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七月初七, 七夕佳節。這就是天下女兒的節日,如今正到這一日, 就是那等再窮再苦的人家, 女孩兒臉上也會帶出笑來, 與夥伴做些節日玩耍舉動。更不要說那些高門貴女、豪門千金, 其中種種歡樂更是多了。

禎娘這時候就是上了盛國公府小姐們的畫舫這,正在秦淮河上游湖呢!在場的玉淳只看了天色道:“哪裡來的這樣怪天氣,一時晴了, 一時又要下雨!”

七夕幾日的天氣向來難以捉摸——傳說是織女在這個與夫婿相會的日子裡是要不斷流淚的,這可是年年月月的相思, 臨到快見面了,難免有些傷感和喜悅, 因此流淚也是常理。所以七月初六、初七是時雨時晴的日子。織女斷斷續續地流淚,到了人間便是霎時晴霎時雨了。

禎娘並不糾纏這些一點牛郎織女的故事說法,只是看着簾子外頭道:“我從小隻想着這一日能大大地放晴, 也不是爲了別的, 只是這一日本就要曬書來的, 這樣忽然下雨可就萬事休矣。”

玉潤聽話也是點點頭道:“你的書多, 每回曬書確實麻煩, 且多的是宋刻本,若是不小心淋了雨該是多心疼!若是這樣還不如不曬喱!不然也不需趕在七月初七,只在七月擇一個大晴天, 決計不會下雨的日子,把那些紙片子曬一曬也就是了。”

玉潤的老冤家玉涓卻有話說了:“這樣是好呢, 只是這一日曬書也自由他的道理,這也是自古傳下來的,人家千百年不改的,咱們小丫頭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改了未免不夠恭敬。”

她這話一說在場的女孩子全都笑將起來,玉浣只拿手帕子丟了她,道:“你個小心眼的丫頭!說的好似你就是個日日守着老祖宗規矩過日子的一般,平常你說的話,做的事,虧得是在家裡院牆內,不然早就是驚世駭俗了,如今可沒法子說嘴!”

禎娘在一旁並不多說話,這樣姐妹調侃——她雖是朋友也不該插進腳去。這時候和禎娘有差不多意思的還有許嘉言幾個。許嘉言這時候特意到了她一旁道:“今日晚間大家還要在家喜蛛應巧、拜織女等,有的是熱鬧,你來不來。”

禎娘搖頭:“曉得你們人多熱鬧,只是這過節的事情本就是自家人歡聚,我去算是怎麼回事?況且我家人雖少,但也是要過節的。我娘如今對着七夕節沒半點興味,但是我那院子裡十幾個丫鬟熱鬧起來也儘夠了。”

許嘉言聽了也是嘆息着點頭,道:“也是,你總還有自家,自然不應在別人家過節來的。譬如我,如今就只在這裡呆着了,就是不是一家的,總歸無處可去罷了。”

禎娘立刻拿指尖抵在了脣畔道:“好端端的怎麼說起這個來了,若是姐姐妹妹們聽過了難道不會覺得心冷?這還不算,若是有嘴碎的僕下聽到了傳揚,你以後如何過日子?”

許嘉言小聲道:“我也不是不通的,只看大家聽不到的時候與你這個局外人說一回罷了——咱們中只有你一個是這般,不與你說竟是沒人去說了。”

禎娘設身處地想一想,就是她並不懂得如何體察人心也知道許嘉言幾個親戚女孩子處境的尷尬,寄人籬下哪得歡快,就是再沒心沒肺的也不能夠了。遇到這樣的苦惱,禎娘也值得耐着性子道:“哪裡生分到那地步,你是正經的表小姐,母親也是盛國公府最尊貴的嫡出小姐,有着盛國公府血脈呢!”

聽了這句話許嘉言卻是不點頭也不說話地望着禎娘,其實她們兩個都知道:表小姐表小姐,帶着一個‘表’字就不是正經小姐,其中尷尬依舊少不了。只是這樣的話說到這裡已經到頭了,許嘉言的家教讓她不能赤裸裸地說出那樣的話來,只能最後無奈苦笑罷了。

這苦笑也是瞬間即逝,這樣快樂的節日,船上又盡好姐妹,要是有個苦笑露出讓人看見,難免要發問,到時候可如何回答呢。

盛國公府的畫舫十分華麗,禎孃家本有畫舫,但是比起這一艘自然是差遠了。倒是不在精緻上,而是形制,盛國公府是超一品的爵位,各樣起居車馬的形制也就是很不同了。顧家則是平頭商戶,雖說如今商戶僭越也不是一日兩日了,但是顧周氏在這上頭從來是一個小心謹慎的,再沒有這樣的把柄。

其中只說外表就曉得了,畫舫中間是一間極大的船艙,特別寬闊疏朗。船艙房頂是用上好的整塊木料雕刻成瓦片的樣子,漆成黛色,這就是江南有名氣的黛瓦了。船艙的兩邊有珠貝串成的垂花簾子,再隔着龍鳳呈祥流蘇幔帳,用兩個金鉤高高掛起。船漂浮在水上時,也是極其惹眼,周遭的人家就沒有不張望的,等到看到旗子上打出盛國公府的記號才收回脖子。

女孩子們在船上看着兩岸風光,還往熱鬧處趕了場子,直到有跟着的人提醒這才依依不捨地讓回去。就這樣路上還意猶未盡道:“今日遊湖還不夠,只讓外頭的划船,這並不好玩。以往咱們在家水上乘船的時候,不是個個搶着划船?坐上一船姐妹也沒有撐不住的!”

這話是玉潤說的,禎娘聽過就道:“這話我不信!我原先在太倉時候家裡在鄉下還有一座小莊子,那時候也偶爾鄉下避暑。避暑地方就沒有那許多講究,是真去放排走船過的。我不成的,但是那些做的好的女孩子,也沒見一個能撐住一條大船的——你讓今日外頭三四個船工怎麼討生活?”

禎娘輕易不促狹說話,這樣一回大家都是笑了!特別是玉涓只是羞玉潤,兩個人是不能‘和睦’了。

笑過這一回船正好在盛國公府後門碼頭處停了下來,玉浣等人自然有健壯婆子親自擡轎子來接,禎娘則是有人駕了馬車等着。等到紅豆扶着禎娘上車的時候,禎娘就恍惚聽到有盛國公府的僕人道:“家裡忙亂的很,三小姐快些回去罷!”

原來這一日正好是何姑娘生子的日子,白日裡女孩子們出去遊玩她就開始肚子疼起來,疼到這個時候也不見孩子出世,小王氏的院子可不得忙亂——就是家裡在不差一個孩子,這位何姑娘再讓她討厭。但這到底還是安家的血脈,真個因自己照顧不周而不好,到時候要描補的也是自己。

或者說這何姑娘命運是真的不錯——種種計劃都是成了,當時就得了安二爺的青眼,然後順順利利地懷胎。到了如今,雖然生的艱難,到底母子平安,剩下一個男丁來。孩子健健康康的,雖然大夫說產婦生的不順,身體有損害。但是旁人誰在意一個妾室通房因着產下高貴血脈而身體受損?只怕就是何姑娘自己也覺得爲了生下一個兒子是值得的罷!

這個兒子或者真的能帶來不同,何姑娘會抱着這個孩子裝可憐了——當初並不是對着太太不敬來着,那只是怕孩子有所損傷啊!哪怕太太有天大的仁慈,但是因着事關孩子,一個婦人也是要昏了頭的!

這樣一番表白倒是讓安二爺無話可說了,又因着看孩子的緣故多去了何姑娘那裡幾回——這孩子跟腳好,竟然是安二爺幾個兒子裡生的最像安二爺的,只這個就讓他另眼相待了。這樣幾回,纔出月子何姑娘就被擡了姨娘,這擡姨娘的酒倒是和孩子滿月一起辦了的。

底下的人那個不是跟紅踩白,當初搭理也不願意的,這時候雖然小王氏的院子裡不至於有人去追捧,但是其他安二爺這一房的下人就不定了。

何姑娘這時候才覺得揚眉吐氣,這些日子的苦楚也不算白白承受。越發堅定了一件事:女人還是該有個依靠的,做妾室自然依靠不着老公,弄不好轉頭就要把你丟開。最能靠得住的果然還是兒子,血脈相依,以後無論如何都是要孝順你的。哪怕不說以後,就說如今,還不是因着有了孩兒,旁人再是不同了。

自此何姑娘——是何姨娘的表現,除了在安二爺面前外再不如以往小心謹慎了,旁人見了她大相徑庭只當她是母憑子貴,納罕一番卻也並未多少奇怪。只有小王氏聽了,剪掉一朵牡丹花才道:“真是蠢貨!還當長進了呢!”

不過這些都是後頭纔有的事情了,在七夕當日禎娘自然是什麼都不知道,這纔剛剛午後,她只是和家人回去,院子裡過上七夕節罷了。

七夕節比不得春節、端午、中秋這些節日,但是對於一些女孩兒來說可比這些節日重要的多!一個這是許多女孩子獨有的慶賀,另一個就是這一日是女孩子不許動針線活的日子,能名正言順地歇息下來。似禎娘這樣的自然滿不在乎,但是多少女兒婦人就是盼着這一日呢!

禎娘這時候進了院子,因着今日過節,又是和公府裡的女孩子們同出門,她打扮地格外不同。非要說的話,也只有精緻華麗可以形容——遍地金羅錦繡的襖兒裙子,鑲珠帶寶叮叮咚咚的首飾。這會兒她來家,大抵是因着船上喝了一些酒,不至於醉了,但臉上多了些顏色,人也歡悅些卻是真的了。

禎娘這時候格外活潑一些,一面爽爽快快地走着,並不要人扶着,一面道:“扶我做什麼?我又沒醉過去,我的酒量你們難道不曉得?只是有些上頭,身上熱罷了!這一身勞什子,又沉重——子夜將離,快來與我拆換下來!換上輕便舒適的,在家不這樣了!”

禎孃的話在寶瓶軒裡就是最管用的,她這樣說一句話,上上下下自然就緊趕着忙碌起來。催促廚房送來熱水,又在內房打點洗浴的事情。至於幾個貼身丫鬟最是不得閒,貼身的活計可不是要她們親歷親爲。

微雨正在試着銀盆裡的水燙不燙,就道:“大小姐還是先洗頭,這七夕節本就是要洗頭的,按着節日這是下頭人早就準備好的,拿最新採的柏葉、桃枝煎湯,應節應景最好不過!這可是家裡花園子的柏葉和桃枝,自家收拾的,比外頭乾淨!”

旁邊紅豆就笑道:“最乾淨的應該是咱們寶瓶軒的梧桐和竹林了,每日還要有人擦拭洗抹!按着書上說的,這兩樣樹木最該保持潔淨!只是天下做到的少,咱們寶瓶軒也算格外風雅了。”

禎娘不說話,只是說熱的很,讓快快梳洗過。不一會兒禎娘果然洗浴完畢,換過一身玉色中衣,就立刻趿拉着一雙紗子寢鞋往臥室貴妃榻上去坐着。這時候將離帶着兩個小丫頭拿了一大疊整整齊齊的毛巾給禎娘一縷一縷地揩乾頭髮,子夜則是蹲着身子給禎娘船上一雙絲羅襪子。微雨和紅豆也是忙碌的,一個把禎娘要穿的外衣拿來,一個則是捧了染指甲的鳳仙汁子。

鳳仙汁子放在一旁的小几上,染指甲不是紅豆一個人做得來的,又有小丫鬟扶住禎孃的小手,讓紅豆來染——七夕節用鳳仙汁子染指甲本就是一種風俗來着!一般人家的女孩子過節,就是收集些鳳仙花花瓣,碾碎了敷在指甲上就算是成了。

但是在顧家,大小姐染指甲自然不能是那般。鳳仙汁子必須是不同的,先是買來新鮮的鳳仙花花瓣,然後再做挑選。這樣的挑選只要顏色純正的硃砂色,而且要一色一樣,絕不能有兩瓣不同色的。這樣就是一百斤鳳仙花裡也只能有幾斤花瓣能用了。

這樣的花瓣再用搗藥的石臼細細搗爛,拿最細最乾淨的棉紗布過濾,得到純色的鳳仙花汁液,這樣的通紅汁液再混上一些明礬,細細調勻,七夕染指甲的鳳仙汁子纔算成。工序倒是不復雜,最要緊的是用料講究。

就這樣房裡幾個大丫鬟還有些看不上,微雨就道:“如今小姐染指甲早就不用鳳仙汁子了,也是這幾日過七夕,都說要按着老法子過,就是這染指甲也不能馬虎,只能用這個。如今就是咱們也要在指甲上貼上一些花鈿的,只染的紅通通的算什麼。”

紅豆這時候正小心塗色,只怕手上偏了,塗出來的顏色便不勻淨飽和,最糟的是會塗到指頭上去。聽過微雨的話就道:“所以用的是這個法子染指甲,真想保存長久,那可不是這樣的,得用浸了鳳仙汁子的絲綿反覆浸染,可以數月不掉色呢!這樣染了,過幾日就會淡了,到時候再與小姐好生裝飾指甲。”

禎娘最愛精緻東西,那些小小的有各種顏色,剪成各樣形狀的魚鱗花鈿在指甲上拼出各種圖案,誰能說不精緻,十分得禎娘喜歡。譬如紅豆,當初正是因着手巧,最會做花鈿裝飾指甲纔在一干小丫頭裡脫穎而出的麼。

不過她也愛只有硃色的老派染指甲,塗抹地飽滿靚麗,橢圓形的一點本身就好似一片花瓣。又因着手巧,就連指甲縫也沒有殘留,只是乖乖巧巧的流淌在指甲上,是另一種一絲不苟的精緻了。

不過禎娘不說,只是仔細端詳染好的指甲,稱讚道:“紅豆染的好指甲!說起來我這屋子裡要數你的手最巧,做什麼活都是又輕又快。待會兒要去乞巧,又準備了投針應巧,想你又該拔得頭籌了。”

聽到這個微雨就有些不認了,一面給禎娘整理穿上身的襖兒領口上的皺褶,一面道:“小姐這般說我是不服的。說那丫頭針線做的好我自是沒話說,但是說在院子裡她是再無敵手的一個,不要說我了,還有好多姐姐妹妹心裡是不平的!”

一般人家看那些大戶人家的丫鬟,只以爲這是一些整日沒什麼事情做,服侍小姐太太外就是橫針不動,豎針不拈的懶姑娘。只懂得做些輕省活計,還要吃油穿綢,比起外頭勤快簡樸的女孩子可是差遠了!

只是實際上是不會如普通人所料的,或者他們的確嬌弱一些,那些大力氣的活兒指望不上,但是細緻活兒她們做的好着,遠不是外頭的媳婦姑娘可比!就譬如女紅裡頭兩樣,廚藝和針線。

廚藝還弱一些,但是這些丫鬟辦起盒子會可比禎娘這些小姐們強到天上去了——每回還知道孝敬主子,禎娘是嘗過她們做的糕點、素菜等,她那刁鑽的品味也覺得不錯了。至於針線那就是真不用說的了,凡是這些女孩子做的針線,比外頭繡坊裡出來的還鮮亮,這是因着她們技藝高超又加工細做的原故。

這些女孩子勤於做針線,特別是季節輪換的時候,禎娘身邊打點的針線多了起來——雖說外頭也要採買一些,但是當家小姐的針線更多是丫鬟們做出來的。那時候每日還要點燈,秉着燭火三更五更地做呢!

在這樣一堆針線活計尖子裡頭,紅豆的針線自然做的妙,但是說第一就很難了——有差不多的,只是她是一等大丫頭,人家恭敬奉承,只說她是第一罷了。真正追究起來可是難說了。

禎娘看她們真真假假地笑鬧,知道這樣的熱鬧還是要自己來做結,等到渾身上下收拾清爽了便道:“爭來爭去並沒有什麼趣味了,這些事情見一見不就知道了?今日沒有準備賽一賽,但是也有投針應巧,就看織女娘娘真麼說罷!最巧的我再獎賞她!”

禎娘這番話說出來,很快傳到外頭院子的小丫頭耳朵裡,很快引得大家越發認真了。就是屋子裡的大丫鬟也不能免俗,倒不是看重獎賞,她們這些大丫頭手上東西多,眼皮子沒那麼淺。只是這就是一個體面,人家沒有,偏我得了,這就是榮耀了。

禎娘到了院子裡,就只見外頭有幾隻長凳,上頭整整齊齊地擺了幾排水碗——這就是拿來投針應巧的了。《帝京景物略》上曾說‘七月七日之午丟巧針。婦女曝盎水日中,頃之,水膜生面,繡針投之則浮,看水底針影。有成雲物花頭鳥獸影者,有成鞋及剪刀水茄影者,謂乞得巧。其影粗如錘、細如絲、直如軸蠟,此拙徵矣’就是這個了。這本是帝都風俗,如今流落江南倒是也很時興。

這些水碗自然都是寶瓶軒裡小丫頭們的了,她們不知道多早晚就預備起來。東西倒是容易得,不過是一碗水,一隻碗罷了,難得的是細緻——碗要乾乾淨淨,水傾倒下去一點油花也不許浮出來。水要清水,清青凌凌,一點沉澱也不能。碗要放在屋檐下頭太陽能照到的地方曬,而又不能沾塵土。

就連曬水也不容易,按着習俗所說要把水曬出一層膜來,這樣水膜上放一根針,水才能把針托起來。這樣就不能隨着這碗水在太陽底下曬了,要時時刻刻注意着水膜成了沒有——眼睛看不出來,用手摸用嘴吹也不行,這樣可是會把這一層水膜戳破。水膜只有是一整張的時候纔會繃着,撐得住繡花針。要把鼻子尖輕輕地捱到水面上,鼻子尖感到涼絲絲的,但是又沾不了水,又能把水膜輕微地按下一個坑,這才試出水有一層膜了。

到了時候一班丫鬟把禎娘擁簇出來,先是由着出名手巧的紅豆拈了一根繡花針,輕輕放在水面上。太陽底下繡花針在碗底有了一個‘紅日穿窗’的影子——這是有說法的,擺放得當的話,繡花針的針眼順着光線透過,能在碗底針鼻處見到一個小小光點。

這個多難,只要一個做不好,針放的差些就是見不到了,紅豆卻能一下就成——禎娘猜測這是私底下練習過的。

這第一根針是替禎娘投的,一衆丫鬟就道是祝禎娘能一直眼明心亮,做針線也是心靈手巧。然後纔是大家一起投針應巧——有的針影像個梭子,就說是能織布;有的針影一頭粗一頭細,像個洗衣棒槌,就說是個乾淨的;也有的像原來的針影,這就是說將來能精於刺繡了。總之是百樣形狀有百樣說法,大多數說吉利的來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