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階石梯看上去十分平臺,隨着那一聲仙音流淌在衆人耳中,很多人看到第一次踏入仙門的情景,那是他們年幼時,被修士從俗世中挑選出來,一入仙門便了斷塵緣,成爲仙道修士,從小潛心問道。
踏入這段石梯,他們看到自己初入仙門時,那種不安和膽怯的摸樣,給他們一種重回當年懵懂的感覺。
孫曜辰想起當初跟隨宗門前輩進入逍遙宗主峰,稚嫩的臉表現出極爲平靜,可是看着那一一張張嚴肅的面孔,心底仍舊有一股畏懼。
方林瞪大眼睛,臉上升出一絲極爲尷尬的感覺,他看到自己幼時被宗門長老看重,帶到天劍峰,一直哭着嚷着找爹孃……
東洛琉璃看到自己穿着霓裳裙衫,紅嘟嘟的小臉,像小蘋果,有模有樣的念起一道法訣,最後憋得小臉通紅,什麼都沒有出現,不由癟嘴,怨氣十足的跑到東洛離人身邊哭訴,惹得衆人哈哈大笑。
……
很多人踏足石梯,看到自己進入仙門的最初景象,有的陷入沉思,更多人是忍不住莞爾。
而陳漁安穩的站在第一塊石階上,道海的漆黑烙印傳來波動,一幅景象出現在他腦海,他看到一男一女兩人站在這仙山石階邊緣。
少年一臉稚嫩,眉清目秀,穿着破舊青衫,卻看上去十干乾淨淨,書生儒氣十足,他望着着通天石階,有些怯生生的畏懼。
“蓮生,你說這山峰上真的住着神仙嗎?”
“當然,阿爸說,這天梯盡頭有仙宮,仙宮中住着很多仙人,如果我們登上仙山去,說不定能給阿爸求到一些仙藥讓他的腿好起來。”
一陣清脆的聲音響起,是那少女十分肯定的說道。
少女十四五歲年紀,一張圓圓的鵝蛋臉,眼珠子黑漆漆的,兩頰暈紅,周身透着一股青春活潑的氣息,望着仙山躍躍欲試。
“可是這麼高的山,我們怎麼爬的上去。”少年皺眉,望着那漫入雲端的石梯,有些難色。
“果然,百無一用是書生,蕭天你若是怕就別去!”名爲蓮生的少女橫了少年一眼,十分不屑的朝青石天梯走上去。
“蓮生,等等我!”宛若羸弱書生的少年漲紅了臉,被少女這麼一激,咬牙跟上少女一同,朝這三千青石梯走去。
蓮生!
陳漁神魂一震,這個名字如此耳熟,那白裙素衣、活潑天真的少女就是蓮生!
而中古之魔最爲摯愛的女子正是蓮生!
根據第七火域所留下的話語,蓮生登入仙門,不願與他相見,只留他一人在人間界孤寂絕望,中古之魔最終絕望,選擇在這座山峰之巔坐化。
“既然少女就是蓮生,那書生般的少年難道是……當年的中古之魔!”陳漁難以想象,屠殺中古無數道統,將人族帶入末法時代的魔,曾經也是一名羸弱書生。
少女蓮生爲了替父求仙藥醫治腿傷,蕭天跟隨而上,這幅場景,應該是中古之魔和少女蓮生第一次踏入仙路。
陳漁擡頭望去,難道他們真的走上了這三千天梯?
“陳漁,你怎麼了?”背後傳來東洛琉璃的聲音,陳漁在第一石階上停留,一動不動。
“沒什麼。”陳漁搖了搖頭。
這是中古之魔的烙印記載下來的片段,中古之魔和蓮生曾經登過三千石梯,從此踏入仙路,尋求仙緣。
可他只看到一個片段,不知背後發生了何事。
前方已經有很多修士超越了陳漁,只有他一個人在這裡發呆,直到那副幻境逐漸消失。
“從一名文弱書生到一尊曠古大魔,我現在真的想知道你當年爲何會變成這般模樣?”陳漁深吸一口氣,他感覺這一條三千石梯不會這麼簡單。
“我們走吧!”陳漁跟東洛琉璃一同走上石梯,前方修士一步一步爬上蒼穹,有的甚至一步並作兩步飛快衝了上去。
誰都看出天梯頂端肯定藏有什麼,說不定有一份仙緣,或者無上寶物。
衝到最前方的一名修士腳步落下,在他眼中,整個三千石梯發出顫抖,石梯發出嗡嗡的聲音,在這名修士面前出現滔天大浪,遮掩天幕,如蒼穹塌陷落了下來。
噗!
那名修士突然吐了口血,眼神恍惚,道心在瞬間被摧毀,身軀如斷壁,轟然從石梯下滾落下來。
跟隨他身後的幾名修士飛快躲避,最終他停了下來,從地面上爬起來,雙目無神。
“他的道心被毀了!”有人道,從他眼中看不到任何表情,好像一具屍體。
“這石梯倒地發生了什麼,難道有古怪?”頂端駐足的幾名修士驚疑,他們看向前方,古老青石階梯上面還有一層血跡,是修士突然吐血的地方。
他們相互對視一眼,一名修士咬牙,走上前去,他走在染血的石階,並沒有什麼變化。
“這是怎麼回事?”他有些困惑,十分警惕的踏出一步。
突然,異象爆發了!
落在他眼中,石梯突然燃起熊熊火焰,數丈高的火焰噴涌出來,連蒼穹都要撕開。
“好燙!”他驚叫了一聲,剛剛落下的腳步立馬收回來。
衆人望去,他整個人身上赤紅,好像被什麼東西灼燒了,肌膚裂開。
“這石梯倒地隱藏了什麼!”有些修士駐足,目光有些閃爍。他們細細體悟,突然發現整個石梯都在散發着一股白玉光澤,是一種道韻,每一次往上一步,那股道韻便會在修士身上濃厚幾分。
“我來試試。”秋水劍客徐子墨踏步走去,他來到前面兩名修士遭劫的地方,並未有任何異樣,繼而再次走了一百多梯,衆人發現,在他腳下,一塊石梯發出顫鳴聲。
徐子墨神情驚動,他看到虛空凝劍,劍氣縱橫,眼前出現一片劍山,五顏十色,只有度過這座劍山方能前行。
他沒有過多猶豫,擡足踏入其中,那座劍山如一道漩渦,將他神魂抽入進去,外人看來他整個人呆滯在哪裡。
鏗!
秋水劍驟然吐露出劍芒,徐子墨閉上眼睛,身上縈繞出秋水劍意,與三千石梯中的劍意發出碰撞,虛空中產來一道道驚人的波動,沒過多會,一道秋水劍氣如同漣漪一般從中散發開來。
徐子墨睜開眼睛,散發的秋水劍意精純無比,像在此地接受過洗禮。
徐子墨比並未多言,望向更高的石梯,眼中多了幾分異彩,飛快朝上方石梯走過去。
“這三千石梯有道韻守護,根據修士的實力,越往上方,出現一些異象,可以稱爲劫難,也可以稱爲悟道之處。”
衆人看着徐子墨的身影逐漸走入雲霧之中,隱隱摸索到了什麼。
原本凝滯的人羣突然出現騷動,很多人開始往前走出,每當有人不踏足,腳下的石梯發出璀璨光澤,那人便會飛快盤坐在石階上,在此悟道。
“石梯是按照修士潛質,資質越高,石梯加持的道韻越濃重,越登到高處,證明修士的潛力便會越高,相對而言,所參悟的道也會更難!”
陳漁看着每一階石梯在他腳下生出一絲絲細微的變化,與東洛琉璃走上前去,沿路很多修士在一兩百梯的時候陷入石梯幻境,他們飛快盤坐,以元神進入其中,進行第一次試煉。
有成功者氣息渾厚凝實,神情欣慰。
亦有失敗者,道心崩潰,懵懵懂懂徘徊在石梯上。
很多修士咬牙,在堅持走下去,這些修士看出,三千石梯是一次機遇,也是險境,然而前者的誘惑顯然要更大一些。
還有幾人,神情平淡,葉遮天、葉雲瑤、鳳舞、風殘天等人卻表現的十分輕鬆。
他們行走在青石梯上,每往前一步,天地施加的道韻便會濃重一分,可是根本沒有達到他們的頂端。
石階上的人影越來越少,只有寥寥十幾人,而背後,被一層雲霧籠罩,這十幾人是正道一脈的中流砥柱,經歷過重重困難到達此處,資質潛力無限。
方林停留下來,神情凝重,對衆人說道:“我感覺到下一階,便是我的試煉地!”他神情堅定,冥冥中感覺天地出現一些明顯的變化。
“方師兄,你保重!”陳漁目光落在他身上,沒有勸阻,仙道一脈有重重困難,與這三千青石階相比,險惡太多。
“放心,我很快出來,到時候別被我追上!”方林笑道。這只是第一次試煉,他十分有信心。
陳漁等人再次前行,烈炎、謝語嫣兩人在第五百階石梯上停留,灑脫笑道:“沒想到我們也能走到這裡。”
“烈炎師兄、語嫣師姐!”東洛琉璃察覺到了。
“琉璃,你跟陳漁上去吧,以你的資質,相信前方的路還有很遠。”兩人獲得無上道通傳承,並沒有因爲第一次試煉在第五百石梯上而失落。
他們欣慰的看着東洛琉璃的資質,少女的資質比他們要好太多,道韻加持,留下一層溫和的赤芒。
東洛琉璃點了點頭,被兩人細語叮囑,跟隨陳漁繼續前行。
仙雲密佈,路上只有寥寥幾人,在接近第六百階石梯上,玉笙簫、孫曜辰兩人也止住步子。
兩人都是百年難得一出的奇才,第一次試煉只能踏足到六百石梯,不過兩人並沒有遺憾,各自坐臥在一塊石梯上,陷入悟道。
只剩下最後六人,陳漁、東洛琉璃、葉雲瑤、葉遮天、鳳舞、風殘天。
石階雲霧朦朧,如若仙境。
六人身上散發出一股強大的道韻,仿若明星,在不斷散發出晶瑩光澤。
這裡並非他們的極境,還能繼續前行。
陳漁感受到道海中的烙印傳來波動,他目光落在下方不遠的石階,而這時,在雲霧背後,一道紫色亮光出現,同樣止步,在觀察自己。
“他也上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