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去了郊外李指揮使的京營?”正在準備會試的王機皺起了眉頭,先皇在位時由於身子衰弱,算起來已經好多年沒有皇帝親臨兵營了,如今陛下的這一舉措難道有什麼深意麼?雖說最近邊關不太平,但派出一員大將就可以將其驅除關外,似乎用不到弄出如此大的動靜吧?莫非陛下想利用勳貴的勢力徹底壓倒世家和寒門?
若是如此,朝廷就要有大動盪了,身爲琅琊王氏的傑出子弟,王機很是清楚世家及寒門兩派人馬所擁有的巨大影響力,這遠非已經衰落許久的勳貴一系可以抗衡,即使加上了皇權也沒有多大勝算,此後天下多事矣,王機暗歎一聲,繼續埋首典籍之中準備着即將到來的會試,想參與到這場棋局中,無論如何都得需要合適的身份才行。
稍後數日,李圭不時出動頻繁地檢閱京城周邊的各處大營,好在有魏士良在宮中通氣,丘元德居外指揮,特別挑選出來的精幹人馬此處爲受檢閱的軍隊補充兵員;再加上李圭自從視察完振威營後,對於猛將的興趣提高不少,每到一處總是將隊列檢閱放到次席,着重關上武將們的表演,這才讓他們輕鬆地應付過去。
京營禁軍所表現出來的虛假強大和禁軍將領們的高超武藝讓李圭對即將到來的御駕親征充滿了信心,他甚至命人翻出太宗當年所使用的佩劍,打造了一副和太宗一模一樣的鎧甲披掛在身,對着鏡子看了許久,越發的覺得自己是一位英武的帝王。
御駕親征的前期準備工作已經緩緩開始進行,工部開始不斷將鎧甲器械運到大軍之中,戶部竭盡心思的籌措糧餉,兵部尚書袁汝夔整日和太尉丘元德就兵員的抽調爭執不休,而楊介夫、賈澄等人似乎也被去年的那場大敗打斷了脊樑,不再在出徵儀式上發表看法,而是將注意力轉移到會試之上。
李悠或許已經猜到自己即將加入到北討唐括部的大軍之中,因此格外珍惜自己在京城的時刻,若是有空不是想方設法和周南私下約會,就是和鄭亮、錢驊等京中的好友聚會宴飲;至於即將到來的大戰,他倒是不怎麼慌張,在經歷了三國、大漢和大唐的三次戰事之後,他對戰爭已經不怎麼畏懼了,甚至...還有些喜歡上了這種沙場搏殺的感覺。
這一日又是旬假,他叫上了鄭亮、陳景隆等國子監的好友,來爲馬上要步入考場的王機打氣,他在清和樓上準備了一間包間,從賀蘭進明的繳獲中選了一方上好的歙硯作爲禮物,產自安徽歙縣的歙硯和甘肅洮州的洮河硯、廣東肇慶的端硯、山西絳州的澄泥硯並稱爲四大名硯,想來這份禮物王機應該喜歡。
“會試在即,咱們今日先預祝王兄金榜題名、獨佔鰲頭。”衆人到齊,李悠率先舉起酒杯說道。
“對,這次的狀元定然是王兄的囊中之物。”鄭亮也樂呵呵的說道,“對了,最好讓盧懷慎和胡逸之他們落榜,到時候我倒要看看他們是何等臉色。”
“多謝諸位,不過這盧懷慎和胡逸之的學問在這一期的考生中也算出類拔萃,想讓他們落榜恐怕不容易,至於小弟麼,能混進二甲就足以了。”王機謙虛的說道,這些日子他沒少和各地來的士子交流,其實心中已經將自己視爲狀元的不二人選,可是有袁章之事在先,誰又敢說十拿九穩呢。
王機考試在即,今日大家只是湊到一起熱鬧熱鬧,並未喝多少酒就各自散去,臨別前李悠道,“今日就到這裡,待士衡兄簪花瓊林之後,我等再一醉方休。”
數日後,貢院之外人山人海,又一年的考試到了,王機提着考籃進入貢院,找到自己的號房,取出李悠所送的煙臺放在桌上,這方硯臺其石堅潤,撫之如肌,磨之有鋒,澀水留筆,滑不拒墨,墨小易幹,滌之立淨,深得他的喜愛,連會試時也捨不得放在家裡。
這方硯臺似乎給王機帶來了好運,拿到試題後腦中文思如泉涌,下筆如有神,答題作文異常之暢快,幾場考試下來,他對自己這次高中已經是信心滿滿了。
皇榜貼出的那天,一行人又齊齊來到貢院旁的酒樓裡,包下了一整層樓等候着結果的公佈,王機風輕雲淡,鄭亮等人倒是急得抓耳撓腮。
沒過多久,報喜之人就找上樓來,“恭喜王老爺諱機高中今科會試第一名會元!”
“哈哈,王兄果然高中了。”衆人趕緊向王機道賀,身後自有僕役給這些報喜人發放喜錢,鄭亮也從懷中摸出一錠銀子準備丟出去,剛要出手卻想起了另一件事,連忙問道,“爾等可知道那吏部尚書的長孫盧懷慎和參知政事胡鬆年家的次子胡逸之中了沒有?”
“中了,中了,盧少爺高中第十九名,胡少爺高中三十七名。”報喜人還以爲他倆是鄭亮的好友,忙不迭的說道。
“晦氣。”鄭亮嘟囔了一聲,“本想多給你們幾錠的,如今只有這些了。”樓上諸人見狀皆大笑不止。
會試之後接着又是殿試,因爲有袁章的先例在,故而這一期的殿試一經放出聲去,不會黜落一人,所以這些會試得中的舉子已經確保了進士的身份,除了幾名有心爭一爭狀元的人外,其他士子應考時都輕鬆異常。
卷子很快發了下來,王機先草草的掃了一眼詩詞的題目,轉瞬就露出了笑容,這個題目他之前做過,手頭正好有兩首花團錦簇一般的好詩詞,足以贏得陛下的青睞。
再接着看策論的題目,他頓時愣住了,嗯?這次的策論怎麼會考到當年太宗御駕親征、橫掃漠北之事?難道陛下想要和太宗一樣親征唐括部麼?
王機心中紛亂不已,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下筆纔好,而其他士子也都是面露訝色,大殿之中響起一片嗡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