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倆也有些日子沒見了,再加上珍兒每次去都是跟趙順他們商量鋪子裡的事,兩人也沒多少時間說些體己話。這回一見,珍兒總覺得虎子又長高了不少,人也壯了,兩人手了手說了不少想對方的話。
吳玲玉受不了他們姐弟情深的樣子,抖了抖肩膀道:“又不是一年半載沒見了,有必要這麼酸我嗎?”
珍兒剛想反駁她兩句,虎子卻高興的拉着她的手道:“姐,你快跟我去前面,我帶了個人回來看你喲!”
想不出來他能帶誰回來,珍兒又不忍讓虎子不開心,就跟他一起去了前院。
虎子有些日子沒回來了,他的書房卻一點兒也不顯得蕭條。作坊開起來以後,這裡就成了趙暘銘做事的地方。平常又有方海早晚兩遍來打掃,裡面乾乾淨淨的一塵不染。而趙暘銘在鋪子、作坊裡做事,珍兒也按着管仲他們的標準給的有工錢。他的馬也一直是珍兒他們用,也給了他錢的。
想起當初趙暘銘是以沒有路費爲由留下來的,結果這麼久了,每個月給他的工錢也沒見他存着,都給買書了,這書房裡很多書都是他給貢獻的呢。
一進書房,珍兒就看到一個穿着月白長衫的高大男子背對着門,正在翻看書架上的書。
聽到聲音那人回頭,珍兒一看到他的臉就驚呆了。
“怎麼?不認識了?”那人眼睛一眨,一臉笑意的看着微張着嘴,瞪大眼睛的珍兒。
這是葉春水?才幾個月不見,他怎麼長高了那麼多,之前他還只比珍兒高大半個頭,現在珍兒只能到他肩膀那裡去了。
“姐,我就是在城裡等春水哥,想跟他一起回來才耽擱了幾天的。”虎子一臉笑意的道。
珍兒揉揉虎子的頭,收回了心思,請葉春水入座,方海也很快端了茶過來。
現在珍兒他們年紀都不小了,又都是讀書識字的人,男女七歲不同席的道理都懂。相互見了禮,珍兒就有些不好意思待在屋裡了,正想找理由去庖下準備點心出了書房的,卻沒想到葉春水開口叫住她,“這書房佈置的挺雅緻的,這詩我倒是沒聽過,不知出自哪位大家?”
牆上的字畫掛的已經有些時日了,當初吳玲玉畫好了畫,誰知收筆的時候不小心滴了一滴墨壞了整體意境,她平時大大咧咧的,這個時候卻也犯了小脾氣,死活不讓拿去裝裱,這過了大半年的時間,字畫上的顏色淡了不少,紙張也泛着淡淡的微黃,看着竟然有一種古樸的感覺。
書房建好以後,葉春水都不知道來過多少回了,怎麼今天才注意到這字畫上的詩?
心裡疑惑,珍兒還是道:“那是玉姐姐寫的詩,我也不知道是誰寫的。”
佯裝咳嗽一聲,葉春水見珍兒不再想着要走了,頓時覺得一陣輕鬆,就又問了些作坊的事。他還沒回來,就聽虎子說過他們家換了新鋪子,家裡還開了作坊,能製出糖來。葉家也開了個鋪子,生意也還不錯等等。
葉春水開口談論的都是村裡的事,有些事他也是家裡人寫信告訴他的,都說的很簡短,然後珍兒就給他補充,虎子又在旁邊應和着,書房的氣氛一下子輕鬆熱鬧起來。
吳玲玉在後院等了半天也不見珍兒回來,好奇虎子帶了誰回來,也跑到前院來了。路過窗戶的時候,她往裡瞥了一眼,頓足腳步,書房裡女的嬌俏可人、男的溫潤如玉,還有一個小的在旁邊憨態可掬,這樣一幅場景怎麼看怎麼和諧。心裡略一思忖,她心裡頓時輕鬆起來。擡起腳轉了個彎兒去了後面作坊。
作坊裡嚴師傅帶着南星、錢順正在熱火朝天的做事,趙暘銘也帶着趙家和在旁邊翻查制好的糖,要把裡面沒有過濾乾淨的糖渣給清理出來。
吳玲玉左摸摸右看看,一副無所事事的樣子,可惜她一靠近機器,就被嚴師傅他們嫌棄她礙事。雖說她是珍兒身邊的人,嚴師傅他們沒有擺臉色給她看,可是這一碰到她就唉聲嘆氣的,是個人都知道她被嫌棄了。
趙暘銘實在看不下去她在那裡擋着嚴師傅他們做事,出聲道:“別在那裡礙手礙腳的,過來幫忙做事。”
吳玲玉一聽這話,高興的蹦了蹦,往前跳了兩步覺得自己太不夠矜持了,怎麼說也要推讓一下才對,於是假裝清了清嗓子,道:“哎呀,本小姐每天日理萬機的,也沒有忙不過來的時候,你看看你,這麼一點子小事都做不完還要找幫手,真是丟人。不過算了,誰叫本小姐大度,就當日行一善了。這就是能者多勞啊!”
聽她像模像樣的一番話,趙暘銘眼皮子都沒擡一下,反倒是趙家和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趙家和作爲虎子的書童,又因上次趙管事把鋪子跟宅子的事做的好,珍兒就讓趙家和也進學堂讀書了。他本性很單純也很憨厚,不過有一個精明的爹,本身也不太笨。以前跟吳玲玉在一起的時候,性子就慢慢放開了。後來去了學堂,又見了不一樣的人,知道就連富裕人家少爺的小廝、書童之間也有紛爭,也多少學了些手段。現在看吳玲玉說的事一臉大義凜然,結果話音一落就慌忙坐了下來,生怕別人趕她走一般,忍俊不禁起來。
吳玲玉被他笑的臉紅,伸手在他頭上敲了一下,罵道:“你小子,三天不打上房頂揭瓦是吧?姐姐也敢笑,小心晚上不給你飯吃。”
趙家和今天才跟着虎子一起回來村裡,離開了拘束着他的爹孃,覺得自己身上就跟插上了翅膀一樣,非常的自由,現在他也不怕吳玲玉了,還嘴道:“哼,你個刻薄的地主婆,我給東家跟少爺做事,他們肯定會讓我吃飯的,纔不像你呢,每天光吃不做,還裝小姐樣。怎麼,少爺一回來就看不慣你好吃懶做的樣子,把你趕出來了吧,不討喜的老巫婆!”
任那個年輕愛美的姑娘都不喜歡別人說她老,更何況還是用巫婆來形容她,那就更天理不容了,吳玲玉雙手交互着捏手指,啪啪的響聲聽的趙家和心裡一跳,扔了調羹就跑了,跑到門口還會頭來衝她做鬼臉。
吳玲玉本想追出去揍他的,不過怕被月娘看到了又要教訓她,說她沒個姑娘家的樣子,然後處罰她抄女戒,只好把這口氣嚥下,反正跑得了和尚跑步了廟,趙家和只要一天在村子裡,就一天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見她齜牙咧嘴的不停小聲咒罵卻沒有追出去,趙暘銘驚奇的同時也問出了聲:“你最近犯太歲了吧?”
“你才犯太歲了呢!趙暘銘,我說你就不能盼我點兒好啊?我上輩子是偷了你媳婦的肚兜了是吧,這輩子還看我不順眼!”吳玲玉反駁道。
趙暘銘的臉一瞬間就黑透了,他果然還是低估了吳玲玉,這姑娘什麼都敢說。
“切,你以爲誰願意來看你的死人臉,聽你對我冷嘲熱諷的!哼,要不是爲了珍兒的終身幸福,姐姐早跑去書房跟虎子他們一起敘舊了!”吳玲玉還在念唸叨叨,“俗話說的好,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有緣千里來相會;衆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月娘每天憂愁珍兒過了年都十四歲了還沒人上門來提親,你說她急什麼呀?這不是緣分沒到麼?”
“緣分這東西呀,就是太奇妙了,你到處找找不到,可能它就在眼前你也沒發現,你說是不是?”吳玲玉問道。
兩人一起在楚州府待了大半個月,趙暘銘是徹底瞭解到吳玲玉是個話嘮的事實,你就是不理她,她一個人也能聊的特別起勁。
果然,趙暘銘沒有理會吳玲玉,她仍然保持着熱情道:“我跟你說啊,我剛剛走過書房,看到珍兒跟葉春水在說話,那場景要多和諧有多和諧,要多唯美有多唯美!月娘成天想給珍兒找個好夫婿,我看葉春水就不錯。你覺得他們倆合適不?”
趙暘銘的手一頓,突然心裡涌現出一股煩躁,他丟下湯匙擡腳就往外走。
“哎,你去哪兒呀?”吳玲玉搞不清楚他哪根筋搭錯了,問道。
“去茅房!”冷冷的話音傳來,人已經消失了。吳玲玉撇撇嘴,這個扭捏的人呀!用湯匙在糖罐裡攪了攪,吳玲玉後知後覺的發現,剛剛在這裡忙活的人都跑了,那這活不就落在她身上了嘛。
心裡哀嚎一聲,丟下湯匙吳玲玉也準備跑,卻被南星眼疾手快的抓住,“玉姐姐,這活還沒做完呢,你跑什麼呀?你放心,你要是做不完,我一定告訴東家不會讓你吃晚飯的!”
看南星一副我懂你的樣子,吳玲玉恨不得一拳揮過去,可惜她把做事的人都趕跑了,要是她也跑了,珍兒肯定會罰她的。哀嚎一聲,吳玲玉恨恨的拿起湯匙繼續做事,心裡把趙家和跟趙暘銘罵個狗血淋頭!
出了作坊,趙暘銘就清醒了,他爲什麼要去?他這是做什麼?心裡如同淋了頭冷水,趙暘銘清醒過來,正準備回作坊,結果腳卻不自覺的往書房走去。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