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6 血色威脅

真歡假愛 066 血色威脅

陽光明媚的早上,韋宅滿園鳥語花香,客廳中明清傢俱散發出濃厚的古典氣息,昂貴的金星紫檀木雕琢而成的沙發裡,徐莉緊繃着臉,盯着整夜未歸的韋祁皓,心頭的怒意翻滾。

這孩子從小最聽她話,可昨晚竟然不接她電話,肯定是因爲那個女人!

“你還知道回來?”徐莉沉着臉,眼角一挑,掃到他臉上的傷,立刻走過來,“臉怎麼回事?”

見她伸手,韋祁皓本能的往後躲了下,他彎腰撿起地上的靠背墊,敷衍道:“沒事,不小心碰了下。”

徐莉托起他的臉仔細看了看,見他鼻樑上的紅腫,又氣又疼。她寶貝一樣養大的兒子,從小哪裡吃過這樣的虧,這可倒好,爲了那個女人,打了幾次架?

禍害!

“和誰打架了?”伸手將他拉到身邊坐下,徐莉冷聲問。

韋祁皓嬉笑着打馬虎眼,絕口不提,他將手裡特意買的小籠包拿出來,巴結着討好:“媽,趁熱吃,我一大早去排隊的。”

徐莉看着熱騰騰的小籠包,心頭的怒氣散去不少,她拿起筷子吃了一個,臉色有所緩和:“你昨晚不接電話,不回家,這是和我示威?”

韋祁皓蹙起眉頭,斟酌着用句,“媽,您昨天冤枉念念,我去看看她!”

“冤枉?”徐莉挑眉,臉色瞬間難看下來:“我會冤枉她?兒子,你知道那些人說的多難聽?”

韋祁皓咻的厲目,俊逸的臉龐染滿怒氣,他看向母親,沉聲道:“媽,您這麼精明,怎麼會犯糊塗?童念在凌家的地位,我早就告訴過您,有多少人眼紅,背後說三道四,那也不是沒有!”

徐莉愣了愣,眼底閃過什麼,心底暗暗盤算起來。昨天聽到那些話,她真是氣炸了,倒也沒有深想這中間的緣由。那安雅是凌承業的老婆,童念雖說不姓凌,可要是得寵,恐怕將來也能分到遺產,自然是惹得有些人眼紅。

韋祁皓不着痕跡觀察母親的神色,見她緊蹙的眉頭鬆懈下來,他又道:“我的話,您還不信?”

徐莉嘆了口氣,轉頭盯着兒子,鄭重其事的問:“皓皓,你不能騙媽媽。”

韋祁皓輕輕一笑,摟住母親,語氣溫柔下來,“我什麼時候騙過您?”

這話倒是實情,這孩子雖然從小頑劣,卻對她極爲孝順,從來和她最親。

徐莉伸手拉過兒子的手,腦海中回想着昨天的情形,她想起當時童念煞白的臉色,心頭依舊還有疑惑,“可她沒事,昨天跑什麼?”

韋祁皓見她又開始琢磨,急忙打斷她,“念念臉皮薄,您說話那麼難聽,她能不跑嗎?”

此時,傭人快步走過來,恭敬道:“少爺,老爺讓您去書房。”

聽到這話,徐莉顧不上其他,臉色變了變,正要起身,卻被韋祁皓按住:“媽,您去休息吧,我和爸解釋去。”

徐莉生怕他們父子又吵架,不放心的叮囑:“那你好好說,不許和你爸頂嘴。”

“遵命,母親大人。”

玩笑間,韋祁皓將母親送回房間,轉身走去書房。

推開書房的門,滿室墨香。臨窗的老紅木方靠椅中,韋銘遠目光深沉,他挑眉盯着兒子的眼睛,沉聲問:“你母親說的話,屬實嗎?”

站在書桌前,韋祁皓目光如炬,臉上的神情沉着,“我媽的脾氣您還不知道,聽風就是雨的。”

緊蹙的眉頭動了動,韋銘遠盯着他,眼底的眸色漸沉。

韋祁皓心知與父親說話要加倍小心,不能出半點錯誤,“爸,我和媽解釋過了,外面的流言蜚語,怎麼能信?”

挑眉盯着兒子,韋銘遠臉色沉了沉,心想平時和這小子說話,沒說幾句他就失去耐性,兩人肯定爭執起來。可是這次,他竟然能夠耐着性子解釋,倒是鮮少。

眼見父親不在多問,韋祁皓心底一鬆,他抿着脣,忽然開口要求:“爸,我想開始做項目。”

聞言,韋銘遠臉色霎時變了變,歷來平靜的眼底深處泛起不小的波瀾。旭日地產,是他一手建立起來的,這些年只有長子幫着打理,雖說他也在公司掛個名,但都不見他上心。沒想到,今天主動要求上進,這可真是讓他沒有想到!

看起來,那姑娘對他這個桀驁不遜的兒子,確實很有影響力!

“你能想要做點正事,自然是好。”韋銘遠站起身,踱步從書桌後面走出來,站在兒子面前,道:“如果真是委屈人家了,那就好好安撫,帶她回來吃頓飯!”

韋祁皓劍眉挑了挑,忙的點頭應允,父親難得開口,可見他對童念印象着實不錯。

“城西有塊地,早先兩年不能開發。上月開始競標,明早去你大哥那裡,讓他給你詳細講講。”韋銘遠轉過身,走回書桌,擡手攤開宣紙,將狼毫筆握在手中。

韋祁皓點點頭,畢恭畢敬的答應下來:“好,我一早就去公司。”

“嗯,”將筆端沾上墨汁,韋銘遠手腕有力,運筆如風,白色的宣紙上暈染開草書的放縱,“出去吧!”

從書房走出來,韋祁皓將房門輕輕帶上。雖然暫時敷衍過去,但他清楚,父母心裡都已有芥蒂。如果想要他們心甘情願的接受童念,恐怕還要大費一番周折。

韋祁皓俊臉沉下來,眼角不經意的掠過一絲寒意。這次的事情,讓他明白一個道理,男人要擁有絕對的實力,才能保護心愛的人。

第二天清早,童念從樓上下來的時候,依舊看到那輛熟悉的車,等在習慣的位置上。心底滑過一絲暖流,她快步走過去,拉開車門坐進去。

韋祁皓看到她臉色如常,低頭在她臉頰親了下,而後發動車子,離開荃灣河畔。

早上的車流很多,車速快不起來,韋祁皓單手握着方向盤,將她的小手握在掌心裡,“這麼冷?”

童念嘆了口氣,神情緊張的問他:“你爸媽,他們……”她欲言又止,不知道要怎麼問。

早就看出她忐忑的心思,韋祁皓眉眼流露出笑容,他用力握緊她的手,沉聲道:“我和他們解釋過了,問題不大。”

“解釋?”童念驚訝的轉過頭,黑眸盯着他,不敢置信的問。這種事情,要怎麼解釋?

望着她眼底的清澈,韋祁皓薄脣微勾,耐心的給她解惑:“我媽只是聽到些流言蜚語,又沒有證據,她最多就是猜測。那天問你,也是試探,我把她搪塞過去了!”

“祁皓,”童念心裡沉甸甸的,很不舒服,“這種事情,能夠欺騙多久?”

韋祁皓一笑,轉頭盯着她,道:“傻瓜,那不是騙,只是觀念不同。如果要和他們解釋,一輩子也說不清!說到底,這是我們兩人的事情!難道那些離婚的人,都要一輩子孤獨終老嗎?”

話是這樣說沒錯,可童念卻感覺壓抑,一種說不出來的沉悶積壓在心間。

見她神情暗淡,韋祁皓揉揉她的頭,嗤笑道:“念念,你按照我說的做就好。”

童念噤聲,將頭轉向窗外,臉色一片沉寂。紙能包住火嗎?那些事情,是不是早晚有一天,還是會被揭穿出來?!

前方的車流緩緩移動起來,韋祁皓將油門踩下去,眼角瞥着她暗沉的臉色,劍眉蹙了蹙。他明白,她心底的擔憂,可眼前只能用這個辦法。

將車開到淩氏大廈外,童念打開車門下車,轉身的時候,聽到身後的人開口,“念念。”

韋祁皓繞過車門,幾步走到她的面前,擡手攬住她的雙肩:“我爸說,讓你去家裡吃飯。”

收斂起心底的不安,童念仰頭望着他,見到他眼底的炙熱後,情不自禁的低下頭,迴避開他的目光。如果她沒有那些過去,今日的處境也不會如此尷尬。

察覺到她眼底的黯然,韋祁皓皺起眉頭,伸手將她擁入懷裡,他低下頭,在她耳邊柔聲道:“不許胡思亂想!”

用力吸吸鼻子,童念眼眶酸酸的難受,她擡起手,環住他的腰,“嗯,你來安排吧。”

聽到她的話,韋祁皓暗暗鬆了口氣,抿脣笑了笑,“好。”

此時正值上班高峰期,淩氏大廈外面,站着如此的俊男靚女,自然引來無數人的側目。路邊靠過來一輛黑色的轎車,司機下來將車門打開,坐在車後座的男人邁步而出。

凌仲面容冷峻,身上純手工剪裁的深灰色西裝,筆挺貼身,雖然他兩鬢已有白髮,不過看上去,依舊比同齡人精神,氣宇軒昂。

原本覆在男人肩頭的童念,忽然看到走過來的人,臉頰一紅,忙的從他懷裡退開,不自然的喊了聲:“董事長,早。”

凌仲遠遠地就已經看到他們,眼見他們親密相擁,他只是會心的笑了笑,並沒有想過打擾。

“早!”凌仲含笑走到他們兩人身邊,目光巡視在童念臉上,見她神色似有幾許暗淡,精明的眼神閃了閃。

“伯父。”韋祁皓看到他來,立刻有禮貌的打招呼。

對他的印象極好,凌仲此時看到他們在一起,心底更加滿意:“來送念念?”

“是啊,她總是懶牀。”韋祁皓點點頭,笑着揶揄。

凌仲頓時笑了笑,心想這孩子可不就是喜歡懶牀嗎?原來在家的時候,也是如此。

眼見凌仲眼底的笑意,童念臉紅的低下頭,她害羞說不出話,急忙轉身離開。

望着她匆匆跑走的身影,凌仲目光深遠,轉頭問道:“祁皓,我看念念剛纔情緒不對,出了什麼事情嗎?”

韋祁皓狹長的桃花眼眯了眯,他見童念快步走進大廈,眼底幽幽閃過什麼,“我父母要念念去家裡吃頓飯,可她緊張的要命。”

聞言,凌仲抿脣輕笑起來,眼底的神情變得深邃。他是何等精明的人,自然明白童唸的顧慮。

“祁皓,”凌仲稍稍琢磨了下,轉頭看向他,“既然要帶念念回家,那不如兩家一起見個面。我與你父親也好久沒見了,正好敘敘舊。”

長長舒了口氣,韋祁皓按耐住心底的喜悅,忙不迭的點頭,道:“好,那我去安排。”

滿意的點點頭,凌仲又囑咐他幾句話,便起身離開。他有心維護童念,自不會讓她在任何人面前自卑,這是他早就許諾過的。

一整天的工作,幾乎都心不在焉。艾文見童念總是失神,去茶水間泡了杯咖啡,放到她的面前。

“謝謝。”

童念手裡捧着咖啡杯,神情低落,想起韋母尖刻的眼神,心中隱隱難受。

“怎麼了?”艾文張開五指在她眼前輕晃,笑問:“失戀了嗎?”

喝了口咖啡,童念撅起嘴,秀眉緊鎖,道:“不是。”

艾文眨了眨眼睛,想到最近經常看到的那輛白色蘭博基尼,壓低聲音問:“是不是要去男朋友家裡?”

驚訝的看着她,童念挑了挑眉,心想這人眼光真毒,“你怎麼知道的?”

艾文拉着椅子湊到她的身邊,小聲道:“牧特助交待過我,要好好帶你。雖然我很好奇,你空降來淩氏的原因,但你不想說,我也不會八卦!”

“對不起。”童念手指握緊杯沿,低垂下目光,“我真的不想說。”

這些日子以來,艾文對她的爲人也有所瞭解。她是個很好相處的人,平時工作也認真,看不出任何浮誇,很隨和的一個人。

“沒關係。”艾文拍了拍她肩膀,語氣溫和,“我明白的。”

在淩氏的這幾個月,多虧艾文幫助,童唸對她心存感激,一直將她當作朋友。只是有些事情,她真的不願意和任何人提起。

放在桌上的手機,響起短信聲,童念滑開查看,神情變了變。看了眼時間,她也沒有心思加班,便收拾東西下班。

“念念,”艾文對她揚起笑臉,握拳視作鼓勵,“不卑不亢!加油,你肯定行。”

童念展顏一笑,用力點點頭,心頭暖意融融。有人關心的感覺,總是讓人很舒服。

來到大廈外面,童念一眼就見到站在車前的男人,加緊腳步朝着他走過去。

韋祁皓倚在車身前,俊逸的臉龐微垂,那雙深邃的眼眸望着某個點,似乎在想着什麼心事。聽到耳邊的腳步聲,他擡起頭,恰好看到那張精緻的俏臉。

晚秋的傍晚,氣溫有些寒涼。將她帶入車裡,韋祁皓握住她的手,神情溫柔,“冷嗎?”

搖了搖頭,童念挑眉看着他,心情忐忑的問:“要去你家嗎?”

伸手揉揉她的頭,韋祁皓看到她的緊張,語氣愈加溫柔:“不,今晚我們在外面吃。”

說話間,他發動引擎,將車開到聿灃市一家久負盛名的飯店。

這家飯店,是百年老店,平時不提前半個月預訂,絕對吃不到。來這裡吃飯的人,全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不僅是有錢,還要有一定的地位。

走到包廂外面,童念往前的腳步躊躇了下,她停頓的片刻,身邊的男人已經攬住她的腰,低頭在她耳邊低語:“別怕,有我在。”

他的聲音,讓她安心不少,努力調整好表情走進去。

推開包廂的門,迎面放置着巨大的落地屏風。屏風的面是技藝高超的江南絲繡,滿幅碧綠色的荷葉,映襯着色彩豔麗的荷花,每一處都精妙絕倫。

韋祁皓牽着身邊的人,往裡面走,“爸媽,我們來了。”

穿過屏風,中央擺着放着一張紅木的圓桌,靠近右手邊的位置,坐着韋家夫婦。童念走過去,神態恭敬的低下頭,禮貌的喊人,“伯父,伯母。”

韋銘遠神色並沒有太大的變化,他一直神情清冷,看到她來,只是微笑頷首。倒是坐在身邊的徐莉,見到她後,銳利的雙眸閃了閃,輕聲道:“坐吧。”

見到他們神情平靜,童念不禁鬆了口氣,她端起桌上的茶壺,給他們兩人倒滿水後,才坐下來。

徐莉小心觀察她的神色,見她行爲落落大方,先前心頭的不快散去不少。她端起茶碗喝了口水,語氣緩和下來:“念念啊,那天伯母說話唐突了些,你不要放在心裡。”

童念怔了怔,翦瞳中閃過一抹不自然,掌心傳來暖意,她轉頭看着韋祁皓眼中的暗示,忙的按捺住心底的起伏,沉聲道:“伯母,您言重了。”

韋銘遠見她言語頗爲懂事,冷峻的臉龐滑過一抹笑意。識大體的孩子,他是喜歡的,正好可以牽制他這個脾氣暴躁的兒子。

將話都說開後,童念緊提着的心終於放下來,她見桌上空空,詢問身邊的男人:“還沒點菜嗎?”

韋祁皓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俊臉靠過去,低低笑道:“人還沒到齊,你餓了?”

輕輕搖了搖頭,童念挑眉看着在座的人,心想人應該都到了的,怎麼還沒到齊?說話間,包廂的門再度推開,她轉頭看過去,視線穿過淺薄的屏風,隱隱透過來的人影,讓她臉色大變。

“凌董事長!”

包廂的房門大開,凌仲邁步走進來,跟在他身後的還有凌靳揚與安昕,當真是全家出席。

童念隨着衆人站起身,望見走進來的幾個人,她翦瞳動了動,側目看向身邊的男人,見到韋祁皓迴避了下,她立刻明白過來,神情黯然失色。

凌仲神態熱絡的同韋銘遠打招呼,兩人年紀差不多,在商場上也偶有合作。

落座的時候,凌仲特意將童念帶到身邊坐下,那個動作的意味如此明顯。

要等的人物到齊,徐莉立刻張羅人上菜,精緻的佳餚端上桌後,她又招呼大家動筷子,含笑道:“凌董事長,難得能有機會,讓我們做東和您一起吃飯。”

凌仲笑了笑,語氣很是溫和:“這話客氣了。”

頓了下,他轉頭望着身邊的兩個孩子,意味深長道:“這兩個孩子要是相處的好,以後咱們就是親家了,都是一家人嘛。”

徐莉滿眼笑意,包養得宜的臉上燦爛如花,“要是真的這樣,那就太好了。”雖然先前她並不喜歡童念,可從凌仲對她的態度來看,外界的傳言非虛。

看起來,童念頗得凌仲歡心,這一點,倒是讓她很滿意。

凌仲在商場上摸爬滾打這些年,看人一向極準,他瞥着徐莉眼底的精光,有意補充一句,“我只有靳揚這一個兒子,原本太過孤單。這些年,多虧有念念在身邊承歡膝下,這孩子我疼愛的緊,雖說她不姓凌,可與我的女兒無異!”

凌仲拋出這樣的話來,餐桌上的衆人,神色俱都變了變,心思各異。

餐桌的左手邊,凌靳揚神情淡然,他修長的手指捏着水晶杯,手腕輕晃,隨着杯中妖嬈的液體晃動,他銳利的視線掃射過去,見到對面的童念,一直低着頭,秀眉緊蹙。

菲薄的脣淺淺勾起,凌靳揚輕呷一口紅酒,鷹隼般的目光落向不遠處,眼底深邃如譚,讓人分辨不清。

今晚的這頓飯,安昕倒是並不想來,她搞不明白凌靳揚的心思,讓她坐在這裡幹什麼呢?來親眼看看,童念有多大本事,能夠搬動凌仲來給她撐腰嗎?

想到此,安昕臉色更加難看,她菱脣緊抿,雖然心底薄怒,可又不能在這種場合失去分寸。她硬擠出一抹笑,拿起筷子給凌靳揚佈菜,還不時的與他低頭耳語。

他們兩人的親密姿態,徐莉清楚的落入眼底,她抿脣笑了笑,心頭的猜忌漸遠。也許真是她多心,聽信那些謠言!

周圍的男人們,精神奕奕的談論着商場上的事情,童念無精打采的低着頭,眼睛毫無焦距的瞅着一個點,半天也不動。

“念念?”怔忪間,童念聽到有人叫她,急忙擡起頭,卻見徐莉一臉笑意,柔聲道:“怎麼不吃菜?不合口味?”

童念先是愣了下,隨後擠出一抹笑,搖頭道:“不會,伯母不用照顧我。”

徐莉溫柔的笑起來,回手拍了拍自家兒子,呵斥道:“皓皓,給念念夾菜,看她喜歡什麼?”

聽到這話,韋祁皓立時點頭,夾起一塊香酥雞,放到她的碗裡,“快吃,別讓媽媽擔心。”

勉強拿起筷子,童念動作僵硬的咬了一口,嘴裡咀嚼的食物,忽然失去味道,變得苦巴巴的。她敷衍過去徐莉,再度垂下眸,眼底的笑容盡消。

看着她變化的神情,韋祁皓好看的劍眉蹙了蹙,他抿着脣,並沒有說話。

對面的凌靳揚,後背靠在椅子裡,他雙腿交疊,鋒銳的下顎微微昂着,目光落向她漠然的神情,緊抿的薄脣,輕輕滑過一道上挑的弧線。

她的神情,逃不過他的眼睛,哪怕只是皺一下眉頭,他都能知道她因何不快。

酒過三巡,氣氛漸漸隨意起來,凌仲與韋銘遠相談甚歡,兩人聊到地皮的事情,他隨口問了問身邊的人,“靳揚,城西那塊地,現在可以開發了嗎?”

“是,”凌靳揚正襟危坐,俊逸的臉龐噙着一抹笑,“這快地解凍了,上個月開始競標。”

早先俞家地皮很多,隨着俞姝瀾嫁進凌家,她陪嫁過來幾塊。如今城西這塊地,也是當年母親留下的,一直保存在淩氏手中沒有開發。

城西的這塊地,雖然面積並不大,可位置極好,四通八達。旭日地產這幾年,將周圍的地皮都吃掉大半,早就翹首等待着這塊地,如果競標成功,發展爲整片的商業區,那價值將是不可估量的。

見話題說到這裡,徐莉意有所指,適時的開口,“如今皓皓負責這個項目呢!”

韋銘遠聽她多話,立時皺起眉頭,一個厲色丟過去。她這話說的意圖如此明顯,誰會聽不出來?

輕抿了口白酒,凌仲溫和的笑了笑,眼神掃向韋祁皓,讚賞道:“祁皓很上進,我相信他將來能有作爲。”

擡手端着水晶杯,凌靳揚雙眸明亮,他挑眉瞪着對面的男人,似笑非笑道:“公平競爭,淩氏一直看重的是實力!”

韋祁皓自然聽得出他話裡的意思,俊臉一沉,眼底的神情諱莫如深。這對手太過強大,似乎每一步都在他的算計之內,可自己卻不敢有一絲一毫的大意,否則後果可想而知。

眼角不經意的一撇,徐莉恰好看到,凌靳揚擡起的下顎上有傷,她轉頭盯着自家兒子,見他鼻樑的烏青,心底狠狠揪了下。難道是巧合?可爲什麼,她總感覺出,哪裡不對勁?剛剛散去的猜忌,似乎又浮上心頭。

這種暗藏玄機的話語,聽的童念頭疼,她臉色很不好看,放在腿上的五指緊攥。

用過晚飯後,韋氏夫婦將凌仲送上車,眼見他坐上司機的車離開,隨後凌靳揚也開車,帶着安昕離開。

直到韋氏夫妻離開後,童念臉頰的笑容才緩緩收斂起來,她坐在車裡,將頭靠着車窗,什麼話也沒有。

韋祁皓雙手握着方向盤,眼角瞥着她失落的側臉,也沒有說話。車廂裡很安靜,只有車輪駛過地面,發出的沙沙聲。

回到荃灣河畔,韋祁皓將她送上樓,他坐進沙發裡,童念放下手裡的鑰匙,問他:“要喝水嗎?”

拉住她起身的動作,韋祁皓反手一勾,將她攬入懷裡,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他捧起她的臉,柔聲低問,“生我氣了?”

童念並沒有拂開他的手,烏黑的翦瞳盯着他的眼睛,沉聲道:“我不喜歡利用。”

就知道她是因爲這個生氣,韋祁皓抿脣笑了笑,雙手用力將她抱在懷裡,“念念,這是合理利用!我想要,爸媽接受你,想要我們能夠早點結婚,這不是捷徑嗎?”

“結婚?”童念眼底掠過一絲驚詫,秀眉不自覺的皺起。

察覺到她變化的神情,韋祁皓並沒有點破,頗具深意的笑問:“你不想和我結婚嗎?”

童念低下頭,將視線轉移開,並不看他的眼睛,“我還沒想過。”

“呵呵……”她說的是實話,韋祁皓也不想嚇壞她,低頭在她臉頰親了下,道:“放心,我不會逼你。”

垂在身側的雙手緊了緊,童念擡起頭,望着他的俊臉,很認真的問他:“祁皓,你真覺得有了凌家,你父母就會接受我?”

“會,肯定會的。”韋祁皓並沒有深究她話裡的意思,直白的表露出他的篤定。他們這種家庭的婚姻,多半以利益爲主,有了利益的牽絆,只會事半功倍。

他的話,讓童念心底狠狠揪了下,明亮的雙眸滑過一絲黯然。家族利益,滿含心機的利用,這些都是她想要擺脫的東西,爲什麼她逃不出那個圈子?

懷裡的人怔怔無語,韋祁皓垂眸去看,卻不想見到她露出的白皙後頸,曲線優美。他眼神暗了暗,情不自禁的俯下身,將脣落在她的頸上,輕輕細吻。

童念咻的回過神,想要推開,可他已經傾身靠過來,順勢將她壓進沙發裡。

“念念……”將她壓在身下,韋祁皓深邃的眼底跳動着火光,他忍不住收緊雙臂,將脣落在她的脖頸中,炙熱的呼吸,燙的童念全身一個機靈。

童念擡起頭,清楚的看到他眼底滿溢的慾望,她心裡咚咚亂跳,擡手壓在他的肩頭,“祁皓,我……”

脣上一片溫熱,口中的拒絕不及說完,脣便被男人封住。

韋祁皓全身覆上去,修長的手指一寸寸下移,指間滑到她的腰間,順着她的毛衣下襬輕撫。

身上的男人,動作愈加激烈,童念心裡慌張,雙手用力推抵,神情泛起深深的抗拒。

“汪汪汪——”

關鍵時刻,瑞拉忽然跳到沙發上,對着男人一陣嘶吼。

韋祁皓怔了下,擡頭見它翹着尾巴,前爪挺立,對着自己呲牙咧嘴的叫,立刻黑了臉。這狗,還真會挑時候啊?!

順勢將他推開,童念暗暗鬆了口氣,笑道:“瑞拉以爲你在欺負我?”她伸手拍拍瑞拉的腦袋,用動作告訴它,警報解除。

韋祁皓皺起眉,他原本欺負的好好的,可這狗一攪和,前功盡棄!他眯了眯眼睛,盯着瑞拉黑黑的眼睛,琢磨着到底是狗通人性,還是有人教的?

擡手看了眼腕錶,童念眼珠轉了轉,急忙拉起他,催促道:“很晚了,你快點回家!”

被推搡到門邊,韋祁皓臉色不悅起來,他將人拉到懷裡,不依不饒:“童念,你敷衍我?”

童念低低一笑,心想可不就是敷衍他,不過她心裡敢想,卻不敢說,生怕他發飆。頓了下,她踮起腳尖,仰頭在他臉頰上落下一個吻,柔聲叮囑:“小心開車。”

雖然心底不快,卻因爲她的吻淡去很多。韋祁皓勾脣笑了笑,終於滿足的轉身離開。

關上房門,童念轉身坐進沙發裡,臉頰的笑意收斂起來。她雙腿抱膝,目光定定望着窗外閃爍的街燈,心頭五味雜陳。

雖然韋祁皓所做的一切,都在情理之中,可她心底的滋味卻很難受。她與凌家的關係,一直都是她想要擺脫的,如今要她依靠這些來博取他父母的歡心,她很抗拒,也很沮喪。

難道,這道枷鎖,當真要跟隨她一輩子?!

……

是夜,韋宅。

晚飯的時候,韋銘遠喝的有些多,人坐在沙發裡醒酒。徐莉泡了杯濃茶,放到他手裡,“你年紀大了,以後不要喝這麼多,小心血壓!”

掀開杯蓋,韋銘遠喝了口茶,點了點頭,算是聽到她的話。他闔上眼睛,盤算着另外的事情。

徐莉瞥了他一眼,還是不放心的問:“銘遠,你看童念和凌靳揚這兩人,到底有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關係?”

韋銘遠驀然睜開眼睛,臉色難看下來,“你沒聽到凌董事長說的那些話?人家就那麼一個兒子,能夠讓他胡來嗎?再說了,不是還有安家?”

“這倒也是,”徐莉挑挑眉,眼底的猜忌散去,“可是外面的那些話……”

“行了!”

將手裡的茶杯狠狠丟在茶几上,韋銘遠臉色陰沉下來,“你就只會聽那些流言蜚語,一大把年紀,怎麼還是如此膚淺?”

“膚淺?”徐莉嘴角勾了勾,眼底閃過一抹厲色,“你嫌棄我膚淺?那你說說看,誰不膚淺?那個美院的不膚淺?!”

“徐莉——”

韋銘遠臉色大變,忽然間情緒激動起來,“你有完沒完,這些話你絮叨二十幾年了!”

望着他氣怒的臉,徐莉冷冷笑了聲,心頭一片酸澀,“你也知道二十多年?可就算過了二十多年,你依然還是沒忘!韋銘遠,你少衝我喊!”

韋祁皓快步往客廳走,剛進大門就聽到父母在吵架,這些說辭他從小聽到大,早已經見怪不怪。

“爸、媽!”

幾步走進來,韋祁皓裝作什麼都沒聽見,笑問:“這麼晚了,你們還沒睡?”

韋銘遠按耐住心頭的怒火,低低應了聲,轉身上樓,往書房而去。

眼見母親情緒不對,韋祁皓轉身坐在她身邊,低聲問:“媽,你又和爸吵架?”

徐莉緊繃着臉,眼角微溼,“皓皓,媽媽心裡委屈。”

“媽……”伸手擁住她的肩膀,韋祁皓哭笑不得,柔聲哄她,“委屈什麼?您青春貌美,兒女雙全,樣樣都比人強,您要委屈,那別人都上吊算了!”

“噗哧”一聲,徐莉破涕爲笑,因爲他的話,情緒平復很多。她眼角掃過緊閉的書房大門,神情黯然,道:“你爸爸的心思,一輩子也沒在我身上。”

韋祁皓沉默些許,劍眉皺了皺,情緒也有些起伏。早前父母鬧過離婚,後來因爲母親有了他,兩人才將離婚的事情作罷。這些年,母親偶爾會和他提起,他卻總也不信。如父親那樣嚴謹的男人,當真會有紅顏知己?!

先前的風波已經過去,童念心底雖有排斥,卻又無能爲力,現實總是殘酷的。她下班後回到家,用過晚飯也沒見韋祁皓過來,往常這幾天,他每晚都會過來看看她,然後才放心的離開。

等到八點不見他人,童念便帶着瑞拉下樓,她牽着瑞拉,讓它在外面的草地上玩玩。

兜裡的手機響起來,她笑着接起,果然是他的電話。

“吃飯了嗎?”韋祁皓聲音溫柔,細心的問她。

童念彎脣輕笑,鬆開手裡的瑞拉,坐到長凳上同他講電話,“吃過了,你呢?”

兩人柔聲細語,彼此的臉上都盈滿笑意。

捧着手機,童念隱約能夠聽到對面有些奇怪的聲音,可她想要仔細聽,又聽不真切。

“念念,我今晚不能過去,你關好門窗,早點睡。”韋祁皓握着手機,站在陽臺的角落,他不時的瞄着客廳的吵鬧,眉頭漸漸蹙起來。

童念怔了怔,不過並沒有多想,忙的點頭,“嗯,你放心。”

隨後,韋祁皓又低聲叮囑她幾句話,而後掛斷手機。

將手機放回口袋裡,童念撇了撇嘴,總感覺有些不尋常,雖然他的語氣如舊,可她隱隱能夠聽出一絲急迫。

嘆了口氣,童念暗嘲自己多想,起身想要帶瑞拉回家,可眼角一掃,草地上空空如也,根本就沒有瑞拉的影子。

“瑞拉——”

童念大驚,邊喊邊在周圍尋找。起先她以爲是瑞拉貪玩,躲在灌木裡,但她找尋許久,都看不到瑞拉的身影。

瑞拉即使貪玩,可聽到她的喊聲,都會回來。這一次,她喊了不知道多少聲,卻遲遲不見。

這樣一找,就找到大半夜。童念帶着手電筒,還跑去保安處,讓人幫着一起找。折騰到深夜,依舊沒有瑞拉。

一晚輾轉反側,童念根本就沒有閤眼,她早早起來,將尋狗啓示交給保安,一個勁的說好話,拜託人家幫忙找。

她害怕瑞拉被壞人掠走,如果是那樣,她真要哭死了!

在公司無精打采的工作,童念熬到下班後,立刻打車往家趕,暗暗祈禱回去後就能看到瑞拉胖嘟嘟的小身子。

坐在出租車的後座,司機是位中年大叔,正值下班高峰期,車速不快。車裡開着廣播,這個時段播報的是娛樂新聞。

童念心裡着急,眼睛盯着外面的車流,耳邊忽然響起一條新聞報道:“前日,關押在看守所的某劉氏企業獨子身亡,目前死因不明,正在等待尸解……”

童念一驚,心頭沉了下,她腦海中霎時想到劉錚,立刻掏出電話,給韋祁皓撥打過去。

手機響了很久才接通,她急聲道:“祁皓,是不是劉錚死了?”

電話那端,徐莉臉色沉下來,語氣苛責:“上次皓皓和劉錚打架,果然是因爲你?”

童念沒想到是她,語氣頓了頓:“伯母,祁皓呢?”

徐莉拿着手機,神情陰霾,“那劉家的人來鬧,非要說劉錚的死和皓皓有關,現在我們家亂着呢!你還好意思找祁皓?!”

“啪”的一聲,電話掐斷。

童念秀眉緊蹙,纖細的五指隆起。難怪昨晚聽到他電話裡有奇怪的聲音,原來是劉家人跑去他們家鬧。這件事情,是因她而起的,她要怎麼幫忙呢?

回到荃灣河畔,童念跑去物業詢問,保安竭盡全力幫着尋找,卻還是一無所獲。

垂頭喪氣的往回走,她心裡亂極了,瑞拉找不到,韋家那邊又出事,她盤算着要不要去一趟韋家,解釋一下事情的經過。

電梯叮的一聲停下,童念剛剛走出來,卻見對面的電梯也打開門,從裡面走出來的男人,臉色透着焦急。

“你來幹什麼?”童念全身戒備,口氣極冷。

凌靳揚顧不上和她解釋,拉起她的手腕,沉聲道:“收拾東西,先回家住幾天。”

“回家?”童念冷哼一聲,拂開他的手,嗤笑道:“我沒有家。”

她的冷言冷語,讓凌靳揚沉下臉,怒聲道:“現在不是你鬧脾氣的時候,快點聽話。”

先前的事情,堆積在童念心底的怒火還沒發泄,她心情本就不好,如今看到他,更是新仇舊恨,“凌靳揚,就算你用多卑鄙的手段,也別想分開我們,我不會讓你得逞!”

凌靳揚眼底一凜,俊臉染滿怒火,他是用了手段,能不用嗎?外面那些流言蜚語,他都瞭如指掌,安雅敢說什麼,不敢說什麼,他也心如明鏡。

如果不是顧忌她的承受力,早就不是流言那麼簡單,他凌靳揚做事,需要如此拖泥帶水嗎?那晚帶着安昕去赴宴,謠言不攻自破。他無非是想要她止步,可韋祁皓倒是知道用利益交換,這點讓他意外!

不過那他倒是很想看看,這利益究竟要怎麼交換?

垂在身側的五指狠狠攥緊,凌靳揚心口的怒意翻涌,他他媽就不該心軟,什麼受不了,什麼傷心難過,他都爲她着想,可她能看明白嗎?就這麼個小傻子,卻能活活把他氣死!

童念一吐爲快,拎着包轉身離開,頭也不回的往家門走。

望着她決絕的走遠,凌靳揚薄脣泛起一陣冷笑,他又是自作自受,沒事找氣生!她不是要和韋祁皓在一起嗎?那他瞎操什麼心,劉家人會不會報復,關他什麼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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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梯門打開,凌靳揚抿着脣走進去,按下關門鍵。

“啊——”

靜謐的空間裡,陡然響起一聲淒厲的慘叫。

幾乎在聲音劃破的同時,凌靳揚已經本能的擡起手,迅速擋住電梯門,身體敏捷的衝出去。

一口氣跑過去,凌靳揚看到白色的防盜門前,放着一個紙箱,童念雙手抱着頭,癱軟在地,整張臉慘白如紙,脣瓣毫無血色。

將全身發抖的童念摟在懷裡,凌靳揚挑眉看過去,順着打開的箱蓋,能夠看到裡面一片血色模糊,那毛茸茸的東西一動不動。此刻的瑞拉,早已無聲無息,血淋淋的悽慘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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