是瞎子,自然能夠看到他身上的光芒,只是她愛楚斯寒愛得太深,心裡再裝不下別的男人。

微涼的手按在了她的眼睛上,突如其來的黑暗讓她恍然回神,輕顫了下,她眨了眨眼,一時間尷尬的不知道說些什麼。

捲翹的睫毛在他乾燥的掌心細密的撲動,麻癢的感覺像貓兒撓在心裡柔弱的地方,勾着男人蠢蠢欲動的自制力!

微微深吸一口氣,他低頭附在她耳邊輕聲說:“別用這樣的眼神看着我,這會讓我對你有所圖謀。”

溫暖的氣息撲打在她脖頸間,她不禁輕顫了下,張了張口,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下一秒整個人被攔腰抱了起來!

沁涼的薄荷香氣瀰漫在鼻息間,讓她緊繃着的神經稍稍鬆懈了幾分,她擡眸看着他沉靜的側臉,耳旁迴盪着他剛剛說的那句話。

自此,曖昧橫生。

屁股剛一沾到牀,她便快速的扯過被子把自己緊緊地裹住,輕哼了聲翻過身蒙着自己,典型而直接的刺蝟心理。

他們都不是孩子,已經是成年人,她也不是傻子,自然懂得他剛剛說的那句話代表着什麼,過往那一幕幕他對自己毫無目的幫助,在這句話的促使變得不再如她想象的那麼單純。

看着她孩子氣的動作,慕亦塵站在牀邊,滿眼寵溺的輕笑了聲,壓根不在意自己剛剛那句話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只是覺得,她這模樣,真真是可愛得緊。

狩獵中的一點,當獵物不受任何誘惑,在他等待得幾乎沒有耐心甚至還意識不到自己的危機時,他便有必要做些事情,引起她的注意。

只是剛剛的那一句話,其實並不能代表什麼,也許曖昧,也許有三分唐突,兩分逾越,但他知道自己把握的分寸剛剛好,不然這隻小貓兒不會用下意識的躲避,倘若真過分了,她恐怕已經跳了起來質問自己是什麼意思了。

輕笑了聲,他壓下身湊到被子上頭忍着笑輕聲道:“別悶壞了!本來腦袋已經不夠用了,再被悶壞了,我可不好跟你哥哥交代!”

“你才腦袋不夠用呢!”聽到他取笑自己,蒙着頭的人突然扯開被子不甘心的反駁回去,骨碌碌的貓眼兒忿忿的瞪着他,昏黃的燈光下,璀璨的眸光勾着女子嬌柔的嗔意,蠱惑得慕亦塵幾乎心神盪漾。

微微揚脣,他眯眼輕笑,鏡片下的暗眸不動聲色的斂去外露的情緒,點點頭附和:“好吧,我的腦袋也不夠用!”擡手,他輕揉了揉她亂糟糟的頭,輕嘆:“睡覺吧,不準再爬起來了,感冒還沒好別再着涼了!乖!”

“……”抿緊脣,聽着他這哄寵物的語氣,她竟微微紅了臉,性子裡的任性不知怎地被催使了出來,別開頭裹緊被子閉上眼不再說話。

俯身把地板上踢亂的鞋子放好,他轉身出了病房,關上門的那一刻,心情卻是無比的愉悅,上揚的脣角弧度優美。

瞥了眼長椅上還有三分之二還未處理完的公事,突然覺得,這樣的夜晚也不再寒冷。

從醫院出來,兩人坐在徐衡開過來的商務轎車裡,慕亦塵轉頭看着身邊的女人,柔柔的問:“現在想去哪裡?”

“去彩庭軒吧!我現在還不想回家。”回去的話,爺爺和哥哥還有楚媽媽他們肯定在那邊候着,她現在還不想面對,至少,在這種不利於自己的境況下,她沒有更多的精力去面對那麼多的人。

出院的時候她跟慕亦塵借了手機給爺爺打了電話,解釋了自己消失的這幾天去了哪裡後,又安慰了老爺子一番,確認再三自己沒事,承諾等緩衝過這段時間後就回去。

彩庭軒是舅舅送給自己的嫁妝,結婚後就搬過來的,只可惜,婚禮搞砸了,而她所能想到的唯一去處,也只有這裡了。

從小區管理處大叔那兒拿了鑰匙進門,她指着客廳裡的沙發對慕亦塵道:“坐吧,我行動不方便,想喝什麼做什麼你自便。”說完,她扶着沙發走到客廳另外隔離出來的一個小窩裡,爬到佔了五分之四小窩大小的懶人沙發上找出筆記本,打開登錄。

這個小窩是舅舅讓表哥給她設計的,知道她有特別的情結,所以給她在客廳一側設計了個獨特的小窩,堆着各種柔軟的卡通抱枕玩偶,半圓形的設計恰好彌補了客廳的一角空白。

從廚房找着杯子倒了杯水過來,慕亦塵從手提袋裡拿出醫生開的藥,數好了片數後穿過珠簾踏進她的私人小窩,看她盤腿坐在柔軟的沙發上旁若無人的上網,他愣了下,淡然的眸光不自覺變得溫柔,“到時間吃藥了,請蘇小姐抽出三分鐘時間給我行麼?!”

聽到聲音,她轉過頭來,仰着頭看他,很是無辜的眨了眨眼:“三分鐘,你能做什麼?!”

“三分鐘,讓你吃藥!”說着,他把手裡的藥片和開水遞了過去,轉頭瞥了眼屏幕上的msn,“需要聯繫什麼人的話,我幫你聯繫吧!”

“哦,我聯繫我的助理,她最近剛換手機號碼,我沒記住!”接過他遞來的杯子,她仰頭爽快的喝下。

微微擰眉,他揉了揉額頭,好心提醒她:“不是還有公司的座機嗎?”

“我一般只記幾個重要的人的手機號碼……”

直起身,他擡眸打量着這裡特別設計的小窩,淺綠色的基調,透着一股清新的氣息,半圓形的超大沙發上堆着大大小小各種抱枕,鑲嵌在牆壁上的書架上擱置着不少書籍,晶透的水晶珠簾讓這裡看起來多了幾分小女子的夢幻情結。

果然是個沒長大的孩子呢!

看了眼牆上的向日葵鐘錶,他淡淡開口:“藥在茶几上,記得按時吃!有事可以打我電話,電話號碼在茶几上。沒什麼事的話,我先回去了!”

從早上起來開始,他便發現她有意在躲避他,他也不急,淡定得當做沒發現,看她跟自己鬥氣似地對着幹,他竟然很是享受她對自己使性子的行爲。

聽到自己要走了,蘇念卿不禁輕吁了口氣,扯了個燦爛的笑容:“給您添麻煩了,醫藥費我到時候會給您送過去,非常感謝您這兩天的照顧!謝謝!”

恨不得跟自己撇清的模樣似乎是驕縱了點,甚至可以說是過河拆橋,可看在慕亦塵眼裡,卻是任性得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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