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石山少年出名,青年時帶兵起義,立了軍功,又文才了得,隧做了官。
在江洲任知州時,在保護地方文化遺存方面貢獻頗大。
王石山,中原人。
名如其人,喜歡刻字,每有奇思雅興,邀請文人墨客作詩勒石,在石壁上刻字作永遠保存。
王石山是一個喜歡書法的人。
怪,古人,有點文化的,哪個不與筆墨作伴。
書法,除了表達內容外,還有藝術特質。
王石山愛書法藝術,對穹窿山上的天然石頭特別留心。
晚年的王石山,自費邀請當時的金石家及愛好篆刻者,在穹窿山向陽面勒石。
爲了讓文人雅士能夠看到穹窿山上的摩崖石刻,他開動腦筋,在內容與形式上下功夫。
至少在王石山的時候,穹窿山就有摩崖石刻。
記住,以上的內容很重要。
因爲在秋妃提代就有穹窿山的摩崖石刻,後代人的所傳承。
石頭上的字,任風吹雨打不能磨滅。
這纔有以後天坑殘碑的餘波。
後人對穹窿山摩崖石刻評論很高,謂之:
而論者謂瘦捷清拔,大字之妙,無過於此。
穹窿山是土石結構。
原本山體巍峨堅固。
怎奈,江洲地處南國雨帶,動輒淫雨霏霏,連續幾個月不止。
山體滑坡,造成泥石流的現象,自古以來不計其數。
有摩崖石刻,後人就有打撈石刻的。
至少在清代,就有人打撈過秋妃年代的石刻,並有“全本集結而刻之,神情近似”的記載。
好了。
秋妃故事的保存,有賴於石刻。
石刻的功勞不可忽視。
這也就造成秋妃的故事基本脈絡是真實可考的。
只要有人留心。
即使在文化被毀滅的年代,只要有人有心,秋妃的故事是可以留存的。
陳辰是一個文科生,在哈佛又讀到文學研究的博士生,引經據典,事出有據,是她做學問的習慣。
石刻的考證已到有清一代。
話說到清朝,有人打撈到秋妃時代的石刻。
至於是什麼內容,這是嚴肅的學術問題與歷史真實問題。
江洲方面的文史專家,一生都在考究與考證的不計其數。
到了民國,江洲歷史上出了一位大儒家,他說:愛吾鄉江山秀美,士民仁善,著於歌詠,藝術華滋,英才輩出。然多年府志未修,上朝的事尚且模糊……
這位儒家說的是實話,雖然江洲不乏飽學之士,但傳承方面,還是忽略了。
沒有一部江洲志。
新中國解放前夕,有江洲鄉人,大名叫做唐國鈞的,出身於書香門第,天資聰穎,少年便以文學才華出名,博聞強識,落筆有神,尤其是耐心於經史子集,沒有不爬羅剔抉,精益求精的……
唐國鈞立志貢獻於鄉學,一次他到旻元寺遊玩,看到寺廟裡的墨竹軒有很多詩人詩集,他於是摒棄一切,日事搜討,不遑寢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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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國鈞後來考上了京都大學文學院,在更大更高的平臺,蒐集史料,著書立說。
在上世紀六十年代初,他在廢棄的擷驪閣搜尋,居然看到了一本秋妃詩抄。
這本毛筆字抄錄的秋妃詩集,讓唐國鈞如獲至寶,這一發現,奠定了他在秋妃研究上的建樹。
這一發現,讓唐國鈞異常興奮,並從此把他的研究課題傾斜到這上面,那就是研究秋妃。
可是,接下來,上世紀六十年代末,唐國鈞的人生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原配鮑文鸞被逼死,他無意中做了幫兇。
這一污點,讓他人生的高度直降,這一導火線也是他選擇出國定居的原因。
最先勾引他,騙婚的續絃,偏偏不忠於他,讓他生不如死,心如死灰。
到了能夠重新做學問時,他已過了知天命之年。
好在,唐教授功底深厚,知識豐富,記憶力驚人的好。
他把從前研究的秋妃傳,憑着古文的強大功底,仿照日本明治維新時期的宮中筆記體小說,寫成了類似先秦時的文言體《枕鶴記》。
《枕鶴記》初稿成後,唐國鈞又反覆修改,反覆從秋妃所處的時代,吸取那個久遠時代的文化、歌詠、習俗與氣質。
《枕鶴記》創作,前後長達10年。
直到唐國鈞退休。
照理唐國鈞拋卻身前身後名,從此遠走高飛,不再問江洲的事,但人不是神,諸多放不下,諸多不捨與不甘心,秋妃仍是他的心事,擺脫不掉。
唐國鈞找古籍出版社,以珍藏的古董換作印刷的費用,目的是爲了保密。
100冊《枕鶴記》新鮮出爐。
每個字都經過唐教授的摩挲。
每句話都能夠背誦。
唐國鈞像迎接一個新生命一樣,鄭重把這100冊《枕鶴記》帶回美國,暫時在繁華的城區租了公寓。
妥善安放。
那時候,美國的小鎮圖書館已非常方便看書。
有一陣唐國鈞天天到美國南部一個人口不足6000人的小鎮,在圖書館一坐就是一天。
他過量的咖啡就是那個時候喝的,他的骨質疏鬆,就是那個時間落下的。
可是,有秋妃陪伴的寂寞時光,讓他體會到人間的溫暖。
唐教授與小鎮圖書館管理人員熟悉後,陸續以個人名義捐過不少自己的藏書,給小鎮圖書館館藏。
其中就有一本藍色布封面的線裝豎排書《枕鶴記》。
唐國鈞在與原配妻子結婚時,曾經是一位發燒級別的收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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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他經手的元青花就不下二十幾件。
他知道收藏,意味着藏品越稀少越珍貴。
最好是獨一件。
唐國鈞燒掉了98本自費印刷的《枕鶴記》。
算是對自己舊生活的告別,心底下也與秋妃告別。
他是打算不再糾結於秋妃與自己的人生。
在偏遠的美國小鎮圖書館,放了一本。
然後,自己收藏了一本。
這個地球上,如果還有什麼人,華人,踱步到美國南部某個洲某個小鎮的圖書館的話,如果這個人酷愛中國古籍,也許這個人能夠遇見《枕鶴記》。
否定,《枕鶴記》便石沉大海。
它存在於世與沒有存在於世,是一樣的。
唐國鈞幾乎忘了這件事。
他做過的極其不可理解,極其私密的一件事。
可是,世事真是奇妙。
哈佛的女博士,她一個人橫衝直撞到了南美的一所私立大學教書,這所大學就在人口不足6000人的小鎮附近。
而且她真的找到了這本書。
《枕鶴記》,就像一枚沉落千年的月亮,被溼淋淋地打撈了上來。
不可思議。
在唐老齋如風中之燭時。
《枕鶴記》,像一道史芬克斯之謎被破譯。
天意。
這是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