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涓若喝完鬆葺蔘湯,精神好了許多。
他讓冷惠把悶鍋收起來。
重新躺下。
冷惠大概今天無論有什麼事,都不去處理。
眼下的這個男人,她覺得自己應該幫助他。
他的母親遇到車禍,突然沒了。
他在國外,匆匆回來,在本地,當然許多事情不用廖梅如的兒子去做,但畢竟人命關天,傷痛是無法立刻消彌的。
陪伴,是人間最珍貴的友情。
此刻,她聽顏涓若在講自己的過往,但幾乎是他在自語。
說不出是傷感,悲痛。
顏涓若低聲地訴說:
在QQ上我用過的網名,是JK。
這個,你一會就知道。
QQ上有人冒泡,一看是高中同學,也在京城上大學,說元旦要來他這裡玩。
可是再看留言,是昨天下午的事了。
QQ閃了一天一夜,他居然沒看到。
他十指翻飛,在鍵盤上說,好啊好啊,歡迎歡迎,可是人家早已如黃鶴一般。
沒朋友,迷戀網絡遊戲的人,從來都是孤家寡人。
這兩個人,生他養他的人,一會把他當心肝眼眸一會又把他當做敵人的人,現在很瀟灑啊,使出吃奶的勁把他弄到大學裡,然後就可以甩手啦。
百無聊賴。
不知哪根筋搭錯了,他重新坐下來,上了QQ。
眸,他的魔獸戰友,三年了,一路走來。
他想也沒想,撩人家一下下試試。
他點了杯咖啡給她。
居然在,晏瞳,她在QQ上的網名,紫眸,花枝招展地上了線。
顏涓若暗吼一聲:臥槽,梅超風來了。
紫眸花枝招展地跳起舞來。
看來心情不錯啊。
顏涓若正抓耳撓腮無聊之極,就一邊在豆瓣看書,一邊看紫眸表演。
“某人小提琴拉得不錯啊,與某名媛的二重奏迴腸蕩氣,頂級纏綿呀。”
“一般一般。”顏涓若正在豆瓣找書評。
如果吹得有些過分的書評他就得找來看一看,然後嘛,前去抨擊一下,以顯示自己是油菜花的。
哦,這個妞,文筆有鬚眉氣,評的是卡夫卡。
有點意思。
紫眸換了一個花之招展的姿勢,問:“帥哥,爲什麼你的網名就兩個字母,JK。沒什麼想象力呀。”
顏涓若感到好笑,JK。
需要什麼想象力。
紫眸就有想象力?
能不能請帥哥吃道海鮮餐?
這個?顏涓若修長的手指摩挲着鼠標,這個,有點意思。不是說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的嗎?請吃海鮮?這妞難道就在本城?
顏涓若迅速地躥到紫眸的QQ空間,他自以爲她一直一直一直是在國外,她半夜即起,白天失蹤,他可是從來沒有懷疑過這個女生在遙不可及的地方,在天之涯。
如果她就在眼皮子底下,那,這麼低級的錯誤,會不會被顏涵瑛先生笑死。
顏涵瑛先生對兒子每一個QQ友都能說出若干故事,身份、籍貫更是瞭如指掌。
顏涓若卻停止了動作,他對於別人是什麼地方的,做什麼的,實在是不感興趣。
說實話吧,他就是個超級宅男。
他需要的只是網絡,知道不,只要不餓死,不露宿街頭。
而且,一個男生,溜到女生的QQ空間,扒人家的身世,有點丟人現眼,君子不爲。
他們終於還是決定見一次面,如果能夠見面的話,JK幾乎覺得匪夷所思,感覺外星人真的來到了這個星球。
他穿上剛買的皮鞋,穿一件帶腰帶的風衣,戴了出門須臾不離的有檐的帽子。
紫眸還是保守了,約在市中心老八佰伴的川菜館。
JK帥哥表示對海鮮感冒。
至於辣,幾乎所有女生都無辣不歡吧。
出了門的顏涓若,在還有兩站時,他決定步行了去。
而且,他不能確定要不要買一件紀念品。
出了站,已是城市縱橫兩條主幹道的十字交點。
商場林立,顏涓若一點也不喜歡這種熱鬧。
他轉身進了一家店,擡頭看看,無印良品,差遣人意吧,他選了一隻白色的空氣加溼器,很輕巧。
提了紙袋,他這才覺得時間緊迫,不禁加快了步伐。
卻好在這時,他聽到了手機響,來電顯示是顏涵瑛。
顏涓若漫不經心地劃拉了一下電話。
“你在哪裡啊,兒子?”
“沒死。”
“怎麼滴,獨行俠的日子很好過吧?”
“沒死。”
顏涓若連說了兩個沒死。他似乎有意生父親的氣,元旦了,這兩個人怎麼做父母的,問候也沒有一句,搞得忘了他們還有一個孽障似的。
顏涓若如行水上,他平生第一次去見一個網友。
一個戰壕裡打魔獸的風格粗獷的女生網友。
父親知道她,顏涓若從電腦前擡起頭,有那麼一回,怔忡間,似乎明白一個簡單到白癡都知道的答案,顏涵瑛,這個有偷窺習慣,而且計算機玩到登峰造極的壞東西,一定知道與他玩魔獸的是些什麼人。
但是老子沒有揭開謎底,兒子也不想深究。
“我與你媽來找你了,咱們哪裡碰頭?”
“去死”。
“來都來了。再說方便啊,踩幾下油門的事。”
顏涓若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居然告訴了老子他去的地方。
在八佰伴的樓上,川蜀館。
誰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
顏涵瑛還是算計了兒子。
其實他與夫人廖梅如就在離顏涓若不遠的地方,他們乾脆把元旦三天的假期安排來這裡逛公園,看秋天的銀杏葉,搞得像本城市民。
他們心照不宣,不想再去在意這個讓他倆提前心力交瘁的兒子。
可是,就在五星級酒店,夫妻倆相擁享受自己來之不易的二人世界時,顏涵瑛的手機跟蹤到了顏涓若居然要去見紫眸。
這個女生,毀了顏涓若的北大招牌知道不,退一步講,她毀了顏涓若的大市高考前3名好不。現在居然又陰魂不散。
父親顏涵瑛在打通了顏涓若的電話,一番雲裡霧裡的說辭後,放下電話,纔跟廖梅如如此這般一講。
夫妻二人旋風似的出了門。
廖梅如女士甚至在車裡完成了妝容打扮。不過,這種美女,天然雕飾尤其攝人心魂。
車在地下一層轉到二層,一直轉到地下三層才找到空位。
尼瑪,這是什麼鬼地方。
還讓人有好心情不。
看來,顏涓若真正是平民,草民,沒有車,市中心約會再好不過。
冷惠微微皺起了眉。
顏涓若正好在停止說話的時候,見到了冷小姐的微表情。
說,“你怎麼啦,不能只聽我說,你也說說……”
“我,嗯,我本來不想打斷顏先生的話,但我感到好奇,廖副市長,這麼說,她見過晏瞳?”
“母親大人見過晏瞳。與父親一起去的……”
“這事沒有別人知道吧,比如羅莉?”冷惠斟酌着問。
這一問,如同雲裡霧裡,顏涓若有些不高興:“我見誰,跟她沒關係吧?她也在京都,讀中國大學排名第一的牛叉大學,了不起的很……”
“羅市長的確是個學霸……”冷惠低聲說了一句。
“你很佩服她?”顏涓若看似有點不高興。
冷惠大概想不到他會不耐煩提到羅莉,難道他與她還舊情難忘。不過,聽他這麼回憶,他們都在京城讀大學,卻沒有見面與交往,看來互相也沒有什麼好感。
“四個人見的面?”冷惠問道。
“是,父母與我,都第一次見晏瞳。”
廖梅如在與顏涓若分手時,做得是有些過分的。
顏涓若站在那裡,與爸媽告別。
紫眸開着一輛紅色寶馬,本來晏瞳是個很自信的女生,但,畢竟也不過是普通的網友見面,結果,弄成這樣。
顏涓若在去網頁的路上,沒有及時告訴她計劃變了,本來只是兩個人,普通的見面,後來這父母二人都來了,態度有此事狷狂。
也不知這個女生當時什麼心理感受。
與一個素未謀面的網友見面,外帶了兩隻大電燈泡。
相親啊?紫眸怎麼想。
冷惠有腦子還停留在見面這虛擬的場景上,她覺得廖梅如與她老公,真是情商有些超低,對兒子的關係,這麼生硬,難怪顏涓若渾身的刺有些扎人。
“你爸媽與晏瞳見過面後,怎麼評價的?”
冷惠一手託着頭,笑意晏晏地問。
“爸媽兩個人不褒不貶,但都不懷好意。這種突然襲擊,小題大做,讓對方很爲難。”顏涓若說道,“當時我就跟媽媽發急,你們什麼意思,就不能跟網友一起吃個飯?我什麼時候講過她是我女朋友了?
廖梅如堅決不吐一字。
她怎麼可能輕意開口說話,任何一句話對自己都是被動的。
再說,兒子談對象,跟自己有關係嗎?
要說有關係,那就是找一個天敵,過早地站在自己的對立面。
她可從來沒有想過與未來的兒媳做朋友。
這都什麼烏托邦。
這麼說吧,廖梅如從來就沒想過,也沒有興趣知道顏涓若會找什麼樣的對象。反對OR支持,要問她的態度,全免談。
她沒有態度。
美女?美女又如何?
學霸?這個?學霸未必不能考慮,總比有胸無腦還自以爲天仙美貌的強。
但學霸又如何?不管什麼類型的媳婦,她統統不開尊口。
父親卻很怪異。
從他狡猾的,想忍卻忍不住的笑裡,可以看到,他拿顏涓若今天約來的紫眸開玩笑。
的確,也真是,長得,網上怎麼說的,見光死,真理啊。
不過,話說回來,哪本書裡規定,漂亮的男生一定要配上同樣出衆的女人。
一對看起來十分般配的夫妻就一定甜蜜美滿嗎?
看起來登對的夫妻,鬧騰起來那就是一對冤家。
這樣的事情見得多了,那些外表看起來配一臉的夫妻,吵起架來,生活中雞飛狗跳。
父親還是笑出了聲。
看看自己的兒子,那個帥,帥出了天際線。
顏涓若有着母親廖梅如的清致五官,清秀標緻得一塌糊塗,有着父親勻稱高大的體格。
父親搖搖頭,這小子就是不開竅。
都多大了,打遊戲打蠢了。
顏涓若無趣得很,站在一對優秀的父母面前,以前的種種,他真的不願意去回憶。
這個高大的男人,顏涵瑛,在一家國企擔任CEO,後來,又被委以重任到一座城市又一座城市去開發一個個高檔次樓盤,幾年後,纔回到他們母子身邊,理由是顏涓若要高考。
顏涓若看着父母的車很快消失在人海茫茫裡,他自己像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
英語,這個專業,憑他腳趾頭想想,也知道就業方向可不怎麼樂觀,又是師範性質的。
他真想敲自己的腦袋,都說笑到最後纔是贏家。
他現在可真想哭呢。
高中時那個叛逆呵,把父母逼到了絕境呵,這兩個笑面虎說不定多恨鐵不成鋼,現在就等着看他笑話呢。
回到宿舍,懶得打開電腦,突然想起紫眸給自己留了微信。
人生何處不相逢,紫眸與自己近在咫尺,早自己好些年大學畢業,從西安回京都後,回到了一家人人豔羨終生不得的好單位工作。
19歲的顏涓若第一次墜入凡塵,想到了並不遙遠的將來。
紫眸以一對三,吃了一頓最難以下嚥的午餐。
說實話,在她28歲高齡少女的生涯裡,從來沒有過如此險境。
面對一個家庭,父、母加一個跟蹤了3年的網友。
JK。
這個男生似乎也太過於顯眼了,小女生誰能呵得住這款小鮮肉?
紫眸纔看到顏涓若的第一眼,在心裡樂開了花。
天哦,這款難道是爲紫眸量身定製的,在夢裡設想過千百回,也沒敢設想得這麼完美啊。
紫眸慶幸自己下手早。
不然,這樣的男生大一沒上完,如飢似渴的女神紛紛走在路上,到時搶得頭破血流也扯不到一根頭髮。
紫眸一邊開車,一邊心猿意馬。
她怎麼能夠知道,一個幼稚的未來的男神就這麼降臨在她面前。
說實話,從12歲起,從她意識自己是個女生起,她就發誓一定要找一個英俊到姥姥家的男人結婚,稀釋沖淡一下她家的恐龍基因。
這麼說吧,天生這麼不美麗,這還是心軟的說法,天生這麼恐龍,姐們也是受夠了。
但,打從祖母起就揚言,不得整容。
據說紫眸家祖輩姑奶奶,那時塌天呼地,嫁不出去啊,後來,還是一位什麼獨臂將軍娶了她。好在,英雄末路,門楣到是挺榮光的。
紫眸從小就特有主意。
雖然她老子長的醜,但有本事啊,官運亨通,官至京都某部,幸運得擋都擋不住。
面相大師說,人長豬相,有大富大貴的命啊。
紫眸非常忠於大官老爺父親的強大基因,這麼說吧,她母親就是一個真實度不要不要的複印機啊。
那肥厚扁趴的鼻,插根蔥就是可愛的豬羅羅了嘛。
且慢,她們偉大的媽媽生的還是雙胞胎。
兩閨女。
是的另一個就是朱繡。
一個跟父姓,晏。
一個跟母姓,朱。
可是,紫眸姐妹倆在錦衣玉食的家庭中長大,從小見多識廣,鬼點子多着呢,也自信着呢。再說,美人就嫁得了英俊郎嗎?醜女幸運的一大把哦。
那個誰,諸葛孔明的老婆,還有那個皇帝,朱元璋,人家都做到皇帝了知道不知道。
她還就不整容,不削臉,不隆鼻,保持純天然。
瞧好吧,誰跟了她,福海無邊。
朱繡從小就愛美,膽子大,10多歲就知道專挑好看的男生看,到了初中畢業,哭到氣絕,求媽媽讓她去整容,要去日本整,整最美的臉。
也是一條可憐的小命,朱繡的媽媽答應了,還陪秀繡去日本,給女兒整容。
但朱繡小時的樣子,周邊人都知道,她在中學時瘋狂追求一個男生,以失戀告終,那時的家庭成員,百姓都不太能接受人工美女。
這些話都是多餘的。
怕讀的人不長記性,春山一朵說過的話,寫過的故事,讀者忘了。
紫眸把車直接開到單位。
紫眸在手機上就設定了她的QQ留言:女兒自言好,故闖郎君懷。
天哦,老女不嫁,祖奶奶附體,離塌天呼地只差一毫米了。
紫眸這也是拼了。
顏涓若註定是紫小姐的菜?
哼哼,誰知道呢。
只要不是羔羊入了狼口,什麼都不是事。
紫眸的真面目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顏涓若卻是無感。
美女,醜女,都是女人。
而且,顏涓若對美與醜有着跟別人顛倒的看法。
還真是奇葩。
顏涓若知道了京都這個女生。
從沒有吐口說愛還是不愛,喜歡還是不喜歡。
可是,後來呢,在拉薩,春節後他回國,母親不見他,他一個人到了拉薩,卻遇到了朱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