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祥嬪
回到翊坤宮內,我命人喚來了如貴人,問她道:“你與吉嬪一同入宮,可知道吉嬪的底細啊?”
如貴人慢慢吞吞地道:“吉嬪,名蘇素秋,父親是四品的文職,是家裡的獨女,她入宮不久之後,她父親就病逝了,皇上憐憫,追封了個三品大員,她就此沒得親人了……嗯,沒想到她死得那般悽慘……”。
說着滿是惋惜,我只怕也是受不得她這個慢吞吞的性子的,道:“這些本宮都知道,能否說些本宮不知曉的。”
被我一喝,如貴人更是畏懼了,嚇得連話都不敢說了,緊緊地捂着自己的心口,可憐兮兮地瞧着我,我白了她一眼,緩和口吻道:“本宮離宮的那段時間,宮廷之中,可否有特殊事情發生?皇上待吉嬪、祥嬪如何?”
見我輕聲細語,她這纔敢說話,道:“娘娘離宮的那段時間,倒是沒得什麼特別的事情,只是淑貴妃與皇后娘娘分庭抗禮,後宮之爭多少是有些的,這些年,淑貴妃娘娘威懾後宮,後宮衆人無人敢招惹的,幸好臣妾不爭寵,不然這宮廷的日子怕就更加難過了。”
言辭之中,她對甄嬛也頗有不滿的,我試探道:“如貴人,你也算是錦瑟年華,月容花貌,雖然你資質遲鈍,但是性情溫和,皇上也未必就不喜歡了,何必在這後宮之中埋沒自己呢?”
如貴人聽後忙着擺手道:“我、我可是不敢的,我若是分了後宮衆人的寵,我怕是活不過明日了,何況即便在皇上哪裡得寵又如何?吉嬪娘娘都懷上了皇上的皇嗣,不還依舊是不得好果?我可、可不敢的……”。
“如此說來,本宮離宮的日子,吉嬪很是受寵?”
“其實也不然,吉嬪娘娘只是性情溫和,待人和善,那永和宮又是先前和妃娘娘住的地方,皇上常去倒是真的。”看來,他倒是很惦念和妃啊?
“那祥嬪呢?”
“祥嬪娘娘啊,她是淑貴妃的黨羽,皇上自然也幾分垂涎的。”
“那、那頌嬪呢?”問來問去,我終究還是問到了頌芝,如貴人想了想道:“頌嬪娘娘啊,自從娘娘離宮後,皇上下令,後宮之中任何人不得提起娘娘您來,皇上只怕一見到頌嬪娘娘,就會想起娘娘您來,故此,翊坤宮如同冷宮,正是因爲如此,皇上還把嬪妾給移了出去,後來、後來頌嬪娘娘就鬱鬱而終了。”
哎!聽完我深深嘆了一口氣,得不到的終究還是得不到啊!說到底,怪我,若當日我不將頌芝送給胤禛,她便不敢有非分之想的,此念不起,自然沒得今後的苦果了。
“頌嬪的墓碑立在哪裡?”
“頌嬪娘娘的喪事皇上交給皇后娘娘來辦,皇后娘娘說,頌嬪出身卑微,雖然位居嬪位,但是膝下無子,又是出身年氏,不易大肆操辦,之後如何了,嬪妾也不清楚了。”我暗中打探過,卻都沒得什麼消息,沒想到連屍首都沒留下,我想要給她上柱香都不得如願了。
也罷!她也未必會想要見我的!
之後,我又提起了祥嬪,祥嬪閨名何子茜,父親官職與吉嬪差不多,而且還在外地,並非在京師,如此一來,我想要通過陷害她的親人來絆倒她,還有幾分難度了。
不過想着祥嬪此人,張牙舞爪的,怕是未必有真才實幹的,略施小計,怕是也不難的。
轉眼,便是九月,皇后逝世一年之期,胤禛多少還是要辦一下忌日慶典的,這一日,紫禁城全部縞素朝天,以此來緬懷皇后,胤禛想到皇后與福沛也是連連嘆氣搖頭,十分惋惜與懷念,想來若是皇后還幽禁在景仁宮,他怕是沒得多少情誼,只是皇后死得那般慘烈,他反倒是久久難忘了。
景仁宮雖然修葺好了,但是無人居住也是死氣沉沉的,裡面怕是還有皇后與福沛的靈魂也是久久不能超生的,胤禛讓我陪着她到景仁宮走走,一路走來盡是他對皇后的愧疚,說什麼,雖然有了柔則,但是終究宜修在前,與他是少年夫妻,情誼非比常人,當年九子奪嫡之期,他多次遇難,宜修都不離不棄,打理後宅幾十載,無功有勞云云。
一步三回頭,言辭裡竟是思念,果然死掉的人才是忘不掉的,當日,他如此牽念純元皇后,怕也是因爲她英年早逝的緣故,此時,皇后已經不在了,他這才發現皇后的好來?
雖然皇后此人沒做什麼好事兒,但是至少,她的確是事事以皇上爲先的,臨了自己皇后的位置都不保了,心中依舊還念着皇上,她這一生也算是爲了皇家兢兢業業的,我若是成爲了皇后,只怕未必能夠如她這般?
那日還請來和尚誦經,並且還讓宮中衆人吃齋三天,他自己也是!
“皇上,皇后娘娘得皇上如此厚待,她泉下有知,必定會感恩戴德的。”我安慰道,扶着他朝景仁宮外走去,他嘆息道:“朕,朕信了她一生,臨了卻未信她,終究是朕負了她的情誼啊?若非朕負了她,她也不會去毒害她的姐姐,柔則待她是多麼的好啊!”
欽安殿那邊遠遠傳來和尚誦經的聲音,我道:“皇上,您現行回養心殿吧!臣妾還需要去欽安殿爲皇后娘娘祈禱,後宮嬪妃們都奉命在跪靈,臣妾身爲貴妃,位高責重,不去怕是不能服衆。”
他點了點頭,很贊成我的想法,然而就在此時,看見了鍾粹宮的太監小羅子,他慌慌張張、急急忙忙的,莽莽撞撞地跑了過來,險些就要撞皇上了,蘇培盛忙喝道:“不長眼的傢伙,你急躁什麼?沒看見皇上跟熹貴妃在此?”
小羅子更是顫抖得厲害,撲通一聲就跪倒在地,卻再不敢說話,那鍾粹宮雖然不是胤禛常去之地,但是總是會去的,小羅子,胤禛還是多少有些印象的,問道:“你不在鍾粹宮伺候,跑來此處來做什麼?”
小羅子聽後更是嚇得不清,蘇培盛喝道:“你、你還不快說?”
小羅子這才吞吞吐吐地道:“回稟皇上,奴才、奴才……”,見他吞吞吐吐,胤禛更是煩躁地“哼”了一聲,小羅子連忙道:“回稟皇上,祥嬪娘娘說跪靈太累,要回鍾粹宮沐浴更衣,命奴才到太醫院去領取些有芬芳的藥草,好緩解身上的乏累。”
聽到此處,胤禛早早就怒了,想來所有的後宮嬪妃都在欽安殿爲皇后祈禱,她不跪便罷了,反倒要沐浴更衣,這便也罷了,還需要特意命人去太醫院拿帶芬芳的藥草解乏?這可是大大不敬之事兒?
“簡直是豈有此理,今兒是什麼日子?竟然……”胤禛一生氣不有扶了扶額,我忙道:“皇上,跪靈本就辛苦,祥嬪勞累怕是也有的,她自身肯定不會如此膽大妄爲,只怕得了淑貴妃的首肯,您切莫動氣,許是有原由呢?”
胤禛一聽更是動怒,朝我喝道:“什麼原因?當日守孝七七四十九日也不見喊累,今日反倒是受不得了?”說着,命令道:“來人,傳朕旨意,祥嬪對故皇后不敬,從今日起,廢除嬪位,貶爲貴人,剝奪封號,禁足於鍾粹宮。”
說着便氣沖沖的回了養心殿,這後宮啊,一點被抓住點小錯,一旦皇上不眷顧了,那麼要給她按點什麼罪名是按不上的呢?
我微微一笑,朝鐘粹宮而去,此時口諭早早就宣讀過,想來那何子茜正在沐浴更衣,卻突然有人闖入傳來廢除嬪位、剝奪封號的口諭,怕是慌得連衣裳都顧不上穿了吧!
果然,還未進入便聽見何子茜高聲喊道:“不、不可能,皇上怎麼會廢除我?絕對不可能,肯定是你們這些人假傳聖旨,對不對?”
雖然沒人對她動粗,但是她自身已是極其的狼狽了,見了我,更是激動,指着我道:“熹貴妃,是你、一定是你陷害我?”
我疑惑道:“祥嬪……哦、不,該稱呼你爲何貴人了,你在說些什麼?本宮怎麼陷害你了?”
“今日我跪靈不過半個時辰,便感覺身上不舒服,渾身奇癢無比,我忍了好些時辰,這才趁着你陪皇上去了景仁宮,得了淑貴妃示下,這纔回宮沐浴,沒想到竟然被你捉了正着,若說不是你做了手腳,打死我也是不信的。”
對於她的指責,我也不否認,只是淡淡道:“何貴人,你已然被降位了,你可曉得,你若是再敢對本宮出言不遜,本宮就可置你爲死地的。”
“你……”。
當日我被幽禁在暖春閣,她雖然未當面奚落我,但是她那一襲藍衣,她的聲音,我好記得清楚,我一回宮,她就三番五次地與我作對,此時此刻,我若是殺了她,想必胤禛也未必能將我如何了?
此時,外頭傳來“淑貴妃到……”的通告聲,何子茜一聽見,如同看到了救命的希望,披頭散髮地就跪在了淑貴妃的腳下,哀求道:“貴妃娘娘救命啊,皇上廢除了臣妾的嬪位,還要將嬪妾禁足……”。
甄嬛見她這幅哭哭啼啼的模樣,很是厭惡,喝道:“哭什麼?不就是被降位封宮嗎?又不是將你賜死,本宮當日不還被降位封宮過?”
聽她這般喝,何子茜也不敢言語,只是跪在一旁哭哭啼啼的,甄嬛朝我看來,道:“本宮剛剛發現祥嬪跪靈的蒲團內被人放了‘和膠粉’,一種沾上就令人奇癢無比的藥粉,故此,祥嬪纔會疼癢難耐的,想必這是熹貴妃的傑作吧!”
我故作驚訝道:“啊?原來是這麼回事兒?那淑貴妃可要替何貴人好生解釋一下哦。”
“皇上剛剛便叱喝本宮竟然容忍宮嬪待故皇后不敬,你讓本宮此時去解釋,不就是讓本宮去撞槍口麼?本宮纔不會,不過你也莫要太得意,本宮自然會想法子解除何貴人的禁足,不過你是否有本領救出張貴人,本宮就不得而知了。”
她很是挑釁地說道,命道:“來人吶,好生替本宮看管鍾粹宮,沒得本宮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踏入一步,何貴人雖然被降位禁足,但是依舊是這宮中小主,誰敢怠慢,便是與本宮作對。”
何子茜哭哭啼啼地道:“嬪妾謝淑貴妃眷顧之情。”
我笑道:“本宮今兒來,可不是看何貴人笑話的,本宮來,是想問一問和貴人,當日吉嬪之死到底是何等緣故?”
提到吉嬪,甄嬛與何子茜臉色都變得不自然了,甄嬛喝道:“熹貴妃,吉嬪的事情早早就瞭解了,你爲何要舊事重提啊?莫不是皇上痛失愛妾皇子疼一次還不夠,熹貴妃還要讓皇上疼上第二次嗎?”
她話已至此,我也不便說什麼,只是淡淡道:“本宮並無此意,只是近來聽到些流言蜚語,說當日吉嬪乃是何貴人親手用玉枕給打死的,而當日淑貴妃你也在場,特意來問個明白。”
甄嬛冷哼一聲道:“胡說八道!證據呢?若是沒得證據便是誹謗,誹謗何貴人不打緊,若是誹謗本宮,熹貴妃你可要掂量掂量……”。
我便也不再說話了,這件事情,想必沒幾個人知道,不是何子茜告訴我的,自然是沈眉莊告訴我的?從此,這兩人甄嬛怕是都不會講什麼情面了,搞不好,甄嬛還會殺人滅口,我的目的既然達到了,自然也沒必要多說了,便決定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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