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腥,
彷彿是一種治癒不了的病。
一個願虐一個願被狠虐。
時間一久,這件豔事,讓江洲被流言蜚語包圍。
極欲。
有時需要放縱,有時需要管制。
當自己不能拯救自己的慾望時,就使自己陷入深淵的邊緣。
天坑再一次坍陷。
穹窿山腳下出現了一條更長更深的大裂谷。
江洲,你傷不起。
真心傷不起。
城市的東西方向,本來是江洲市未來發展延伸的最潛力板塊。
許多大項目準備未來的幾年強力推進。
媒體上大標題已做了幾個整版:東進,東進!
東方欲曉。
好在,剛剛只有幾個項目搬過去。
只是,羅莉市長的“一洞看千年”策劃泡湯了。
秋妃的漢白玉雕像沉入深淵,永無見到之日。
還有兩個人,一個冷惠,一個秘書長。
人,就這麼不堪一擊。
只是,又有兩個人掉進了坑裡。
羅市長在離開辦公室前,在腦子中有這個念頭這個擔心時,第一時間通知了公安有關方面,讓全部人員撤走,結果,怎麼還會有兩個人?
歷史驚人的相似。
這個被稱爲歷史的事件,只過去了十餘天。
難道,赴死都要成雙成對的嗎?
都要鴛鴦蝴蝶的嗎?
哦,老天。
快搞清楚。
究竟是兩個什麼人?
死的輕如鴻毛。
不是讓撤退的嗎?
沒有人願意進天坑,別的辦法又暫時想不出來,難道他們是在搞露天音樂會?搞狂歡派對。
既然新聞策劃中止了,爲什麼有人還留在那邊,荒郊野嶺,三伏酷暑。
看星星嗎?
哦,不,看流星雨!
浪漫是要代價的。
幫我查查,究竟是什麼人,他們不怕死,是他們的事,別連累他人!
羅莉市長的眼睛裡快噴出火來。
但緊接着,她痛苦地喊了一聲。
頭撕裂般的疼。
疼到,她以爲自己要瘁死。
江洲!
我羅莉負你了嗎?
我的一腔熱血付諸東流了嗎?
我圖什麼?
圖什麼了嗎?
從十年前高考去了京都,當時,記住,當時她是江洲全市的高考狀元,在省裡的高考成績也是絕對是排在前魯的。
中國的NO.1大學向她招手,多少像她這樣的人,離開江洲,再沒有回來。
她從來沒有想過忘記江洲。
她週轉多處,練就本領,不過是想爲江洲做點什麼。
江洲,在近代,你的失落讓人多麼心寒。
人們說你是一座破落的城市,是永遠振作不起來的城市。
是人口負增長,人才流失,經濟沒有增長點的城市。
這些,也許全是現實,但這現實讓人心痛。
裴湘繁老師看到了羅莉市長的失望,不,不是失望,是絕對的絕望。
一個女人,聰慧過人。
她那麼有志向。
那麼成功。
可是,她此刻卻像困獸。
裴湘繁今晚與許副書記小聚,聊的正是廣電的策劃,及廬記者接了這個項目以後的種種。
他們擔心好大喜功的廬記者,會樂極生悲。
果然,這纔過去了多少時間,就得到了應驗。
廬記者,在他六十歲,下半年就正式辦退休的當口,竟然,在炎炎夏日,與一個有夫之婦,在天坑旁邊的帳篷裡苟合。
他們在死之前狂歡。
一起看星星。
一起聽夜蟬鳴叫。
一起放縱到不可收拾。
一起,樂極生悲,做了黃泉之下的鬼。
那個一同赴死的女人,是某局的一枝花,人稱江洲維納斯的青年婦人。
不知道多少久坐機關的男人,禿頂的、大肚皮的、紅臉膛的、有才的、無才的、有背景的、無背景、有理想的男人,中國最多數量最憋屈的官員,無一不打過她的主意。
夢想過與她巫山赴約,雲海漫步。
可是,在一次對外宣傳活動中,廣電的資深新聞頻道頭牌記者,遇見了她,驚爲天人,從此,不顧一個是使君有婦,一個是有夫之婦,一見鍾情,不管一切,天塌地陷。
可是,這個美豔少婦,是嘗不得的,因爲惦記的人太多,哪個獨享,都會遭到羣攻。
自此,廬大記者的日子就沒有消停過,如行刀背,驚悚刺激,但欲罷不能。
久而久之。
廬大記者脾氣暴躁。
喝到爛醉。
動轍掌摑江洲維納斯,使她美麗的臉腫脹,心情鬱悶,只好閉門不出。
但她更離不開他。
哭着求他。
等在他單位的門口。
堵在他家的門口。
被掌摑最重的一次,江洲一枝花納納斯被扇的兩眼腫脹,看不清腳下的路。
維納斯暗中飲泣。
可是,等好了傷,止了痛,她又會求廬大記者來看她,與她幽會。
偷腥,
彷彿是一種治癒不了的病。
一個虐一個被虐。
時間一久,這個豔事,讓江洲被流言蜚語包圍。
極欲。
有時需要放縱,有時需要管制。
一個性情中的大記者,好酒之徒,一個肥碩美婦,終於被一一嚴懲。
人有病,果真天知道。
廬大記者在自己即將退休,可以安度晚年的時候,選擇了這樣的結局。
羅市長已經出離憤怒了,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果真,江洲是少了一座寺廟嗎?
沒有信仰。
沒有畏懼。
如行刀背。
作末路狂徒?
這裡不像拉薩,或者任何一處佛教香火旺盛的地方。
人,是要有自律與自醒的。
是要控制與管理自己的慾念的。
廬大記者是白死了嗎?
死了還讓人吐唾沫。
那個女人,有一個在機關當官的弟弟,長的一表人才。
因爲他姐姐的糗事,他一夜蒸發,辭職手續還是很久以後補辦的。
又一場醜聞落幕了。
四個人在桑乾小築,食不知味。
天坑埋人,不知何時爲止。
江洲的夜向來不安分。
羅莉市長的腦袋還在隱隱作疼。
廣電的紀委書記接到家裡的電話,說是他的患有腦癡的媽媽走丟了,他急急地要趕回去。
裴湘繁幾次也勸羅市長早些回去,天無絕人之路,自然乃天意,人無回天之力。
高秘書也勸道:明天的工作更多,羅市長,我開車送你回去吧。
三個人,高秘書仍舊開的是羅市長的車,裴湘繁下班後是坐公交車來桑乾小築的。
高秘書熱情地招呼,那麼,裴老師,一起吧,送完羅市長,再順道送你回去。
這次夜行,裴湘繁老師知道羅莉市長是一個人,住在江洲的老市委招待所裡,吃住都在那裡。
她,原來是寄居在江洲的。
曲高和寡。
誰言她光鮮明亮,卻是居高難自飽。
“裴老師,我想近期得到了些資料,關於旻元寺的……”羅市長說話綿軟,意興闌珊。
“這個,有。旻元寺的香火盛於南朝,西晉時大修擴建,隋朝時毀於一炬。大唐時,各種教派共存,旻元寺重建大雄寶殿。但近代,被選擇分子砸爛。江洲歷朝歷代在佛教方面的地位,從此一去不復返。”
“裴老師真是瞭然於胸的,只是……”羅市長猶豫道。
“我明白,晚上我也在想這個事,只是羅市長不必宣之於口,你的位置決定你不能有所指示,但,這,未必不是一條妙計……我還是政協委員,我完全可以提議……”
“這樣甚好。”羅市長嘆了口氣。
“這事不宜操之過急,避過這段時間吧,元旦後比較好……”
裴湘繁老師說。
“財政上的事,沒有問題。這事,我會跟副市長明說。只是,我個人一直在想着一件事……”
小高秘書專心地開着車。
總說機遇針對有準備的人,今天的車上,高秘書自然成了羅市長的心腹。
“市長請說,這裡沒有外人……”裴老師輕聲道。
“鶴園……”羅莉輕吐這兩個字。
“羅市長,你是說鶴園!你居然知道鶴園!此想法甚好。”
裴湘繁眼前一亮。
他高興的是,羅莉市長居然知道鶴園。
江洲地處煙漳之地,漫長的雨季,高溫多熱,人大多不長壽。
要是建起旻元寺,在旻元寺裡避出一個園子,起名鶴園。
鶴者,長壽,忠誠。
鶴園,正是秋妃晚年隱居江洲時,穹窿山下草廬前的園子。
本來有兩隻仙鶴,後來,死了一隻。
好在,鶴與秋妃親近。
總算兩兩相依,有個伴。
人生多艱,還不是最難熬的。
難熬的是漫長的黑夜,與伶仃一個的孤寂。
鶴通人性,保衛主人,耐得清寂。
鶴與松柏,謂之長壽,討個吉利。
去去邪氣。
“嗯,這事裴老師多費心了,另外,我已有計劃,在宣傳文化系列,特聘不坐班的專家委員會,我會劃撥專項經費……也有你的一份,裴老師,我不會負你……的勞動與才華……”羅莉市長眼看着就要目的地。
這句話,竟是意味深長。
雙方沒再說一句話。
羅莉市長到了她下榻的飯店。
小高秘書得到羅市長的允許,把她的車開回家,第二天來接市長上班。
裴湘繁還有一些路纔到家。
“裴老師,我爸爸你一定認識的……”高秘書一邊開車一邊說着話。
“你令尊?叫什麼名字。”
“高培林。”
“高局長,啊,那是我們教育界的領袖人物啊,哦,高局真是教子有方……”
高培林,裴湘繁自然是認識的。
但一個志在學術,一個志在官職。
裴老師也只是禮節上的表示了一下問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