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逼近的瞬間,雲羿做出了個大膽而又冒險的舉動,挺身前衝直迎敵軍,敵人的石矛都是衝着他的胸腹腰背而來的,他的身上穿着倭人的藤甲,這低位攻擊的幾個位置恰恰在藤甲的保護範圍之內。
奮勇前衝之際,後面的敵人攻勢落空,背上的飛鳥緣未受傷害,而身前的長矛無一例外的捅中了他的胸膛,好在倭人的藤甲異常堅韌,石矛未能捅破,反而被猛烈的衝勢撞到一片。
藤甲刀槍不入令雲羿又看到了希望,但左腳上劇烈的疼痛已然令他無法再度踏地凌空。
萬般無奈之下,雲羿自奪過敵人手中奪過一杆石矛,旋身橫揮,盪開敵人攻勢,轉而放下飛鳥緣,連挑石矛捅穿數人喉嚨。
這些敵人都是久經沙場的老兵,動起來手便悍不畏死,雲羿行動不便,又要保護飛鳥緣的安全,只能旋身抵禦敵人攻勢,得空再度反殺幾人。
悍不畏死的代價就是死,雖然敵軍人多勢衆,但云羿也不畏懼,長矛連挑,所取皆爲敵人喉嚨。矛頭帶出的鮮血四處飛濺,空氣瀰漫着濃濃的血腥氣。
頃刻之間,擊斃敵人十餘人,但圍攻他的敵人此時不下千人,前仆後繼,根本殺之不盡,若是冒險硬攻其一,會被其他人抓住破綻,故此雲羿也不貪多,若是一擊未中,也不窮追猛打,始終是以保護飛鳥緣和自身安全爲首要目的。
左腳受傷,而敵人數量極多,雲羿知道沒有殺出重圍的可能,只能將希望寄託在己方的援軍身上,希望他們能夠儘快趕來,如何熬過援軍到來之前的這段兒時間成了最大的難題。
竭力抵禦敵人攻勢之際,雲羿不時回頭北方觀望後營,在數千敵人的努力下,後營的大火已經被撲滅大半,已有很多人趕往前營前來馳援。
見此情形,雲羿心中焦急萬分,圍攻自己的敵人數量正在急劇增加,照着情況發展下去,怕是等不到援軍趕來,二人就得被圍毆致死了。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就在雲羿感覺希望渺茫之際,南方天際突然傳來一聲高亢的鶴鳴,舉目遠眺,只見仙鶴展翼向此地急飛而來。
見此情形,雲羿心頭狂喜,異類的感官比人類的感官要敏感許多,尤其是成精的異類,仙鶴想必是察覺到他的氣息波動很大,猜到他是遇到了麻煩,特地趕來救援。
接近敵營之時,仙鶴開始斂翅向下俯衝,與此同時再度發出高亢激昂的鳴叫,敵人聞聲擡頭,見一道黑影急墜而下,不由得驚愕發愣。
短暫的愣神過後,敵人便反應了過來,他們無有靈氣修爲,夜裡看不清仙鶴的身形,也不知道雲羿有仙鶴坐騎,卻猜到那黑影是來接應二人的,故此爲數不多的弓兵開始開弓搭箭,對着俯衝而下的仙鶴射出一片箭雨。
雲羿見狀心急如焚,周圍敵人見他分神再度挺矛猛刺,雲羿有感立即回神,擋住一輪攻勢,隨即一槍捅死一名試圖偷襲飛鳥緣的敵人。
飛鳥緣此時已經嚇得傻了,趴在地上不敢起身,雲羿也顧不得多管,趁機擡頭上望,只見仙鶴已經展開雙翼凌空飛高,躲開那一輪箭雨。
見得仙鶴未曾受傷,雲羿稍感心安,但這種心安並未持續太久,因爲敵軍弓兵射出一輪箭雨之後並未急着再度開弓。
倭人征戰弓箭作用不是很大,因此箭矢也不多,弓兵此舉爲的是節省箭矢,等仙鶴再度俯衝時再射。
仙鶴靈智不高,見得弓兵未再開弓便開始再度俯衝,有了前車之鑑,弓兵便沒有急於動手,等它離地面低了才射出了箭矢,箭雨席捲長空,破風有聲,仙鶴陡展雙翼掉頭向上急衝。
弓兵射出的箭矢數量太多,雲羿並未看清是否射中了仙鶴,卻從仙鶴的叫聲中聽出它受傷了,不過仙鶴飛行之勢並未減緩,應該沒有傷到要害,傷勢不重。
仙鶴雖然受創,但飛高之後也不曾離開,自夜空中振翼盤旋幾圈之後又開始俯衝,迎接它的自然是蜂擁而至的箭雨,此時仙鶴並未掉頭,而是自密集的箭矢之中左右滑翔,以此來躲避箭矢的攻擊。
見此情形,雲羿心中既感動又擔憂,敵軍弓兵見狀則是繼續開弓放箭,接連幾輪箭雨射完,弓兵箭矢終於用盡。
仙鶴無有阻礙加速下衝,在離雲羿不足三丈之時陡然展開雙翼劇烈鼓動,所帶起的強勁氣流立刻將他四周的敵人扇倒一片。
“老子沒白養你。”仙鶴剛剛落地,雲羿便拉起飛鳥緣爬上鶴背。
倒地的敵人尚未起來,後面的敵人剛剛靠近,仙鶴已然振翼升空,雙翼幾經鼓舞之後便離地數十丈,隨即在雲羿的命令下掉頭南飛。
死中得活,雲羿長喘了一口粗氣,擡手擦去額頭冷汗,低頭下望,只見圍攻他的那些敵人面上表情各不相同,憤恨、失望、憎惡、仇視……
劫後餘生的感覺令雲羿輕鬆了不少,也讓他暗自感到後怕,倘若仙鶴再遲來一會兒,他此時極有可能變成一具屍體了。
正在他出神胡思亂想之際,仙鶴陡然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與此同時雲羿感覺到一抹紅光一閃而逝,臉頰上隨即傳來溫熱的感覺。
他尚未來得及察看情況,仙鶴的身形便開始向右傾斜,向下急墜。
雲羿心中大駭,歪頭側目,只見仙鶴右翅已經被一支箭矢貫穿,驚得汗毛直豎。低頭自箭矢射來的方向看去,只見北野治正在下方望着他,眼中流露出濃厚的殺意。
雲羿雖然心中懊惱,但眼下的情況根本容不得他發怒,仙鶴此時正自百丈高空向下急墜,從這麼高的地方摔下去,二人一鶴都得粉身碎骨,除非他有太玄修爲。
命懸一線,雲羿倍感焦慮,眼見仙鶴下墜的速度越來越快,離地面越來越近,他卻束手無策,心頭的恐懼也隨之放大。
他無計可施,飛鳥緣自然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相比於雲羿,飛鳥緣已然情緒失控,尖叫出聲。
離地不足十丈之際,仙鶴陡然急振雙翼,強穩身形再度升高,由於箭矢還插在仙鶴翅膀上,因此升高後飛得並不平穩,每一次振翼都會發出淒厲的鳴叫。
仙鶴忠心護主令雲羿大爲感動,實則仙鶴要獨自逃生並不困難,但它駝伏二人負擔很重,這是它飛行不穩的主要原因。
雖然每一次振翅都會令仙鶴劇痛慘叫,但它並未就此打住,飛禽飛行越高就越省力,原因是在高空中可藉助氣流滑翔。
雲羿此時也不敢集中注意力,死死盯着下方的北野治,表示仇視在此時是多餘的,主要是得提防着對方再度開弓射箭。
仙鶴此時向上攀升速度並不快,眼下勉強支撐極爲辛苦,倘若再中一箭絕無生還之理。
實則先前他若是集中精神加以防範,也不至於仙鶴被射中,但他當時思想跑偏,壓根兒就沒注意到北野治,也未曾注意聽利箭射出的破風聲。
有了前車之鑑,雲羿不敢再大意了,好在此時仙鶴已經升高飛遠,北野治想開弓放箭也有心無力。
飛出數裡,仙鶴的身形抖得劇烈,開始緩緩斂翼降落,越往下氣流越小,仙鶴身形抖得更加嚴重,離地三丈之時,仙鶴終於支撐不住,急速下墜。
見此情形,雲羿抓住飛鳥緣跳下鶴背,爲仙鶴減輕負擔,落地接住飛鳥緣的同時,仙鶴墜地發出一聲悶響。
心中擔心仙鶴的安危,雲羿便上前查看它的傷勢,仙鶴受到劇烈的撞擊已經暈了過去,好在此地是一片厚厚的草甸,仙鶴沒有再受重創。
仙鶴右翅上的孔洞上還在流血,雲羿想拔掉箭矢卻又不能拔,眼下沒有止血的草藥,拔出箭矢會令仙鶴流血更多。
幸虧箭矢只是射穿皮肉,未傷骨骼,傷勢倒也容易恢復,且不影響飛行。
檢查了仙鶴,再看自己左腳上的傷勢,他的腳掌上也有個往外流血的窟窿,不過也未傷及骨頭,只需運行幾個周天就能痊癒。
“連累先生了。”飛鳥緣走到雲羿身前致歉。
“沒事。”雲羿擺了擺手,轉而擡頭東望,只見不呼軍已經趕到敵營,發起了第一輪攻擊。
兩千支帶火的箭矢齊出射向敵營,火光閃爍照耀夜空,隨即敵營之中燃起熊熊烈火,一些倒黴的敵兵被火箭射中,藤甲雖未被穿透,卻立刻着火,尖厲的慘叫聲傳出老遠,瘮人脊樑。
“先生覺得這一仗咱們有幾成勝算?”飛鳥緣順着雲羿的目光看了過去。
“十成,不過也要付出慘重的代價。”雲羿說道,雖然遙隔數裡,但他還是能聽到不呼軍亢奮的喊殺聲。
據飛鳥緣先前所說,兩國自開戰以來,長谷川依仗妖法打得不呼國節節敗退,幾場仗下來,不呼國已然丟了北方六座城池,長谷川之名令不呼軍聞風喪膽,大爲心悸。
人都有痛打落水狗的心理,先前不呼軍看到敵營起火,知道長谷川已死,沒了後顧之憂就想起了之前的憋屈,此番襲營士氣高漲,定能殺得敵人丟盔棄甲,潰不成軍。
不過,敵軍雖然羣龍無首,但終究人多勢衆,臨終反撲的力量也不可小覷,不呼軍必然會損失不少兵力。
世上沒有隻佔便宜不吃虧的事兒,故此雲羿並未傷感,邪馬臺國共有八萬兵力,此次侵犯不呼國的只有兩萬,除去留守先前攻陷的六座不呼國城池的兩千駐軍還剩一萬八,此次若能夠盡屠敵軍,對邪馬臺國的打擊不可謂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