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梅如坐在那裡,短髮,雪白的肌膚,尖巧的下巴,美麗,年輕,像30多歲的青年女子。
穿着得體,永遠是這樣精緻,端莊,無懈可擊的完美。
顏涵珍則是另外一個風格,中式的服裝,花色豔而不妖,一隻高檔小包暴露她對於物質的一點點追求。
“嫂子,我可不能全程陪你們,晚上我約了一個拔火罐的,哎喲,這個肩膀疼喲,快折磨死我了……”
廖梅如含笑不語。
朱繡坐在廖梅如的對面。
在旻元寺新開發的拈花古鎮,許許多多這樣的小資情調的飯店,沿着曲折的青石板街,邐邐迤迤地點綴在古鎮。
竹籬笆上,爬滿了生命力正旺盛的薔薇花。
紫荊花還沒有開。
包間不大。方桌子,高背木凳。
這樣的小包間需要提前預訂,一客300元是起步價。
朱繡的心情很複雜,如果沒有懷孕,其實,她已知道沒有懷上顏家的BB,心裡決堤過後,人有些恍惚。
但她不能退縮。
既然已經到了江洲。
顏涵珍坐在她嫂子廖梅如的左手,她比較低調,決然不會冒失地坐在廖副市長的右手。
她把朱繡從拉薩帶回的,羅莉給廖梅如的拉薩特產拿出來,說明是朱繡從拉薩來,捎來的。
也就是說,顏涓若從美國回國後,在祖國大陸轉了一些地方,最遠的一站就是拉薩。
同爲身在官場,廖梅如知道羅莉在拉薩的某個地方,是北京某個區重點培養的幹部。現在的身份是援藏幹部。
江洲也派了援藏幹部。二十年了,前幾批回來後都有提拔。
羅莉總歸是江洲考出去的大學生,江洲與她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
江湖上議論這個那個當官的,在哪裡當官,升了沒有,都是家常便飯。
羅莉的援藏時間到7月底就到期了。聽說,她提過回江洲,因爲她是獨生女,家有父母。
現在的問題是,這個朱繡是哪裡人?她是與顏涓若起從美國回來,再一道去拉薩的,還是他與她在拉薩不期而遇。
這,顏涵珍並沒有問,她也不想搞清楚。她一向與人爲善,不喜歡拿別人爲難。
她就這麼把朱繡介紹到廖梅如面前。
菜陸續上桌了,其中居然有一道西藏海拔4000米以上生長的黃金菇。
朱繡不敢多言,事實上,如果是生意場的朋友,她會高調到天上,以氣勢壓倒一切。
可是,廖梅如恰恰不是生意場的人,她是一位副市長。在這之前,她還是一位法院的院長。
因此,朱繡決定先採取沉默的戰術。
且等劇情變化,如果可能,她會把局勢反轉。
顏涵珍吃到一半時,坐不住了,說自己預約的大師傅,名氣如何如何,多麼難預約到。鐘點到了,她必須奔過去。
廖梅如揮揮手,說道:“去吧,去吧,你總是很掃興的。”
顏涵珍說:“嫂子,你這是過河拆橋啊,見到媳婦就嫌小姑了,典型的忘恩負義……”收拾完包包,溜之大吉。
也許是真有事,也許是託辭。
人家準婆婆看媳婦,是正事。作爲姑姑,不好多開口。
在青螺居,小小的包間裡,現在只有朱繡與廖梅如。
廖梅如給朱繡盛了一碗羹,勸她:“多吃點,我看你氣色不是太好……”
朱繡點點頭,裝了裝可憐,低頭用調羹往嘴裡舀了兩勺。
“現在就我們倆,我……就實話實說了……我看一會你也不必隱瞞,也開誠佈公可好?”廖梅如收起了笑容。
這很符合一個副市長的談話風格。
畢竟,與她一起吃飯,跟與閨蜜吃飯,不是一回事。
“阿姨,您說……”
廖梅如把吃的碗碟放到一邊,兩隻小小的好看的手握到了一起:“你……這麼說吧,雖然我與你今天才見面,但是,我對你做了一點調查……”
“這?”朱繡一怔,不鏽鋼的湯匙掉到碗裡。
廖梅如裝做看不見,繼續說:“我知道的是你不姓朱,也不叫繡這個名……”
朱繡低下頭,不吃,不喝,也不看對方。
無言,有時表現默認,有時表示無奈。
“你的名字叫晏瞳,北京人,是不是?”廖梅如放低了聲音問道。
“阿姨,我是北京人不假,我姓朱,而且我也不叫晏瞳……”
“喔?”廖梅如表示吃驚:“你不是5年前就在QQ上與涓若認識,一起玩網遊的那個瞳嗎?你這幾年在哪裡,我就感到奇怪了,你怎麼又纏住了我家涓若?”
“廖阿姨,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什麼網遊,我從來沒有玩過網遊。”朱繡爭辯了一句。
“我不信。那你是怎麼找到顏涓若的,天下有這麼巧合的事?”廖梅如彷彿自言自語。
“晏瞳?阿姨怎麼知道晏瞳?”朱繡問道。
“你不是晏瞳?可是,你認識晏瞳?這其中發生了什麼?”廖梅如追問道。
“我可以告訴你誰是晏瞳,但是,廖阿姨,你瞭解到晏瞳什麼?你怎麼知道有個晏瞳?”
“這樣啊,我們兩個坐到了一起,是因爲我的兒子涓若。那麼,我們兩個這樣坐在這裡聊天,談話,我可以說,是千載難逢,也可能是僅此一次……”廖梅如變得十分不近人情,臉板着。
“廖阿姨,世界是很大,不是所有的擦肩而過,都有第二次重逢,但現在是網絡時代,什麼都不好說的……”朱繡冷靜地說。
“你到是提醒我了,是網絡時代,網上認識的人與遇到的事,比現實生活中多的多。你與涓若是網上認識的嗎?不然,一個在美國,一個在拉薩,怎麼認識,又是怎麼遇到的,現在,不,現在你懷上了涓若的寶寶,天,我真是頭暈……”廖梅如一開始端着的架勢,突然就垮塌了。
朱繡一招也沒用上。
這個已經爬到副市長位置上的女人,如此不堪一擊,不應該啊。
難道美人無腦是真的?
“廖阿姨,不用急呀,我們今天坐在這裡,你說談話也好,我說聊天也好,時間有的是……”朱繡笑了笑,看來這個暴脾氣的北京姑娘不想像江洲人這樣,繞來繞去,這樣要憋壞人的,廖大媽。
朱繡在心裡喊了一聲廖大媽,意思是,你別端着了,你是副市長不假,你領導江洲200也不假。哦,不對,廖大媽,你領導不了200萬江洲人,你只是一個副的市長,分管條口有限,你是多少個常委中的一個,其實你說什麼看起來都算數,其實什麼都算不得數。
朱繡是誰,她的老父親……
對啊,晏瞳是她妹妹,廖梅如既然說做過調查,那她一定知道晏瞳的父親是誰。
朱繡與晏瞳是孿生姐妹,她妹妹跟了父親姓,她這個做姐姐的跟了母親姓。
廖梅如不可能知道得這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