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我們應該知道了些什麼呢?”田蜜笑眯眯的反問。
她這種友好的態度非但沒讓老九放鬆一點,反而臉上的表情更加難看,兩隻手在一起用力相互揉搓,看着兩個來訪者,試圖露出笑容,無奈臉部肌肉僵硬扭曲,反而讓那個表情看起來更像哭笑不得。
“你……你們那麼神通廣大,當然該知道的全知道了唄”掙扎了一會兒,老九還是選擇硬生生擠出一臉假笑,和田蜜他們打起哈哈來。
其實田蜜也不知道爲什麼老九看到她和陸向東登門會表現的那麼慌亂,對於這個神棍,她也只是因爲一些跡象而泛泛的懷疑罷了,截止到目前還沒有什麼直接證據是指向他,能夠確鑿的證明什麼。
就像田陽說的那樣,在沒有針對某個人的直接證據,或者可以排除某個人的直接證據前,所有人都一律平等,哪個也不能掉以輕心。
現在自己和陸向東才登門,老九就先沉不住氣的變了臉色,分明是做賊心虛,不管是不是直接與李偉銘的命案有關,至少這神棍也是做了什麼見不得光的好事了。
他故作淡定,拿出一副老油條的派頭來和自己應付,那自己也只好順坡下驢,看他能搪塞到什麼時候。
“哎,我們再怎麼‘神通廣大’,還不得靠自己一雙眼睛一張嘴去查麼,你就不一樣了,半仙兒半仙兒,好歹也一半是仙,都是明白人,那咱就不說廢話了,”田蜜也不拘束,自己找了個位子坐下,很有耐心的和老九調侃:“是你自己說,還是我問你答?”
“那就你問我答吧”和六個涉世未深的大學生比,老九雖然文化程度要低一些,社會閱歷可就更豐富一些,不是老狐狸,也差的不遠,聽田蜜這麼一說,立刻做出對自己有利的選擇。
“行啊,”田蜜既然給出他選項,自然是有所準備的:“反正我們今天沒什麼事兒,你要是也沒事的話,咱就坐着慢慢聊吧”
“成成要不我一個人兒也是無聊”老九似乎已經從最初的失言中緩過來,態度鎮定了不少。
田蜜不着痕跡的瞄一眼坐在一旁似乎壓根兒沒打算開口的陸向東,心裡偷偷埋怨,明明是他提出來先到老九家看看的,怎麼現在真的來了,倒成了自己在和老九見招拆招,而他卻在一旁充當圍觀羣衆。
算了,反正陸向東這個人一向不按章出牌,心裡倒也總是很清楚,索性由着他去吧。
“聽說你和牛村長家住的幾個大學生還蠻熟的。”田蜜擺出一副閒來無事的態度,和老九拉起家常來。
“還行吧,能有多熟啊,人家是大學生,天之驕子,就我這文化程度,和人家聊天都聊不到一起去”老九邊說邊似乎不太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怎麼會,你之前不是經常去找幾個學生打牌,還帶他們上山打鳥麼?”
老九立刻搖搖手:“喲可不敢再提打鳥的事兒你那個同事小老弟,太嚴肅了,上回那一杆氣槍,他差點兒想給我拘起來”
“和李偉銘蠻熟的吧?。”
“都差不多,都差不多”老九嘻嘻哈哈的回答,一雙眼睛滴溜溜的來回打量着田蜜和陸向東。
“聽說,你還當什麼‘陰媒’,給人配‘陰婚’?怎麼樣,生意好麼?”
田蜜剛剛提到“陰媒”這兩個字,老九的臉頰猛的抽動了一下。
陸向東饒有興致的打量着老九,把老九看的都有點發毛了。
“沒事兒,沒事兒”他搓着臉皮解釋說:“這幾天休息的不好,所以不是眼皮跳就是腮幫子跳,自然反應,沒事兒”
“聽說山陰那個老莊家死去的姑娘,當初也只有18歲而已,她家屬沒委託你給配個‘陰婚’什麼的麼?”田蜜問。
老九的笑容都快要僵在臉上了:“這妹子太會開玩笑了,哪有啥鬼啊,你們當警察的咋還信這些神神鬼鬼的東西呢”
“你也覺得世界上沒有鬼?那這麼說來,那天帶七個學生到老莊家的破房子參觀,你還煞有介事的說什麼女鬼想要靠近誰,又被你驅走,豈不是在騙人?”田蜜不留情面的揭穿他。
老九除了乾笑,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憋了好一會兒從支支吾吾的說:“逗他們玩兒的,逗他們玩兒的”
“說起來,你還對李偉銘說他被女鬼纏身,你確定只是單純的開玩笑,沒有其他目的?”田蜜慢慢繃起臉,態度逐漸嚴肅起來:“先故意說出村裡有‘鬼屋’這種事來誘惑幾個閒着無聊的學生,然後又裝神弄鬼嚇唬他們,之後挑中了李偉銘,危言聳聽說他被鬼纏身,有什麼血光之災,私底下又向其他人打聽李偉銘的生日。老九,你怎麼解釋這些?”
“巧合,全都是巧合”老九已經有些坐不住了,不停的晃動身子,彷彿屁股下面的凳子上有刺一樣。
“那間所謂的鬼屋,原本住的是姓莊的一家人,莊家的大女兒莊金雲因爲外出務工被僱主家的兒子強。暴,回到家中忍受不了風言風語所以自殺。聽說之前莊金雲是村裡面出了名的大美人,很多小夥子都對她有好感,你也是其中之一,甚至於受她自殺的影響,到現在都沒有成家,對吧?。”田蜜咄咄逼人的問。
老九聽了她的話,當場變了臉:“我說妹子,這話可不好亂說的啊我是到現在都沒成家,可是這和莊金雲一點關係都沒有”
“李偉銘死亡的消息,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吧?。”陸向東問老九。
老九僵硬的點了點頭。
“什麼時候知道的?”
“就是,你們把這事兒告訴牛富有兩口子和那幾個學生之後,村子裡就差不多都知道了。”
“這事兒發生在你帶我們去鬼屋之前,還是之後?”
“之後。”
“那就是說,在帶我們去鬼屋的時候,你根本不知道李偉銘的死訊,那爲什麼又要故意隱瞞其他人先走,你和李偉銘、邢君挺最後離開的事實?”
陸向東的問題從字面上說不出有什麼不妥,但話裡話外又好像給老九扣了一頂大帽子。
老九深吸一口氣,又重重的吐出來,一拍大腿,擺出副豁出去的樣子:“算了,我重選剛纔不是讓我選是自己說還是你們問麼?我後悔了被你們問的太難受,我自己說”
“我承認我說謊了,是我故意想引那幾個學生去鬼屋的,沒別的意思,就是想嚇唬嚇唬他們,他們剛來的時候態度別提多傲了,你們是沒看到”老九乾脆挑開了逐個澄清:“我那天也確實是和那兩個小子最後離開的,之前我不知道李偉銘死了,沒說是覺得人丟了,說多了總也還是惹麻煩,而且……而且……我打聽他生日,確實是幹了點兒不敢讓別人知道的事兒”
田蜜和陸向東誰也不說話,等着老九自己揭底。
老九知道說到這個份上再遮遮掩掩,就等於和自己過不去,也索性說個清楚:“其實,我撒謊和李偉銘撇清關係也好,打聽他生日也好,都是因爲我做了一件不該做的事。”
他停頓下來,彷彿接下來要說的話,需要很大的勇氣。
“我說有女鬼纏他,說替他擋煞所以要他生日,這些其實都是爲了一件事,”老九終於鼓起勇氣,說:“我用他的生辰八字去給人家配陰婚了。”
聽了他的話,田蜜當場就傻眼了。
老九坦白的這件事,和自己原本的估計,差的還真是不亞於十萬八千里
再看陸向東,雖然他沒有流露出錯愕的表情,看樣子也應該是沒有猜中。
這個答案實在是有夠離奇,讓田蜜沒有辦法相信。
“雖然我不是很精通這些封建迷信的東西,但是你說你騙了李偉銘的個人信息,去用一個活人給一個死人配陰婚,你覺得你的說法有說服力麼?”田蜜提出質疑:“你這麼做的動機又是什麼?”
老九嘆了口氣,說:“說實話,我這麼做,多少有點兒爲了莊金雲的成分在裡頭。”
他看看田蜜,扭臉問陸向東:“能讓這妹子去外屋呆會兒麼?這話,她在場不好說”
田蜜不甘心,想要拒絕,陸向東卻搶先一步點頭答應下來,無奈,爲了不落個因小失大的過錯,她只好不情不願的起身開門到走廊裡呆會兒。
等了好一會兒,陸向東纔開門從屋裡探出頭來。
“還有別的事要問麼?”他問田蜜。
田蜜點點頭回到屋裡,問老九:“你知道李偉銘家的地址麼?”
老九立刻搖頭:“妹子,這個我可真不知道一點兒不撒謊”
說完,還好像求助一樣的瞄了一眼一旁站着的陸向東,好像陸向東不是公安局過來的人,倒是他可以信賴的朋友一樣。
“不知道沒關係,”田蜜從兜裡掏出兩張紙和一支筆遞給老九,指着其中一張寫地址的:“照這個抄一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