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子奇死在了提前問世的八牛弩之下,但凡見到此幕的叛軍都下意識的向後退了幾步,生怕那可怕的箭矢下一個要射向的就是自己。
“尹子奇已死,爾等還不快快投降?”數百名唐軍士兵在張巡的指揮下大聲的喊道,叛軍的攻勢頓時爲之一滯。
而背嵬軍則趁着這個機會趕緊再次爲八牛弩上弦,李悠將其瞄準了那幾個仍然拼命收攏着軍隊的叛軍,嘣的幾聲巨響,鋒利的三棱刃鐵鏃帶走了又一名叛軍將領的性命,這次更爲誇張,一槍三劍箭在穿透了他的身體後又飛行了一段,又射殺了兩名叛軍士卒才停住。
另外一名叛軍將領死得更慘,巨大的箭矢正中他的頭顱,精良的頭盔沒有起到任何作用,腦袋像西瓜一樣砰的爆開,鮮血、腦漿撒了周圍士兵一身,但凡見到這一幕的士兵無不膽寒,被八牛弩這樣強大的武器嚇破了膽子,丟下兵器抱着腦袋就向後逃去。
沒了尹子奇的命令,後方的督戰隊也不知所措,只能任由潰兵衝散了他們的隊伍,甚至還有些人跟着潰兵一起向後逃去。
然而此時已經晚了,不等他們逃回營地,就見無數舉着大唐旗號的士兵從叛軍大營後方殺出,數萬名士兵如狼似虎一般向叛軍殺去。
“張大人的援軍終於趕到了。”城頭上的張巡終於鬆了一口氣,有張鎬帶領的這些人在,就再也不用擔心叛軍四散而逃,爲禍鄉里了。
此時圍着睢陽城的叛軍早已退去,而城中的唐軍也沒了追趕的力氣,只有數百背嵬軍依舊在不緊不慢地給八牛弩上弦,李悠和雷萬春、潘鳳等人不斷揮舞大斧、巨錘砸下扳機,發射出一支支仇恨的巨箭,收割着叛軍的性命。
張鎬不愧爲文武雙全之輩,他指揮着大軍很快將叛軍分割成數塊緊緊圍住,而失去了尹子奇統領的叛軍此時已經戰意全無,再被唐軍切瓜砍菜一般殺了一部分過後,紛紛丟下手中的兵器跪地投降。
而張鎬在命令麾下各將率領士兵繼續圍剿殘兵之後,自己親自帶着一隊士兵前往睢陽城下,看着殘破的城牆、城下四散的屍體以及被鮮血染成紅色的土地,他這時才知道,自己對睢陽之戰的慘烈預計的還遠遠不夠。
張中丞真乃神人也,他暗暗思索一番,如果把他放到張巡的位置,恐怕睢陽城早就被尹子奇率領大軍攻破了吧?
“大人,這是賊軍的帥旗,那邊被巨箭射死的似乎就是叛軍統帥尹子奇。”張鎬的親兵翻身下馬,撿起叛軍的帥旗送到張鎬手中。
“這是張中丞的功勞,爾等去將首級割下來還給張中丞。”張鎬緩緩說道,扭轉馬頭繼續向睢陽城的西門行去。
“張中丞以微寡之衆堅守睢陽大半年之久,如今又將敵酋尹子奇斃於箭下,張某佩服之至。”來到城下的張鎬向城牆上的張巡拱手道。
“下官拜見南陽郡公,多謝南陽郡公率軍救援,如若不然,睢陽已經落入賊軍之手。”張巡同樣拱手回禮,說罷他發出邀請,“還請南陽郡公入城敘話。”
剛說完張巡忽然尷尬的笑笑,“實在是抱歉,下官疏忽了,昨日西門被賊軍突破,我軍殺退賊軍後已經將西門封死,恐怕要勞煩郡公繞路從其他城門進來了。”
“苦戰至此張中丞也沒讓賊軍前進一步,中丞於大唐實有大功。”張鎬感慨的說道,說完再次調轉馬頭向南門行去,而張巡也從城牆上和他一同前行,倆人一在城上一在城下,邊走邊說着睢陽的戰事,張鎬越聽對張巡等人佩服越甚。
從南門進來,張鎬連忙翻身下馬快走兩步制止了張巡等人的行禮,向他們深深一揖,“若非諸位與賊軍拼死征戰,如今江淮早已糜爛不堪,某爲江淮的百姓謝過諸位。”
張鎬堅定的拒絕了張巡等人的攙扶,硬是把禮行完才直起身來和他們一起入城,等入城之後見到城中殘破的樣子更是淚如泉涌,城中幾乎沒有完成的房屋,路邊的樹木也被砍伐一空,甚至連樹根都被人挖了出來;城中的將士百姓身上無不帶傷,但他們眼中的目光卻是分外堅定。
見到那些混合着紙屑、樹皮、草根的稀粥,張鎬連忙下令,“快去將隨軍所帶的糧食送到城中,對了,從賊軍大營中繳獲的豬羊全都送進城來,還有酒,今日張某定要陪睢陽諸將大醉一回。”
親兵領命匆匆而去,不一會兒就將糧食酒肉帶了回來,一罈罈美酒被打開,睢陽城中散發着久違多時的酒香,衆將士放下對戰事的擔憂,開始痛飲美酒以慶賀這場艱難的勝利。
張鎬。張巡、許遠、李悠、雷萬春、賈賁、姚誾等人在大帳中做好,剛擺開酒宴就有親兵來報,城外的叛軍已經被清掃一空,三萬名叛軍死在援軍的刀下,而剩下的一萬餘名俘虜也會在篩選後按律處置。
“下官多謝郡公及時救援,否則睢陽滿城軍民必無幸理。”張巡率先拿起酒杯說道。
“本官受皇命統管河南、河東軍事,此乃應有之意,諸位不必致謝。”張鎬同樣舉起酒杯說道,“反觀中丞大人以數千之兵堅守睢陽,實在是令從周佩服,這一杯該從周敬諸位纔是。”說罷張鎬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接着張鎬麾下諸將依此起身向張巡等人敬酒,兩邊一邊痛飲美酒,一邊說起睢陽這段時間的戰事來,當說到數次派人突圍向周邊請求援軍,可無論是賀蘭進明還是閭丘曉都以一己之私不發援軍,張巡淚如雨下,“就因爲這些奸佞,可憐我睢陽城中無數百姓就此蒙難。”
一時間許遠等人也深受感觸,想起了那些犧牲的士卒,那些死於敵手的百姓,皆是流淚不已。
張鎬此時也是義憤難平,砰地一聲將酒杯頓在桌上答道,“諸位無需動怒,本官自會給睢陽百姓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