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皮蘭這麼一攪合,原本質量就不高的睡眠還被硬生生的斬成了兩截,所以一大早老牛婆跑來敲門的時候,她不但沒有像往常那樣很快清醒過來,反而在睜開眼的一瞬間,恍恍惚惚搞不清楚自己到底身在何處。
好不容易掙扎着爬起來,看看身邊還在沉睡的皮蘭和蜷縮在摺疊牀上的秦麗娟,田蜜就是有萬般不情願,也還是得穿衣起牀。
她是有工作在身的人,自然不能和度假中的大學生比。
哈欠連天的洗漱過,因爲休息不好,早飯都吃的格外索然無味,吃完飯田蜜打算動身去找老九的時候,田陽提醒了她一件事。
“咱們四個不可能都跑去‘參觀鬼屋’啊”他對田蜜說:“昨天你告訴了那六個人云頂村發生碎屍案的事情,今天不管從哪個角度出發,是不是還是留人在這邊觀察着點兒比較好?”
“有道理,那你們三個是商量一下還是抽籤決定?”田蜜同意哥哥的觀點同時不忘率先表態:“反正我是一定要去的。”
“我是無所謂的,留下來也沒關係。”陸向東一副沒什麼興趣的樣子。
“這樣啊,那就陸博士留下來,咱們三個去”田陽一聽有人自告奮勇留下,當然沒有意見。
倒是王純,一臉爲難,幾次流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
“王純姐,你不想去?”田蜜看出她的不對勁。
王純有點難爲情的點點頭:“說句實話你們別笑話我,說去那種地方,我心裡還真有點發毛。”
“不是?”田蜜很不給面子的笑了出來:“王純姐你別開玩笑了,你是法醫呀連死屍都不害怕,咱們這幾個人裡頭屬你最勇敢纔對?”
“性質不同啊,屍體僵硬的放在停屍牀上,對於我來說就和砧板上的豬肉沒什麼區別,可是我這個人從小就怕黑,那種廢棄多年的荒宅一定烏起碼黑的,我還真有點怕呢。”王純邊說邊用手摩挲着自己的雙臂,好像想要撣掉上面的雞皮疙瘩一樣:“要不,我也留下,兩個人留下也比較妥當一些,你們想,昨天那個叫秦麗娟的女生情緒波動那麼大,誰知道其他人是怎麼想的。如果這期間一旦有什麼變動,起碼可以一個人穩住局面,另一個人去通知你們啊。”
“那到也是,既然這樣,那,哥,你和我去”田蜜覺得王純說的挺在理。
“我沒問題,那咱倆就走”田陽沒有異議,乾脆的回答。
兩個人離開牛家大門,還沒走出二十米遠,就聽到身後有人喊,站下來回頭一看,是陸向東。
陸向東幾個大步追上來,拍拍田陽的肩朝背後牛富有家的方向比了比:“你回去,我和她一起去。”
田陽愣了,不明白爲什麼陸向東才這麼幾分鐘又突然改變了想法。
“你想問理由是?”陸向東看出他沒問出口的話,直接把答案丟給田陽:“我不是警察,沒有執法權,那個法醫一旦遇到突發況也未必有能力處理,所以,還是你留下來比較妥當。”
田陽若有所思的打量了陸向東一會兒,點點頭:“行,那就拜託陸博士幫忙監督着田蜜一點,別讓她幹出什麼捅婁子的事。”
陸向東點了點頭,兩個人道別田陽,繼續往前走。
“你這個人到底怎麼回事啊?出爾反爾的。”田蜜前一晚沒睡好覺,所以情緒也比平日略顯暴躁,她對陸向東沒有太嚴重的偏見,只是碰巧氣不順,就忍不住抱怨幾句。
“雲頂村手機信號還是可以接收的。”陸向東沒頭沒腦的說。
田蜜蹙眉斜他一眼,不明白這個怪胎突然冒出這麼一句是想表達什麼意思。
她沒明白陸向東,陸向東卻已經明白了她:“遇到突發況,留守的人打個電話就可以聯繫到去鬼屋的人。”
“然後呢?”田蜜眨巴眨巴眼睛,覺得陸向東已有所指,又不確定他指的是什麼。
“沒有然後了。”陸向東丟下一句話,不再理她。
走到於木匠家門口,田蜜忽然停住腳步,透過院牆上的孔洞看着院子裡早起幹活的於木匠。
“你稍微等我一下,”她叫住陸向東:“我想去問於木匠幾句話。”
說着,田蜜走到於木匠家門前,輕輕把跨過敞開院門的門檻兒,走進院子裡。
“於師傅,這麼早就開始忙啦?”她面帶微笑上前和於木匠打招呼。
於木匠一擡頭,看見是前一天牛富有帶着來借鋸的那個小姑娘,也沖田蜜咧嘴笑了笑:“啊,東家要的急,我今天得給人家趕出一個小件兒來。咋?你有事兒啊?”
“也沒什麼事兒,就是看到你在這兒,就過來隨便聊聊唄,”田蜜貌似隨意的問:“我以前一直以爲木匠用的鋸都特別大呢,昨天看到那把摺疊鋸都驚訝壞了,原來現在的工具這麼精巧啊”
“瞧你大驚小怪的那種摺疊鋸市面上有的是根本不稀奇也就你們這種十指不沾陽春水,一心只讀聖賢書的學生纔會到我們這兒看啥都稀奇”於木匠有心想把話說的文鄒鄒一些,無奈文化有限,說出來反而有點張冠李戴。
田蜜心裡悄悄感慨於木匠無意之間創造出的新式搭配對仗還真挺工整,也算是歪打正着,臉上還得忍着笑。
“市面上很多?那我還真是第一次見到呢不過那把鋸也不大,平時你拿它能幹什麼啊?”她繼續套於木匠的話。
“能幹什麼?能幹的事情多了不過木匠嘛還能幹啥,幹啥都離不了鋸木頭唄”
“那種鋸,鋸木頭的話不會不夠結實麼?不然怎麼被人借去用了一下,就連鋸齒都掉了好幾個啊”田蜜的話繞一圈,繞到了鋸掉齒的原因上頭。
於木匠大手一擺:“哎這你可就不懂了那種是鋼鋸結實得很但是就是因爲太硬,沒有什麼彈性,如果不會用力技巧的人使起來,就容易用蠻力,鋸齒就容易折”
“原來是這樣啊”田蜜恍然大悟,接着又問:“那你問出是誰借去用了麼?怎麼都給人用壞了也不打個招呼,賠一把新的啊”
“我要是知道誰給用壞的就好了”提起這件事,於木匠有點沒好氣:“關鍵就是我不知道賠不賠無所謂,也不值幾個錢關鍵是用壞了也不說一聲搞得我自己想用的時候沒得用”
“你的鋸,被誰拿去用你都不知道麼?”
“這我上哪兒能知道去啊我一大半時間在外面給別人幹活兒,東西就收倉庫裡頭,要不是前兩天想要用,還發現不了壞成那樣了呢”
“你是哪天發現鋸壞了的呢?”
“大前天還是大大前天來着。”於木匠瞅瞅問東問西的田蜜:“咋?你還想學偵探,幫我找出來東西誰用壞的啊?行了,你去別處晃悠我這兒忙着呢”
於木匠下了逐客令之後,田蜜也藉機告辭。
“於木匠發現摺疊鋸被人用壞是三到四天前的事,那麼被兇手偷走使用的時間可能還要再向前推,另外於木匠說鋸齒的損壞是因爲使用者不會用力的技巧,使了蠻力,這就說明兇手是一個對鋸的使用比較陌生的人。”田蜜離開於木匠家,在去找老九的路上把從於木匠那裡得到的信息說給陸向東聽。
陸向東聽完什麼也沒說,這樣的反應讓田蜜覺得很沒勁,索性也什麼都不說。
找到老九的時候,他正坐在自家屋裡抱着個大碗吸溜吸溜的吃着麪條,看到田蜜和陸向東登門,顯得特別驚訝,微張着嘴愣愣的瞧着他們,嘴巴里的麪條都差點掉出來。
“警察同志,你們來找我不是爲了那把氣槍的事兒?我可都上繳了啊一點二話都沒有”老九沒等田蜜開口,率先搶着表起決心來。
“我來找你不是爲了氣槍的事,”田蜜打斷他的話:“我來是想讓你帶我去看看你們村著名的鬼屋。”
“看那玩意兒幹啥?你們警察也信這個?”老九看田蜜的眼神變得充滿了懷疑。
“信不信不好說,好奇心總還是有的,這幾天聽皮蘭沒少講關於那個鬼屋的恐怖故事,所以特別想去見識見識,”田蜜搬出皮蘭做擋箭牌:“皮蘭說想要情境生動,非得找你不可,所以我們就過來看看你有空沒。”
“這個啊,我時間還真不是特別閒,”老九支支吾吾了一會兒,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來自己私造氣槍的劣跡,本來一副有心推拒的語氣,又忽然一轉:“不過去溜達一趟倒也沒啥,主要是你可別害怕再就是別說我宣揚封建迷信啥的。”
“行啊,你就只管把你對鬼屋的瞭解毫無保留的講出來,怕不怕,我自己心裡有數”田蜜爽快的答應着。
她心裡想,這個世界上有沒有鬼還是另當別論的事,起碼在某些時候,有的人可比鬼兇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