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鶴拔高避開了第二輪箭雨,城頭上的弓兵見狀沒有再放箭,但云羿也沒有進城的機會。
敵軍之所以不放箭,並非是因爲箭矢不夠,而是猜到雲羿想進城,一旦箭矢耗盡,他就沒了顧忌,因此留下了箭矢用以威懾雲羿。
敵軍不放箭,雲羿也有些愁惱,心底思量過一番,最終還是決定讓仙鶴降低飛行高度,誘導敵軍放箭,只有敵軍箭矢用盡,他纔有機會進城。
這個方法很是冒險,而且仙鶴對此也很排斥,仙鶴當初被北野治射穿過翅膀,險些丟了性命,對箭矢有着深入骨髓的懼意,雲羿幾次下令,它都沒有遵從。
仙鶴不往下飛,雲羿也無計可施,正爲此發愁之際,西北方突然散出的一道妖氣引起了他的注意。
不等他下達命令,仙鶴就振翅往西南飛去。
往西南方向飛出二十餘里,雲羿看到了一隻在雲層中若隱若現的大嘴醍醐,正朝着自己疾飛而來。
“怎麼是你?”老醍醐飛至近前,變出人頭開口發問。
雲羿正要答話,身下的仙鶴卻不給他開口的機會,羽翼一展,朝着老醍醐撲了過去。
老醍醐驚慌振翅,調頭飛走,仙鶴不依不饒,窮追不捨。
“別胡鬧。”雲羿皺眉發聲,這句話是說給仙鶴聽的。
仙鶴聞聲沒有停下,前面的醍醐卻是突然調頭撲來。雲羿見狀急忙催放靈氣,將老醍醐擋住。
“休要胡鬧!”感覺到仙鶴情緒極大,雲羿加重了語氣。
“這傢伙好生記仇,”老醍醐看了仙鶴一眼,又問道:“你就是那個幫助不呼國的無名高手?”
“你是邪馬臺國請來幫忙的?”雲羿眯着眼發問。
“我不知道對手是你,我這就走,我這就走。”老醍醐訕笑着掉頭。
“不忙走,”雲羿出言叫住了轉身欲行的老醍醐,“你對天倉城內的情況知道多少?”
“我也是剛到,對城中的情況並不知曉。”老醍醐搖頭說道。
“能否幫我一個忙?”雲羿問道。
“什麼忙?”老醍醐並沒急着答應。
“你到天倉城給守城的將軍說一聲,讓他率軍撤出天倉城,我不會在城中多待,也不會再發兵北上,在城中待些時日就會離開。”雲羿說道。
“這是爲何?”老醍醐不解地問道。
“快去,事成之後,我傳你摶氣法門。”雲羿說道。
“當真?”老醍醐雙眼一亮,有了垂涎之意。
異類不同於人類,往往是機緣巧合下吞食了某種奇異靈物纔有了靈氣,而後才能慢慢地積攢天地靈氣,進展很是緩慢,幾百年道行比不上人類二三十年的修行。
“我可曾誆騙過你?”雲羿側目看它。
“那是,那是。”老醍醐乾笑了兩聲,雲羿之前得了乾坤藤,說不殺它就不殺它,並非言而無信之人。
“可是,他若是不信老朽所言,又或是不撤軍,又該當如何?”老醍醐欣喜過後又開始犯難了。
“告訴他,他若執迷不悟、負隅頑抗,我會佈下陣法,請神獸臨凡殺死所有守城將士。”雲羿冷聲說道。
老醍醐聞言答應一聲,轉身向着天倉城飛去。
雲羿也未在此滯留,命仙鶴回返大軍安營之處。
他對派老醍醐去遊說敵人這件事的希望並不大,但也不是沒有希望,他之前幾次對敵軍用過火攻,曾經攻打天守城時佈下四火禽星陣燒死了不少敵軍,兇名在外,對方不會不慎重考慮。
回到營地,雲羿耐心等待了半個時辰,老醍醐來報,敵軍將領已經答應撤軍,此時正在準備。
得此喜訊,雲羿大爲欣喜,能夠兵不血刃拿下天倉城,就等於保住了己方兩千將士的性命。
下午申時,雲羿率領大軍進駐天倉城,爲免中了敵人的計,進城之前雲羿乘仙鶴升空觀望,見得天倉城果真人去城空,敵軍退到了北方二十里以外的地方安營紮寨,纔敢命大軍進城。
不過雲羿並不放心,敵軍撤出城於北方二十里外的地方安營,很大程度上是爲了防止他乘機北方,但誰也不能保證他們會不會在不呼軍夜班熟睡之時殺個回馬槍,爲策萬全,雲羿在城北五里外的地方佈下了四火禽星陣,阻斷了天倉城以北方的聯繫。
由於城北空曠的區域極廣,佈陣所需的陣符也就越多,陣法形成之後,雲羿體內的靈氣徹底被抽調一空。
沒了後顧之憂,雲羿有的是時間恢復靈氣,此時也不需要再往北打了,只需要等櫻子兵敗前來求援。
回到營帳,雲羿略微沉吟過後,決定派出一騎前往西北,告訴櫻子天倉城已經被他攻下,不過敵軍並沒有完全潰敗,眼下不呼軍兵力不足,只能與敵軍在天倉城僵持對峙。
傳遞虛假信息有兩個用意,一是讓櫻子知道他沒閒着;二是間接表明他此時沒有餘力再往北打,只能拖住這裡的敵軍,給她時間去攻打西北地區;三是說明自己現在所處的位置,櫻子日後求援也好知道他在哪兒,不會像個沒頭蒼蠅一樣四處亂撞。
信使走後,雲羿又擔心櫻子日後會不會找他求援,因爲櫻子如果知道他這邊是僵持局面,不一定會向他求援。
想到此處,雲羿又出城追上了信使,畫寫定位符一道交給他,讓他告訴櫻子,假如西北戰事不順,可以焚燒定位符求援,他會及時趕去支援。
目送信使騎馬絕塵而去,雲羿微笑着回城。
邪馬臺國雖然損失了不少兵士,但整體實力還是不弱,如果不出意外,櫻子在西北戰場上應該佔不到便宜,只有櫻子向他求援,他纔有理由去幫助櫻子,只有讓末盧國吞併了邪馬臺國的土地,他才能兌現之前對末盧國的承諾,也能合情合理的將邪馬臺國的仇恨轉移到末盧國。
八俁遠呂智一死,邪馬臺國就應該再沒什麼高手了,用不了多久戰事就能結束,他也就可以離開了。但云羿並不爲此感到喜悅,與飛鳥緣離別在即,他的心中又泛起了一絲不捨。
老醍醐在等他之前許諾的摶氣法門,一直呆在軍營不曾離去,雲羿便抽空傳授他簡單的聚氣法門,只以靈氣遊走任督二脈,通過頭頂百會和胯下會陰吸納陰陽二氣。
此法雖然簡單,但對老醍醐來說卻是很好了,因爲他不懂經脈一說,任督二脈最爲好記。
老醍醐得了摶氣法門如獲至寶,連聲道謝後離開了天倉城。
入更之後,軍營裡響起成片的歡呼聲,自雙方開戰以來,不呼軍傷亡慘重,而今終於扭轉乾坤,佔據了天倉城,是該好好慶祝一次了。
光聽軍營中嘈雜的狂歡聲就知道外面肯定很是熱鬧,但對雲羿來說卻又是一種喧鬧,躺下正準備歇息,卻聽得屋外響起了飛鳥緣的腳步聲,腳步聲很是輕緩,可見飛鳥緣半夜前來找他並非公事,也非急事。
飛鳥緣的腳步聲止於門外,隨後便沒了動靜,雲羿心知飛鳥緣前來所爲何事,也知道飛鳥緣此時正猶豫着要不要進屋,便不動聲色,悄然翻身面朝裡側。
許久之後,“吱”的推門聲響起,飛鳥緣隨之進入了房間,反手輕輕關上了房門。
“將士們都在外面慶祝,你怎麼不去?”飛鳥緣點燃桌上的燈燭,坐到了桌旁。
雲羿置若罔聞,飛鳥緣又道:“我知道你沒睡着,起來與我說說話吧。”
雲羿並未吭聲,有什麼話白天不能說,非得等到晚上才說?
雲羿心知肚明,飛鳥緣來此的目的並不是想跟他說說話這麼簡單,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沒事也容易整出事兒來。
“你連面對我的勇氣都沒有?”飛鳥緣加重了語氣。
雲羿依舊沒有吭聲,此時無論飛鳥緣說什麼他都不能應聲,只能裝睡,即便飛鳥緣知道他在裝睡,但雙方之間的窗戶紙並未挑破,飛鳥緣應該不會做出逾禮的舉動。
“我捨不得你。”飛鳥緣緩緩說道。
雲羿不爲所動。
“那天夜裡,我全都看在眼裡。”飛鳥緣走到牀邊,衝他附耳低語。
聞聽此言,雲羿心中一凜,飛鳥緣說的是平安城一戰的當天晚上,當時他初入太素,體內火氣紊亂,腹下陽舉,儘管當時他竭力掩飾,還是被飛鳥緣看出了端倪。
“接受我吧。”飛鳥緣柔聲再道。
飛鳥緣貼得很近,含辭未吐氣若幽蘭,絲絲沁入雲羿肺腑,令他心如撞鹿,內火滋生,此時他想裝睡已經很難了,旺盛的火氣令他渾身逐漸發熱,麪皮發燙,即便他看不到自己的面色變化,也能猜到自己此時定是一副面紅耳赤的模樣。
飛鳥緣發現了他面色異常,輕笑一聲,直身站定。雲羿雖然看不到她此時的舉動,卻通過那窸窸窣窣的聲音知道她是在脫衣服。
一想到此,心中火氣陡然洶涌澎湃,綺念滋生,隨之他便感覺到飛鳥緣掀開了被子一角,輕輕地鑽進了被窩,從身後抱住了他。
“要了我吧……”飛鳥緣雙脣貼着他耳畔輕聲呢喃。
“我要回中土,不會在這裡待下去的。”雲羿無法繼續裝聾作啞了。
“我不怨你。”飛鳥緣柔聲說道。
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一句話,雲羿聽着卻非常感動,但這種感動並未持續太久。
飛鳥緣跟他相處的時日也不算短了,對他已經有了很深的瞭解,知道他是個重情義的人,也知道他會對自己的所作所爲負責,一句“我不怨你”看似滿是包容與理解,實際上是以退爲進、欲擒故縱。
沒人喜歡別人對自己耍小心機,雲羿也不能免俗,但他並未因此討厭飛鳥緣,因爲飛鳥緣很清楚她的這些小伎倆瞞不過他,她之所以明知故犯,又何嘗不是對他的用情至深?
至深的感情會讓人失去理智,爲了與自己鐘意的人朝夕爲伴,什麼事都可以做出來,飛鳥緣逾禮行事也就不足爲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