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衆人的目光,許攸許子遠施然起身,他就這麼頂着袁紹陰沉的目光,平靜說道。
“前幾日,原河內太守張慶,被那王維放了回來,這事兒主公應該也知道吧?”
袁紹點頭。
許攸繼續說道。
“那麼主公也從張慶口中瞭解到,那王維麾下的單兵作戰素質,究竟有多強了吧?”
袁紹的臉色更陰森了一些,但最後的最後,卻還是不得不點了點頭。
根據呂布的試探,袁紹能給麾下加成10倍左右的基礎屬性,王維卻是三十倍打底!這種恐怖的差距,讓王維麾下的將士們一個兩個的,都變成了戰場殺神——更不用說王維麾下幾乎滿編的邪惡先鋒!他們的生存能力及戰鬥力,都是袁紹手上那些普通士兵可望而不可及的。
差距一目瞭然——哪怕袁紹的心再大,也能知道,自己這50w兵馬,不可能是王維20w兵馬的對手!
這已經不是信心不信心的問題了。
這是“打不過”這個赤裸裸的現實問題!
且更糟糕的一點在於……
這事兒到現在,不僅僅袁紹心裡有譜,他手上的文官武將心裡也有譜,甚至於在河內逃兵的造謠下,底層將士們心裡也有譜——甚至於在底層將士心中,王維麾下都要被妖魔化了。
一個兩個的都能天神下凡,都能死而復生,都能單人毀城滅地……
造謠傳謠罪大惡極!影響惡劣!
越是深想,袁紹越覺得頭痛欲裂。
“想說什麼你快點兒說吧。”
沒好氣的呵斥了許攸一聲,卻聽許攸繼續說道。
“其實我剛纔說的,只是戰略問題,還有另一個問題,糧食問題……今年糧食減產主公知道吧?”
聽到這個問題,袁紹的神色登時莊重了不少,他點了點頭,便聽許攸繼續道。
“這次天災,以王維的勢力範圍受災最廣、最大,但對我們也有連帶影響。現在王維解決了其領土內的糧食問題,但我們卻沒解決我們領土內的糧食問題,五十萬大軍人吃馬嚼,每日的糧草損耗是個天文數字……”
“其實主公,拖不起的是我們。”
“但我們還打不過他們……”
袁紹很慌……
因爲天時地利人和他們沒一件佔優的。
“所以……”
袁紹如此一問,便看到許攸笑着說道。
“所以,主公,割地,投降,賠禮,拿錢買命,這是個挺好的出路。”
“你說什麼!”
袁紹登時懵了……
在這個局勢下,你許攸說出了這麼句話來。
影響惡劣!擾亂軍心!
我砍了你都是輕的!
袁紹剛想發怒,卻聽又一道聲音響起。
“主公,子遠所言有理。”
袁紹不由回頭看去,卻見田豐亦是起身,拱手對自己這般說道。
袁紹登時沉默了下去。
田豐許攸身爲自己麾下兩大文官,以前的時候,這兩個人的政見很多時候都是不合的——如果說文官集團內也分派系的話,那麼這田豐和許攸,大概就相當於是兩個對立組織裡的話事人。
能讓這兩個人在同一個問題上達成共識,難度可謂相當之大。而從另一個角度上考慮,這也能證明,許攸的割地賠款提議,很可能是當前情況下,解決問題的最好辦法……
但袁紹心有不甘……
甚至於他的不甘,已經流於表面。
而在謀臣之中,有這麼一類人。
他們聰慧、敏銳、善於察言觀色、懂得揣摩主公的心理,亦懂得通過揣摩主公的心理,來提出相應的、更討人喜歡的意見。
比如說:逢紀!
“主公,子遠與元皓所言,極爲不妥!”
“那王維狼子野心呼之欲出,割地賠款只是下下之策,人的貪慾無窮無盡,現在我等未戰先怯,如果還未接戰,便滿足了那王維的貪婪,那他再進一步,我等是不是又要割地賠款?”
“這只是鈍刀子割肉,若我們真的按照子遠的提議做了,咱們遲早會被那王維一刀接一刀,割的渣滓都不剩!”
你看看,這種提議就很好了對吧?
最起碼他符合袁紹的心理預期……
然而,袁紹畢竟也是一方雄主!對於這件事情,他也有自己的判斷。
那逢紀說得話甚合袁紹的心意,然而從始至終,逢紀也沒說出來最關鍵的一點。
他們拿什麼跟王維硬剛?
這就叫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袁紹一時間陷入了糾結,不得已,他擡起頭來,看向在場者中,自己最爲信賴的謀臣。
審配,審正南。
見到自家主公目光掃來,審配不由微微一嘆。
憑他的腦袋,現在也想不出什麼太好的辦法。
然而審配到底還是有所準備的——他開了口。
卻沒提有關王維的事情。
“主公……那張慶,爲王維的奸細。”
“前些日子,我見那張慶行蹤鬼祟,便故意接近套了他的話。張慶在河內時,被王維所擒獲,爲了免死,張慶給王維做出了承諾,說會策反許攸,以報王維不殺之恩。”
能看到,隨着審配這話出口,許攸的臉色肉眼可見的漲的通紅起來,他指着審配的鼻子剛想破口大罵,審配卻又繼續說道。
“當然,我覺得子遠並未被策反,但張慶與子遠私交甚密也是不爭的事實。有鑑於現在子遠做出了這種提議,我覺得,主公還應明察秋毫。”
從頭到尾,審配也沒說出自己的立場——但他這番話的殺傷力,卻比說出自己的立場還要可怕。
能看到,袁紹看向許攸和田豐的目光登時不善了起來,見狀,許攸臉色通紅,田豐卻只是一嘆。
這事兒跟田豐沒什麼關係,他贊同許攸的話,也只是因爲許攸所說的有道理,但現在得知許攸可能已經被策反,他的立場登時尷尬了起來。
不用袁紹審配再說些什麼,逢紀已經補了刀。
“主公,我覺得我們應該拿下許攸和田豐,省得這兩個人繼續妖言惑衆。”
“逢元圖此話差矣,吾等爲同僚,本應相互信任,我現在依舊覺得子遠和元皓並無二心,他們所言也有自己的理由。”
“夠了!”
袁紹出言打斷了審配的話,他一拍案几,當場將案几拍了個粉碎!
隨後,袁紹指着田豐和許攸的鼻子大聲喝道!
“來人,將此二人壓下大牢,等我發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