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某老牌大學,衆所周知,外國語學院的女生,運動學院的漢子,藝術院校的老師,這就是人羣裡的尖兒,美貌,性感,陽剛,才氣,浪漫。
演繹出多少男歡女愛。
如果這些加在一個男人身上,他哪怕身無分文,女王也會高看他一眼。
如果加在一個女生身上,首富會開着豪車,望穿秋水地等在校門外。
這麼說吧,顏涓若的大學就是有故事的大學。
但這個人,兩眼目不斜視。
顏涓若決定參加大學的元旦晚會,節目是拉一曲《梁祝》。
但如果要追求完美,就得找一個搭檔,來一個大提琴小提琴合奏。
他當然想到了桐花路上那個如畫一般的女生,在市集音樂坊有過一次點頭之交的坊主。
顏涓若爲自己的想**住了。
果真要這樣拼嗎?
而且開口向一個公主求援,她會怎麼想?
知道的人會怎麼想?
如果同學們知道了怎麼想?
這風格也不符合拽得不輕的顏涓若啊。
但元旦晚會組委會的負責人專門找過他,說顏涓若可以自己找搭檔,只要節目出彩。
在短時間內,就可以拿出一臺像樣的晚會,對於這所著名大學來說,不缺顏涓若這樣的人才,但拉《梁祝》能夠拉到人心裡,讓人沉浸其中不能自拔的,除了何佔豪陳剛,大學裡這樣的非專業人才不多。
要是他夠大膽,在中學前,他就可以開小型個人演奏會。
那一次把要強的媽媽廖梅如的臉就丟光了呢。
一天數遍,一週下來,《梁祝》感覺全回來了。
這天顏涓若帶了自己的小提琴,來到了桐花路。
未及門口,就聽到悠揚的音樂如泣如訴。
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大提琴上流瀉下來的音樂,正是《梁祝》。
擡頭望望難得湛藍的天空,顏涓若站住了,原地不動。
他被渾厚的動人心肺的音樂吸引住了。
心頭百感交集。
不用看,他知道能拉出如此婉轉動聽的大提琴的,只有音樂坊的如畫女子,她叫什麼名字不重要,顏涓若用如畫來指代她,斷乎是確切的。
都說第一印象很準。
她,亭亭玉立,貌美膚白。
很有中國淑女範。
是一個衣食足知榮辱的家庭培養出來的好女孩。
如果用中國畫來形容她,那就是如畫。
顏涓若沒有費什麼勁就得到了如畫的同意,與他同臺演出。
只能說如畫是一個酷愛音樂的人。
巧的是,如畫與顏涓若是校友,她的家與大學同在一條街。
藝術學院的正宗科班生。
兩個人磨合了一陣,互相之間偶爾欣賞,更多的是提出建議。
顏涓若真心覺得自己底子薄,與如畫比,差了太多,但切磋技藝讓他水平提高了不少。
飛機在太平洋上空飛行,顏涓若沉浸在回憶裡,沒有注意到,機身外,雲層之下,正在下一場春雨。
隔兩天就是清明瞭,顏涓若有心去父親的墳上祭掃,無奈,這次假期太短,他又在其他地方遊蕩了十天左右。眼看假期已到,他得趕緊回到波士頓。
這次工作變動,回江洲也沒有跟媽媽彙報。
50歲出頭的人了,一個女性,真的沒必要爭太多,可是,顏涓若知道廖梅如身在官途,有自己的不得已。
他想起了他大學第一學期快結束的時候,因爲快結束了,怕與期中考時一樣出醜,考出單科全班倒數的成績,元旦晚會後,他就把精力投入到了學習中,關於廖梅如的一切,他都不知道。
廖梅如如行刀背,與江洲歷年來最大的貪賄案糾纏在一起,要查個水落石出,談何容易。
從上海起飛的國際航班,終點在加利福尼亞州洛杉磯機場,上午10點左右,飛機降落。
在加州,顏涓若將有5個小時的時間。
加州,顏公子回來了。
這個機場他非常熟悉。
他的本科與兩年碩士,都是在加州讀完的。
轉機,到傍晚,顏涓若將坐美國國內的航班,直飛波士頓。
顏涓若提了一隻行李箱,準備到咖啡吧小坐。
他有許多事情要網上解決。
這隻行李箱是北京妞現在身份是尼泊爾商人的朱繡,萬里迢迢趕去上海,親手送他的。
從拉薩趕到上海浦東國際機場,把精挑細選的好東西帶給他。這種情意,無需多說。
是一隻外殼草綠的手推箱,拎來拎去,現在成了累贅。
他不知道箱子裡面是什麼。
剛剛連上網,跟家裡報個平安。
朱繡的微信消息就到了:“老公,安啦?”
顏涓若有些苦笑,這匆匆回國一趟,成了別人的老公了。
他回了個笑臉,一個字也沒有給她。
唉,這裡還有留言。
“山有木兮?”顏涓若唸了兩遍。
這個人記性出奇的好。
山有木兮=陳宸=山西太行山=醜丫頭=哈佛冷門專業博士=等於半失業……
顏涓若的頭腦中,依次排出這許多信息。
他哪裡有空跟這個醜姑娘絮叨,等回到大波士頓,把他從江洲帶回來的秋妃資料及一本《枕鶴記》全文校注轉給她,也算仁至義盡了。
有哪個比他更厚道?
爲了一個萍水相逢的在美國的中國留學生?
沒有。
那個醜姑娘,誰肯會爲她折腰?
但,顏涓若想,做人要厚道,何況這個醜姑娘,對江洲秋妃表現出的熱情,似乎從來沒有見過。
顏涓若知道廖梅如是秋妃學術研究會的會長,耳朵刮到過。
這也算是爲家鄉的文化事業做貢獻。
不管怎麼說,一個哈佛的文學類的博士,要研究江洲的一個古代女官,這位女官還是位詩人,都是值得幫忙帶些資料來美國的。
可是,對方還在樂此不疲地按着微信錄音鍵,錄音一波一波的。
“喂,帥哥,是我……”
“喂,快回美國了吧,也沒聽說你回江洲不來美國了呀……”
“顏帥哥,我已離開波士頓了,離開了萬惡的唐老齋……我到亞拉巴馬了……”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很快我會得到綠卡,然後順理成章改變國籍,老天幫我,知道嘛,我到大學教本科生了,開設莎士比亞研究課程……”
“你會聽我的留言嗎?聽到的話,嗯嘰一聲,別擔心,本姑娘自知貌醜,不追你,大帥哥,我保證不追你,不纏你……”
“嗯一聲吧,我知道,你開着手機,看着微信呢……”
陳宸對着微信就了一串話。
端起旁邊的杯子,喝了口茶,潤潤嗓子,準備繼續對顏涓若隔空喊話。
她瞭解顏涓若的德性,吊樣,拽樣,半死不活相。
可是,她真的有事相求。
“嗯,別吵,人沒死。”顏涓若在微信裡也說話了。
“天,是你,顏大帥,回來啦!發個地址,在哪裡?”陳宸大腦有問題,且得寸進尺。
顏涓若對着手機上的百度地圖,拍了一張照片,傳給又胖又醜,但說真的,純真的有點可愛的陳宸。
“啊,你在加州?你在機場?你在哪個航站?我來找你……”陳宸激動得顫抖。
“拜託,本公子很忙,路過……”
“我也是路過,來接一個學友……正好在機場,你別動,我對着地圖來找你……你別動啊……”看把陳宸激動的。
“好,你動,你動得了,我不動,切……”顏涓若真的有許多工作上的事情,需要通過手機聯絡。但陳宸既然在機場,帶的秋妃研究資料,正好可以給她。
這些資料還是姑姑顏涵珍熱情蒐集的。
姑姑說:“既然海外有人熱心研究秋妃,那是好事啊,秋妃的影響完全可以涉及到國外……不是有個叫賽珍珠的嗎?她一個寫書的,跟秋妃差不多……”
“拜託,有你這麼比較的嗎?賽珍珠在中國生活了幾十年,號稱是中國的女兒。她獲得過文學上的最高獎諾貝爾文學獎,秋妃?你們也太拔高了吧,她也就是一個宮中妃子……哎喲喂,這都怎麼了,只要說到秋妃,一個個像中毒了似的……”顏涓若啐道。
“你小孩子哪裡懂。而且啊,你是江洲人,要知道江洲的這個名人重量……這樣,你把這些資料給你的哈佛女同學……”
“哈佛女同學?唉,你真會扯。我要是她同學,在美國怎麼混……”顏涓若說。
“好,你了不起,看不起文學研究的。但有人願意研究啊。我找的資料都是官方的,可信程度高……”顏涵珍把一疊材料拋給侄子。
“官方?研究一個古代宮中女官,爲什麼要官方?也官方不了呀?你們的秋妃學術研究會,本身就是民間團體組織……姑啊,你真是拎不清……”
“好好好,姑拎不清,你媽媽拎得清……可是,你問我索取的雍正朝淺藍色梅瓶,你可要拎得清,價值不菲,將來你娶老婆,姑這也就是大禮了……”顏涵珍看來有點心疼。
“姑,你要搞清楚,將來你百年後,你的東西,啊,你的哪樣值錢的寶貝,不是我這個唯一的侄子的?啊,你說說。早給也是給,晚給也是給,晚給不如早給……”顏涓若打趣道。
“唉,說來全是淚哦,可惜了我那麼許多寶貝……你可要對我好點,不然,我學唐老齋,把寶貝全捐給國家……”
“好呀,你捐,全捐掉。我在美國不回來,你那些古董,我反正也帶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