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決定就防務問題和重臣商議一番。
參與這次密議的只有兵部尚書路振飛、禮部侍郎文安之兩人。
二人入宮後便乘坐朱慈烺特賜的肩輿一路行到乾清宮。
乾清宮東暖閣裡燒着十幾盆炭爐,十分溫暖。
二人面君行禮後朱慈烺賜下錦墩,命二人坐下敘話。
這也是朱慈烺的一個習慣,在和親信交流時習慣於都坐着。
文安之和路振飛早已習慣了,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二人屁股皆是隻沾了錦墩小半邊,腰桿子挺得比值。那如坐鍼氈的模樣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朱慈烺沉聲道:“徐州總兵高傑大破東虜,擒僞總兵祖可法,功勞甚大,朕已經覈准了他上報的有功將士名單。”
“陛下賞罰分明,大明將士必爲陛下效死命,大明中興在即!”
作爲兵部尚書,北伐這件事涉及到路振飛的業務工作,朱慈烺方纔那句話他是必須得接的。
朱慈烺對於這樣的片湯話並不怎麼在意。他召二人來是商議應對滿清的總體防務的。大戰一觸即發,必須儘可能的把所有能想到的事情安排好。
他微微一笑道:“本兵覺得東虜下一步會先打哪裡?”
路振飛神情一滯,隨後起身朝掛在牆面上的皇明輿圖走去。
這副輿圖繪製了大明兩京十三省全部轄區,路振飛走到山東德州的位置點了一點道。
“陛下,以臣之愚見,東虜必先取德州。”
朱慈烺饒有興致的問道:“本兵何出此言?”
“陛下請看,山東與河南、北直隸毗鄰,不論從哪個角度看對東虜的威脅都極大。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東虜不可能不明白這個道理。”
朱慈烺輕點了點頭。
“爲何本兵認爲東虜一定先取德州?”
“陛下,若是沒有半年前的德州之戰,東虜確實沒有必要一定先取德州。但那次德州大戰,東虜敗的太慘了,九酋如果不先拿下德州找回面子,怕是東虜內部都會對他口誅筆伐。”
路振飛的分析不是沒有道理的。
雖然看起來多爾袞是大權獨攬,但滿清內部的矛盾還是很多的。豪格正在隱忍蟄伏,只要尋到機會一定會跳出來炮轟多爾袞。
最好的切入點自然是那次德州慘敗。
而對於多爾袞來說,堵住衆人之口的最好方法便是把德州拿下來。
“本兵接着說下去。”
路振飛得到朱慈烺的認可自然極爲激動,他沿着德州往下一劃,繼而說道:“東虜奪取山東的另一個目的便是控制運河。大運河聯通南北,山東段尤爲重要。控制了大運河便控制了南北轉運,所以東虜勢在必得。”
稍頓了頓,路振飛深吸了一口氣道:“所以臣認爲,陛下應在山東佈下重兵。這一仗事關國運,容不得出半點差池。”
朱慈烺也起身朝輿圖走去。
“本兵說的這些很有道理,以愛卿之見山東應該派多少士兵駐守?”
路振飛毫不猶豫的說道:“至少十五萬人。”
朱慈烺聽得直皺眉。
十五萬人,這可不是個小數目。
便是把現在山東的明軍數量全加上也沒有這麼多。
其中高傑部約有五萬,秦拱明部約有兩萬。除此之外還有五萬神策軍。可神策軍中有兩萬已經調往登萊。也就是說,整個山東西北部可供調遣的兵力也就是十萬左右。
按照路振飛的意思,還得往山東調五萬人。
“文卿,你怎麼看?”
文安之見皇帝終於想起自己,長出了一口氣。
“陛下,依臣之見,東虜未必會把所有兵力投注到山東,而是很可能會兵分兩路。一路取山東,一路取湖廣。”
文安之的這一番分析和朱慈烺的看法相吻合。
湖廣是天下的糧袋子,不管從哪個角度看,滿清都沒有理由不打湖廣。
尤其是在滿清已經佔據陝西的情況下。
他們可以分別從陝西、河南派兵進入湖廣,如果順利在控制了長江水道後可以順江而下直逼南京。
分兵夾擊是滿清慣用的伎倆,攻打陝西時多爾袞不就是命阿濟格和多鐸分別從潼關、陝北榆林方向進軍的嗎?
“以文卿之見,東虜會先攻取湖廣何處?”
“必是荊襄!”
文安之斬釘截鐵的說道:“控制了荊襄,便可以向湖廣各處行軍。南可威脅嶽州、東可進逼承天、武昌。臣以爲若守湖廣,不在於固守長江,而應該把防線推到襄陽府。”
兩個重臣一人提出一種可能性,文安之認爲滿清進攻湖廣的可能性很大,路振飛認爲山東是其必攻之地。
接下來便該朱慈烺權衡了。
從兵員的絕對數量上來講,湖廣的兵比山東的多的多。
因爲在左軍叛亂中,除了左良玉的嫡系各營被剿滅,餘下的各營都被打散整編,交由馬進忠、金聲桓、堵胤錫等人統領。至於袁繼鹹也兼任提督操江,負責長江沿岸防務。
可以說湖廣不缺領兵的文武官員。
湖廣缺的是精銳軍隊。
山東有高傑,有秦拱明,就連神策軍也經歷了平叛劉澤清、劉良佐的實戰洗禮。
可湖廣的這些軍隊,除了金聲桓、馬進忠的嫡系營兵,其餘整編的軍隊都屬於不入流的。讓他們欺負欺負普通百姓或許還可以,指望他們頂住清軍的猛攻不太現實。
不過朱慈烺曾經給堵胤錫下過一道密旨,命其把握時機招降順軍餘部。
這是一支很有戰鬥力的軍隊,如果能夠招降成功絕對是可堪一用的。
歷史上以李過爲首的忠貞營可是抗清主力,何騰蛟都能靠着順軍餘部和滿清打一打,朱慈烺當然不認爲自己會做的比何騰蛟差。
唯一的問題是湖廣如今的派系實在太衆多了。如果招降順軍餘部成功,情況會更爲複雜。
朱慈烺現在有兩個選擇,一是把黃德功部調到湖廣,二是把留守南京的五萬神策軍派駐到荊襄。
只有朝廷在湖廣擁有絕對的兵力優勢才能壓服各個軍頭,不然僅僅靠堵胤錫和袁繼鹹兩個文官是壓不住局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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