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臣賊子!這李悠着實大逆不道!”蜀王的宮殿中,宰相蘇子燦怒不可遏,李悠登基的消息雖然早有預料,但是真的成爲現實的時候還是讓他無法接受。
“如今當即可令羅昭遠率軍從山南西道直入京城,一舉蕩平嘉州軍。”年輕氣盛的蘇少遊大聲說道,“逆賊竊取神器,天下百姓無不深惡痛絕,我蜀中如今大義在手,天兵所到之處百姓定會簞食壺漿以迎王師,攻破京城只在旦夕之間。”
幼稚!蜀王麾下另一位重臣羅昭牧對他的話不屑一顧,若是那些百姓真的心念大魏,當初許時雍竊據京城的時候爲何不揭竿而起?阿魯布率軍南下的時候爲何不全力反抗?如今李悠的兵鋒更勝此二人,那些百姓反倒就肯站出來幫助蜀王的軍隊了麼?
其他人也是清楚蜀中如今的情況,能借着蜀道天險將嘉州軍拒之門外就不錯了,那還敢主動出兵挑釁?他們紛紛大聲呵斥李悠取代福王稱帝的舉措,卻無一人附和蘇少遊的想法,以羅昭遠手下那數萬兵丁,就算率軍北上也不過是給嘉州軍送菜去的,現在蜀中兵馬本來就不多,他們可是無法承擔失去這支精銳的後果。
“李悠手握兵權,天下忠義之士敢怒不敢言,而羅將軍雖然驍勇善戰,但手下兵馬和嘉州軍比起來卻是太少了,因而如今出兵乃是下下之策,不如派遣細作深入李悠治下,聯絡各地忠義之士慢慢積蓄力量,待時機成熟之時再起事不遲。”終於有人提出了一項聽起來還算靠譜的建議,“李悠更改科舉,貶低聖人經義,濫授朝廷名爵,竟使墨家傳人立於朝堂之上,想必天下士紳早有不滿,只是礙於李悠的威勢不敢有所行動,但是隻要我等以陛下的名義居中聯絡,再許以高官厚祿,總會有忠義之士起來反對。”
“如此甚好,自古天子皆是與士大夫共治天下,如今李悠倒行逆施,惡了士大夫,想必他的僞朝定然不會長久。”平靜下來的蘇子燦也對這一方案表示讚賞,因爲和出兵北上相比,這一方案的風險性要小得多,他們所要付出的不過是些細作和空頭名爵罷了,就算失敗也給他們造不成什麼損失,反倒是一旦成功,整個嘉朝治下就會陷入混亂。
主意已定,蜀中方面立刻忙碌起來,一隊隊人馬扮作商隊、遊學士子、遊方僧人、江湖郎中等,從蜀中與嘉朝接壤的各處要道進入嘉朝境內,私下聯絡那些在新朝鬱郁不得志的舊士紳、世家豪門,試圖煽動他們來反對李悠的統治。
而在龍城,當消息傳到關押李衝及原大魏官員的地方時,這些人無不痛哭流涕,他們一方面感傷大魏的滅亡,另一方面則是擔心自此以後他們對阿魯布似乎已經沒了用處,那麼接下來阿魯布又該如何處置他們?難道他們這些人就要死在這裡了麼?
不過阿魯布如今可沒有閒心理會他們,他剛剛平定了漠北的叛亂,將那幾個叛亂的部落趕出了漠北,但是自己也承受了不小的損失,唯恐李悠此時會派兵北上征討龍城,整日爲關內道的防禦事務忙的不可開交,那還會想起他們。
“陛下,這李悠取代福王登記成立,建立嘉朝對我大元也並非是壞事。”伯顏出言安撫道,“新朝建立可並非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李悠這些年雖然憑藉手中兵力將半壁江山牢牢握在手中,但一來此人在嘉州的諸多舉措大大的得罪了中原的士紳和世家豪門,二來大魏享國數百年,總有些感念大魏恩情的遺老遺少,這些人若不善加處置,定會給李悠的嘉朝製造不小的麻煩,因此在平定完內部事務之前,李悠大概是不會輕易派兵北上的。”
阿魯布卻高興不起來,嘉朝內部矛盾寵寵,他的大元難道就好過麼?漠北的亂局雖然暫時平息了,可那些不落不過是暫時收起了野心罷了,一旦他將兵力重新調回南方,漠北草原上恐怕又會陷入混亂;另外受前次大敗、喪師數十萬的影響,如今他對關內道的掌控越來越薄弱,各地揭竿而起的義軍數不勝數,光是評定這些叛亂就能要了他的老命。
“而且微臣聽聞前不久李悠派遣羅世績和錢驊在河東道剿滅了一支靺鞨部的大軍,想必河東諸部對嘉朝也是心生忌憚,微臣願前往河東道勸說這些部落與我大元結盟,共同抵禦李悠。”伯顏知道現在單單依靠他們自己的力量怕是無法抵禦嘉朝了,所以想和河東道的那些部落聯合起來,從東西兩個方向共同牽制嘉朝。
“嗯,此事或許可行。”若是當初阿魯布剛剛拿下京城和河南道的時候,他怎會將河東道的那些部落放在眼裡?但眼下的局勢已經容不得他再矜持了,當即找出一些從大魏掠奪來的珍寶叫給伯顏,讓他用這些去收買那些河東道的部落。
而在河東道,各部落的想法卻是大不相同,和那支被羅世績與錢驊殲滅的靺鞨部關係密切的部落不斷叫囂着爲他們報仇,給嘉朝一個好看,而其餘部落則深深地爲嘉州軍的戰鬥力所震驚,這支靺鞨部也算是河東道較爲強大的部落,誰知連三天都沒有堅持到就被嘉州軍全殲,這些欺軟怕硬的傢伙可不願意輕易得罪嘉朝。
他們甚至還在暗地裡偷偷商議着要不要派出使者恭賀嘉朝建立和李悠稱帝,試探一番這位中原的新皇帝對他們河東諸部到底是怎麼樣一個想法?只要他肯承認自己對現有地盤的統治,那麼向他低頭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反正此前數百年他們不都是這麼做的麼?中原強大的時候就向他們稱臣以換取自身的安全,中原衰弱的時候就南下劫掠,以壯大自己的部落,現在還沒有搶到多長時間,似乎又到了該低頭的時候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