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朝會如期舉行。
因爲順治年幼,多爾袞以攝政王的身份出席大朝會。
和普通的朝會不同,大朝會並不是用來議事的,更多的是作爲一種儀式。
參加大朝會的文武官員一大早就進入了皇城等候。他們身上經過嚴格的搜查,確保沒有攜帶刀弩。
親王、貝勒站在隊列的最前端。之後是滿洲武將,再之後纔是漢人文臣和將領。
所有人都凍得夠嗆,不住打着哆嗦。
在入關之前滿洲貴族還是很能吃苦的,身子也極爲耐寒。
可自打入關後他們便被關內的花花世界所吸引,整日紙醉金迷聲色犬馬,迅速的腐化。
常言道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要想讓這些滿洲貴族重新回到那種吃苦的狀態是不可能了。
至於漢人官員就更不必說了。
他們的身子本就羸弱,站在這皇城之中猶如一根根隨風飄蕩的野草一般。
所有人都盼望着這該死的大朝會早些結束,然後他們就可以回到暖意洋洋的家中,一邊烤着火盆一邊薰香品茗。那可比在這寒風之中挨凍好的多。
過了良久還不見攝政王來,便有人小聲抱怨道:“攝政王不會因爲天氣太冷沒起來牀吧?”
說這話的人當然是一個滿洲將領。也只有他們敢說這話。
同樣的話若是換做漢人來說,恐怕早就被拖出去五馬分屍了。
終於在所有人的耐心幾乎耗盡之時,多爾袞姍姍來遲。
看到攝政王的儀仗,衆人皆是鬆了一口氣。
早些走完這個過場,大家各回各家。
依例,宦官狠狠的對着青石板抽起了鞭子,這意味着大朝會的開始。
“有本啓奏,無本退朝!”
宦官用十分尖細的聲音喊道。
清廷雖然取消了司禮監等內宮諸監,但太監還是要用的。
大部分的太監都是原先明廷的小黃門,一些心腹是從瀋陽帶來的老人。
通常來講,這個時候羣臣應該十分配合的默不作聲。
可今日不知怎的,一名滿洲將領竟然公然出班請奏。
“奴才彈劾攝政王好大喜功,一意孤行葬送我大清大好前程!”
他一發聲便是石破天驚。
他周圍的人皆是倒抽了一口涼氣,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幾步,保持和他的距離。
這廝是得了失心瘋吧?竟然敢在大朝會這種場合彈劾攝政王。
要知道私下寫奏疏彈劾和大朝會上指着人的鼻子罵完全是兩個概念。
前者還算有轉圜餘地,後者完全是撕破臉了。
所有人都偷偷的朝上首的多爾袞瞟去,想要看看這位攝政王會作何反應。
多爾袞卻表現的很平靜,似乎早就料到會如此一般。
“說完了?”
多爾袞輕叩了叩手指,似笑非笑道:“拿下!”
隨即便有禁衛軍上前將那滿洲將領綁了起來。
“多爾袞!你休要猖狂!你倒行逆施,囂張跋扈我倒要看看你還能囂張到幾時!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狂笑一陣,還衝着多爾袞吐了些口水。
多爾袞卻似乎並不生氣,不疾不徐的說道:“還有誰?還有誰要彈劾本王?一併說出來。不要跟個娘們一樣。”
他這話雖然說的不緊不慢,但氣勢十足。
在場文武皆是被鎮住了。
過了良久纔有人再次站了出來。
這人正是肅寧。
他是豪格的鐵桿心腹,此時不替主子衝鋒陷陣還待何時?
肅寧清了清嗓子,隨即開始累數多爾袞的罪狀。
他之前早有準備,已經打好腹稿,此番只是把準備的話說出來罷了。
只見肅寧慷慨激昂,累數了多爾袞的十大罪狀。
豪格陣營見肅寧如此威風皆是神氣了起來。
看這架勢簡直能把多爾袞直接罵的吐血而死啊。
“真是一條好狗。”多爾袞淡淡道:“但是你忘了一點,會咬人的狗不吠。而你現在已經吠了,所以你最多隻能算是一條死狗。”
多爾袞頓了頓,繼而接道:“你們是想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吧?明面上你們在此彈劾本王,實際上卻調換了皇城的禁衛,打算來一出宮廷政變。本王說的可對?”
肅寧聞言臉色霎時變得慘白。
他們確實是這個打算。
當初豪格制定計劃時,就是先讓肅寧爲首的一干人在大朝會上彈劾多爾袞,吸引其注意力拖住時間。與此同時豪格會將宮中的禁衛軍全部調換,然後來一出閃電戰解決多爾袞兄弟。
這個計劃在肅寧看來天衣無縫。但不知怎的竟然走漏了風聲,被多爾袞提前得知。
難道說肅親王身邊有多爾袞安插的細作?
想到這兒肅寧不由得頭皮發麻。
若真是這樣的話,那豈不是說豪格的一舉一動都被多爾袞看在眼裡?
這真的是太可怕了。
“你不說那本王來說好了。”
多爾袞冷笑一聲道:“豪格素來對本王不滿,認爲是本王搶了他的皇位。殊不知這天下是陛下的天下,本王只是代爲攝政而已。你一口一口獨夫暴君,置陛下於何地?”
多爾袞的這番反擊可謂狠辣,他抓住肅寧言語之中的失誤大做文章,直指其蔑視皇帝。
多爾袞確實爲了皇位和豪格爭得你死我活,可現在大清畢竟是有皇帝的,這個皇帝就是順治。
雖然是傀儡,但那也是皇帝。
肅寧的說法已經把豪格的狼子野心顯露無疑。
而多爾袞反倒是因此獲得了一個輔佐君王的賢明王爺的形象。
眼瞅着局勢有些不對勁,豪格忍不住了。
他親自站出來發聲道:“攝政王此言差矣。本王從未對陛下有任何不敬。倒是攝政王手攥權柄不給天子親政。敢問是何居心?你憑什麼?”
他雖然對多爾袞提出了質疑,但底氣明顯不足。
多爾袞也看出此點,淡然一笑道:“憑什麼?憑實力!我們滿洲人信奉強者爲尊。誰的實力強誰的拳頭硬誰便能受到尊敬。本王之所以能夠當這個攝政王自然是因爲本王的實力強。本王便是把這個攝政王的位子讓給你來坐,你敢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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