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司馬懿的詢問，諸葛亮的凝視地上那八門金鎖陣，半晌才收回目光，緩緩說道：“能否破此陣，眼下還說不準。”
“爲何？”
司馬懿皺緊了眉頭，他聽到諸葛亮一口說出這戰陣的名字，還以爲有破陣之策，結果諸葛亮卻給出了這麼個回答。
能破就是能破，不能就是不能。
說不準是什麼意思？
諸葛亮見司馬懿完全不懂，便對他解釋道：“八門金鎖陣，暗合奇門八卦之道，精妙無比。”
“不過曹仁所擺出的八門金鎖陣是經歷代兵家完善改進後的軍陣。”
“比如陣中這座將臺就是後世所創，名爲龍眼。”
“若對方那佈陣之人深得此陣精髓的話，想破這陣法倒真不易；可若是隻學得陣型之皮毛，那破陣便簡單了。”
“具體如何我需要親自去陣前看一眼才能下論斷。”
諸葛亮沒有直接託大說能破陣。
而是保留了一分餘地。
司馬懿聞言這才恍然，然後好奇地問道：“若對方深得此陣精髓的話，孔明有多少成把握破陣？”
“並無十足的把握。”
諸葛亮稍作遲疑，面色凝重地說道：“大概九成左右，還是有一定風險的，剩下一成取決於曹仁的指揮調度能力。”
司馬懿的嘴角狠狠一抽。
九成的把握，這叫把握不大？
這叫有一定的風險？
司馬懿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動手打人的衝動，冷哼道：“那我便拭目以待了，明日看你如何破陣。”
“仲達兄放心便是。”
諸葛亮羽扇輕搖，對司馬懿笑道：“你我二人許久未見，仲達兄都不請我喝一杯酒麼？”
“我在陛下面前立了軍令狀，若是破不了此陣，可是要以性命相抵的，說不定以後你我二人就沒有飲酒的機會了。”
司馬懿面無表情地把他推出書房。
然後重重關上了房門。
吃了個閉門羹，諸葛亮卻也不在意，微微一笑後便轉身大步離去。
……
官渡，曹軍軍營。
曹仁正在營帳中舉辦宴席，宴請麾下衆將，共同慶賀這些時日來屢次擊退呂布攻勢的戰果。
“呂布之勇天下無雙，然而我們如今卻破了他所向無敵的戰績，讓他在我們的大軍面前屢屢受挫。”
“這份勝利乃是在座諸位共同努力的結果。”
“我敬諸位一杯！”
曹仁端着酒樽，對帳內衆將敬了一圈，然後擡手一飲而盡，豪氣干雲。
衆將見此皆是一片喝彩。
于禁舉杯道：“能擋住敵軍攻勢，全仰仗將軍的陣法之妙，我們只不過是盡了一份綿薄之力而已。”
曹純也附和道：“沒錯，若無將軍的陣法牽制呂布的騎兵，我們便是聯手也無法抵擋住呂布的正面攻擊。”
八門金鎖陣的妙處在於能給他們製造出以多敵寡、聯手對敵的環境，假如只是讓他們各自令一支人馬去圍攻呂布，恐怕他們會被呂布給一一殺穿。
面對衆將恭維，曹仁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裡卻有着一絲傲然。
世人皆道無人能敵的呂布在他的手上吃了癟，這份戰績足夠他驕傲了，試問天下有幾人能夠做到？
不過這時他注意到夏侯惇一臉悶悶不樂，在座位上喝着悶酒，不禁問道：“元讓，伱有什麼心事麼？”
衆將紛紛看向夏侯惇。
夏侯惇捏着酒樽，聞言沉聲道：“光是擊退呂布還不夠，我想要將他殺了，來報當初那一箭之仇！”
“難道就沒有辦法能殺了他嗎？”
聽聞此言，帳內的氣氛都爲之一滯，所有人的臉上都帶着尷尬之色。
他們七個人聯手雖然能夠壓制呂布，但想殺死呂布卻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爲呂布的勇武實在是太恐怖了，只要不跟他們對敵、一心逃跑，他們根本留不住，又何談斬殺？
“元讓，你執念太深了。”
曹仁嘆息一聲，對夏侯惇說道：“我知道你想復仇的心情，但斬殺呂布太難了，我們要以大局爲重。”
“鎮守官渡纔是我們的職責，否則便要壞了主公的大計。”
曹仁又何嘗不想趁着呂布衝陣的時候將其斬殺，但要是這麼做了，最後不管能不能成，損失慘重是必然的。
他們的兵力不多，如果全部因爲呂布而折損的話，那還拿什麼鎮守官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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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不住官渡，還如何趁着孫權與張遼鏖戰之時奪取江東？
個人仇怨與曹操的大計相比，孰輕孰重，必須得分清楚。
夏侯惇沒有說話，他知道曹仁說的有道理，所以只是悶頭繼續喝酒，不再多言。
曹仁見此本來想繼續再勸說兩句，但這時一名士卒跑入營帳，稟報道：“稟報將軍，前方斥候來報，今日下午有一支敵軍抵達烏巢！”
“什麼？”
曹仁面色一變，手中的酒水都灑了出來，起身問道：“有多少人？統兵的將領是誰？”
士卒答道：“人數不多，僅有千人左右，但觀其甲冑和武器都十分精良，遠超普通士卒。”
“領兵之人乃是一白袍銀甲的年輕小將，不知名號；隨行的還有一年輕文士，亦是陌生面孔。”
聽到只有千人，曹仁鬆了一口氣。
就算這一千人裝備再怎麼好，終究也只有一千人而已，比起這個他更關心的是那領兵小將還有文士的來歷。
沒等他詢問，徐晃便忍不住道：“白袍銀甲的小將，莫非是趙雲趙子龍？”
“趙子龍？”
曹仁眼神一凜，向徐晃追問道：“公明，你識得此人？”
徐晃點頭道：“我聽說過他的名號，這趙雲原是公孫瓚部下，曾經陣斬文丑，還差點於萬軍從中取了袁紹首級，勇猛無比！”
“就連顏良也是死在他的槍下！”
他將趙雲的戰績簡單說了一遍，登時讓帳內衆將領的臉色齊變，都有些慌了神。
斬顏良文丑，萬軍從中差點取袁紹首級，這已經足夠說明趙雲的勇武，至少要超過他們！
一個呂布就讓他們難以應對了，現在又來一個趙雲，那他們該怎麼抵擋？
“將軍，這下不妙了。”
夏侯淵臉上滿是擔憂之色，說道：“若這趙雲和呂布一同衝陣，我們七人怕是無法抵擋啊。”
曹仁臉色陰沉，皺眉不語。
如果趙雲真的跟徐晃說的一樣勇猛，那他的陣法還真不一定能擋得住兩人齊齊衝陣。
“可惜我對這八門金鎖陣只學了七八成，未得全部精髓，否則便是再多一個趙雲，又有何懼！”
曹仁心中有些不甘地想到。
八門金鎖陣的確厲害，但這陣法也太過艱澀難懂了，他沒有完全掌握，僅僅學了陣法陣型罷了。
壓下心頭的不甘，曹仁對曹真說道：“子丹，明日你也來陣中助戰吧。”
曹真本來是負責在官渡鎮守的，但眼下多了一個趙雲，他必須也要增派人手，不然怕是擋不住兩人。
“諾！”
曹真當即抱拳領命。
接着曹洪又問道：“那年輕文士又是何人？既能與趙雲隨行，怕是本領不凡，莫非是朝廷派來破八門金鎖陣的？”
“絕無可能！”
曹仁聞言當即便否認了，冷哼道：“這世間識得八門金鎖陣的人本就極少，何況破陣？”
“不用擔心，明日照常迎敵便是。”
他對八門金鎖陣有着絕對的信心，因爲此陣失傳已久，想要破此陣必須得十分了解才行。
並且還得比他更加精通此陣！
可如此兵法大家，哪兒有這麼巧剛好讓他碰上？
想到這裡，曹仁對衆人道：“今日宴席到此爲止，諸位都回去養精蓄銳吧，明日呂布必然會再度發起進攻，萬不可懈怠。”
衆將紛紛抱拳道：“諾！”
……
翌日。
呂布早早地便將大軍整頓完畢，率領三萬大軍傾巢而出，直奔曹軍的駐地而去。
很快，他們便見到了曹軍。
此時曹軍已經嚴陣以待，八門金鎖陣徐徐展開，就像是一座牢不可破的堅城堡壘一般擋在漢軍的正前方。
“子龍，待會兒你我一起衝陣！”
呂布心中早就戰意升騰，有了趙雲的加入，他對衝破敵陣充滿了信心，打定主意要在今天把眼前這破陣給踏平！
“先聽聽孔明先生的意見吧。”
趙雲並沒有第一時間答應，而是向諸葛亮問道：“孔明先生，可找出了此陣的弱點？如何破陣？”
在臨行之前天子曾交代過他，呂布行事太過沖動，到達前線後一切以諸葛亮的吩咐爲主，還讓他務必要保護諸葛亮的安全。
這些吩咐他都銘記於心。
呂布聞言不悅道：“子龍你與我聯手衝陣便是，還需要找什麼敵陣的弱點？太過麻煩了！”
“況且軍師研究了十幾日都沒能找到破陣的辦法，他剛來不到一日，怎麼可能找到破陣的辦法？”
呂布雖然對司馬懿也不太滿意，但人家好歹有幷州之戰的功績在身，本事的確是有的。
連司馬懿都找不到辦法，這初來乍到、身無寸功的小子憑什麼能破陣？
“溫公稍安勿躁。”
司馬懿看了凝神觀望敵陣的諸葛亮一眼，主動開口爲他說了一句話，並道：“大軍在前，也不差這一時半刻。”
呂布聞言冷哼一聲，忍住心中不耐。
但看向諸葛亮的目光卻有些不善了。
若是等了半天最後這小子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那他說話可不會再客氣了。
“我已有破陣之策。”
諸葛亮說着，將目光投向呂布，問道：“溫公前幾次衝陣，是否都是從正面強攻？”
呂布皺眉道：“衝陣衝陣，自是要從正面強攻的，難不成還要迂迴？”
騎兵需要長距離的提速，才能把奔襲的速度提上來，那時候衝陣的威力才能更大，不正面直衝那叫什麼衝陣？
“那就難怪了。”
諸葛亮笑了笑，說道：“八門金鎖陣，分爲休、生、傷、杜、景、死、驚、開八門。”
“溫公每次衝的正面便是死門，也是整個八門金鎖陣裡最兇險的地方，尋常武將衝進去必然十死無生。”
“若非溫公勇武冠絕當世，恐怕也在劫難逃。”
呂布耳根子軟，聽到諸葛亮誇他勇武，臉色頓時緩和了幾分，微微擡起下巴，傲然說道：“那是自然，若非對面以七人敵我一人，我早就衝破此陣了。”
“你說吧，該怎麼破陣？”
他覺得這小子說話還是蠻好聽的，能看出他的勇武說明有眼光，既然如此那聽一聽意見也無妨。
“很簡單。”諸葛亮微微一笑，“只需一千猛士從東南生門殺入，正西景門殺出，便可破此陣。”
“一千？！”
呂布瞪大了眼睛，滿臉驚愕之色。
他每次衝陣都帶好幾千人，即便如此都沒辦法破陣，現在諸葛亮卻說只需一千人？
這不是過去送死麼！
司馬懿也有些吃驚，問道：“孔明，一千人會不會太少了，這麼點人真能破陣？”
他不是不相信諸葛亮的能力，但他感覺一千人有些太過託大了，對方可是足足有上萬人，一千人進去浪花都飯不起來。
“一千足矣。”
諸葛亮擡起羽扇，直指敵陣，並悠悠地說道：“破八門金鎖陣的關鍵，在於擊殺其中負責傳遞命令的那些旗官。”
“那些旗官都分佈在生門還有景門一帶，將他們斬殺後，主將的命令便無法傳遞，他們的陣腳自會散亂。”
聽完諸葛亮這一番有理有據的分析後，呂布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然後點頭道：“行，我去衝陣！”
說完就要提着方天畫戟上前。
“溫公且慢。”諸葛亮擡手製止了呂布，並道：“敵軍大將都盯着溫公，溫公若是領兵衝陣，必然會引來他們的圍攻，”
“所以溫公要做的就是按兵不動，震懾敵方大將，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諸葛亮說着望向趙雲，笑着道：“子龍將軍，我聽聞你一顆鐵膽、七尺長槍，出入萬軍從中有如觀魚賞花。”
“請你去辛苦這一趟吧。”
呂布的目標太大不適合衝陣，留下來震懾敵方主將，讓趙雲去衝陣纔是最明智的選擇。
等到趙雲將這八門金鎖陣都衝破之後，纔是呂布出手的時機！
“末將領命！”
趙雲眼中神光湛湛，重重抱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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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他便點齊一千虎賁軍，浩浩蕩蕩地殺向前方的八門金鎖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