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章 三讓不就,乃至德

襄王生病了?這也太巧了吧,好巧不巧,燕府四王入京,他就生病了?

朱祁鈺眉頭緊皺的看着那個小黃門說道:“讓陸院判去看看,若是襄王還是一病不起,就送太醫院好好診治一番。”

興安猛地打了個哆嗦,呆滯的問道:“陛下,送太醫院嗎?”

朱祁鈺點頭說道:“朕的意思是送惠民藥局好好看病。”

興安拿不準主意,但還是無奈的說道:“陛下,要不臣去看看吧,省的誤會。”

這送太醫院實在是太聳人聽聞了,這襄王沒病也要嚇出病來。

“那就去一趟吧。”朱祁鈺點頭,還是興安去,興安是個很有分寸的人。

襄王裝病還是真病,如何診治,是不是等待着陛下出京之後,再圖謀不軌等事,興安都能拿捏一下。

興安領命而去。

于謙笑着問道:“陛下,好久沒下棋了,是不是來一把?”

興安走了,于謙也是好久沒有對弈了。

朱祁鈺笑着說道:“好,朕這幾日剛好讓興安做了一張新圖,名曰景泰戡亂。”

“本着料敵從寬的原則,朕將南衙京營和北衙京營戰鬥力上,做了調整,調整爲了勢均力敵。”

“李永昌,去把石亨叫過來,朕要和他一道,與於少保對弈。”

“我們就假定對方王驥有於少保料敵於先的能力。”

沒外掛,就沒有外援了嗎?

朱祁鈺示意李永昌去邀人!

于謙呆滯的看着他的陛下,他的陛下以前不這樣的!

這打不過又不丟人,這怎麼還場外援助了呢?

石亨很快就來了,看着兵推棋盤眼前一亮,趕忙行禮說道:“陛下威武!”

這是最新制作的兵推棋盤,專門用於平叛討逆。

石亨已經下了很多次了,即便是料敵從寬,叛逆也是屢戰屢敗。

石亨和皇帝一組,李永昌是裁判,李永昌不是興安,他沒搞出堂而皇之的天火地陷等離奇的把戲。

石亨和皇帝二人組,第一把就將於謙打的潰不成軍。

于謙這些日子一直在總理軍務之事,對戰場非常的熟悉,而且他手下的太子府,還是進行了一次加強。

即便是如此,石亨還是擊敗了手持太子府的于謙。

“再來一次。”于謙有些不服氣,他在找輸的理由,這是純粹的兵推,不涉及到政治問題,只是軍事問題,居然被打成了【全軍覆沒】的結局。

他再次持太子府,最終的結果,依舊是,陛下完勝,甚至連逃都逃不掉。

于謙無奈的說道:“陛下,這南打北,是真的難啊。”

自古以來,南打北,能完勝的只有太祖高皇帝一人了。

這完全是地形和取捨了,先取兩淮,再取湖廣,然後圍困應天府。

根本沒有勝算。

即便是于謙想要奇兵北上,但是依舊會被斥候發現,最終被圍困殲滅。

朱祁鈺和石亨手持太子府,和于謙的燕府再次開始了作戰。

石亨因爲熟悉戰場,打的多了,手熟,但也就多撐了幾個回合,就被于謙拿着燕府京營,打了個【開城投降】的結局。

“陛下,軍士修整完畢了,陛下每日操閱軍馬,也看到了,人人爭勝,士氣極高。”石亨說起了京營休整之事。

從河套回來已經三個月有餘,已經到了夏天,清汰傷員老兵、推行新的軍例、安定陣亡家屬、犒賞等事已經做完了。

就等着陛下整頓好朝綱,就可以親征了。

“朕知道軍士請戰之心。”朱祁鈺笑着說道:“再準備準備。”

“兵部還未清查官道驛路、工部還在平整路面、戶部還在給銀督辦楯車等物、也需籤軍民夫、吏部也需要清點官吏備員,等到戡亂之後更換官吏等等。”

嫡皇叔還沒做好陛下去親征的準備。

親征哪裡是那麼簡單的,一場說走就走的親征,就是失天下的禍根。

無論是楊廣還是朱祁鎮,都有說走就走的毛病,想到哪裡做哪裡,不給天下一點點的反應時間。

可惜的是,楊廣運氣比朱祁鎮差,楊廣沒有一個好弟弟,沒有一個好兒子。

石亨略微有些失望的說道:“早知道就再等等了,等到這幫人叛了,打了內賊,再出塞平叛,現在四威團營依舊在河套,無法回京。唉。”

朱祁鈺搖頭說道:“若非京營離京,他們有這個膽子嗎?”

“他們挑的這個時間,是極好的。”

于謙看着兵推棋盤,停下了推進的雙手,陛下和石亨手持太子府,又敗的一塌糊塗。

他眉頭緊皺的說道:“陛下啊,臣有點擔心。”

“朕知道你擔心什麼。”朱祁鈺又拿出了另外一個放大版的堪輿圖笑着說道:“看看這個。”

這一套的兵推棋盤,名叫【天下伐明】。

在這套兵推棋盤上,瓦剌、女真、朝鮮、倭國、琉球、交趾、麓川、川藏、西域察哈爾等地都在棋盤上。

于謙呆滯的看着這個棋盤,指着角落裡的黔國公府說道:“陛下,雲南就不用了吧,這也太離譜了吧!”

料敵從寬不假,陛下居然拿出了天下伐明的劇本!

當初元昭宗就想過這樣,但是後來元昭宗也沒幹。

因爲雲南到和林至少要一年的時間,這跑一趟,局勢早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朱祁鈺笑着說道:“玩嘛,萬一呢?”

于謙躍躍欲試,大明這次也不僅僅是京營,還有邊軍、衛軍都在堪輿圖上。

這次於謙手持燕府,再次開始對弈。

結果還是燕府大獲全勝,打出了【萬朝臣服】的結局來。

朱祁鈺只是動用了京營去平叛,又沒有動用天下大軍戡亂。

所以即便是出現了天下伐明的劇本,大明依舊遊刃有餘,就是回合長了些,打了一千五百多個回合才結束。

大明,萬夫一力,自然天下無敵!

于謙這才鬆了口氣說道:“陛下,臣沒有顧慮了。”

他的君主,甚至連天下伐明這麼離譜的劇本,都拿出來了,他還有什麼疑問嗎?

料敵從寬,沒這種料法。

朱祁鈺笑着說道:“換手試試。”

又過了一千多個回合,朱祁鈺呆滯的看着棋盤,他和石亨兩個人加起來手着燕府,被于謙的太子府,打了一個【天子殉難】的結局出來。

于謙謙遜的說道:“僥倖,僥倖而已。”

石亨撓頭的說道:“陛下,咱倆有點心急了。”

“再來一次。”朱祁鈺晃動着身子,手持燕府開始和于謙對弈,這次他謹慎了許多,最終也打出了【萬朝臣服】。

“所以戎政一事,還是不能有任何的馬虎,每一步都要謹小慎微,慎之又慎。”朱祁鈺頗爲肯定的說道。

“興安這去了這麼久?怎麼還沒回來?”李永昌有些奇怪的問道。

“等他回來再說吧。”朱祁鈺也是有些奇怪,這都打了快五千個回合了,興安去幹什麼了?

興安先去禮部衙門,找了胡濙商量了下,才了太醫院,然後向十王府而去。

此時的襄王府內,朱瞻墡躺在榻上,大夏天蓋着半牀被子說道:“羅長史啊,孤長途跋涉,從襄陽至京師,舟車勞頓,到了京師水土不服,生病了,這很合理吧。”

羅炳忠無奈的說道:“很合理。”

朱瞻墡的雙眼失神的盯着牀幃嘆息的說道:“可是這病是真的病了,但是這眼看着,馬上就好了…”

羅炳忠憋着笑,這幾天,朱瞻墡上躥下跳,一直在折騰,最後晚上打了些井水,給自己衝了個涼水澡,終於是病了。

可是這不到半天的功夫,傷風感冒的症狀,就有了康復的趨勢。本來打噴嚏,流鼻涕,結果半天的功夫,說話也不是悶聲悶氣了。

這病來得快,去得也快。

羅炳忠滿是笑意的說道:“殿下龍馬精神!身體康健不是好事嗎?”

朱瞻墡重重的吐了口濁氣,頗爲無奈的說道:“可是,可是,這龍馬精神,時機不對啊,陛下打算南下平叛討逆對不對?”

“是不是需要監國?你算算咱們燕府,誰最適合監國?”

羅炳忠認真的算了算說道:“殿下當仁不讓啊!”

朱瞻墡略有些胖胖的臉上,變得面如死灰起來,他伸出了三根手指頭說道:“這是幾?”

羅炳忠看着那三根手指說道:“三根手指頭。”

朱瞻墡猛地將自己蒙在了被子,大聲的喊道:“孤這是第三次監國了!”

“第一次是父親龍馭上賓,第二次是大兄先帝親征漢王,雖然時日極短,但是孤這是第三次了啊!”

“三讓而就,孤監國第三次了,天要亡我,天要亡我啊!”

羅炳忠撓了撓頭,三讓而就的確是周禮,不過他笑着說道:“《詩》曰:周雖舊邦,其命維新。泰伯三讓周王之位,方實現了周國代商,湯武革命,順乎天而應乎人。”

“子曰:泰伯可謂至德矣,三以天下讓,民無得而稱焉。”

“殿下慌什麼,正是因爲泰伯三讓不就,纔有了湯武革命,殿下三次監國而不就,不就是大明的泰伯嗎?此乃至德啊!”

朱瞻墡從被子裡露出了腦袋說道:“啊,你這麼一說,還是蠻有道理的嘛,到時候孤是嫡皇叔,又有至德傍身,陛下要殺孤,也不是那麼容易的對吧。”

羅炳忠滿是笑意的說道:“殿下高見。”

朱瞻墡終於從被子裡探出了半個身子,無奈的說道:“也就說,孤監國不取位,陛下也不會殺孤,羣臣也不會攛掇着陛下殺孤。”

“陛下也不會殺孤對吧。”

羅炳忠點頭說道:“那必不能夠啊。”

朱瞻墡又縮了半個身子說道:“你不要騙孤,你用泰伯舊事,爲陛下下餌來了!孤纔不會上當呢!”

羅炳忠呆滯的看着朱瞻墡,低聲說道:“怎麼可能!殿下怎麼可以憑白污人清白!”

“不是!殿下,臣真不是替陛下下餌來了。”

朱瞻墡等着眼看着羅炳忠,滿是懷疑的問道:“真的?”

羅炳忠十分確信的說道:“真的,假不了。”

朱瞻墡一撩被子又把自己縮進了被窩裡,大聲的說道:“孤不信!”

羅炳忠一拍腦門,頗爲無奈。

“殿下,興安大璫帶着陸院判來了!”一個門房瘋了一樣衝了進來說道:“興安大璫說,看看殿下是不是病重了,要送殿下去太醫院啊!”

朱瞻墡猛地撩開了被子,瞪大了眼睛,大聲的喊道:“去哪兒?”

“太醫院啊!”門房趕忙回答道。

朱瞻墡兩眼失神的說道:“完了完了,孤就知道會這樣,完了,徹底完了,都要送太醫院了。”

“完了。”

朱瞻墡身體突然僵硬,重重的摔到了牀上,一動不動。

“殿下,殿下!”羅炳忠和門房驚慌至極的喊道。

陸子才聽到喊聲就衝了進來,陛下要襄王監國,親征平叛討逆去,襄王有大用,什麼時候都能死,唯獨這個時候,不能死。

陸子纔好一陣忙活,才鬆了口氣說道:“沒事,沒事,就是受了點驚嚇,本來有點風寒之症,再不看,就好了。”

興安這才鬆了口氣說道:“真沒事嗎?”

陸子才笑着說道:“我用針扎兩下,讓殿下回回神。”

金針度穴,沒幾下,朱瞻墡纔回過神來。

興安看着朱瞻墡醒了,滿是笑意的說道:“殿下,陛下說送太醫院惠民藥局,好好看看病,不是去解剖院。”

朱瞻墡自然認出了興安,聽到興安說話,才點頭說道:“原來如此,嚇死孤了。”

“這門房亂傳話!羅長史,罰他半個月…算了,罰他去洗廁所掏糞池半個月吧。”

興安滿是感慨的說道:“殿下啊,陛下讓殿下監國,殿下三讓而不就,不就是至德嗎?這是好事,介時陛下回京,殿下怎麼也能撈一塊奇功牌呀。”

“這可是宗室第一塊啊。”

興安之所以耽誤這麼久,就是先去和胡濙溝通了下,這三次監國,是個什麼禮數,會不會出問題。

胡濙從泰伯的典故出發,解釋了這個三讓不就乃至德的原因。

三請方至的孔克堅乃是欠揍(241章),三讓不就,那是至德。

朱瞻墡深吸了口氣,滿臉悲苦的說道:“大璫啊,留守不行嗎?就是不視事,不負責政務,就只留守。”

“大璫替孤陳情,孤懶散慣了,這朝政千頭萬緒,哪裡是孤這酒囊飯袋能處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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