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蜜應了一聲,在自己桌旁坐了下來,陸向東也在她旁邊坐下。
辦公室裡面對面坐着四個人,卻安靜的好像空無一人一樣,王純朝陸向東看了幾眼,不知道是處於尷尬還是明哲保身,選擇了沉默以對,什麼都沒說,安長埔當然也不會傻到胡亂開口問東問西。
枯坐了一會兒,安長埔清了清嗓子,問田蜜:“呆會兒何秀山來,打算怎麼問吶?他要是還死扛着不承認和李雲的事兒怎麼辦?”
田蜜一時也答不上,本來回來的路上她還真的在腦子裡琢磨着怎麼和何秀山周旋的事,結果剛剛回到公安局,就發現了陸母這個不速之客,經過了剛剛的義憤填膺,之前的思緒早就被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事實上,她也沒什麼時間回答安長埔的問題,因爲何秀山在她猶豫的時候,已經敲響了重案組的大門。
安長埔帶着他去畫像,剩下的三個人繼續保持沉默,直到一通電話打進來。
“張錦?對,是和我們手頭這個案子有關的”田蜜聽着電話,眉頭又皺了起來,“行,那你送他上來吧”
“怎麼了?”王純等田蜜掛斷電話才問。
“張錦來了,在樓下,按門崗的人說法,一身傷,鼻青臉腫的,說要來找咱們算賬。”田蜜看王純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也攤手錶示無奈,“我現在也有些搞不清楚狀況呢。”
陸向東略加思索之後,忽然露出微笑。
“你笑什麼?”田蜜被他笑得更加沒底。
“我笑剛纔你答不上的問題已經有人給送答案來了。”陸向東回答。
田蜜遲鈍了幾秒才明白他的意思:“你是說何秀山?你覺得張錦這事兒和何秀山有關?”
陸向東沒說話,不做任何反應。
田蜜心裡思忖着其中的關聯,之前沒有意識到,被陸向東這麼一點撥,也察覺了其中的巧合之處。何秀山在和他們談話的過程中,的確曾經探問過李雲的前男友是不是害死李雲的兇手,雖然田蜜他們算是給予了否認,但從何秀山當時的反應來看,也不能保證他真的聽進去了。
加上之前何秀山在張錦去出租車公司糾纏李雲時和他發生過沖突的事情,田蜜覺得,今天或許不僅能讓何秀山承認自己對李雲的感情,甚至於連張錦當初挨的那一頓莫名其妙的毆打警告,都能夠一併水落石出。
很快,張錦就被送上來了,從走路的姿勢來看,他的腿腳略微有點跛,一條胳膊吊在胸口,頭上纏着紗布,露出來的部分也青一塊紫一塊的,有不少皮外傷。
“我說你們怎麼辦事的啊?”張錦一進門就大嗓門的嚷嚷開了,可能是動作太大牽動了臉上的傷口,他疼得直咧嘴,一跛一跛的衝到田蜜面前,揚起手中攥着的紙,似乎想要狠狠的拍在桌面前,不知道是因爲疼痛還是其他顧慮,最終改變了主意,只是高擡慢落,怕的一聲拍上桌面。
田蜜拿起來一看,是一張醫院開出的診斷書。
“我現在這幅樣子,你們得給我負全責”張錦氣急敗壞的大聲嚷嚷,“要不是你們工作不力,我也不會被人打的好像豬頭一樣”
王純聽了他的話,似乎有些想笑,礙於眼下的情形,拼命忍着,拉了一把椅子到張錦身旁,對他和顏悅色的說:“別那麼大氣性,先坐下再說吧,都受傷了,注意節省體力”
張錦瞪她一眼,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又因爲屁股疼咧着嘴呲着牙哼哼了幾聲。
“你這傷,是怎麼回事?”田蜜問。
“你說怎麼回事?我運氣好不然你們現在都可以參加我追悼會了”張錦怒氣衝衝的抱怨,“要不是正好有110巡邏車經過,我搞不好就被人家給‘替天行道’,給李雲‘報仇’了話說回來啊我說了一千八百遍了,李雲和我分手之後,早就沒有牽連了她死這筆賬,怎麼就能算我頭上了呢?”
“你彆着急,慢慢說,把前因後果,事情經過都說清楚。”田蜜雖然心中有猜測,也被他這沒頭沒尾的話說的有些亂了頭緒。
張錦氣哼哼的喘着粗氣,對田蜜說:“還說只是來接受調查,幫助你們破案結果我上午從你們這兒走,下午就被人打擊報復了這速度也太快了點吧?不少字你們當警察的,難道都不應該保護我麼?那人明顯是衝着李雲這事兒來的我是因爲你們才和她的這件事扯上關係,現在我因爲這件事受到傷害了,你們得付全責”
“你是在哪兒捱得打?”田蜜打算問清楚細節,“對方明確表示是因爲李雲的事去的麼?”
“那還用說我從你們這兒走,本來想着說被這件事一攪合,也沒什麼心情了,乾脆回家睡覺,結果還沒等到家呢,就被人從後面猛地推了一把,直接我就撞旁邊牆上了”張錦用完好的那隻手指指臉色斑斑駁駁的擦皮傷,“瞧這都是在牆上蹭的而且,那人這回我可看清楚了連聲音我也認得”
“你的意思是,和上一次打你的人是同一個?”
“對一準兒錯不了這人絕對有病是個瘋子打起人來下死手啊而且大白天,光天化日的,臉都不擋太猖狂了你們當警察的管不管?我今天可是剛從醫院出來,診斷書還熱乎的呢”張錦一副想要糾纏到底的架勢。
“那個人長什麼樣兒?”
“個兒不高,瘦了吧唧的別看瘦,還挺有一股子乾巴勁兒的短頭髮,毛寸那種,還有少白頭眼睛一隻大一隻小嘴角還有個小黑痣”張錦篤定的回答。
田蜜聽了他的話,忍不住懷疑起來:“你當時被他打的那麼兇,倒是沒耽誤留意對方樣貌啊”
“這不是廢話麼我要是不看清,那不就被白白打一頓麼而且我要不是光顧着急他長相,沒好好護着臉,我至於弄得現在這麼狼狽麼”張錦邊說邊呲牙咧嘴。
不高,偏瘦,毛寸髮型,還有些少白頭,加上嘴角的小黑痣,田蜜幾乎可以斷定張錦所描述的這個人,就是昨天剛剛見過面的何秀山無疑。
“那他在打你的過程中,都說過些什麼?”
“他說我害死了李雲,他也不讓我活得舒坦你們說,我怨不怨啊我?因爲李雲,我都捱了一頓揍了,也不敢再惹她了,怎麼她死了這筆賬,還能算我頭上來啊我是有點記恨她,嫌她不念舊情,可是我也還沒至於恨到了報復她還得搭上自己的一輩子啊我可還沒活夠呢殺人償命,我可懂”
張錦的話,話糙理不糙,急切中似乎也帶着幾分真誠。
“這樣吧,你先到裡面會客室休息一下,那裡沙發坐着舒服點,”田蜜一指裡面的會客室,“一會兒我們會找你的。”
張錦有些不甘願,卻又沒有別的選擇,他雖然一身匪氣,充其量也不過就是個不務正業的小混混,不敢和警察太過放肆,就答應下來,讓田蜜陪着,一瘸一拐的到會客室去了。
安頓好張錦,田蜜折回來,打電話給安長埔,讓他在何秀山幫忙畫像結束後,帶他到重案組來一趟,安長埔沒有在電話裡追問,爽快的答應下來。
又過了一會兒,何秀山就在安長埔的陪同下,來到重案組辦公室。
田蜜把他帶到會客室對門的小房間坐下,藉口替他倒杯水,在門外和安長埔迅速的商量了一下,然後和陸向東一起端着水杯,進屋關上門,在何秀山對面坐下,把水杯遞給他。
何秀山伸手接過水杯的時候,田蜜注意到,他的手背上有傷,皮膚紅腫。
“何師傅,手怎麼了?”田蜜若無其事的問。
何秀山不着痕跡的把手朝裡縮了縮,輕描淡寫的回答:“沒什麼,不小心碰的。”
“喲,開車的時候,怎麼會不小心碰傷了手背呢?”
“不是開車的時候。”何秀山有些微微不耐煩,“畫像的事,我能做的已經盡力了,還有別的事麼?”
“何師傅今天出車生意怎麼樣啊?”
“還行。”何秀山似乎很不願意開口。
“李雲的前男友張錦你認識吧?不少字我們剛剛得到消息,張錦今天遭人毆打,導致右臂骨裂,多處外傷。”田蜜不帶任何感情的陳述這個事實,同時她也知道,陸向東此刻一定在悄無聲息的觀察着對方的反應。
聽到這句話,何秀山的呼吸變得有些粗重急促起來,依舊面無表情,但如果仔細留意的話,會發現他兩腮的肌肉已經緊繃起來。
“你對這件事怎麼看?”田蜜忽然問,“有沒有猜測,這件事是誰做的?”
“我怎麼會知道?”何秀山很不高興的回答,“我和張錦根本就不熟,今天一上午我都在出車拉活兒,我怎麼會知道他爲什麼會被人打他得罪沒得罪什麼人,你們應該去問他本人,幹嘛要問我?我和他不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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