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肖老爺早就被打得手腳痠痛,這一巴掌並不重,可好死不死白濯細皮嫩肉經不得打,他自己捂着臉都能感覺腫起來了。
喬央離看到白濯被人壓在身下,衣裳凌亂,冷哼了一聲,“你讓誰知道厲害?”
肖老爺頭也不回,怒道:“讓這臭娘們,媽的……啊!”
喬央離眼中的火騰騰而起,一腳踹開了肖老爺,半抱半攬將白濯拉起來,低聲哄着:“白兒,沒事了沒事了。”
小白狐狸瑟瑟發抖,將腦袋埋在離王懷裡,不敢擡起來。
肖老爺認不得離王,也沒看到還在人羣中擠的縣令大人,扶着腰起身,指着離王:“哪裡來的黃毛小子,老子告訴你們,今日這事沒完。”
喬央離冷冷地看着他,“沒完?正合本王的意。縣令大人,你就是這麼治理篷州的?”
縣令還沒有擠出來,舉着手證明自己的存在感,隔着好幾個人喊道:“離王殿下,離王殿下。”
圍着看熱鬧的人瞬間退避三尺,這公子爺竟然就是離王!氣勢洶洶的肖老爺嚇得連手都忘記縮回,嘴巴張張合合,說不出半個字來。
喬央離低頭將白濯的臉捧出來,看到他臉上五個鮮紅的掌印,眼皮跳了一下,“疼嗎?”
白濯紅着眼眶,將泣未泣,可憐兮兮地搖搖頭,又將腦袋垂下去,還不忘拱了一下,幾乎把離王的心都蹭軟。
喬央離安慰地拍着他的背,見肖老爺手還指着,面無表情道:“手若是不要,可以留給需要的人。”
話音剛落,一道身影從天而降,銀光亮起,毫不猶豫將肖老爺的手指給削了下來。
正是離王的暗衛。
“啊!”肖老爺捂着傷口,疼得直哆嗦,可面前這人是蒼京出了名的小皇子,他就是有幾個腦袋,也對不敢像罵白濯那樣罵他。
篷州縣令擠了出來,看見喬央離抱着一個女子,面前還站着一個滿手鮮血,正低低慘叫着的人,他打量了那人兩眼,認出了肖老爺,頓時明白了什麼事,走過去怒道:“放肆,見了離王還不趕緊磕頭跪拜!”
肖老爺疼得快要暈過去,眼前一片漆黑,頭暈目眩間被縣令推了一把,直接趴倒在地,爬不起來,緩了許久,才慢慢回神,急道:“離王殿下饒命,離王殿下饒命,是她先動手打人的!您看看我這臉,都是她打的啊,真的不是我的錯。”
白濯十分“害怕”地在離王殿下的懷裡抖了一下。
離王殿下早已被美色矇蔽了雙眼,但盛怒之下還是保持着幾分清明,他沉着臉道:“欺君之罪該如何處置?”
身後的暗衛冰冷接話:“凌遲。”
肖老爺嚇得面無人色:“殿下,我沒有說謊啊!不信你問問她,分明就是她先動手的。”
篷州縣令深知肖老爺的德行,料定他在滿口胡言,爲了保住自己,他走過去踹了他一腳,“她一個弱女子如何能打你,殿下面前,休要胡言亂語。”
肖老爺道:“我沒有說謊,大家都看見的,你這個賤人,有本事別裝了!”
喬央離冷道:“出言不遜,掌嘴二十。”
暗衛走過去,推開擋道的縣令,拎起肖老爺開始掌嘴,他武功高強,下手凜冽,比白濯泄憤的打法要狠厲許多,沒兩下就扇掉了肖老爺的後槽牙。
篷州縣令賠笑道:“殿下先息怒,此事事關祁家,還需問一問,再下定奪。”
“還問什麼問,肖老爺冤枉祁家以次充好,見欺騙不成便惱羞成怒,動手傷人,大人,您想包庇麼!”肖辭扶着包紮好傷口的祁茗走出來,看到白濯藏在離王懷裡,又氣又欣慰,氣的是又跟離王牽扯上,欣慰的是白濯總算知道要如何利用離王的權力。
喬央離不悅地瞥了他一眼,方纔那種場面也不知道保護好白濯,竟然躲在屋中抱着別的女人卿卿我我,這個兄長可真不稱職。看來以後還是要自己暗中護着了。
明眼人都看出白濯跟離王有一腿,這個時候噤若寒蟬,哪敢爲肖老爺說話。更何況是肖老爺不義在先。
篷州縣令擦着汗,道:“離王殿下在此,我哪敢包庇,這位公子莫要血口噴人。”
喬央離道:“既如此,請肖公子將事情說一遍吧,本王倒要看看,何人敢如此猖狂。”
肖辭先是提及肖老爺要訛祁家之事,又說到事情敗露、動手推人,導致場面混亂,一五一十,無不詳盡。外庭中的羣衆都是見證者,聽肖辭說,還一邊附和着,證明了他並未說謊。
原本只是說肖老爺的罪行便可,但肖辭接收到喬央離不善的目光後,心領神會,補充道:“肖老爺傷了祁茗不說,見白濯落單,又找上了他的麻煩,這才傷了他。”
肖老爺氣得一口老血都快吐出來:“你說謊,分明是她先動手的!方纔在前廳她如何威脅我,大家可都看見了,她有武功傍身,我又如何傷得了她!”
人羣中突然有人喊道:“我看到了,這位姑娘確實動手了。”
肖辭早已想好說辭,瞪着那個人道:“你若是被人拎過去打,你還不還手?”
喬央離牽起白濯的手細看,確實紅彤彤一片。
白濯一直沒有開口,低着頭連情緒都琢磨不着,卻在喬央離牽他的手,慢慢回握,有些遲疑有些堅定,彷彿下了什麼決心。
喬央離心跳漏了一片,恨不得見眼前所有人都趕出去,跟白濯好好聊。
不過剛剛那一巴掌告訴他,不可意氣用事。
祁茗捂着傷口,臉色有些蒼白,朝着離王行禮,“民女見過殿下。殿下有所不知,這肖知震訛人已經不是一次兩次的人。每次都打着做生意的口號,先買入對方的貨,再反咬對方以次充好,一些大商販不願跟他計較,賠也就賠了。而一些小商販鬥不過,賠則傾家蕩產,不賠則像祁家今日一樣,被砸得面目全非。殿下,民女斗膽,請殿下爲我們主持公道。”
喬央離點點頭,讓她起身,一雙冰冷的眸子看向篷州縣令:“愛卿,你可還有話?”
篷州縣令擦着汗,道:“臣……未曾聽聞這些事,是臣的疏忽,請殿下恕罪。”
“到底是沒聽說,還是收了什麼好處,大人你自己清楚。”祁茗道。
那些小商販跟祁家也有往來,被肖老爺逼得離開篷州前,偶有一兩個會來祁府告別,宴飲酒酣時,吐露了不少心中難事,祁茗聽到過一些,大多是篷州縣令跟肖老爺如何狼狽爲奸,逼到他們走投無路,只能離開。
篷州縣令反駁道:“祁三小姐,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講啊,就拿今日來說,祁家的人來報官,我不是馬上帶着人來了嗎,難不成這也是收了祁家的好處?”
人羣中有人嘀咕:“還不是祁家財力雄厚,不敢得罪。”
篷州縣令萬萬想不到火會往自己這邊引,縱橫官場十多年,他自然懂得如何引開話題,便道:“我的爲人,時間可以證明。當務之急是先解決肖知震的事,以免耽誤了祁三小姐談生意。”
他這話說得十分有技巧,時間可以證明,一旦離王離開篷州,他又可以隻手整天,誰還敢亂說話。
祁茗今日被肖老爺惹急了,哪會輕易放過這兩人,不料她還沒有開口,喬央離先道:“行,一件一件來,本王時間多得很。”
篷州縣令一抖,只覺死期到了。
離王殿下在祁家的事不脛而走,人羣越來越多,曾經被篷州縣令和肖老爺欺壓過的人聽到風聲,也往這邊趕,但拿不準離王的立場,便躲在人後,靜觀其變。
……
喬央離在被人說美色誤國和公正嚴明中來回掙扎,最後還是放開了白濯,讓祁茗帶着他去換衣服,自己坐在正堂上,一邊飲茶一邊讓人繼續祁茗被推倒前的動作。
馬車的茶葉大部分都被燒了,但最底下還是殘存了一些,暗衛將車踹翻,一番查找,在一堆灰燼中找到一兩張完好的宣紙。
爲了不跟茶葉混淆,找到宣紙焚燒,再放入水中驗證,這也免了金粉來自茶葉的嫌疑。
暗衛此刻完完全全就是一個打下手的人,又去燒紙又去端水,當着衆人的面驗了出來。衆人翹首以盼,接過暗衛遞過來的水杯,定眼一看,除了灰黑色的灰燼外,表面沒有半點金光,分明就不是祁家的貨。
肖老爺正會兒不敢再辨,只好認罪,“殿下,是草民該死,草民下次不敢了,請殿下恕罪。”
喬央離道:“本王讓你開口了嗎?”
肖老爺頓時噤聲。
肖老爺拉回來的貨不是祁家的,其實已經可以定罪了,但喬央離仍是慢條斯理飲茶,始終一言不發,強大的威壓鎮得肖老爺冷汗直冒。
篷州縣令更是如墜寒潭,他哪裡看不出來,喬央離分明不想善罷甘休。
訛人錢財、蓄意傷人,都罪不至死,離王殿下又不能強加罪名,除非……還有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